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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天下江湖系列(江湖 强强 虐 清水 he)作者:江左遗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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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屋内的人闻言俱是一怔,只见从堂外款款走来一个玄色身影。邹雨师定睛一看,只看到皎洁月色下的倾城无双。他身边的方予璧猛地笑了一声,道:“原来苏大公子也来了。”

  苏西漠然道:“方大人好生算计,我怕鸿儿涉险,特意过来一看。”他的眼睛在堂中一扫,定在了邹雨师身上,不禁笑了出来,“原来邹大老板也在,幸会。”

  邹雨师心中不定,勉强道:“幸会。”他抬起头,正对上苏鸿的眼光,心中一跳。对方朝他笑笑,他的心扑通得更厉害,一阵阵无力感泛上心头。

  那女鬼沉默许久,突然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冷笑道:“我当方大人怎么如此胸有成竹……原来是早有伏兵!妾身驽钝,着了大人的套了。”

  方予璧面无表情回道:“废话少说,束手就擒才是!”

  窈窕娘子笑道:“就擒?怎么就?方大人难不成有栓得住鬼魂的镣铐?”

  方予璧凉凉一笑,答道:“好办,叫娘子回魂即是。”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逼向窈窕娘子,“我方判要人,想必阎王大人也要给几分薄面。”

  窈窕娘子勉强后退,极力冷笑道:“大人也未免太自信了些。”

  方予璧不语,苏鸿却提着枪一步跨了出来,淡淡地说道:“黑白无常勾魂使,阴阳无隔随意行。”

  听罢此语,不光窈窕娘子,连邹雨师也脸色大变。他颤颤巍巍指着面前的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苏西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方予璧侧过身,笑容冷过月光:“捉鬼的人。”

  邹雨师心下一定,眼前突然发黑,再度昏了过去。

  邹大老板醒来的时候,外面正是连绵细雨,兀地使人感觉凄凉。他慢腾腾坐了起来,顺手从榻边的茶几上拿过茶壶,向嘴里灌了两大口。凉茶下肚,他晃了晃浆糊一样的脑袋,开始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

  赵允常死了,顾樵身首分离。

  莫名女子索命,人鬼难辨;

  方予璧胸有城府,静观其变;

  苏鸿在月光下出现,身边伴着苏西,带着四品带刀侍卫的官衔;

  邹老板不堪忍受,两次晕倒,不省人事,胆小中带着一点悲伤,叫人唏嘘。

  他放下茶壶,提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在外面站着了。老朋友了,不用拘礼。”

  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衣苏鸿含笑走入,昨晚的肃杀已经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影子。邹雨师恍惚了一下,绽出来一个大笑脸,跳下来拉住他道:“你可是来了,一年不见,叫我想得紧。”

  苏鸿笑着坐下来,问道:“感觉可好些?”

  邹雨师忙点头,笑道:“怎么突然到京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新近被封了四品侍卫,上京赴任呢。”

  邹雨师怀疑地看他一眼:“你愿意做这官?”

  苏鸿毫不在意地笑笑:“也没什么,不过是受人之托,做一段时间。”

  邹雨师看了他一会,复又笑道:“即使这样,咱们可得好好聚聚。”说罢,似有所感地叹了一声,“可惜老赵去了,不然带你去他那儿热闹一下,那家伙,最喜欢人多。”

  苏鸿笑笑:“是么,可我见他住得倒蛮偏僻。”

  邹雨师摆摆手:“要不怎么招了个租客……哎,谁曾想到会遇上这么个事!算起来,还是我害了他。”

  “你也别难过,和你并没有直接关系。”苏鸿安慰道。

  一时间一室静寂,好不尴尬。

  邹雨师佯咳了两声,转着脑袋四下看看。不禁问道:“苏大公子呢?”

  苏鸿笑道:“去大理寺了。”

  邹雨师一惊,瞪圆了眼睛,喃喃道:“别人躲不及的地方,他自个儿就去了?大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苏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邹雨师瞥了他一眼,道:“你也怕那白脸判官?”

  苏鸿一愣,仰头一叹,道:“惊弓之鸟,惊弓之鸟。”

  邹雨师不解地瞧着他,他苦着脸,倾身上前,悄声道:“他那气势和阿西有几分相像,我一瞅着,心里就发毛。”

  邹雨师“哈”地一声,心里隐隐泛着苦味。

  大理寺狱中森森严严,火把明灭不定,阴沉枯朽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出。牢门的根根木桩如铁杆伫立,威严不可侵犯。

  狱卒静静地站在牢房之外,脸上的表情木然沉默。牢门内侍卫带刀,为首的男子红袍耀眼,他旁边站着的玄衣男子,两人均一言不发地打量眼前匍匐在地的女子。

  那女子乌发披散,白衣委地,一双妙目殊无色彩。她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巨大的镣铐深深扣在腕上,直嵌入肉中。

  方予璧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嘴角逸出一抹笑容,向那女子道:“窈窕娘子当真什么也不说?”

