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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醉里挑灯看剑(古代,宫廷,将军受,虐)作者:眉如黛-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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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惊道:「你要微服出访?」
  李连城走近几步,执了李登宵的手说:「三哥,和我一道去吗?」
  小琉低著头,却颇有敌意地说:「皇上不记得了,您说过,主子不能出这院子一步,否则便是削首之刑。」
  李连城笑道:「三哥早就出来过了,若非如此,怎麽会砸得到我?既已触犯,无所谓多犯一次。三哥,就陪我去这一遭吧。」
  李登宵听了感触良多,李连城说这话,姿态放得极低,几乎是在求自己赏面了,不由心下一暖,点头应了。
  李连城又是一笑,拉著他跨出院门,李登宵只觉视野一亮,鸟啼虫鸣、花开如锦,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地露了笑颜。

第四章(上)



  两人步行出了宫门。和两年前相比,皇城中俨然是一番天翻地覆,街道腾宽五尺,几道深深的马车辘印直通向大路尽头,道路两侧闾檐相望、酒旗林立。
  李登宵久未见过这般热闹场景,他一生之中,半是对著黄沙落日,半是对著森森宫墙,见到人声鼎沸的闹市,只觉得事事都十分新鲜,直盯著路边捏糖人的小贩、卖糖葫芦的老者看个不停。
  李连城拉紧李登宵的手,生怕他走丢了。
  等到了萃红楼,才发现前面的热闹繁华抵不上此处的一个门面,一块雕金镶玉的门匾下,红绸裹柱,两名美豔女子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酥胸,倚门而笑,人流络绎不绝,显是生意极为兴隆。
  李连城紧拉著李登宵的手进了楼,前厅的小二姑娘一拥而上,将二人拥至空座。
  原来这萃红楼并非只经营酒水饭食,而是吃喝嫖赌一应俱全,自左厅而入便是赌馆,自花厅而下便是温柔乡,大厅有数层之高,占地极广,足以容纳百人,大厅二楼乃是雅座,三楼仅设几个包厢,作陪的有花魁娘子,亦有卖艺的清倌,若是要清静,那包厢里也可以比什麽都清静。
  李连城打量好几遍,才拉著李登宵入座,对著李登宵暗暗皱眉道:「我们哪来银子上三楼?」
  李登宵惊怒不已:「你可是一国之君!」
  李连城恨道:「谁说皇上就有银子的?难道我床褥下还垫著一叠银票?莫说国库开启要几道手续,就是有心变卖佩饰,被别人认出是宫里的东西,怕还要把我当小贼打上一顿。」
  李登宵哑然良久,方道:「那该如何是好?」
  李连城侧著脑袋想了一会儿,笑说:「三哥,你借我些财物,给我做赌本。」
  李登宵哭笑不得,心想,原来把我拉出来是为了这个,但还是在身上找了一阵,最後从左手小指上褪下一个祖母绿的戒指。
  李连城接过来把玩一阵,认得是上等成色,晶莹翠绿,不禁问道:「你怎麽会戴这种戒指?」
  李登宵说:「娘留下的。」
  李连城一惊,朝李登宵看过去,知道这是对李登宵极贵重的东西,心下一暖,握紧了他的手,道:「三哥……」
  李登宵有些脸红,微微侧过头去,恨道:「别给我输了。」
  李连城一听,连连应诺,满脸笑容,拉著李登宵去了赌厅。
  投骰子、赌牌九的,喊声震天,李连城侧著脸对李登宵眨眨眼睛,李登宵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两个人挤入人群中。
  坐庄的是一个妖豔女子,上身是一件贴身的小衣,下著是石榴色百褶裙,正大声娇叱著。
  李登宵从没见过这样奇怪打扮的女子,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就觉得左臂一痛,原来是李连城拧了他一下,他愤怒地回瞪过去,那人却别过脸庞,一脸事不关己。
  李登宵怒视了他一会儿,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人好生面熟,似乎是两年前在朝堂上见过的官员,和一萧人并肩走出大厅。
  李登宵一惊,伸手去推李连城,却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不由得开口唤了几声,可此时人声鼎沸,李连城如何听得到。
  李登宵略一思索,眼看著两人就要消失在大厅,一咬牙,尾随而去。
                
        

  另一边,那妖豔女子将骰盅用力地扣在桌上,笑道:「诸位,买定离手!」
  李连城将那只祖母绿戒指移到赌桌上,那女子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公子,你要押多少银子?」
  李连城笑著答道:「你看它值多少?」
  那女子眼睛一转,显然是打些赚钱的主意,娇笑道:「我看,它虽是上等的祖母绿,可中间有几条血丝纹路,落了下乘,顶多值一百两。」
  李连城微微冷笑,知道这戒指就算是作工,也不止一百两,脸上却笑意不变:「我看值五千两。」
  那女子脸色一变,冷笑道:「五千两银子,怕是把公子卖了,也不值这麽多钱。」说著,一咬贝齿,玉臂一挥,道:「这桌撤了。」
  周围的赌客一看,或是散至别桌,或是留下来看热闹。女子杏眼炯炯地看著李连城,说:「你要怎麽赌?」
  李连城道:「只比大小,连续十局,直至输光为止。」

