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铜花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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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些小把戏朱锦儿是用习惯了,只是还当她会跟以前似的宽纵她?
良缘给她布了一筷子菜,轻声道:“哪里敢呢?只是今天中午那边也没敢吃饭。大夫都说了她是脾胃不合,还不赶紧饿一饿,清一清肠子?”
午饭吃完后,两个小的进里屋去睡午觉。昨天让人去买的菊花刚好送来了,抬到她的院子里来。因为她说是要给小孩子看的,所以名贵的品种少些,倒有好几盆是做好的盆景。看着精致细巧,最适合摆在姑娘家的屋子里。
买回来的鱼缸也不像李单书房里的那么粗笨,细白的瓷缸上描绘的是百花争艳的春景,荷叶田田。十几尾或红、或白、或花的金鱼在鱼缸中悠游嬉戏。
张宪薇叫来柔萍,“这里头的鱼看好了,许姑娘看,不许她糟蹋。”
柔萍应了。她如今在贞儿的房里就如一支定海神针,专替她镇住贞儿和她屋里的人。
等人都下去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她就拿了鱼食在鱼缸前,一粒粒往下抛,看着鱼儿们争食。
一时看愣了神,良缘进来都没看到。
她进来是问:“院子里的菊花送几盆过去?”
“老爷说了是两盆。”张宪薇不在意的说。良缘走近小声道:“买来了十八盆呢,只送过去两盆……”
“给赵氏送两盆。”她说,一撒手一把鱼食全扔下去了。良缘啊呀一声,赶紧拿旁边的勺子捞出来,“这么多该撑死了。这鱼啊,傻着呢,就会一个劲的吃,连个饱饥都不知道。”
张宪薇坐到旁边的绣墩上,拿着面团扇缓缓摇,半天蹦出来一句:“大夫说她脾胃不合?”
良缘放下鱼勺,“是啊,大夫是这么说的。”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张方子我看过了,跟以前吃的也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几味药。”
她叹气,慢慢道:“昨天就听说她胃口不好,连晚饭都不想吃。好不容易吃了送过去的菜,到了晚上又泄出来了。本来就跟纸扎的似的,这一下又要躺上好几天。”
良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敢站在旁边听着。
张宪薇说:“昨天老爷给的几张银票,你拿一张一百两的给她送去。让她想吃点什么就买,不必走家里的厨房了。”
“是。”良缘迟疑的答道,出去送菊花了。
赵氏得了菊花,晚上特地过来送给贞儿一对小姑娘戴的玉镯子,看着白里透点鸡油黄。不算顶好,但也值个十几两。她也不推辞,笑着道:“还不快谢谢嫂子?”
贞儿规规矩矩的过去行了个礼,“谢谢嫂子。”
晚上李显回来,张宪薇跟他说了家里要辞掉一些人的事,“锦儿那里的人不够用,我想把这个雇的辞掉,再叫人领几个进来让她挑。这近身侍候的,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
李显皱眉,“她那里几个丫头?怎么会不够用?”
朱锦儿身边是一个大丫头在房里侍候,两个小丫头在屋外侍候。洗衣服什么的是送到厨房去,在那边跟下人的衣服一起洗晾。
家里的女眷不多,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屋里也不过是两个大丫头侍候,外面的小丫头不必多说,再有一个专给老太太做饭的厨娘。张宪薇不敢越过老太太的例子,所以现在身边的大丫头也只有一个良缘,屋外扫洒的小丫头有四个。
贞儿是她宠孩子,如今的三个丫头柔筝、柔萍、柔绡中,只有柔萍是大丫头,柔筝和柔绡都是走的小丫头的例,只是月钱不同,三人都是在屋里侍候的。
赵氏带过来的陪嫁不论,张宪薇给她配的也是一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不过赵氏不敢领,只要了两个小丫头。但是她的屋里有两个洗衣服的婆子——总不能让赵氏嫡女进门后的衣服跟下人一起洗晾吧?
李克是男孩,从一开始就是特例,他在这个家里是比着李显来的,略减一等。现在李单和李南来了,张宪薇没减他的,只是添了李单兄弟两个的。所以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
这种规矩上的事李显最在乎了。
张宪薇知道,如果要给朱锦儿添丫头,他是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再多一个丫头,又能干多少活?他宁愿给朱锦儿换一个能干的丫头,也不愿意再添一个。
“老爷,锦儿这不是病了吗?”她劝道,“就那一个丫头,还要白天黑夜的侍候,她再能干也不可能变成两个人吧?锦儿进门这么多年,一向守规矩。如果不是心疼丫头,怎么会又雇了一个人 ?'炫书…'”
其实,这个雇来的人也不是侍候朱锦儿的,当时李克的小妾有了孩子,朱锦儿不好添在她那边,就添在自己这里,干的却都是小妾那边的活。后来,小妾和孩子一起没了,朱锦儿重病。那个雇来的人不想没了李家的活,就殷勤的跟着侍候朱锦儿,这才留了下来。
李显的眉头还是紧紧锁起。张宪薇还在慢慢的说话,对他的脸色视而不见般:“这事你就依了我吧,锦儿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多添一个能侍候的尽心些,也解了你我的愁不是?”
