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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无处告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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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吵了一会儿,墨非就自己乐起来,自己大小也是个文化
人,虽然当个小记者琐琐碎碎没什么大出息,但总不至于连自
己是男人还是公狗都闹不清楚。不是有个名人说过吗:“与人争
辩就表示自己已经糊涂了。”于是墨非住嘴,只是嘿嘿发笑。麦
三见他没有回声,竟敢以无声嘲笑她,就说:“这也不是一天两
天了,离婚算了。”可到了夜里,白天说的一切便都不算数,麦
三又变成了热情的麦浪。
    黛二小姐一边走路一边沉思。她又想起了麦三与墨非的另
一次战争。那是由海湾战争引起的。当时海湾危机日益逼近,墨
非紧张忙碌得顾不上吃饭和喝水,下了班就坐在收音机旁拨呀
拨,美国之音、英国BBC、苏联、朝鲜、台湾,凡能滋滋啦啦
调出声的任何台都听。听完,就到了电视新闻节目时间,墨非
又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麦三叫他吃饭,他像没听见一样;麦
三把饭碗端给他,他连头也不扭一下。老婆终于按捺不住,说:
“有病!你忙什么急什么?你又不是萨达姆·侯赛因,装什么革
命家呀,马克思写《资本论》还一边啃面包一边写呢,溥仪皇
帝还坐在马桶上一边屙屎一边批阅国家大事呢。”
    墨非说:“你没看我这儿忙得不行吗?”
    于是老婆麦三长叫一声:“好呀,海湾战争比我还重要,这
日子没法过了。我告诉你姓墨的门在那儿!”
    墨非说:“等海湾战争完了行不行,我这儿忙着你又不是看
不见。”然后他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下,叫老婆别再出声,
继续埋头专注于海湾动态中。
    黛二小姐一边买菜一边在阴雨来临之前变得凄凉了的街头
涌满思绪。空气潮湿起来,街旁的绿草和矮树上露珠闪烁。黛
二觉得自己握着菜兜的手有些发麻,就把菜兜换到另一只手上
去。她举起那只发麻的手观看,深深的勒痕把那只手分隔成两
种色彩,一半青白,另一半紫红。她把这只忽然变得畸形了的
手抚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滑动。黛二小姐善于发现和体察自己
的感觉,包括生理的,心理的,当那感觉一失去平衡,她总能
迅速地做出反应并使之重新恢复平衡。
    黛二想,墨非老婆每次闹离婚不是我帮他们调和?可我的
事你们从来也不上心!黛二怀着愤懑的心情买了肉菜回到家。
    墨非已等在门口了。
    “我一猜你就给我买好吃的去了。”他说。
    黛二淡漠地说:“看你这肚子,跟怀孕五个月拟的。”
    “真可惜不是这么回事,虚晃一着。”
    黛二把菜袋往他手里一丢,仍是没好气:“拿着。”然后开
了房门,径自进屋,换了拖鞋。
    “不就是肚子鼓了一点嘛!你等着。”墨非说罢一头扎进卫
生间,黛二楞楞地站在那儿,一会儿,卫生间里哗一阵冲水声,
墨非出来了。
    “看,怎么样,平坦了吧。”
    黛二哭笑不得,转身进厨房洗菜烧饭。
    黛二实际上很懂得墨非那轻松自如的表面之下所掩饰的东
西。两年前墨非曾玩命追求过她,穷追不舍一年零两个月之久,
后来麦三无比投入地爱上他,才结束了那一切。墨非转头火速
与麦三结婚,快得使人觉得他跟赌气似的。墨非不是走死胡同
钻牛角尖的人,夫妻不成,仍愿和黛二做朋友。虽说墨非一直
没有过越轨之举,但黛二清楚他心里的愿望并不是没有。
    黛二很想提起她工作的事,但忽然觉得这种拜托毫无力量。
她深信女人是用情绪思索,男人是用屁股思索。她颇知时下美
女们和那些不算美但也不算丑的女人们是如何利用男人们的特
点过五关、斩六将、攻破天下、百事百通的。麦三就曾经说,
“你以为那公关小姐、女经理容易哪,凭什么这钱这好事往你身
上跑而不往别人身上跑!那钱不是干出来的,是睡出来的。”当
时黛二很不屑。可是,经过一系列事实,比如缪一这个美貌而
才情丰富的女友,从边远的北国小镇不费吹灰之力就调到了北
京一所大学工作这一事实,她信了。同时,她心里格外难受。
    黛二毕竟是黛二,天塌下来靠脑袋顶,无论如何没必要靠
屁股。男人嘛,情有可原,这是雄性激素使然;女人若是靠屁
股思索办事,就不太合本性了。何况天还没有塌下来。
    中午饭黛二小姐做了青椒炒鱼片,赛螃蟹,糖醋炒藕丝,番
茄肉丸,又切了刚刚买的火腿肉和三色蛋,把冰箱里剩的几块
干烧带鱼段也拿出来,最后还做了一小盆酸辣汤。
    两杯尖庄酒下肚,墨非的话多起来。黛二怕他喝多了胡说
八道,就一个劲让他多吃菜。
    墨非说他这些日子上火,吃不下干的,没唾沫,想喝稀的。
黛二说,酒不是稀的,是浓的,你要是想喝稀的我就把汤端上
来,墨非好像没听见一样,一个劲自己灌自己。一边喝一边说:
“去火的药都吃了一车了,这火就是不下去,吃得整天跑厕所。
再不下去,我就不是人了。”
    “不是人是什么?”
