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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夜照青衫冷  梓涵-第14部分

小说: 夜照青衫冷  梓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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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主意决定活下去,不论如何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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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时晏青衫病情稳定,萧骋收拾行装准备赶回固邺城。

还不曾成行内侍总管突然来报,说是东宫皇后和小王爷失了踪,已经几天不见人影了。

萧骋起先不以为意,淡淡回了句:“许是回了娘家呢。”

“奴才已经派人去齐元帅府上探过,那里也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些仆役了。”

总管这句话说完萧骋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他在原地立了很久,觉得有记闷雷在头顶炸响。

“看来齐弦要反!”他怒盈满袖,劈掌斩下块桌角:“也不知月氏国人开了什么条件给他,居然使他齐家放弃东宫之尊!”

齐弦当然是要反,要反的也当然不止他一个。

还有蓄谋已久的梁思。

那日萧骋刚刚离营,月氏国就派使节来城,说是有要事相商。

人进了城,二话不说就是劝降,开出了丰厚条件,说是来日月氏国一统河山,便封齐楣之子萧龙吟为王,仍旧统领赤国疆土,区别只是需向月氏女主称臣而已。

萧龙吟年纪幼小,当然不能执政,那么便由齐弦摄政,实际上由他把权。

齐宣有一子一女,齐弦摄政,齐楣之子为王,那么这赤国就彻彻底底是他齐家的了。

条件开的极是诱人,齐弦其实已经心动,只缺个能够堂皇下马的台阶。

梁思这时掏出那封书信来,时机把握的刚刚好。

“青衫不过微恙,勿念勿回。”

他在堂间将这十个字高声诵读,一字一顿要远近开外每个人清楚听见。

“微恙,勿回……”他勾起唇角苦笑:“咱们这河山万里将士连营,却抵不上人家一个微恙!说来的确是有些……”

“有些心寒。”那头齐弦接过话去,怒气升腾上了眉心:“心寒……又岂止是有些,早就是冰冻三尺积重难返!”

一时之间满堂静默,在座每位都想起齐宣当日是如何屈死,而那元凶如今又是如何逍遥。

心寒,当日晏青衫用了那等激烈手法,要的其实不过就是这两字。

所谓自古忠臣少善终,在萧骋将他无罪开释那天,天下间其实已不知有多少人的心寒了。

“既是如此,不如就反了吧!”许久之后来使插上一句。

他要的那个答案齐弦没有即刻给他,不过他当堂送客,那姿态谦和,其实已将心意表明的再清楚不过。

之后所谓两位将军的商议更没有任何意义,梁思自是巴不得即刻便反。

于是五日之后固邺城门大开,守城将士悉数投诚,月氏国终于向前迈进了至关紧要的一步。

而赤国梁柱坍塌,那大厦将倾的声响由远及近传遍了河山每个角落。

这其间当然包括洪都,包括皇宫,包括萧骋踟躇踏过的每一方土地。

大厦将倾,他心间再清楚不过。

赤国自内乱之后本来国力就不如月氏,而固邺守军人数将近十万,是他赤国最最精良的部队。

大厦将倾,虽然他再次披挂上阵绝不肯言败,可这倾塌的声响却一日日壮大,从夏到秋,从秋到冬,最终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半年之内赤国军队败多胜少,最终不得不退至洪都城内,被月氏国军团团围困,余下将士不足五万,粮草不足三日。

洪都,成了真真正正一座孤城。

青衫冷(中)三

洪都被困之前,晏青衫是日日出宫买醉,仿佛酒喝的多了连血脉关节也变的通畅,一整个冬天都行动自如。

后来洪都成了孤城,皇宫内大乱,不知有多少人卷起家当逃散,他却反而是安定了,日日在院内枯坐,等春来了梨花绽放。

院内梨花含在枝头,隐隐香气流动,还是美好无限。

可不过几里开外的城头却是烽火连天,遍地是新尸焦土,残酷血腥一如每一场战争。

萧骋也知道此战必败,也不愿看见这么多鲜活生命死去。

可是事到如今没有一个将士愿意投诚,每个人的血都被烧热了,双目赤红只等着玉碎。

那么便玉碎吧!

萧骋扬手,劈杀了不知第多少个爬上城头的敌人,直杀到剑口卷刃双臂失却知觉,这才发现墙下击撞声连连,城门已被撞开个豁口,眼见就要不保。

身后有将士下跪,请命要护卫他退回皇宫。

“不走!”萧骋在狂风里持剑四顾,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兄弟在这里浴血,城墙将塌大厦将倾,他又为什么要走。

既是不能带领将士们取胜,那么至少也要和他们一起有个辉煌的结束。

“谁随我去守城门?”他昂首,擦干脸颊上血渍:“来一个咱们杀一个,来一千咱们杀一千!”