“……就照你说的办吧。”
他答应了,她第二天就让良缘去告诉朱锦儿了。“这事让她自己办,再送二十两银子过去买丫头。”她吩咐道,“人牙子也让她使人去叫,买进来了也不必带来给我看。告诉她,只要挑个合她的心意的就行。”
良缘出去传了话又进来,等到没人时好奇的问她:“太太,你说她会怎么用这一百二十两的银子?”
张宪薇双手一使劲,拆开绣花的竹棚,抖开手中的绣着牡丹花的手帕。“随她怎么用。”
银子,她都给她了。说得很清楚,一百两是让她自己做饭用的,二十两是让她买丫头的。上一次,她是偷偷买了一个丫头进来给李克当妾,弄出孝期有孕的丑事来。这一次,她手里有了一百二十两的银子,会怎么做呢?
要是能直接给李克弄个外室,置办个二房就有趣了……
张宪薇看着手帕上的牡丹花……这一次,她不想让李克顺利的接管李家的产业。她挖了个井,朱锦儿和李克会不会往下跳呢?
15、第 15 章 。。。
如果不跳,她就死了这份争产的心。如果跳……
张宪薇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这个局成了,李显没来得及阻止李克的孩子在孝期出生,那日后等他百年了,李克也休想在李家站稳脚跟。
她的贞儿,还有她,就更安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16
16、第 16 章 。。。
时近秋末,天气越来越凉了。本来不是有雨的时候,却接连好几天下大雨,官府使人来说燕城城郊外的浑河只怕要淹了,请各府看紧门户。
浑河的河床极浅,一年里有七、八个月都是干的。附近村里的小孩子喜欢在那里摸泥鳅,也有陷在泥潭里出不来的。但是只要逢到暴雨时节,河水暴涨就会淹到附近的良田。
李家接到这个消息后,李显就让人在燕城城郊北边的田庄上抽了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佃户,到浑河去帮着清淤,挖深河床,免得河水淹上岸来。又从田庄上赶来了二十几车的干草,用来摆草棚子。
张宪薇叫来李单,告诉了他这件事,“往年李家总要出一些力的,不拘是银子还是粮米。如今家里已经找了二十几个人过去,我这里给你两百两银子,你去采办些合用的东西,给人家送过去。”
李单虽然年纪小,可于人情世故上也不是一窍不通。他是李家长房的嫡孙,可长房的根在渑城。虽然他没打算在燕城扎下根来,可是想一想李南还要在这里住上十年,如果他能多认识一些燕城的人,对他们兄弟两个是只有好处的。
不过李单还是要推辞的,他把银子推回去说:“这是侄儿该做的,怎么能要大伯母的银子呢?”他打算用李芾和薛氏给他留下的银子。
他还有点怀疑这会不会是李显和张宪薇夫妻两个打他和李南的傍身银子的主意。按说他们住在这里,又是长辈的家,要是他再小上几岁,张宪薇把他带的银子都拿去代为‘保管’都是应该的。
张宪薇就像在骂自己家的孩子,说:“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她的脸色一沉,李单就不得不把那份客套给收起来了,低头听她继续说。
她把银子塞到他怀里,道:“李家归李家,自有你大伯去操心。”她拍拍银子,“这是我的私房,你不必多想。”
李单更不敢接了,她按着他道:“你只管听我的。”她看着李单,直到面前这个男孩冷静下来,她才道:“我让你这样做,有两条。一,是你们兄弟日后就算要回渑城,可是要能在燕城里结下善缘也是有好处的。”
她拍着李单的肩叹气,“你才十五,南儿才五岁。等你能回渑城接管家业时,至于还要五、六年,这都是少说的。都说人走茶凉,五、六年后,渑城还记得你爷爷和你奶奶的人情的人还有几个?你不能靠着长辈的旧人情过日子,撑起李家的人是你。这人情缘分,要你自己去结。”
“这是一。二,你还是个孩子,”她伸手不让李单插嘴,“别跟我犟。不想当孩子,行,出了门谁都不会把你当孩子。可在我这里,你和南儿这辈子都是孩子,都要管我叫一声大伯母。”
李单抱着银子要跪下,“大伯母,李单绝不敢这样想!”
“起来!”张宪薇一把将他提起来按到凳子上,“男儿的膝盖怎么能这么软?日后记住了!不管是求人还是怎么样了,腰要挺直了!除了天地祖宗,谁都当不起你一跪!”