    “火炉子!”
    黛二乐起来,本想挖苦他几句,可一抬头见他神情不对,就
收起笑容,说:“我看你是心火。”墨非不吱声。
    黛二站起来端汤。起身之际,忽然眼前一阵发黑,黛二就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墨非正要操东操西地发泄一下这些日子的
恼火,忽见黛二站起来就不动了,闭着眼,脸上掠过一阵青白,
然后慢慢血涌上来才又恢复了往常的润色。墨非吓了一跳,慌
忙站起来扶住黛二,“心火就心火吧,你也别这么吓唬我呀。你
没事吧?”黛二缓过来,说:“我早上什么东西也没吃,坐在这
儿空腹陪你喝酒,怎么会不头晕!”、
    墨非扶黛二坐下,赶忙去厨房端汤。端了汤回来,说:“幸
亏是你端汤前头发晕了否则汤洒了倒没什么,这么漂亮的汤盆砸
了,伯母回来肯定得说我的不是。”
    黛二说:“怪不得麦三总跟你闹离婚,连话你都不会说,你
不怕烫了我,反倒先心疼汤盆。”
    墨非说:“我是想这么说,可是话说出来它自己就拐了弯。”
    “行了行了,是不是你和麦三又在闹离婚?”
    “要离,就离好了,每次闹了半天都是没个结局,真没意思。”
    接着墨非痛说一番革命家史。说完了,轻松起来。然后靠
着酒劲握住了黛二的手说:“黛二。黛二。”黛二望见他眼里已
爬满红丝,一副又憨又痴的样子,心里紧了一下。几年来,他
几乎事无大小巨细,都向她倾谈,这份信任与韧性使黛二很是
感动。她很想借着晕乎劲靠在他的肩上,被他紧紧抱住,把几
年来身心的一切疲倦都交付给这似乎玩世轻浮而本质却极真诚
的肩膀。她实在累了。黛二想,以前真该待他好些,特别是他
与麦三结婚之前。可一转念又想,爱情这东西不是理智可以完
全决定的。他善良、成熟、亲切,你可以信赖他;他才华横溢、
智慧丰富,你可以欣赏他;他家缠万贯、挥金如土,你可以羡
慕他;他官运亨通、权势无比,你可以恭维他。但这都不是使
黛二产生把身体和生命交付于他的东西,更不是委身于男人的
理由。黛二对墨非所怀有的请感,从来就不是爱情。于是黛二
即刻战胜自己一时的软弱心理,说:“快别这样。回头我要告
诉麦三的。”
    “我盼望你告诉她或让我告诉她,可是你不会同意。”墨非
不但没松开黛二的手腕,反而更用力握住。他的目光直直地射
在黛二脸上,那目光混杂着哀求。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胸部一
起一伏。局势发展之快令黛二意想不到。黛二不动声色,僵持
了一会儿,她觉得手臂被攥得发疼了,就轻轻地但却有力地说:
“松开我,墨非,别闹!”
    “黛二,黛二…”墨非把头沉沉地俯在黛二的肩上。她的
心乱跳起来,她把目光超过他的头部落在他倾斜俯靠着黛二的
脊背上——那里正不平静地随着他急迫的呼吸一起一伏。
    “松开我。别讨厌!你把我弄疼了。”
    墨非脱开黛二的肩,松开手,转身扎进卫生间,并且拴上
了门。黛二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卫生间里低低传出男人的沉沉
的抽泣声。黛二觉得今天实在蹊跷,她望望一桌狼籍,听着卫
生间里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面对一室寂然,她坐在那儿
不知如何是好。坐了大约十分钟,卫生间的门开了,墨非眼睛
红红的出来。
  “不会哭还算什么男人!黛二请你原谅了”墨非给了自己一
个台阶,挺了挺上身,把肩膀抖了抖,没再坐下。他从自己的
书包里取出几盒安神健脑液递给黛二:“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给你黛二,你还是回国的好。”
    黛二望着他,心里乱七八糟。惦记着她这头疼毛病的,也
就墨非这么一个朋友,黛二心里感动着,嘴上却说:“墨非
你别再管我了,好好和麦三过吧。过日子就这么回事,你要是
娶了我也是一样的。”
    墨非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了门又折回身,说:“黛二,
工作的事你找一找缪一吧,她公公是那个谁谁,那谁谁眨一下
眼,缪一的户口就一路绿灯地进了北京。让缪一的公公帮你在
本市找个工作还算什么难事。”
    “我不会求她的。”
    “就让她跟她公公说你一颗赤子之心,回到祖国却没有工
作。”
    “你听着,我不会找她。”。
    “黛二,听我的。我没权没官这事帮不上你,只能给你出
出主意。你别感情用事了,谁当官谁有理,放下你那大小姐的
架子吧。你要想活下去就得记住,别人全是你爷爷!”