第四章(中)
 
  女子笑道:「好,我奉陪!」
  两人坐定,各自下注,不过三局,便有人惊呼出声。
  到了第十局,掀开骰盅,竟是满堂喝彩。
  整整十盘的豹子。
  那女子惊疑地几乎合不拢嘴,她困惑地拿起骰子,一颗一颗捏碎,白色的粉末从她指尖滑下,这三粒都是正常的骰子,没有灌铅。
  李连城笑著,将面前五十张的百两银票塞入怀中,又将那枚戒指小心地握在手里。
  看著李连城似有去意,那女子情不自禁高喊了声:「请……请留步!」
  李连城顿了一下,笑著问:「这位姐姐莫非还有什麽不服的吗?」
  那女子俏脸白了一下,答道:「奴家只是不知道,公子这手功夫,到底是怎麽练出来的?」
  李连城笑著说:「说来也简单。骰子再如何质地均匀,每面点数却不相同,点数多的那一面略轻,点数少的略重,若是好好掌握,要掷出豹子也并非难事。」
  众人听得咋舌不下,道理一说便透,要学却是拍马莫及。
  李连城说到这里,笑容突然消失了,周围虽然人潮拥挤,但放眼望去,哪里还有李登宵的影子。
  「你……居然逃了。」
  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人群,朝门厅奔去。俊美的脸上已无半分先前应付得体的模样,凤目生寒,不怒自威,众人看得都退开一步,这才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儿,并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
                
        

  这边,李登宵离了赌厅,偷偷跟著两人出去。
  他往日内力尚存时,屏息闭气,身法矫然,跟踪尾随轻而易举,此时却只有尽量远远跟著,放轻步子,生怕被发现了。
  到得一处幽静宅院外,见两人止步,连忙隐於矮墙断柳之间。
  二人交头接耳一阵,那官员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那萧人。晴空之下,萧人一层一层打开红布的包裹,李登宵看得真切,那黄羊皮的质地,分明是用来绘制疆土的地图。
  见萧人笑得畅怀,那官员也不停陪著笑脸,李登宵心中恼怒,苦无对策之时,脚後退了几步,不小心踢到一粒石子,轻轻一阵响动。
  那萧人立马惊觉,喝道:「谁!」
  李登宵一惊,越发屏息凝视。
  官员原先也是一惊,後来见四处风平浪静,不由将满脸横肉的脸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怕是多虑了吧,周围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那萧人笑了笑:「也对。」
  李登宵心下松了口气,见那官员走远,心中默默记下他面容,不料那萧人这时突然转身,抽出腰中弯刀,喝道:「究竟是何人,还不现身?」
  李登宵顿了一顿,慢慢从矮墙後走出,微风不止,吹起李登宵的鬓发和衣襟。
  那萧人一震,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你是……你是李登宵?大梁的骠骑将军?你不是死了吗?」
  李登宵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知道凭他数年前立下的功绩,在萧国能止小儿夜啼。哪怕此时这萧人一掌就能推开他,仍是强装镇定,俊脸上一片森然:「我自然未死。识趣的便留下地图,我饶你一命。」
  那萧人脸色惨白,神情变了数变,最後上前几步,递上地图。
  李登宵正要伸手去接,却见那萧人袖中寒芒一闪,抽出一把匕首。他霎时反应过来,欲要提气纵身,却只是踉跄一步,就跌倒在地,那把匕首在脸上带出一条极浅的血痕。
  那萧人猖狂笑道:「若你真是李登宵,如何会放我生路!」
  他说著手持匕首狠狠挥下,李登宵心中苦闷,却不愿等死,伸手在萧人右手肘关节上一拍。若是内力尚存,这一拍足以让他持不住匕首,而此时同样的一招使出,匕首却只是微微偏了几分,仍然毫不留情地挥下。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萧人一声惨叫,一物穿胸而过,那萧人缓缓跌倒,露出身後的李连城来。
  此时李连城用力拔出染血的摺扇。此物扇骨取自地脉暖玉,坚韧犹胜精铁,李连城带在身边不过是一时兴起,哪想到会派得上用场。
  他伸手扶起李登宵,紧紧抱在怀中,也不知道是惊是惧,只知要是再晚来一分,就是生死之隔。
  李登宵喃喃许久,才小声说:「这萧人拿了地图,你快去取回来。」
  李连城不发一语,玉扇一张一挥,那萧人胸前衣襟破碎,李连城捡起红布包裹,细细展开,却见红布里面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麽地图。
  此时萧人一息尚存,嗤笑著说:「我早知行迹败露,只是要作个戏,拖延时间罢了。那人心知左右是个死,不如带了地图,快马出城,投靠我萧国,还能有个栖身之地,想来此时已经出城了!哈……」
  李登宵巨震,这才知道先前那一声轻响早已惊动两人,心中既恨且悔,李连城紧拥著他,仍是一言不发。
  李登宵见那萧人已断了气,怅然道:「想来地图之上,必详细标注了攻防部署,萧国若来犯,必定如虎添翼,更加难以对付……」
  李连城恍如未闻,拥著李登宵,轻声道:「你原来不是逃走……真好。」
  李登宵并未听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第四章(下)


