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情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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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是太恶劣了。
杜仲德寒著脸跟大伙说:“不要在这里逗留了,听说董事长将命令各主管对下属做严格的人事考核,没通过考核的人会减薪,严重不守公司章则的可能会被辞退。”
“有这种事?!”刚刚被势力强说动、才想签几千块的甲乙丙立刻后悔,三人一起扳开势力强的手,把刚才给的赌金拿回去。“抱歉了,势力强,我们快来不及赶回单位工作了。”
“喂!”势力强叫不回从眼前溜走的胆小鬼们,转而瞪大邪恶的眼睛恫吓破坏他生意的杜仲德。
“杜仲德,你挡人财路之前,是不是该了解一下我背后的靠山强不强硬?!”
这是在威胁他吗?
杜仲德黑瞳寒光一闪,随后脸上表情故意瑟缩了一下,声音低微问道:“强哥,谁是你背后的靠山?”
势力强故做神秘的四下看了下,才举起大拇指往背后一比。“告诉你,很多人,包括丽新真正的大股东,不然你想,我哪有本钱当组头!”
势力强说完,真以为杜仲德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得意忘形的用力拍一下杜仲德肩膀,说:“你现在当特助,说不定我以后可以当总务主任。”
杜仲德等这条丽新集团里的蛀虫转身走开之后,双眸倏然变得犀利且愤怒。
过了一会儿,杜仲德才深吸口气,迈开坚定的步伐往董事长办公室走。他要凭他这十年的经历来赌丽新集团不会倒闭;因为杨诗敏身边有他这位冷静、不服输的特别助理。
杨诗敏还没到,杜仲德先把她桌上的公文搬过去看。过十点了,杨诗敏才推门进来。
杜仲德抬起头,看到一张沮丧失意的脸庞伴著蹒跚的步伐出现,他浓眉不觉皱了起来。
“怎么到现在才来上班?”杜仲德重新低下头,眼睛看著公文。
“送我妈妈去机场。”杨诗敏把皮包丢在桌上,坐进气派的大皮椅里叹了口气。三天前雪珍出国,今天再送妈妈出国,现在她除了要当董事长,又多了个姊代母职的责任。
杜仲德抬起头看著杨诗敏问道:“听说董事长的母亲最近身体不好?”
“被人气病的,所以她才想出国散心。”杨诗敏再度叹了口气,然后告诉杜仲德说:“你知道吗?外面竟然传说丽新三个月内倒闭,亲戚朋友都在问。”
“那你怎么回答?”杜仲德发现杨诗敏愈说愈小声,不过他仍然继续低著头,想把桌上那份公文看完。
杨诗敏蹙起娟秀的眉说:“我说我们的财务没有问题,不过——”杜仲德听不到下文,抬起头盯著杨诗敏看。杨诗敏黯然垂下眼脸,长睫盖住她的晶莹黑瞳,她极小声地说:“他们都不相信。大概是我心虚,被他们识破我在说谎。”
“心虚?”杜仲德拉长声音。
杨诗敏向杜仲德解释道:“你这个礼拜一直教我看财务报表,上个月的报表我很认真的研究过,支出比收入多,不晓得银行的利息要从哪里生出来?”
杜仲德听杨诗敏说完,忍不住摇著头。这年头,做生意的人都要学会打肿脸充胖子,学校虽然没教,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粗浅的道理,那就是“看起来”有钱的人说话才够份量,杨诗敏这么老实好唬哢,难怪上上下下都不把她这位董事长看在眼里。
杨诗敏听不到杜仲德的声音,头更往下垂。“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可以帮助很多人,对不起!”
杨诗敏的话让杜仲德胸口一紧,他黝黑而温柔的眸子自诗敏头上移开,站起来说:“以后不管谁问你这类问题,你都不要回答;真的必需回答的话,就推给我来替你回答。”
“可是……不管怎么回答,这么庞大的债务和利息,仍然无法解决。”
“谁说无法解决?还债要有计画,这是我十几年来替我父亲还债的心得——”
杨诗敏抬起微红的眼睛看著杜仲德。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杜仲德谈起自己的私事,可是他倏然说出,又倏然收口。
“仲德……”杨诗敏叫一声他的名字,期待他多说一些自己的事情。
杜仲德黑眸扫过杨诗敏脸上,他的表情显示,就是不谈和公司无关的话题。杨诗敏忘了自己刚才在烦恼的大事,噘起嘴巴小声说“小气鬼”,然后顺手翻开桌上的报纸——
杜仲德可以装聋当没听到诗敏骂他小气鬼,可是不能假装没看到她在看报纸的艺文版,他用力咳了一声。“董事长,你现在在看什么?”
“报纸。”马友友要回国开演奏会,杨诗敏被报纸内容吸引,没抬头看杜仲德俊脸浮上无数条黑线的表情。
“你不担心负债和银行的利息了?”
