守候+番外 by 古木 (虐心+经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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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
“越短越好。”
站在身后的人,发号施令。
缩了下颈子,头发长可以在冬天挡风,他有点舍不得。
“好吧。卫先生,您的朋友都这么出色。”才拿起削发刀,一直不多话的她,忽然就转了话锋,看着他的脸,好奇地问:“上次那个男模特跟你很像呢,怎么,你也是模特?”
他也看着她,透过镜子,看到后面高大的男人脸色瞬息阴沉,极其明显。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也就是这样。
突然,很丢脸,丢脸应该脸红才对,他的脸却在失去血色。
“我不是。”把头低下来。“我也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他买下的。”说出来,舒服多了。这样说,就像跟自己证实一样。
“什么?”她不解地问他,以为他在开玩笑。
他突然站起,刀子在脖子上划上一道,他倒木然不觉:“我不剪了。对不起。”
他朝门口走,走得太快,露出跛的痕迹,引人的侧目——跟他走在一起,实在是狼狈。
又被拽住,拉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出去。
华灯初上,人群里,走在人群里,他总是感觉很安全。
那个人拉着他,一直,却并不看他。只是要和他一起往前面走。
默默无言走到停车的地方,他把他的身体拉过,紧紧拥抱。
好象他是在第一次拥抱他。
“傻子……”他按着他的颈子,他的伤口,使劲按着,微微低喃;而他,就快不能呼吸了。
下雨了,下雨的运气真是差极了。
短的头发,颈子实在是冷。被掩埋在他的胸口和体温里,真是恶心的事情。
“你把你的衣服拿走。”他突然说起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我不穿你的衣服。”他猛力推他,边解开被硬逼着披上的干燥宽大外套的纽扣。
卫烈抓住他的手,又把他扯进怀抱,低头,他就吻他,狂热的吻他。
间隙的拒绝里,他打了这个高大男人,用握紧的拳头,拿他泄愤,自己的手,也会疼痛。整个人都在疼得乍然作响。
“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双性恋有多流行吗!我不会喜欢男人的。”他被咬到了嘴,还是被不管不顾地强吻,喘不过气来,已经:“不是因为露,我根本就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是多么多么的憎恨着你,痛恨着你,逃避着你;所有人,都看不到吗?
强烈的男人的气味和鼻息,浸满他,疯狂把他拽向暴雨的漩涡,俯视的眉目,出类拔萃,雕刻一样的棱角,极端坚强。
卫烈大声地,睁大被雨水浇打地濯亮眼睛,对颤抖的志粗暴吼叫:
“我守着你这么多年!我比惠要更早见到你——我在等乖僻无情的你能看到我!你,看不到我吗——”
我守着你,已经这么多年了。
从一开始见面就开始了。
12
天才这种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吧。太过出色的人物,总是把太过短暂的生命投入进去,因为太过聪明和富有才华,而把寿命大大地缩短。所以,老天造人还是公平。
卫烈知道自己称得上商业的天才,他的确具备成功者的所有要素——从显赫的家世,傲人的名望,还有难以计数的财富,再到他的仪表和手段,累积起来的一切,世人梦寐以求。
也包括自己的女人——
都是一流。
“卫……”柔软的香甜,一点一点细细吻着他的脸和唇,在他眼里一度美丽过的白皙面容上只有痴迷和享受的红晕。
他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在幽暗的停车场里拥抱这个女人,是想看看这个让自己费尽心机得到的女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留恋——半年前的高贵和矜持在他面前已经不复见,在他的床上,连处女也被开发成荡妇;他还记得她的与众不同,在那么多艳丽女人里,出身名门的她长发及腰,不施脂粉,让他好象看见真命天女一样,就为了她清纯的一吻,修身养性,非卿不要。现在,迷恋期过去,就算是在车前座的调情,抚摸着曾令他激动万分的皮肤,黑发,和唇瓣,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感觉。
“卫,我爱你……”
百合的香水味,闻起来,跟PRISON已经没有差别。
争吵声慢慢传过来,凌乱脚步靠近他的车子。坐在他身上,把裙子掀高到腰上的女人继续发出甜蜜的呻吟,继续搂紧他的脖子,继续柔弱地颤抖。
——“你为什么不画我?——你为什么不画我!”
