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叔[第二部.荒灯] by 逐渐冰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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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秦大少爷又丢了什么贵重物件?”事情虽然解决了,可是那种屈辱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秦丰好死不死的旧话重提,连生心里的火也噌噌的往上冒,忍不住出言讽刺
“不对劲,不对劲……”秦丰打量着连生自言自语,忽然问道:“说真的,王连生,你这次回家是不是叫小芳给甩拉?”
“什么小芳?”连生莫名其妙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秦丰扯开喉咙放声高歌起来
“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
宿舍里另外一个男孩扑哧扑哧的笑,嘻嘻哈哈……连生却笑不出来,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弥漫浸染,不合时宜的
连生轻敛下眉,清晰而磁性的声音似在问别人也在问自己:“她要是嫁人了,怎么办?”
秦丰收住声,和另外一个男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大呼:“真地啊,兄弟?”
“假的!”连生毫不犹豫的斩断思绪,瞪一眼一对白痴样的两人
秦丰滴溜着眼珠,托腮作沉思状,片刻后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如果是我,先去追,追不回来就干脆放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一个小芳倒下去,千万个小芳站起来。”
“宾果!正确答案!”
逸出一丝笑容,连生叹口气,扬起漆黑的眉峰:“好,今晚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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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型的五彩灯影下耀动着一个个青春活泼的身影,随着震耳欲聋的音响舞动挥洒着无忧无虑
的美好年华,欢笑喧嚣
有些受不了舞池里拥挤和喧闹,秦丰有些心烦气躁,他搂住女朋友玲玲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玲玲把头埋进男友的怀里,秦丰低下头两人热吻后才松了手,秦丰大汗淋漓的回到包厢。
“服务员,来一箱啤酒。”
“秦丰,来一个!”包厢里的人看见寿星进来了,都不依不饶的起哄,秦丰无奈的接过麦克风
“下一首是什么,相思风雨中耶,团支书!团支书!团支书!”一个女孩子脸红红的大方的站起来,和秦丰来了个情歌对唱,一曲唱毕,在座的人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
连生的面前已经放了几个空啤酒瓶,脸色微熏,嘴里叼根烟,白衬衫敞开几个扣子,烁动的灯光打在他菱角分明的白皙面孔上,看不清表情,秦丰从来没有看见过室友这么颓废的样子,虽说颓废,却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叫人移不开眼
一个班上总有几个会来事的,有人叫:“大家听过班长唱歌没有?”
“没有!没有!王连生!王连生!来一个!来一个!”
连生微抬起眼,麦克风已经被塞到他怀里,屏幕上打出歌名,是崔健的“一无所有”,这几年摇滚和校园民谣大行其道,那最激烈的撕吼,梦游似的呻吟总能淋漓尽致的表达出人最本真的欲望和激情,追逐和痛苦,秦丰跷起长腿,靠在沙发上,眯起眼,袅袅烟雾绕过指间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
脚下这地在走身边那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秦丰有些恍惚,直被到四周爆发出的掌声惊醒,刚才那嗓音,实在太苍厉,让他仿佛看到一头孤独的狼在无边的旷野里嗥叫,狂妄,决绝,黯然,这是秦丰和他所接触的人际圈所感到陌生的,犹如鼓音丝弦,违背本人意志,在心脏鼓动撩拨,侵入四肢百骸
“唱的真好。”秦丰拍拍连生的肩,由衷的说
“你小子什么都有。”连生斜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酒瓶
“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我有的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根本得不到。”秦丰笑得有些苦涩。
虹光彩照下,两人相对一笑,都从对方脸上捕捉到嘲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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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醉,你去送别人。”晚风一吹,连生面上的燥热平和下来,头脑也清醒了,他推开秦丰,转过身
秦丰松开手,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路灯下显得单薄,寂寥的背影避开众人倨傲的独行
“不行,我送你回去。”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追上那个人,伸出手,却不敢碰触他,不敢直视他亮如星辰的目光
连生只是沉默,好似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存在,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连生毫不动摇,自始自终都没有停驻
一辆白色奔驰车呼啸而过,雪亮的车灯向人行道上两个男孩照过来,虽然只有刹那,光影交错间连生冷淡俊秀的侧脸,凌乱的黑发,粉色的薄唇还是撞入秦丰惊慌的眼
心跳很快,秦丰怀疑是否在梦中,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热,热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宿舍楼已经熄灯,拐进漆黑的楼道,秦丰上前几大步,猛然抱住那个挺拔又脆弱的身躯
“王连生,王连生……”他低喃着,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凭着本能寻找到那一抹动人心魄的绯色,将唇印上去
感觉到对方倒吸一口气震惊得僵直了身体,秦丰将头低下,贴近连生光滑热乎的颈窝子,不停的啄吻。
13
“银花,宝贝,乖乖,不哭啊‘‘‘”连生奶奶叹口气,揩揩从孩子嘴巴里流出的米汤,将碗网桌上一搁,端详着婴儿的小脸,有感而发
“爹妈都长得周正,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丑丫头,你看这鼻梁塌的,眼睛都看不出来,黑碳似的,也不知道像谁!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崔二妹心里一咯噔连忙赔笑说:“妈呀,俺听说女孩儿小时候长的丑才好呢,小时侯越丑长大越俊。俺生下来比她还丑呢。”
“这孩子是不是饿了?哭的怪可怜的。”连生奶奶低声问媳妇:“你还是没奶?”