她这辈子也就跪过父母长辈,唯一一次跪李显还是拜堂时的事。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酸楚。张家大伯母高氏说过她的膝盖和腰都太硬,这话真是不假。可让她现在再改成另一个人,再学那套奴颜卑膝,她也做不到!
硬了一辈子的膝盖,现在对着李显就更弯不下去了。
李单现在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她看着这个孩子说:“你的银子等你日后回了家再用,既然你住在这里,就用我给你的银子。要是真想跟我算清楚,等你日后显贵了,再一笔笔还给我。”
她扬一扬下巴,指着桌子上账本旁边的笔墨说,“就着这里的笔墨写个借据吧,放心,你大伯母不会找你提前要债的。”
李单心里五味杂陈。张宪薇对他们兄弟两个的好,他看得清楚明白,可是这要是让他用自己的弟弟去换,他宁可不要。二房这里太乱,太复杂。堂兄李克是庶出,早已成年。张宪薇又没有亲生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跟南儿一样大。
就算把南儿过继到二房,等他长大的时候,李克早就儿孙满堂了。他怎么能赢得过这个庶出的长子?何况李单看出来李显对李克的偏爱。到时他是不是愿意把家产都给李南这个‘外人’还很难说。
但让李单为难的是,张宪薇是真心对李南和他。为了让弟弟能够忘了接连丧亲的悲伤,在燕城无忧无虑的长大,他都应该接受李南过继的事。
满怀心事的李单写下了一份为期十年的借据,张宪薇自自然然的收起来放进梳妆盒,然后对他说:“现在,能放心用你大伯母的银子了吧?”
李单被她调侃的露出一点少年人的窘迫,她跟着也松了口气,自从他到燕城来之后,行事举止都透着一股刻意的客套。李南带着贞儿天天在他的书房里大闹天宫,他宁愿等他们走了再熬夜看书,也从来没有把他们给赶出去。
他会对李南这么纵容疼爱,可对贞儿就未必有这份真心了。说到底,他还是把这里当成了‘别人家’,他和李南寄人篱下,贞儿偏偏是她的心尖子,所以不管贞儿在他的屋里怎么闹,他都能不在乎,也不敢在乎。
张宪薇就是不想要他这份‘客套’。他怎么看李家,怎么对李显都没关系,但是他对贞儿必须是真心的。不管他到底喜欢不喜欢贞儿,都必须露出来。如果他不喜欢贞儿,日后就当贞儿跟他没缘分。如果他喜欢她,就应该承担起哥哥的责任来,而不是毫无道理的宠爱她。
她就是想等着,等着李单敢把贞儿从他的书房里赶出来的那一天。到那时她才能放下一半的心。要是李单从头到尾都对贞儿客客气气的,张宪薇就要再换别的方式给贞儿找靠山了。
李单拿着银子走了,至于他要买什么东西送过去,这些都由他自己去办。他在燕城是人生地不熟,李显虽然对他这个亲戚不错,可跟李克比还是亲疏有别的。这种露脸的好事,他当然是先给李克的。
所以,张宪薇也不教他该怎么做。两百两银子说少不少,可说多也不多。她也想看看,李单会买什么?是粮食?布?柴?还是药?按说这些都是最需要的,只看他去哪里买,买多少了。
燕城的这场雨一连下了十几天,浑河还是淹了。附近两个村子的良田都被淹了大半,几百亩眼看就要收的良田都泡了水。麦子都让人赶着割了,可泡了水的麦子就是割了又来不及晒,堆在那里很快就发了霉。剩下的菜地就不用提了,收上来的不足三成。
一些村子里也有房子被暴雨冲塌了。李家送过去的干草临时搭了几个草棚,算是暂时收留了一部分的村民。
雨刚停,接着又出大太阳。两个村里的鸡鸭都跑完了,满村乱蹿,让人偷偷捉走不少,也有淹死的。还有两个被冲塌的猪圈,有一只老母猪刚好在那几天下崽。那家的人还特地回去守着,可惜老母猪太沉,扛不动也挪不走,只好在泥水里生。生下来的小猪十头死了四头,老母猪生完了,小猪被抱走了,它被丢在猪圈里,过两天也死了。
村里臭气熏天,井水也被河水污了,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死鱼。接着就有人生病了,住在草棚里,大人还行,小孩子和老人却都撑不住了。
李单却从渑城回来了,不但用张宪薇给他的银子买了一些粮食、药材,还把渑城的几个大商人给带过回来了。一行人直接住进了李家。
别说李显惊讶,就连张宪薇都没想到。不过仔细一想,他在燕城连只狗都不认识,要是私下动作难免让李显发觉,再种下心结就更不好了。李显那样的人,说不定就会认为他私心甚重什么的。
可他特地跑回渑城,借着李芾和薛氏的人脉,找到几个熟悉的商家,再告诉他们燕城的事,就算为了银子,这些商家也会跟着他跑这一趟。
李单这个人情卖得够本。区区两百两银子,能做的事有限。可他先把渑城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