有将士起身,拔剑出鞘沉默着跟随在他身后。

走到城墙根处时有人跪在了他脚下。

“圣上!”那人半身浴血朗声唤他:“莫忘了您是我赤国君主,就算是国将覆亡,圣上也该有个体面尊荣的结束!”

这话叫萧骋止了步,他上前扶起他,想起这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前些日子刚被封为千长。

话已到了喉头,想告诉他与国同亡血洒疆场就是最最尊荣的结束。

可是胸腔内一股酸涩涌了上来,瞬时便将豪情吞没。

这位新千长伤在要害,估计不久血就将流尽了。

这里又有多少十七八岁刚刚开始的生命,要象他一样最终被铁骑碾碎,成了一具具冰凉的骸骨。

是否值得,为了那所谓最后的尊荣,这一切是否值得。

他开始犹豫,诚如齐宣当年所说,忠厚仁慈重情重义,正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短处。

城门之外这时走来了匹高头大马,正在高声喊话:“萧骋,只要你让位于萧龙吟,改皇位为王,我程元帅保证,入城之后,绝不叫你将士子民再流一滴血!”

萧骋开始沉默,剑尖鲜血一滴滴开始凝冻。

“退!”最终他举剑高喊:“所有将士都随我退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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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回皇宫之后周遭突然宁静了,萧骋知道敌人早已攻破城门,此刻正如铁桶般将皇宫团团围住,等他让位或一击而破。

所幸的是那位程御香元帅不曾下令屠城,红墙之外没有哀号,只有死一般的宁静。

让位投诚,没有这个可能,他的尊严不允许,头顶历代先祖神明不允许。

血染皇城,最终尸横遍野玉碎满庭,不值得,他心底那个声音不允许。

那么结局只剩下一种,他所能看见,唯一的那一种。

回到奉署殿,他脱下战袍,洗了个澡,将血污尘沙草草洗净。

出来时发觉晏青衫已在大殿候他,穿了件白袍子,立在朱漆金銮之间,似道安静的清风。

萧骋有些凄怆,顿住脚步问他:“你为什么不走?”

“我又为什么要走?”晏青衫淡淡回应,起身上了高阶,在几案之前磨墨。

案上有两只黑釉茶碗,碗口都浮着朵洁白菊花,该当是两碗菊花茶,可又偏偏飘着酒气。

萧骋也跟了上去,看不透他心思,只是一把握住了他那只磨墨的手。

“不磨了。”他道:“这会子还磨什么墨。”

晏青衫抬眼望住他,目光定定,里面有万千种情绪流动。

“那么圣上不打算修书让位吗?”他问,其实却是陈述语调。

不会,萧骋自然是不会,他了解他,深深了解,与爱恨无关。

“不打算。”萧骋不出所料摇了摇头,并不慷慨激昂,只是坚定安祥。

然后他探头看了看案上茶碗,问晏青衫里面盛了什么。

“毒药。”晏青衫回答:“这叫做千年醉,喝下去就像喝醉酒,慢慢的便睡着了,然后一醉千年,没有任何痛苦。”

“为什么预备这个?”萧骋沉声:“为什么预备两碗。”

晏青衫定住身,望向殿门之外影影绰绰的将士背影,缓缓回道:“如果不这样,那么门外这些人都得陪葬,我相信七爷不忍。”

那语声浅淡,却夹杂着深深了解。

“好!”萧骋击掌,立起身豪情顿生。

到这时这刻,再不需要什么临别字句。

了解,并愿意同生共死,已经足够。

他端起一只茶碗,两碗茶里有一碗菊花破损,他下意识里便端起了那只,仰脖一饮而尽,然后拂袖预备将另一只打碎。

茶碗落地之前晏青衫俯身将它截住,动作精准,象是早有预备。

“这样好酒,独饮未免无趣。”他将碗高持,也是仰头一饮而尽。

酒力升了上来,萧骋跌坐龙椅,双颊微微发烫,内心竟有一丝欢喜。

虽说是希望他能活着,活得长久,可他这样立定心意随了自己而去,心里却还是欢喜。

没有谁真的是圣贤,在爱里真的只付出不要回报。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他,晏青衫便上前,伸出左手由他握住。

那五指冰凉,到这时这刻却还是冰凉,没曾被谁捂暖。

萧骋便牵住这只手,历历回望自己的生平,回想自己是如何踏上这金鸾宝殿,又是如何将家国奉送。

起先是倾城一怒,自己和三哥对垒沙场,仗打了一年有余,国力兵力大是耗损。

之后齐宣死了,自己软弱无定,失却人心。

…………

最要紧的是到最后自己居然不能识人,居然将十万守军留给梁思齐弦,叫关门大开自此一败涂地。

怨不得旁人,这一路走来都是错,是他自己一手将家国奉送。

他叹口气,本来是心甘,预备去黄泉面对先人责难。

可是脑间却突然有根线浮了上来,越来越清晰,所有散落的旧事被这根线串起,围成了一个可怕的圆。

晏青衫,这根线是他的晏青衫。

倾城一怒为他,失却人心为他,启用梁思为他……到最后弃固邺返京也是为他。

巧合,太多巧合,这世上断不会有这许多整齐划一的巧合。

他抬头,急忙忙抬头,心却沉入了至深至寒的湖底。

“你……”他哑声,喉头打结再说不出第二个字。

视线那头的晏青衫也即刻察觉到他该是明白了,牵起唇角缓缓露出个笑。

“您终于明白了。”他俯身,感觉肩头一松有些释然:“到现在才明白,却不是因为您蠢笨,而是因为内心太过纯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挣扎良久萧骋才吐出这句,声音暗哑,心间比怒意更深的却是寒凉,彻骨寒凉。

