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江湖系列(江湖 强强 虐 清水 he)作者:江左遗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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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燕生高兴地笑了起来,点点头。
第五章
叶欺霜摇着朱红色乌金骨的扇子,微闭着眼听着六儿将茶水倒进茶杯里。邹雨师在一旁自暴自弃地饮着茶水,却听她皱着眉头道:“上好的白毫银针,就这么给你牛饮了去。你也只配做暴发户。”
邹雨师被茶水一呛,哀怨地瞧向叶欺霜,只见她一手端着茶托,一手捻着茶盖,也不喝,只轻轻划着,一边划一边道:“听说你前一段时间交了桃花运,万年铁骨朵桃花树上开了棵牡丹,恭喜。”
邹雨师忙摆手道:“哪有,哪有,哪个白痴说的,这可能吗?”
庄南柯笑呵呵地接道:“怎么不可能?杏林还和我说,‘小邹这次发达了,傍上了大理寺卿,今后可无忧了。’”
邹雨师才要说话,叶欺霜眼睛一睁,直盯着他:“难道你想说,我爹说的是瞎话?”邹雨师一激灵,什么话都溜到肚子里去了。叶欺霜微微一笑,对庄南柯道,“可惜邹老板没有成为牡丹花下鬼,那牡丹花却成了鬼。”庄南柯皱了一下眉,才要开口,只听邹雨师幽幽道:“叶大掌柜前来,就是说这些的么?”
叶欺霜瞥向邹雨师,眼角一挑,笑道:“邹老板莫要动怒,我们这就来说正事。”她打了个响指,莫代之搬出一个箱子,打开一看,珠光宝气。“在下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谈一桩生意。生意谈成,十箱赠与。”
邹雨师愣愣瞧向那箱子,自言自语道:“我最近看来很有财运么。”说罢,正色道,“先说说看,你要谈什么生意?”
叶欺霜合上扇子,扇头轻扣桌面,慢慢道:“我要用十箱价值连城的珠宝,换你一只蛊。”
邹雨师目光一凝,手指慢慢抚过扳指,沉声道:“什么蛊?”
“万念成灰。”
邹雨师眼中光芒一扫而逝,笑道:“若是这蛊的话,光十箱珠宝可不够。”
叶欺霜向他投过去一眼,冷笑道:“邹老板预备狮子大开口吗?”
邹雨师悠然坐在椅子上,又灌下一杯茶,慢条斯理道:“‘万念成灰’是我邹氏一门至宝,不是我夸口,当年我爷爷传此蛊与我,说天下间无人可解此蛊。有了此蛊,莫说一般人,就是天王老子也在你的手心里。收你十箱珠宝,可真是不划来。”
叶欺霜眯着眼睛沉吟了一会,随即笑道:“不错,几年不见,你倒是有了长进,不再做亏本生意了……罢了,你还要什么,说出来便是。”
“我不要别的,”邹雨师看着叶欺霜,“我只想要一个人的消息。”
叶欺霜一愣,随即大笑,声音柔和了些,道:“你还是和往日一样,性情中人。也罢,你好不容易得到心中所求,我们夫妻一场,这个忙我帮了。”她起身丢下一句,“过几日我派代之过来取,你要的东西会一并带来。”
邹雨师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对旁边正要走的庄南柯道:“她连‘万念成灰’都要,可见已经走到不得了的地步。究竟是谁让她恨到这个地步,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庄南柯听了,停了下来,扫了邹雨师一眼,若有所思道:“她一向做事便是这么不计后果……她想要什么,我从来就不懂。”
邹雨师一愣,随即笑道:“能让你‘金陵第一才子’也搞不懂,叶大小姐果真不同凡响。”
九月十五,刑部大员专门下来查探韦府之事。
苏州知府蒋秋雨赶到驿馆迎接,稍许,一个穿着青袍的官员负手走了出来,正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右丞柳怀义。
蒋秋雨上前,正要说话,柳怀义却伸手一挥,说道:“不必再设虚礼,直接带本官前往现场即可。”他相貌虽生得平庸,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蒋秋雨不由得被震慑,忙唯唯诺诺地领着柳怀义前往分花拂柳斋。
柳怀义坐在厅中,一手支颐,静静听着仵作汇报检查结果。他锐利的眼睛扫过厅中的每一块地方,突地在房梁上停住,于是打断仵作的报告,对官差吩咐道:“去把‘分花拂柳斋’的老板领来。”
不多一会,宋时巳缩着肩膀走了进来。一看到柳怀义,立刻“扑通”一声跪下来,道:“大人明察!韦老爷的事和小的还有‘分花拂柳斋’没有一毫关系!”
柳怀义饮了口茶,淡淡道:“有没有关系,本官自会判断,你只要老实回答本官的问题就好。”
宋时巳一个哆嗦,忙不迭地点头。柳怀义问道:“本官问你,溶溶月平时和哪些客人来往密切?”