    墨非走了。黛二站在门口看着他走出楼道,宽大高耸的背
影转向楼梯,然后是一阵踏踏的下楼声。那声音渐渐远了,淡
了,却越来越重地敲在黛二的心上。这个麦三,当时风风火火
非墨非不嫁,现在嫁了,又一阵风一阵雨地闹离婚日日么热爱
做爱的女人,胃口却极挑剔,观念古板得要命,非墨非不可。离
了墨非看她怎么活。黛二深知麦三这种女人,她整天在外飘摇,
走起路来屁股扭上天,一派浪荡风尘女子样。可墨非不在的日
子,她宁肯晚上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幻想,也不会去找其他的追
慕者。
    黛二想,哪天得找麦三好好聊聊了。
   

               黛二小姐与现代文明


    本来黛二小姐出国前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她原来在北
京的一所大学里教哲学课。黛二小姐对于哲学的兴趣和热爱,虽
然不似渴望得到一位为之动心的恋人那般浓烈,也不比她在灯
火阑珊处拥吻一个爱慕者更具有天赋,但她的确对哲学拥有某
种神秘的兴趣。这种兴趣早在童年时期便呈现出来。那时候她
不喜欢上学,上小学的第一天她用力牵住父亲的手,生怕父亲
会松开她,把她丢在一群陌生的脸孔中间走掉。她问父亲能否
拨一下时针,让她重新退到六岁,让七岁永不到来。这实际上
就是童年的黛二对于时光能否倒流的关注与发问。长大后黛二
果然进了哲学系,毕业分配时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哲学教师的
职业。黛二小姐出国前,原想向学院请个一年的长假,待出去
后视情形而定。她躲在家里默默地展望了身己的未来:出国
结婚移民有钱性交空虚孤独逃跑
……黛二小姐虽然生得柔弱,但内心却挺有力量,她对自己、
对别人、对情感。对世界都有相当的把握力;她不很会保护自
己,常常把自己亮在光秃秃进退维谷的境地,四处无遮,或把
自己抛出去,落到危险的边缘,但她绝对能够凭借心力控制局
面;她可以做到很爱一个人然而爱得不动声色;她还可以做到
让她不爱的人自己就先主动离开她,避她惟恐不及;她还具有
极强的想象力,她的头脑可以镇定自若地走在时间的前头。很
多事还没开始,她已经能够知道结局。所以,黛二小姐对自己
未来的展望,确信无比。她知道自己会逃回来,给自己留后路
是绝对必要的。
    没想到办理护照时,公安局要单位领导的鉴定。于是黛二
就去向学院领导要一份个人鉴定。那鉴定写好后是用信封封着
交给黛二的。那天,她去人事处办公室,处长白白胖胖,脑袋
又大又圆,灰白的胡须在嘴唇四周蓬开,俨然一个大胖猫。黛
二小姐进屋之际,他欠了欠屁股,伸出大手,松松地一握,并
没有站起身,一派老前辈大首长的架势。黛二本能地想冷笑,把
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提,眼睛半睁半闭,既妩媚又蔑人。这种冷
笑从来都是黛二小姐对付那种装模作样、酸文假醋的人的最厉
害的武器。你傲慢我就比你更傲慢。这世界上最能调动起黛二
小姐对抗情绪的东西就是对她傲慢。黛二很想把冷笑丢过去,但
一转念,跟这种不读书的只会玩弄手腕和权术的家伙接上火实
在没必要,不对等,人的尊严只有在你值得尊重的人面前才需
要保持。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没有好鉴定就得不到护照,得
不到护照,你就根本别想出国。于是,黛二收敛起本能,转换
为微笑。黛二向那胖猫似的人事处长用微笑战术打动了半天,结
果仍然不让她看那份鉴定。黛二心下就想这鉴定可能不妙,坏
话连篇也说不定,可黛二不想再冲那张胖猫脸微笑了,她觉得
自己若是再笑下去就会变成小丑。在中国小丑已经那么多,任                               
何一个夹缝里都会像诞生春天一样诞生小丑的面孔,这其中有
些面孔带有表演性质,掩藏着悲哀;而有些面孔早已弄假成真,
习已为常。这几年来,黛二小姐用心地观察过成千上万的面孔,
并对它们做出细致的分析。走在街上,黛二唯一的爱好就是这
件事。可是有一天她忽然自嘲地丢掉了满街观察面孔的嗜好,
她发现她可以从商店橱窗里的各种面具脸谱上不费吹灰之力地
就看到人们的面孔。
    这会儿,站在人事处办公室里,她想,幸亏那胖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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