晏青衫退下高阶,在殿下顿步,下颚微微高抬念道:“明月出天山,李白;山回路转不见君,岑参;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李欣;愧君相见频,司空曙……”

洋洋洒洒直念了有几十首接尾连头诗,白衣被清风鼓动,那些记忆扑打他身体,渐渐一分分清明。

“晓汲清湘燃楚竹,柳宗元;竹露滴清响,孟浩然……”萧骋缓声接了上去,双眼望住晏青衫,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

这是当年在燕国之时两人比试的第一局,比接尾,需是唐诗,作者不得重复。他当年就是输在这一句,——竹露滴清响,这句之后他江郎才尽。

那头晏青衫也回望他,神色平定,微微躬身,道:“不错,我就是苏七雪。七爷不久前断言,自己一眼便能识得的少年。”

“是吗?”萧骋在原地答道,来来去去这句,唇角上扬挂起一个涩重的笑。

苏七雪,眼前立着的和自己朝夕相伴的人居然就是苏七雪,自己心心念念寻了十余载的白衣少年。

那储云殿上扬洒而谈,风华叫他毕生难忘的白衣少年,却原来不是遁云无踪,而是被他赤国权贵一脚脚踏碎,从头到脚没入了漆黑泥沼。

还说什么呢,命运翻覆如此无情,他是该恨的,怎么恨都不为过。

可笑的是自己将一腔赤诚错付,这么愚昧的将颗心送上,所有的爱和怜惜到如今都成了家国沦丧的助力。

醉意更浓了,身体里象被灌了铅,想要拖住他灵魂下坠。

没有气力再去追悔或者怨恨,他想睡,深深倦累。

“好……”他眯住眼看牢晏青衫,每一字吐来都不易:“这么说是我赤国人欠你,也就是我欠你。你既然愿意陪我去死,那么我们这世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来世如若得见,我会记得不要如此愚昧,不要这么急急的将颗心剖来送人……”

说到最后气力不济,胸膛激越起伏,可言辞之间却始终没有恨意。

晏青衫低下了头,眉眼间有些许愧色。

那一刻萧骋突然明白了,身体内血液刹那间都凝成了冰,将醉意一时逼退。

“有毒的只是我这杯是不是!”他颤抖着立起身来,步步近前看住晏青衫:“这么说你从来没有心,从来都只把我当作个可以踩踏的傻子!”

“是。”晏青衫继续低头:“两杯菊花酒,一杯菊花残破而有毒,你若不是爱我,若不是习惯了容让,就不会下意识里也抢了那杯残破的来喝。”

这话锋利恶毒,比一万万句我恨你更冰冷残酷。

习惯了容让,将完美无缺的留给对方。

他设了这个局,料定萧骋会死,所凭靠的就是萧骋爱他甚于自己。

萧骋在原地止住脚步,觉得所有前缘旧事都变成了嘲弄,张大了嘴在讥笑他天真愚昧。

怒火从悲凉里升起,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张开双手捉住晏青衫颈脖,一分分向里扣紧。

“可是我不曾负你!”他高喊,字字穿云而去:“除了踏平燕国,我从来不曾负你!为你放弃爵位,为你倾城而怒,为你放弃立场……我从来从来就不曾负你!”

而那指掌之下的晏青衫却并不挣扎,只是静静看他,眼眸琉璃色,明澈安祥。

这眼神萧骋记起自己曾经见过,在他第一次求死那刻。

指尖如被火烫,他霍然张开了双掌,步步后退又跌坐上了銮椅。

既是从不负他,那就永不负他。

他在銮椅之上长叹了口气。

由他去吧,自此天高海阔或者继续沉沦。

耳畔响起初见时他唱过的音调,曲回婉转反反复复。

“不过是出戏是吗?”他喃喃道:“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开场的戏。那么现在戏唱完了,恭喜你,戏码完美无缺,你赢了。”

许久之后那声叹息才散去,连同萧骋的呼吸一起散去,被门外急风撕成了碎片。

大殿之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是出戏,好戏,大戏!”许久之后晏青衫才发声,仰头冷冷笑了。

可却不是从第一眼见到时开始。

在见到那个他之前,所有东西都是真的,绝望,放弃,拖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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