  李连城俯下身子,从袖中掏出祖母绿戒指,凝重地戴回李登宵的小指上,轻轻舔过李登宵脸上的伤口,低声道:「三哥,等回到了宫,我便帮你解开这药,可好?」
  见到李登宵满脸的难以置信,李连城浅笑著说:「到那时,你就不会那麽容易受伤了。」
  李登宵心中百转千回,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句:「你……你信我?」
  李连城笑道:「我自然信你。我不但要让三哥恢复一身武艺,等到萧国真正来犯,我还要当著文武百官的面告诉他们,三王爷还活著,三哥,我要请你挂帅。」
  李登宵身形晃了晃,伤口的刺痛和苦涩萦绕不散。哪怕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将他曾经夺走的东西又还给了自己,这种苦涩仍旧侵蚀肺腑,越演越烈,浑身如同被火烧过,温暖且疼痛。
  李连城还是像来时那样拉著他,向前走去。街上闹市大多已经散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摊子还支在原地,车辙痕里积了水,几朵野花从石砖路的缝隙中探出头来,笔直地冲天上长著。
  李登宵忽然听见那人又说了一遍:「谢谢,三哥,你没有逃走,谢谢。」
                
        

  李连城登基後,向来以知人善用,赏罚分明著称。朝中有赵唐韩严四位能臣,分别是左丞相赵不群、右丞相唐演、太尉韩单,以及御史大夫严闾卿。其中,左右丞相辅佐全国政务,御史大夫掌管律令、图籍;太尉协助管理军务。
  李连城一回宫,便急召严闾卿御书房面圣,并调集一千禁卫将萃红楼围得水泄不通,将涉嫌的官员软禁在一处,萧人则打入大牢刑讯。
  李登宵习惯了不多插手,回宫不久,便径直返回小院,掩上房门,倒了满满一杯清水。
  李连城给他的瓷瓶就攥在手心,他把药丸小心地送入口中,和水服下,随即紧闭双眼,直到感觉丹田中慢慢涌出一股热流,心下才如大石落地,连忙驱使这股失而复得的真气行走经脉之中。
  李登宵久不习武,待真气运行一个周天,回归气海之下,已是满身大汗,但他此时双目湛然有神,哪里有半点体力不济的模样。
  他不自禁地想仰天长啸数声,一时热血沸腾、豪气顿生,从床上一跃而起,迎著小琉惊异的目光,一个纵身,双脚在古松上轻轻踏过,已是跃上枝头,转身在半空中折下一截松枝,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地落回地上。
  他随即舞开松枝,便是一套再寻常不过的回风剑法施展开来。
  这原本寻常的招式,因李登宵内力所至,带了雷霆之声,他彷佛又回到了当年横刀立马的边疆沙场,那些他以为再也回不来的豪情热血、赤子情怀,此时似乎从来不曾离他远去。
  那松枝在他手间舞成一片刀光剑影,如黄沙连陌天、如旌旗卷尘烟。
  李登宵一头长发在腾跃间散落,被汗水黏在脸颊,更添了些许洒脱,剑气高涨、眼眸如火、精光大炽,脸上意气风发一时难描。
  此时李登宵刻意放缓剑招,一招一式,一换一转,都变得力度十足,却游刃有馀如同漫步閒庭,像江南士子在斜风细雨里把酒吟诗,他在簌簌震落的松针间恣意尽欢。
  这是盘古开天辟地延绵至今的脉动。
  流不完的英雄血。
  道不完的赤子情。
  小琉在一旁小声唤他。李登宵把手中松枝随手掷在地上,慢慢地转过身,长发凌乱,状如疯癫,眼睛却异常明亮。
  李登宵在笑,小琉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容,彷佛能把人心捂热。
  「我从来没有这麽高兴过。」
  像是要验证他所说的话,李登宵一时间忘却所有顾忌,大喊起来:「我是李登宵!」
  这声音穿过层层宫墙,一重一重地回响著。
  李连城拿著朱笔批阅奏摺,忽然听见窗外簌簌的松声,侧耳细听了一阵,嘴角微微翘起,把朱笔挂在笔架上,慢慢踱到窗边。
  天幕湛蓝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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