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痕 芙蓉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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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开始衰败,连她爹爹的阵式也没法阻止。
“你要我怎么做?”飞离对五行八卦等等的玄学一窍不通,只能听她的话去办。
“唯有聚光引阳才能勉强再维持爹爹设的阵式数月,我观察过,爹爹是以草木池水为阵隔住四方,我想在这阵外再造另一个玉石阵,盼这样能撑到六月初六。
图阵我已经画好了,在书斋的桌上,只要照着上头施工即成。“要是这玉石阵也不成,那她也无计可施了。
“你安心歇着,我会交代韩渥去办。”飞离吻着她的眼睑。
“飞离……”秋水的表情像是睡着了,软软地唤着他。
“还有不全的地方吗?”飞离担心地问。
“不,我另有件事想对你说。”倚着他的胸膛,秋水慢慢地觉得温暖,仍是合着眼养神。
“什么事?”
“如果……我过不了六月初六,你就废了我爹爹许的婚约,另觅佳人良配。”
秋水迟疑了很久,才断了决心对他道。
“你要我废婚约?”飞离震惊的问,不相信她会这么说,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眼中的真意,但她闭着眼令他看不见。
“爹爹当年把我许给你,是出于一片私心为了要救我,但这样对你并不公平。”秋水睁开眼看他,眼眶聚了一层水光。
“你以为我是因为师父指婚,所以才爱你的?”飞离一看她的眼便知她在想什么,他按捺着怒气问她。
秋水别开了脸,不敢看他。
“即使没有师父的指婚,即使你没有被困在这芙蓉阁,只要我活着,你总不会属于别的男子。”飞离扳回她的脸颊,猛烈的眼神几乎要吞噬她。
“你不答应我?”秋水胸中有股难喻的愁怅。
“我什么事都可答应你,唯独这件办不到。”飞离执拗地对她道。
“你想想,倘若我过不了十九,剩你一个人,你怎么办?”秋水困难地向他解释,想到他爱得那么深,如果失去了她,她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你不会死,我不会允许的。”飞离断然地道。他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未来,他们俩要一起厮守到白发。
“天意难知,生死若是定数,不由得你许不许。”秋水轻叹,他的专断,在生死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那便死生同命。你死,我以身殉,永远长相左右,咱们在黄泉下再做夫妻。”飞离平平淡淡地开口说着,没有考虑和犹疑,彷佛是在说若一件极自然的事。
“别那么傻。”秋水掩住他的嘴,不要他言出必行。
“我对师父说过我今生以命伴你,我不能对师父和自己违约忘信,不要再提这件事,我立过的誓不会更改。”飞离将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眼神变得跟以往一样温柔。
“为什么要立那种誓?”秋水抚着他出众的容貌,她总觉得自己福薄,为他觉得不值。
“为你。”飞离没有二心,至诚至心地看着她。
“我和我爹都很感激你,可是——”秋水还没说完话,飞离便打断她。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感激。”
“我该拿你怎么办?”秋水为他的顽固不忍,叹息着搂紧死心塌地的他。
“信我、爱我,我只要你如此。”飞离盖好掉落的被子,密密地圈着他们俩。
“我再怎么说也没用吗?”秋水嘴里这么问,但心底知道他不会给她任何转还。
“世上只有一个秋水,不是吗?”飞离低下头,疼惜地问。
“飞离,也只有一个。”秋水的泪溢出眼角,为了他的深情,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鸳鸯都要成双的,少了你,你要我把日子过到哪里去?”飞离环紧她。他从不去想这问题的,因为他很明确地知道他将只有唯一的答案。
“我也不愿那么说,可是你这么痴傻,怕真有那天的话,我会舍不下。”秋水在他的怀中落泪,濡湿了他的衣襟。
“当师父将你交给我时,你不知我是多么感谢我那能与你相克的生辰。以前对你,碍于身分,我不能说也不能做,只能把你存在梦里、眼底,远远地想着,可是如今你是我未过门的妻,我怎能放手?有那天也好、无那天也罢,都不会再改变我们。”飞离将一切看得很开,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天上、人间都好。
“你也知道在许婚给你前,我钟情的人是你,爹爹若不把我许给你,就算有其它生辰是至阳的男子我也不会肯婚的。这辈子,我只要你当我的丈夫。”秋水低低地向他倾诉。早在他拜入她爹爹门下,她第一眼见着他起,她的眼中就再容不下其它人了。
“那就别再说什么废婚不废婚的事了,无论日后如何,我们同命,好吗?”