  那女子抬起头来,倏忽一笑,甜声道:“奴家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方予璧眼睛一眯,冷酷地说道:“娘子什么也不肯说,下官可就顾不得怜香惜玉了。”

  窈窕娘子轻笑道:“奴家混迹红场多年,可不曾听说过方大人是怜香惜玉之人。”她眼珠子一转,风流婉转地说道,“别说那才色无双的秦家大小姐,就是那九重天上的昭华公主,都不曾得到大人半分和颜悦色呢!”

  方予璧笑着柔声道:“娘子自是与别人不同,可教顾生为你神魂颠倒,抛家不顾,如今连性命也去了,方某区区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不足挂齿。”

  “奴家不敢,只是被弃若敝履之人,报这负心之仇,实在无其他。”

  苏西在旁边听着,突然冷冷道:“娘子一幅绣图千两,却落得酒席陪客的下场,引出这许多故事,实在是叫人唏嘘不已。”

  一抹异色从窈窕娘子脸上掠过,她仍旧巧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一幅绣图连令堂的一支绣菊都及不上,不过糊口而已。奴家突逢变故,不得已入了娼门……”

  “赵四,上刑具!”方予璧冷喝一声。下首的侍卫应了一声,不多一会,就窸窸窣窣扛过来一套刑具。苏西似有惋惜地“啧啧”两声,叹道:“方大人果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方予璧微微一笑,忽地目中精光一闪,出手快如闪电,顷刻间卸了窈窕娘子下巴,冷笑道:“娘子这舌头可以用来招认事情,可不能用来自杀。”

  窈窕娘子面色惨白,双肩不停抖动,旁边的侍卫早过来粗暴地扒光她的衣服,露出洁白如玉的胴体。方予璧眯着眼睛在她全身扫视,冷声道:“娘子有没有想到什么?”

  窈窕娘子垂着双目,颤抖了一会,突然睁大双眼。牢房外的狱卒猛然惊呼起来,只见巨大的藤蔓破土而出,直深入房里。

  苏西眼中瞳孔一缩,银光一迸,一根针扎向窈窕娘子,她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第六章

  邹雨师临行前翻了翻老黄历,发现上边写着“诸事皆宜”,心下顿时一扫阴霾,欢天喜地地出了门,才左拐,就宛如遭了雷劈,愣愣说不出话来。

  方予璧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也停了下来,凤眼一眯,直把邹雨师十魂吓去了九魂半。

  邹雨师揣着七上八下的心,走上前陪笑道:“今日在此遇见大人,实在是草民的福分,不知大人欲往何处?”

  方予璧斜睨着他,道:“今日风景正好,本官出来透透气,这就遇上邹老板了,实在巧得很。”

  邹雨师心中拐过九曲十八弯,笑道:“不知大人案子办得怎样?”许久未听到答复,邹雨师心中一沉,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他刚疑惑着,只听方予璧道:“本官不晓得,邹老板也是煞风景的很。”

  邹雨师心中想着最煞风景的可是你,脸上带笑道:“对不住,对不住,草民失礼了。既然如此,草民先行告退。”刚要离开,方予璧淡淡道:“慢着,既然遇上了,邹大人就随着本官一同赏赏景吧。”

  邹雨师的心“啪啪”地朝下沉,忍不住讪笑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邹雨师一向自负风流之人,对着烂漫春景,总是时不时蹦两句好词出来。可惜他今日对着无边秀色,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一句,委实悲摧得很。

  方大人兴致倒真是不错,信步走在河岸。绯色官袍拖过姹紫嫣红的花枝,无端搅得落蕊纷纷。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沿河而走。河边是脉脉青山,远远有雾气弥漫在河岸之上。远处河心有小小一洲,坐落在这繁花似锦的京城,竟也有些出尘的味道。

  邹雨师有些出神地望着被雾气阻隔的地方,心中茫茫然不知所想,忽地一个清冷的声音划进他脑海:“这仙境一样的地方,也叫邹老板这样的俗世中人着迷?”

  邹雨师忙笑道:“正是小人处于腌臜之地,才向往这飘渺之处。”

  方予璧冷笑道:“黄泉碧落,紫陌红尘,不过是人的幻想,因为看不清,所以道不明;若是看清了,只怕还不如俗世。”他眼睛四下转了转,不禁笑了起来,“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邹雨师知他话里有话,有不敢置之不理,只得陪笑道:“甚是,甚是。譬如天下皆称大人是冷面阎王、铁笔判官,草民这几日瞧着,着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方予璧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可知因为你这一句话,足可入了大理寺,大刑伺候?”