这个慢慢走过来的女人,说着沉静的语调,难得的好音质,就算重复了几遍同样的内容也没有失去美丽;画?国家美术学院倒确实在这附近。
幽暗的光线里,从车窗里看出来是两个人的身形,靠得也不亲密,走在前面的是瘦削的男人,低着头,一手插在口袋里,一边搭着肩包,看不出来什么过人处,只有走的姿势很笔挺,好象从没学过弯腰一样。
旁边的女人窈窕地优雅走着,裙摆下露出的腿形很漂亮。
他们走到了他的车前——看清楚了,果然是一流的脸和身段,侧面在模糊的光线里仍然清晰得动人;虽然脸上有愤怒的红晕,但还是阻挡不了特别的气质——优雅,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真货。
他看着她,透过玻璃,和贴伏在自己身上的细肩,很有兴趣。
那个男人突然停住了,就在车的正前面,隔着七八步的距离,生生停住,转过头,打破一路上的默不作声:
“你笑的样子,难看死了。”
傲慢,太傲慢的声音,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轻狂;又是一个年轻的自恋傻瓜。
他瞥过年轻男人,在意地是被骂的女人,想看到她的反应。
她微微地笑,风度无懈可击,姿态高贵典雅:
“高志,所有人都知道——周菲雅只要100块就可以出卖身体——只有你,只有你却要画她。她除了面孔,身体还有什么?评委会早就看厌了这种艳丽庸俗的模特脸,你不想画我,难道你不想赢吗,志?”
她靠近年轻的男人,也不贴紧;只用肢体的动作——前倾的脸颊,细致的颈子,反而比靠近还能挑起男人的欲望,原本莲的香就要隔着空隙才现出远胜牡丹的情愫。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让这种女人都要恳求地挑逗。
——“卫——”她发现他的不专心,娇憨地恼怒,揪着他的领口,慢慢停止住颤抖,斜斜软软依靠在他身上。
这种模样已经不再让他觉得惹人怜爱,这种模样跟以前的女人有什么差别,这种模样就是他梦寐的女神——可以配得上他,卫烈的高贵和优雅了?简直是笑话。
年轻男人把自己领子的竖起来,显出怕冷的软弱模样,又把两只手都插进口袋里;隔着隔视的灰色玻璃,显不出什么特别,身高一般,面貌看不清楚,也就是一般,画画的艺术家,手底下也有一些,差不多是这个调调。
他伸手,分明搂抱的意思——女人顺势贴近——他按着女人的肩——就把女人推开——分明是故意耍弄的意图——
“你现在的样子,比笑的时候还难看。”
冷淡地耻笑,桀骜地不驯,他摇头,声音低沉,是女人最受不了的磁性。
女人看着他,像在犹豫要不要上去甩他一个耳光,就他对女人的认识——虽然他的前任女友们都在他面前宁愿选择最后的珠宝,来收敛这种企图。
但居然,她就用手蒙住脸,微微的哭声里是真实的泪,仍然风度典雅:
“志,我只想,你一个人画我——我只想你画我一个人啊!“
男人又跺脚,看来是非常怕冷;又拉高领口的拉链——熟悉的明黄标记映在眼里;原来又是个拿画画作幌子的纨绔子弟。
“秦雪,我对女人的头脑没有兴趣,我只是个穷光蛋,你再聪明,再优雅,对我,比不上一堆淫荡的肉;我就是这种低俗男人。”
他慢腾腾地说话,低沉沉地磁性,悠哉哉地自讽,竟然让他觉得开始有趣,他看着这个古怪又傲慢的人,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好象看到一个坚持自己是一无所有的国王。
“我也可以,我一直都——一直都——”宛如羞涩,无法成言。
男人打断她:“我说过了,我只喜欢化浓妆又风骚的女人,跟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上床我会没有冲动。”
——正好跟他现在的口味相反——
——“混蛋。”在怀抱里的女人轻视地啐道,也在盯着那个人。她在他面前一直是很有教养,而轻易被这个男人激起了劣因子,还自己一点没有察觉——
低头,他就看表,在赶时间一样,转过身,背对女人,还是低沉的嗓音——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做这么多姿态的你,太难看了。”
说完,就开始跑步,瘦瘦的身体,长长的腿,却像只沙漠的骆驼,正在固执的找寻水源;还是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
高志。
停车场又寂静一片。刚才的小闹剧像没有发生过。
“卫烈,带我去你家,好吗?”女人已经开始整衣服。
最后一夜,他已经吩咐秘书买下她看中的那条猫眼钻。
面对的就是城市的摩天大楼,最繁华的商业地段;面对的就是自己的摩天大楼映照在对面蓝色金属窗上的倒影,最繁华的昂贵企业。
敲门声后,进来的是秘书。
“总裁,这是您要的票——周末的美院画展?”递上那张票,乔子健怀疑地确定,就他所知道的这个独裁者非一流的画作不看,当然,他酸酸地感叹老天的不公,也再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享受一流的视觉。
总裁拿着那张折叠型的票,打开,搜寻一样,扫着——终于看到什么,而满意地合上票,小心地把它折好,放进上装口袋——
完全不是卫烈的作风,完全不是他一贯的格调,再重要的再不菲的票,他都替他准备过,从来都没看到过他这么慎重过!