杨诗敏说:“只要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她担心的事只要告诉仲德,聪明的仲德就会替她解决;财务问题也是,让仲德一个人烦恼就好。
杜仲德的脸看起来更为严肃冷峻了,他决定从严教育杨诗敏,让她就算不能独当一面,至少也要成为一位“像样”的董事长;当然,前提是她要让丽新集团能够继续经营下去。
杜仲德用力勾起杨诗敏的下巴,确定她看著他的脸才说:“董事长,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把我给你的功课作完才能回家休息。”
又有功课!杨诗敏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那绝望的表情,让杜仲德不知道他是该笑还是该哭……
第四章
半个月来,杜仲德几乎是带著随身牒回家插进自己的电脑,继续研究从丽新带回来的资料,直到深夜四点左右才入睡。
这天早上,杜仲德才走出房门,他那两位双胞胎妹妹裘平和裘安已经吃饱在等他,看到老哥,立刻冲了过去,一个抱他,一个亲他。
“哥,生日快乐!我们上课快来不及了,先走了。两位拜拜!”双胞胎挥挥手,旋风似的往门外冲,赶班车去学校上课。
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杜仲德笑著走向餐桌,向何美萱问早。
“妈,早。”
“早。”何美萱笑著打开食物保温盖,今天吃葱烧猪肉馅饼加咸豆浆,全都是她亲手做的。
何美萱是位贤淑的母亲,每天一定会把杜仲德的衣服熨烫得十分平整给他穿,替他准备丰盛的早餐,一定要看他吃饱,才让他去上班。
杜仲德闻到香味就觉得肚子饿了,马上拿起一块咬上一口,浓郁的葱香扑鼻而至,杜仲德吸吮又热又甘美的肉汁,一滴都舍不得让它滴下来。
何美萱赶快抽一张面纸给仲德擦手。“慢慢吃,小心别烫著了。”
杜仲德边吃边说:“妈,您的手艺比我们饭店的厨师还要高明,他做的点心,味道比您差多了。”
得到儿子的夸奖,何美萱当然十分快乐,她坐下来看仲德吃早餐,也利用这极短暂的时间和他聊天。
何美萱问:“仲德,这个周末有空吗?我们要替你庆生,仲泽会回来,双胞胎说要利用那天给你介绍女朋友,还叫我要保密。”
但是,何美萱很自然的向仲德泄密。
自从先生过世,仲德当起一家之主,扛起养家还债的责任之后,何美萱就养成事事先和儿子商量的习惯。两人虽然不是亲母子,但他们在人生最困难的那段日子里互相鼓励,握紧双手走过最坎坷、最坚苦的岁月;两人的感情自然不输亲母子,甚至比别的母子还要亲密。
杜仲德用力摇头。“我不想再自找麻烦。”
“仲德,不是每个女人都像陈丽婷——”
杜仲德把手擦干净,站起来说:“妈,我吃饱了,今天饭店做消防安检,我去上班了。”
仲德不想谈,何美萱马上切断陈丽婷这个话题,她把仲德上班用的背包提过来交给他,同时问道:“特助的新工作,做得顺利吗?”
“很棘手。不过既然接了,就不能怕那些困难。”只要不谈陈丽婷,杜仲德的笑容就充满自信,他将背包往肩上一甩,对何美萱说:“妈,再见。”
“骑车小心。”
何美萱目送穿西装的仲德骑上不相称的老爷摩托车,心里忍不住为他叹息。都怪陈丽婷,害仲德又开始过著还债的日子。
☆☆ ☆☆ ☆☆
天底下有员工敢像他这样虐待自己的董事长吗?亏她还把他当成极少数的亲信看待咧!
前两个月的财务报表她总算“吸收”完,今天他又铁心铁肝铁肺,大量增加她额外功课,命令她看书写报告,还要让他抽问,简直把她当劣等生看待——
台湾的董事长一定要经过这种可怕的过程吗?
还是她这个董事长比别家的董事长歹命,她这个董事长比别家的董事长可怜
杨诗敏嘴里碎碎念著,欲哭无泪地看著桌上堆积如山的书籍和公文。
“你是不是想累死我?!”杨诗敏终于抗议了。她走到杜仲德面前,双手撑著他的桌子,生气吼道。
杜仲德眼睛看著电脑,嘴里念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
杨诗敏心情烦躁的大喊:“你不要念了!我当董事长已经是超越极限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劳我筋骨,无聊的增益我所不能!”
每天只让她看公文、看书,就大话说她超越极限?杜仲德面无表情地看著满脸通红的河东狮子说:“如果我的董事长想当花瓶,我希望她至少是支摔不破的塑胶花瓶,不要当落地就碎掉的磁花瓶。”
“你太过分了!”杨诗敏倏地伸手去打杜仲德。
啪!