宋时巳答道:“回禀大人,月月使我们‘分花拂柳斋’的头牌,慕她名的客人很多,但能时常见得她的人,却也不多,除了韦老爷外,就是史老爷,秦公子和邹老板。”
“这三个人是什么人?”
“史老爷是十三年前告老还乡的丞相大人之子,月月不好拒绝;秦公子是和金陵庄南柯、钱塘贺回、扬州沈子云并称‘江南四大才子’的秦风烟公子,月月慕其才华,与之相交;邹老板是‘吉羽斋’的老板,常流连小人之处,与月月有几分熟稔,故能经常入幕相谈。”
“那溶溶月可有什么亲人好友?”
“禀大人,月月还有一个兄弟,叫戚杉,是我家的一个小厮。大人可要传他前来问话?”
柳怀义瞟了他一眼,对左右道:“将戚杉带过来。”
左右立即应声退下,不多久就领着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柳怀义打量了他一会,见他年纪尚轻,微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眯起眼,冷声道:“抬起头,看着本官说话!”
那少年抬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神色间疏无惧怕,一双黝黑的眼睛直看向柳怀义。柳怀义扣着扶手,问道:“你是溶溶月的弟弟?”
那少年点头。
“你本家姓戚?”
少年又点头。
“你姐姐在世时,可与什么人交往密切?”
那少年嘴角一撇,拉开一个嘲讽的弧度,道:“妓女么,不就是和恩客交往密切?”宋时巳一个激灵,喝道:“戚杉!对大人说话是什么态度?”
柳怀义却也不恼,只是笑道:“无妨,接着回答本官的问题。你姐姐和哪位恩客交往最为密切?”
他虽是笑着,却无端叫人背后升起一阵凉意。戚杉眼神有些闪烁,答道:“这我不知道。她接客的时候,我从来不过来。”
柳怀义盯着他看了一会,挥手让他下去,又转向冷汗直流的宋时巳道:“韦老爷时常过来么?”
“也不是。韦老爷也就有时过来喝点酒,带几个老板来谈生意。那天晚上的架势小的是头一次见。伺候月月的小银说,韦老爷是和韦夫人吵架了,特地带着这么大的阵容气韦夫人的。”
柳怀义点点头,道:“把小银带过来。”
官差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那小姑娘一进来就哆哆嗦嗦的,柳怀义问道:“你一直跟着溶溶月?”
“是……是的。”小银颤抖道,“我从小就跟着姑娘。”
“事发当天,你和溶溶月在一起吗?”
“那,那天,姑娘和韦老爷还有其他几位爷和玲珑姑娘他们在厅中。我……我有些累了,和容姐姐她们说要是姑娘叫我就知会一声,然后就靠在小隔间睡了一会。后,后来……我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就出去看……”她剧烈地抖着,眼泪止不住往外面冒,“就,就看见姑娘和韦老爷他们倒在地上,一个黑影从窗户窜了出去……有好多蝴蝶在飞……”
“蝴蝶?”柳怀义皱眉,看向左右。下属忙禀告道:“回大人,在现场发现许多蝴蝶的尸体,下官等都不能识得是什么蝴蝶。”
“带上来。”柳怀义话音一落,就有官差托着一只托盘上前。柳怀义揭开上面的白布,只看到一只只色彩斑斓的翅膀,上面画着一个一个漩涡样的图案。
柳怀义的眼睛从蝴蝶身上移了过来,淡淡道:“这是苗疆的‘迷魂蝶’,可使人昏迷。只是这蝶的毒性,用内功压制即可。以韦寅的内力,照理说不应有碍……可见这杀手的功夫着实不赖。”他站起来,朗声吩咐左右道,“从今天开始,全国通缉‘刺蝶’杀手,赏银一万两!”
“是!”左右答道。柳怀义转身问小银道:“除了那些恩客,溶溶月还有哪些朋友?”
“也,也就只有望乡居的歌姬李媚娘小姐。”小银战战兢兢答道。
柳怀义点点头,走出门外:“宣韦家人到衙门去见我。”
宋时巳忙凑上去,舔着脸笑道:“大人,我这楼子也关了好一会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柳怀义凉凉地瞅了他一眼,瞅得他差点改口。只听对方慢悠悠道:“也罢,把这间屋子锁起来即可。”
第六章
邹雨师走在街上,想要去李媚娘那儿听两支小曲儿。看到“粉黛堂”出了新款的胭脂,便站在铺子口选了起来,打算送给李媚娘,以博佳人一笑。
正听着老板滔滔不绝的介绍,邹雨师忽觉背后有一道利剑似的目光射过来,没来由叫人心慌。邹雨师猛地回头,冲到大街上,却只看到人来人往,从他身边漠然而过。一顶靛蓝色的轿子渐渐从视线中消失。
仿佛每个午夜梦回时,从狂喜到失望的巨大落差又爬回了他的心上,一点一点啮咬着他的内心。邹雨师颤颤巍巍地摸到一侧墙角,渐渐蹲下,用手盖住了脸。
一双手忽然拍到他肩上,他猛地抬头,看到的却是苏鸿关切的脸:“你还好吧?”