就算是对那个被甩掉快两个月的名门小姐,当时那么热烈的追逐,简直跌破所有人眼镜的成婚在即,也一直是胜券在握的持续高傲冷酷——这个一贯没有人情味的高高在上者,看来,终于遇到某个克星了。
13
人,不少。美院的招牌,在国内还算响亮。
相识的人,都像模像样地坐在了贵宾席,评选的结果看来已经出来了。
他慢慢走在这个就设在美院本部的展厅,心情是自己都不确信的雀跃,两个月里,他并没有用过多时间回想那个男人,他的生活还是照常的运行:工作、玩乐、再工作;对方本来就模糊的面貌现在已经根本记不清了,只是挺得笔直的脊背和畏寒的习惯还留在脑海里。直到在报纸上看到画展的消息,直到那个时候竟萌生了想再见面的渴望——这种无聊的渴望,他的生活已经足够繁忙和香味满溢,明明不需要那个只要淫荡不要高贵的古怪男人再为他添色,但还是走到了这里,还是想再看清楚他,再听见低沉缓慢的声音。
果然,他的作品就挂在正中的位置,非常鲜艳的颜色,面前聚集的人数也展现出他的才华果然值得轻狂。
隔在最外层,凭过人的高度,视线穿越过熙攘人群,他看着那幅油画——
《彩虹》——高志——
早就退出现代派主流的鲜艳堆砌,早就被斥责肉欲的粉红人体,早就没有年轻辈涉足的古典瑰丽——他还是画了——里面的女人有着早衰的痕迹,鲜艳的肉体扭曲,裸呈的躯干狂乱,红色纱巾缠住暴露出过度享乐的颈子,分明细琢过的妖艳面孔里在透视的光线里傲慢的抬起,直视众人——好像淫乱的她才是这个世界的高贵女王,而那双眼睛,望向这个世界的冰冷眼神,却是真实地疲惫,在闪躲——
她确实有画的价值;他,确实抓住了画中人的魂。
仅从画的本身来说,女人的红纱巾和张开的双臂构成了稳定的金字塔形状,他坚持的这种传统构图已经被不讲究细致的现代艺术吞没,设作背景的曙光隐没在女人的背脊后,只有白皙皮肤的纹线偶尔在光线里隐现,他几乎想象得出,那个古怪者正不分昼夜地伏在画布上,使用各色笔尖的轻巧抚摩,一点一点地摸上,用最深刻的情感,再极其的细腻,极其的刻画,纵情享乐和夜女神的清晨。
只有极度热爱绘画的人,才能制造出来的美。
批评和称赞都此起彼伏,无论杰作或是腐朽,但绝对是实力和天才的才华横溢。
人群里,没有那个人。
“这不是卫先生吗?”苍老的声音风度尔雅:“好雅兴啊。”
他转过脸,兴致被打扰,实在不是乐事。
“——陈老先生。”
当看到老者时,他还是对这位画坛泰斗尊敬地颔首,为了他过去严辞拒绝卫氏的重金收购,宁肯安然守着教书匠的清苦过活。
老人站在他身边,专注看着那幅油画,眼睛里的喜悦闪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竟为听到这句话,而感到犹如自己被夸耀的喜悦。
“那些学生还在听校长训话,一起过去看看吧。”老人拄着拐杖,已经矍铄地走在了前面。“我给你介绍一个学生认识。”
仿欧美式的环型阶梯教室,数百的坪方,明亮的光线,一层层走下,中心空出大的面积,方便老师的摆设模型或播放幻灯片。这个时候,三四十个学生散布坐着,面向中心坐着的校董们。
他们坐在隔学生几排的位置,只能看见学生的后背。
“基本安排就是这些了,但大家请记住,这是我们美术学院三年一度的盛事,请同学们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迎接评审团!向来访的客人们展现出我们年轻人的朝气来,还有,郑恒同学的作品临时改换成——”校长看了看单子,似乎没找到名字,而打开了幻灯片,一闪而过的是幅吉普塞女郎图案:“改换成‘吉普塞歌女’”,等会请负责布置盏厅的同学帮他换下来。现在散会。”
“恩?!”他以为身边老人像要说什么,看过去,老人只是皱紧了眉头,看着中心,而一言不发。
——
“他画的是赝品。”低沉的声音,响在只有稀疏走动的人群里,极清。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目光都聚集在中间位置的男生身上。
他认得这声音。
“高志,你刚才说什么?”校长也听到了,他不置信,看着自己杰出的学生。
“高志!你以为只有你行吗?别人只要画得比你好就是假的!”几乎同时间,另一侧的高个男生就立刻站起来,恼怒至极,仇恨瞪着总压过自己一头的敌手。
学生们交换着眼神,或奚落或不信。
“15000年前,阿尔帕米高原出现第一幅‘吹骨法’原型,野牛图;但在附近的洞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