时间突然静止不动,室内沉默得令人战栗,杜仲德咬紧牙根,深邃的黑眸里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我以为你会闪开。”动手打人的杨诗敏用力捣住嘴巴,大颗大颗的泪珠先后滚落地毯,然后出声哭了出来。
杨诗敏明白都是自己不对,她不该把这些日子累积下来——包括家里和公司的压力的情绪出在仲德身上,仲德是唯一真心替她做事、教她做事的人,她却不知好歹,打了他,伤了他的尊严。
杜仲德寒著脸,拿出他的背包,生气的他像战车一样经过她,往门口走。
不要走!她真的很需要他!
杨诗敏试著伸手拉他,但她的力道根本比不上他现在的怒气,杨诗敏一时情急,扑进仲德怀里,双手用力抱著他,哭花的泪脸往他的西装上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好累、好烦!我是个没有用的人,董事长当不好,妈妈不在,连弟弟妹妹也管不了!我弟弟明智在混流氓,结党惹祸;我妹妹明珍替他掩盖,惹到现在有人告他伤害,学校要他退学,他还摆出冥顽刁蛮的样子不肯向老师同学认错道歉,我羞得无地自容,差点被他气死了!”
杜仲德被杨诗敏紧紧抱住,他的表情当然由震怒变成错愕,挺拔强壮的身体僵在原地,虽然仍余怒末消,但因为动不了,只好默默听她边哭边说。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姊弟,我爸爸和他们的妈妈同车发生严重车祸。有人说,这场车祸是他们妈妈喝酒闹事引起的,爸爸临死前求妈妈收养他们,妈妈很有度量,真的收留了他们。”
杨诗敏用力抽口气继续说:“我大他们好几岁,后来又出国几年,所以我们每次见面都像陌生人一样。虽然我想对他们好,但见面时又不晓得该对他们说什么话,尤其明智那对桀惊不驯的眼睛直直瞪著我的时候,我心里都会觉得害怕!仲德,你曾经是男孩,我问你,男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希望别人怎么对待你们?”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人类心里的想法又不是数学题,在一个公式一个条件之下,算出来的答案绝对一样。杜仲德皱著眉,低头看著逻辑不通、哽声低泣的怪女人,原本怒气勃发的黑眸,因为诗敏的解释和眼泪而慢慢柔和下来。
杨诗敏不曾这样趴在男人胸膛上哭诉,但他的胸膛宽又强壮,依偎起来让她感觉既舒适又有安全感,虽然眼泪已经擦干,小脸却不想离开这个舒适的地方。
杨诗敏闭著眼睛,幽幽叹了口气。说也巧合,杜仲德也在这时候轻轻叹了口气。杨诗敏没有察觉,低声责怪自己——
“我什么都不会,不会当董事长,不会当姊姊,我真的想扮演好姊姊这角色,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
这个女人实在……实在教他无法对她生气!
杜仲德低头看著杨诗敏乌黑的秀发,一缕淡淡的花香沁入他的鼻子,化解掉他其余的怒气。杜仲德用力吸一口气,冷静而深邃的眸子里闪动著他人不易察觉的温柔。
“爱他们就好。”杜仲德说。
“呃?”杨诗敏抬起氤氲的水眸向上看。
“让他们知道就算没有时间相处,你也是很关心他们,有事情可以主动找你商量,只要合理,你会尽力帮他们解决难题。”杜仲德把他的经验告诉杨诗敏。
“这样就够了?”杨诗敏问仲德,同时叹了一口气。
“嗯。”杜仲德的头发被杨诗敏说话和叹气时呼出的热气吹动,骚得他脖子一阵麻酸。他伸手抓抓脖子,顺便把头发拨到耳后,然后准备请她“站好”。
“仲德!”杜仲德的手还没碰到杨诗敏,她的身体就突然挺直,声音怪怪的叫他。
因为从她仰头的角度,她看到杜仲德耳朵下方的脖子上有一小块红色胎记。
杨诗敏眼前立刻浮起一场雪崩,大人在尖叫,有一个大哥哥从她后面滑过来,双手抱起惊骇的她滑进山沟里,漫天白雪不再是轻飘飘的,它们翻天覆地的压住他们,让他们陷入黑暗之中。当他们被救出来时,她刚好看到这个胎记,而雪崩的路线刚好经过她堆雪人的地方。雪人当然早就不见了。
杨诗敏伸手去拨开他的头发,将那小小胎记看个清楚,然后问道:“仲德,你去过加拿大吗?”
“去过。”杜仲德不知道杨诗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趁回答的时倏,双手贴著诗敏的香肩,后退一小步,然后放下双手。
“什么时候?去做什么?”杨诗敏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十年前去参加冬训,在太阳峰。”杜仲德黑眸里闪过无人察觉的黯然。
十年前,他食衣住行都比一般人享受,他要去加拿大参加滑雪冬训,爸爸就让他去,怎知那时候爸爸已经背负沉重的债务。同年年底,爸爸过世,所以他心里对父亲怀有很深的歉疚。
总算找到他了!杨诗敏笑著向前一扑,双手用力环著他的腰问:“大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杨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