  邹雨师打了个激灵,忙跪了下去:“草民唐突了,还请大人责罚。”

  方予璧皱起眉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得这么干脆,心里只怕有鬼。”

  邹雨师心一横,脱口而出:“鬼不在草民心里,鬼在赵家宅子里。”

  “哦,哪个赵家?”方予璧冷眼瞅着他。邹雨师匍匐在地,嗫嚅道:“还能有哪个,不就是冤死的那个?”忽觉下巴一阵冰凉,只见方予璧抬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好一个九曲十八弯的肠子,借着我大理寺的力气查这案子,吃定了本官不会袖手旁观么?”

  邹雨师谄媚地笑道:“大人铁血丹心,自不会叫冤假错案从手中过去。”

  方予璧修长的手指狠狠划过他眼角,划出一道血痕,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正诧异间,只听得那个凉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出了命案,绕过知府直接找到本官,邹老板确实是个聪明人。”

  邹雨师才要谦虚两句,方予璧放下了手,朝他迈了一步,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只听得方大人冷冷地说道:“说起来,顾樵还是邹老板给赵允常找的,现下出了这等事,邹老板实在脱不了干系。”

  邹雨师干笑道:“这……真的和草民没有关系。”

  方大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他身后一眼,轻笑道:“若说是薄命女寻仇负心郎,这时间,地点也着实太巧了,还搭上不相干的人,蹊跷甚多啊。”

  说罢,又向前迈了一步。

  邹雨师:“……”

  他掉下去了。

  苏西挑了挑微暗的蜡烛,侧头瞥了苏鸿一眼。后者坐在榻上,支着肘沉思。他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到苏鸿身边,爱怜地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在想什么?”

  苏鸿一顿,抬起头冲他笑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肢,脸贴了上去,长叹一声,闷声道:“你说我是不是太事儿了些。”

  苏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佯怒道:“你也知道?下回可不准了。”

  苏鸿笑着,手指把玩着他的袖口,承诺道:“没有下次了。”

  苏西看了他一会,一把将他推倒在榻上,趴在他身上,亲了下去。卧室的温度陡然升高,摇摇晃晃的流苏在烛火的光晕中显得出奇安详。

  直到一室暧昧尽去,苏西亲亲苏鸿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这次答应方予璧是因为谢家宝藏的事。况且这件事又是陆华亭所托,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为了陈俞幸你也会来的。”他停了一会,目光灼灼地瞧着他的脸,“我理解你。”

  苏鸿和他对视,半晌,突地笑了出来,亲了亲他的脖子,一直流连向下。苏西呼吸急促起来,脸上飞起红晕,笑骂一声“小坏蛋”,翻了个身将他压住。

  邹雨师委委屈屈地吸着鼻子,不时地偷瞟闲适地坐在一旁的方大人。方予璧换掉官袍,穿着白色绸缎袍子,黑色牡丹花纹的袖口覆盖下的手指洁白如玉,正捏着茶杯,不时朝茶杯中吹气。他抬眼扫了一眼还在蜷缩在一旁的邹老板,心情突然大好,忍不住笑道:“本官一时没有拉住老板,还请原谅。”

  邹雨师面部明显僵直,勉强笑了两声,哑着嗓子道:“大人不要这么说,大人借小人地方沐浴和干净衣服,小人实在感激不尽。”

  方大人煞有介事地皱起了眉,提高声音道:“老高,上一碗姜汤。”邹雨师忙站起来,摆手道:“不劳高管家了,草民还有事,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草民先回去?”

  方予璧瞅着他,慢慢放下茶杯,悠悠道:“本官介意。”

  邹雨师垮下脸,苦笑道:“大人,草民留下来对案子没有什么帮助呀?”

  方予璧转过头,表情高深莫测:“本官高兴。”

  邹雨师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忽听得那凉凉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许探究:“邹大人不必恼,本官只是想瞧瞧,叶二小姐的夫婿和赵前侯爷的友情到底深厚到什么地步。”

  邹雨师脸色一白,勉强道:“大人说笑了,草民早被二小姐休掉了。”

  方予璧嘴角微翘:“哦?那是昏黄岛右护法?”

  “大人真爱开玩笑,草民就是个卖包子的。”

  “那是秦将军的座上宾?”

  “大人弄错了,草民只是去倒买皮草,碰巧得遇秦将军的真颜,还是托得朋友的功劳。”

  方予璧眼神一冷:“照邹老板的说法,我大理寺的探子都是些二路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邹雨师忙摆手道,不提防方予璧欺身上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打量了一会,颇为惋惜地说道:“可惜,好好的人,怎么就被废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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