飞离抱高她吻去她的泪,微笑地问。
“好。”
“师父说我命带至阳至刚,现今离你的生后还剩一个月,那么往后的时间,我便待在你身旁加强你设的阵式,看这样能否让你的身子转好些。”师父说他的阳气能护她,教他不禁想试试。
“韦庄会说话的。”秋水闭上眼在他怀里休息,心想,韦庄又会在他面前对他念那些主仆不分的道理。
“他会明白,让他去说。”飞离无所谓的说。韦庄只是嘴硬心却软,就算会气也只有一阵子。
飞离觉得她的气息和缓了许多,于是抱着她躺好。“睡一会儿,我拿图去给韩渥再去请高大夫,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飞离,以后我要爱你更多好来还你……”秋水在人睡前昏昏不清地对他道。
“只要我们生死的时间一样长,你、水远不会比我更多。”飞离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看着她渐渐睡去。
绿痕《芙蓉曲》
第四章
这日向晚,朝云堂堂外吵吵闹闹的,扰乱了韦庄宁静的居处。
织罗和韩渥排开所有在外头朝云堂的弟子,冲进朝云堂后便往韦庄的书房跑。
“大师兄!”
“规矩都到哪去了?”韦庄放下手中的经书,对着两个跑来的师弟问道。
“我们有急事要找你商量……”织罗两手按着书桌,吐着舌频频喘气。
“什么事可以让你们两个急成这样?”韦庄感到奇怪地问。急性子的织罗就算了,连慢郎中韩渥也会用这种速度冲来找他。
“大事……”韩渥还没换过气来,拉拉织罗的衣服要他讲。
“师兄,你一个人?楚雀呢?”织罗见韦庄形单影只觉得不对,大师兄说要陪着楚雀已经好几天了,但这会儿却不见楚雀的人影。
“声音小点,雀儿在里头休息,高大夫说她这时要养着,不能劳累。”韦庄按着唇要他们减低音量,怕他们会吵醒了爱妻。
“她也跟小姐一样病了?”不会吧?怎么他们身边的女人都挑在这个时候病了?
“不是病,是有了身孕。”韦庄抄起经书敲着他的头。
“她……有身孕?那你前阵子还罚她跟我们练武?”织罗有些吓到。
“那时我不知情。”韦庄面色绯红。
“不碍事吧?”她有孕还跟韩渥那般对练!不知道会不会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
“不碍事,我还得想法子绑着她别让她下床。她身子好得很,可是太过好动,根本就静不了。”韦庄不对爱妻强健的身子担心,只烦恼该怎么将她绑在床上养胎。
“怪不得你这几天都不离开朝云堂。”有那种老婆他也真辛苦。
“织师兄,他们夫妻的事不是我们今日来的主因,还记得吗?”喘完气的韩渥打断他们的闲聊,要织罗想起他们来找他的目的。
“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韩渥,由你来说。织罗,你站在旁边别说话。”论起口才,还是韩渥说的比较好也比较仔细,不像织罗那个粗人。
“城外有好多人央求进城,人数一日比一日多。”韩渥紧张地向他报告城外的情势。
“小姐吩咐过不得让外人进城。”韦庄平静地道。人多又怎么样?小姐说不准进就不让他们进来。
“是没错,可那些人都是为小姐而来的。”韩渥绞着手指,就是因为他们隔城让那些人进不来!才使城外聚集了好多人。
“为小姐?给我说清楚。”韦庄脸上的平静迅速被打破,揪着眉心地问。
“你还不知道城外有好多关于小姐的谣传吗?”韩渥问着已经数日足不出户的韦庄,他该不会连外头的消息也都不知吧?
“什么谣传?”韦庄没半点头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说小姐是活神仙、诸葛再世,能卜未来,能占国运还能定国。”韩渥一一向他传达城外流传的莫名其妙的传言。
“这传言又如何?”韦庄挑着眉问,这点事就让他们急得跑来找他?
“你没听完还有下文,外头还说,能得小姐者,必能得天下。”韩渥说出更离谱的传言给他听。“得小姐?他们有那种福分吗?”能得小姐的人早就有飞离了,那些局外人奢想个什么劲?
“师兄,唐国时局正乱,听到这传言的人哪一个不是抢破头想来见小姐?就是想得到小姐利用她在乱世当英雄,乘机做上唐皇帝的位子。”韩渥分析道。英雄均出于乱世,只稍加一些言语便可在此时引来有心机求才的人。
“狼子野心。”韦庄嗤之以鼻,又是一群像卢亢的人,只是卢亢没自私到想自己当皇帝而已。
“尤其还有人传说小姐容貌更胜天仙,说她不但能助人夺国也能养作妻妾让人称羡,得到她的话,好处可多着了。”说能得到小姐便如有神助就罢了,还说她美如天仙,这下不但引来有野心的人,还引来了有色心的人士。
“那些唐人想来隐城,就为了这种传言?”韦庄不悦地问。
“师兄,城里的百姓都很怕唐人为得小姐会攻隐城。”韩渥最亲民,城民的心思都直接反应在他那里。
“我也才几天没管城事,流言怎么会传得这么快?还让城民都知道了?”韦庄不解地问。这种流言对城民的杀伤力像野火,怎么会这么快就传了开来?