邹雨师呆了几秒,忽地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托你的福,睡也睡不好,你看看怎么补偿我吧!”
苏鸿抱着胳膊道:“我以为我给你带来了巨大的礼物。”
“是挺巨大的。”邹雨师没好气道,“巨大得我都喘不过气来。”
苏鸿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走,到你那儿去,我有话和你说。”
邹雨师四下望望:“咦,苏西大美人呢?怎么没和你一道?”
“他这两天有事儿呢,别管他!有他在,咱也喝不成酒……你藏了什么好酒?”
“去死,你家舅父大丧,你还跑过来找我玩乐。给你二叔知道了,大棒子敲死你!”邹雨师恶狠狠道。
“怕我二叔做什么,老头子在的时候我也不怕!”苏鸿满不在乎道。
“你就怕你家大美人,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家伙。”
苏鸿一哂:“那是自然。我苏鸿眼里只有名剑美酒和佳人,至于别的什么,那都是浮云。”
邹雨师心里嘀咕道:你就吹吧你。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被老爷子驱赶到大漠,巴巴地救了秦大将军,回来都被传成神话了,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要不是苏大少爷一个斜眼,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要。
苏鸿一根手指钩着他的衣领,朝前走到:“快吧,快吧。给阿西知道了我一定死得很惨。”
邹雨师翻了个白眼,跟着他走了。
柳怀义下了轿,走进衙门,早有韦家二少爷扶着韦夫人在大堂等着。柳怀义赐了座,坐在上首,问韦夫人道:“韦老爷可有仇家?”
韦夫人恭敬答道:“回大人,先夫虽也算武林中人,但性格豪爽,未曾结下仇家;韦家做生意也有近百年,商场上明争暗斗自是少不了的。但我韦家一向光明磊落,也不曾结下什么要以性命相偿的大仇。”
柳怀义点头道:“韦家可有什么叫人觊觎之物?”
“韦家家财万贯,武道源远流长,自是叫人觊觎。除此之外,老身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叫人念念不忘的了。”
柳怀义眼中精光一闪,看着韦夫人道:“依夫人之见,何人会对韦老爷下此毒手?”
韦夫人嘴唇动了动,躬身道:“老身不知,还望大人明察,给先夫一个公道,好叫他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柳怀义悠悠地问道:“我听说明年开春要举行丝绸联会,推举新一届丝绸商会会长。夫人想想,会不会与此有关?”
韦夫人神情一动,喃喃道:“不错,确有可能。但会是谁呢?蜀地越家?洞庭白家?……还是西湖苏家?”
柳怀义盯着他,露出一抹笑意,提醒道:“夫人,据本官所知,苏家和韦家乃是姻亲,应该不会做成此事吧?”
韦夫人脸色一沉:“的确,苏家与韦家虽分江南刺绣一业的半壁江山,但苏家一直高过我们一筹……前段时间老爷说这次联会一定要赢,谁知……”她哽咽失语,韦燕生在一旁安抚。柳怀义看着韦夫人,接着问道:“你可知,韦老爷何时遇上溶溶月的?”
韦夫人擦着眼泪,恨恨道:“自从去年遇上那小贱人,老爷就一直魂不守舍,三天两头往那腌臜之地跑,也不怕败坏名声……家里的事情也不管了,好在还有燕生操持。现在好了,连命也丢了。青楼的妓女都是晦气东西!”
柳怀义一笑,冲韦夫人点点头,道:“那请夫人和二公子回去吧。本官自会查明,给韦家一个交代。”两人千恩万谢,走了出去。柳怀义冷笑一声,宣一直等在外面的李媚娘进了堂。
李媚娘走了进来,眼波柔柔一转,两旁的官差都有些把持不住,只听柳怀义冷声道:“你就是李媚娘?”
李媚娘酥声道:“奴家正是李媚娘,苏州河畔小小的歌女,不知大人叫奴家前来,所为何事?”
柳怀义冷笑道:“听说你和溶溶月关系匪浅,对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媚娘嫣然一笑,道:“月月和奴家都是金华戚家村的人,小时候被人牙子拐到苏州,被卖给了歌舞伎仿的周妈妈。月月生得极美,后来被宋老板连她弟弟高价买走;奴家小曲儿唱得好,周妈妈就留奴家在望乡居。几年后月月就成了苏州第一名妓了,奴家还只是望乡居的小歌姬。虽有姐妹之情,也不能时常往来了。”
柳怀义冷冷一笑,道:“李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听说你也是裙下之臣甚众,比起身不由己的妓女来说,还是自由多了。本官问你,那戚杉是什么人?”
李媚娘抿唇笑道:“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