“不知道,这件事是在前些天才发生的,城外突然涌来大批唐人,我们都不知唐国是何时起了这种传言。”韩握也百思不解,没半点预警的,唐人们就一古脑地往他们隐城跑。
“因为小姐很早就下令隔城,所以求进城的都被守将拒了挡在城外,于是,便有许多仗着有武功底子的唐人冒险闯城,已经夜袭闯城了好多次。”织罗被禁言了半天,见韩渥只提那些没提重点,忍不住开口告诉韦庄更坏的情形。
“什么?”有人因此袭城了?
“敢闯城夜袭的都被我们赶退了,我和师弟已派出所有堂内弟子守着四处城门,也在夜间加强城内的巡逻。师兄,小姐病了,城不可无主,你要赶快出来代小姐主持大局。”
韩渥急急地道。他们最近忙着守城巡城,在夜袭人城的情况防不胜防之下,只好来向他求助。“飞离人呢?”想到夜袭的目标是秋水,章庄马上问飞离的行踪,想要赶快告诉他要他提防。
“还在芙蓉阁,我们去请他来御城好吗?有二师兄帮忙的话,我们很快就能退去那些狂徒。”整个白天飞离就只待在芙蓉阁哪都不肯去,什么都不帮忙。
“不行,小姐身子转弱,不能没有飞离的陪伴。”韦庄摇首道。离六月初六的日子不多了,不能让飞离走出小姐的身边。
“那该怎么办?只有我们两堂堂内的弟子来守四个城口已经很勉强了,再有人来袭城,我就只能动用城里的民兵了。”韩渥搔着头问。只有两堂的人手根本不够用,他只能打民兵的主意了。
“不可扰民。”韦庄不说二话地拒绝。
“师兄,我们人手真的不够啊。”韩渥苦苦地求他。隐城城地广大,他们两堂加起来才上百人,又要守城口又要巡城保民阻袭,连着好几天下来,堂内的弟子都快受不住这种日夜不分的劳役了。
“叫四位副堂主率各堂堂内部分弟子分别守四处城口,剩余的人巡守城内,并且让他们轮流交班,这样他们会较轻松,而你们两个留在凌烟楼主事,并且就近护着芙蓉阁。”
一个声音自韦庄的书房门外传来,解决他们眼前所遭遇到的困境。
“飞离?你没守着小姐?”韦庄讶异地问着慢慢走进来的飞离。
“她睡了。”飞离坐在一旁的客椅上回道。
“二师兄,小姐知道这事了?是她派你这么做的吗?”韩渥欢喜地问,以为方法是秋水想出来的。
“她什么都还不知道,你们也别对她说,这种小事我们自己解决就行。”飞离没让半点耳语传进秋水的耳朵,希望她能专心养病。
“大师兄?”法子是飞离想的,韩渥不禁问韦庄是否可行。“飞离说得对,小姐愈病愈重,此时不能再让她分劳,就照飞离的话办。”
韦庄没有意见,也与飞离一样担心秋水的病况。
“师弟,小姐交代的地下城完工了吗?”飞离问着负责造城的韩渥工程进度,如果有万一,那地下城也就能适时发挥作用了。
“早完工了,水渠井与粮仓也都储在地下城里,城民随时都可以进人地底下。”韩渥报告道。
“玉石阵呢?”飞离又问。
“也造好了啊。”他用那种十万火急的命令叫他去造,他哪敢有延误?
“可是小姐病况却没有改善,你到底有没有按图监工?”飞离怀疑地问,如果造好了,那秋水怎么还是病恹恹的?
“我有啊。每一块从长安收集来的和滇玉石,都是我亲自指挥照着小姐的图按上的。”
韩渥举着手发誓,城里的每件工事他无不躬亲,况且这么重要的工程他怎可能会疏忽?
“那就怪了。”飞离抚着下巴道。难道会是秋水设的阵起不了作用?
“飞离,你晚上没守着小姐,小姐可曾遭人夜袭?”韦庄不安地问,只怕有人趁飞离不在闯了进去。
“来过两三个江湖中人,他们都避过了城口和护院的阻拦。”飞离没抬头,心底还在想秋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