崔二妹摇摇头:“有奶我能不给她吃?这丫头怪挑嘴的。”
二妹从连生奶奶手里接过孩子,舀起汤匙,还没伸到小家伙嘴里孩子就扭开头,手脚直扑腾,二妹硬是橇开孩子的嘴,一口米汤灌进去全给呜哇呜哇喷出来,孩子哭得差点断气,只剩下抽噎声
“算了算了,”连生奶奶看着心烦,心疼的轻拍孩子后背:“不吃就不吃吧,别把我孙女给呛着。”
崔二妹放下碗站起来“妈,从小就这么惯着哪行,小孩子家还不是给啥吃啥,肚子饿了啥都吃。”连生奶奶叹口气,想想也不无道理,听外门外响动,朝二妹努努嘴:“你去看看,是不是银锁回来了?”
二妹答应一声,出门就瞅见银锁走进院子,忙把汗巾子沁进水缸里,拧紧,递给银锁
柔声问:“累了吧?”
“不累。”银锁接过汗巾,擦把脸,见二妹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银锁咳的一声:“差点忘了,现在城里伢都兴吃这个,你给花喂喂看行不,行咱以后再去买。”
“奶粉,这得花多少钱呐?”二妹迟疑的看着手中的铁皮罐子
“花不了多少钱,再说这是该花的钱,伢总不吃奶也不是个办法。”
银锁进房抱过饿得啼哭不止的娃娃,摇着哄着,边催促二妹:“快呀!快去!”
二妹端出新泡的牛奶,,舀起一勺,凑到孩子嘴边,银锁看着嘿嘿直笑,连生奶奶在一旁说:“倒不苯,晓得赶好的吃!真是三百块钱买只奶猪,落到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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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崔二妹打来一盆水,轻轻的脱下银锁的鞋子,斜倚在床头的男人一粘床就入睡很快发出微微的鼾声
瓷盆磕在地上,银锁睁开眼,几只黑蚊子围着橘黄的灯光乱碰乱飞,脑袋发沉而且身子一躺下就不想起来,力气也不如前几年,银锁强压疲惫坐起身,挣开脚
“妹子,你别伺候我,我自己来。”
崔二妹怔在那里,咬着唇,半晌,把毛巾往盆里一丢,直话直说:“你是俺男人,俺不伺候你伺候谁?你让俺去伺候谁?”
银锁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从前是个开朗的小伙子,可渐渐的被苦日子磨得跟个木人似的,像祖祖辈辈一样,讷言,沉默,将心事和感情压在最底下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哩。”
崔二妹却扑哧一笑,手指头一点:“没见过你这样的憨人!”
崔二妹又是心疼又是好气,故意说:“你嘴上不说心里是不是嫌弃俺?嫌弃俺让人……让人……你说呀?”
银锁叹口气:“我咋会嫌弃你,我拿你当真正地妹子看哩!”
崔二妹呼的站起身,坐到床边,过好一会才幽幽的说:“你要是拿俺当亲妹子看,你心里就是嫌弃俺了,俺不怨你,谁叫俺自己命苦哩,俺等你回心转意,俺也是个女人,也知好知坏知凉知热,除非你拿扫帚赶俺……”
崔二妹扑到银锁怀里,搂住他脖子:“将来俺再给你生个儿子。”
崔二妹擦干眼泪,紧紧搂住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她听到头顶传来悠悠的叹息声,她没有抬头,看不见男人眉间牢锁的愁云,她暗下决心,只要银锁在外面没有女人,她就有办法得到丈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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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银锁一直思忖着一件事,家里平添两个人,还有个张嘴的娃儿处处得花钱,崔二妹生孩子,连生奶奶住院,哥哥吃药,地里的庄稼也张着嘴等肥等药,打的粮食除去口粮还剩多少,再加上果园承包出去,国家补贴的收粮价又那么低,万一连生的助学贷款办不下来,一切不一切都逼得他不得不去想着另寻出路。
他想到了进城打工,如果真能像二流子说的那么好,一个月能有好几百,这不能不叫银锁动心。银锁担心的是自己这一走家里的活儿就全落在连生奶奶和崔二妹身上,哥哥不懂事,家里头没个男人万一有啥事实在叫他放心不下。
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银锁想不出来,村里出去的人不少,有的在省城,有的还跑去了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有的挣到钱,有的落个残废,有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消息。
总不能在家等死,银锁横了心,说给连生奶奶听,两个女人一合计就算不愿意,长吁短叹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崔二妹纵有千般不情愿也不得不含着眼泪,给丈夫收拾行装,她怕银锁叫外面花花世界勾了魂,私下里对刘二流子叮嘱可千万别介绍银锁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干活,二流子涎笑着应了声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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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哥,呆会包老板过来挑人,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刘兴把手筒在在银锁耳边嘱咐道
“可是我除了种地啥也不会?”才到省城,下午刘兴就把他领到了这块建筑工地上,想到马上就能干活挣钱,他的心里是又紧张又兴奋
“咳!银锁哥你就别傻了!”刘行拉着银锁在一旁的半堆废砖旁蹲在,指指周围的人:“你看那些人,还不是啥都不会,总之在工地上,老板叫你做啥你就做啥,只要舍得买气力,一天能下来赚十块钱呢!”
“恩呐!”银锁高兴的答应着
刘兴的眼珠子提溜一圈,站起身,催促银锁:“快,快,包老板来了!”
等待已久的汉子们呼啦一下围上去,把秃顶的包老板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争着往前凑,白花花的日头下建筑工地热得像蒸笼,地上烫得人脚起泡,包老板光亮的脑门上冒出一层油汗,挥苍蝇似的挥舞两只肥手,大声喝着陷入疯狂的人群:“别吵,别吵,这次只要三个。”
“老板,我能干活,要我吧。”
“老板,别看我瘦,我力气可大哩!”
……
汉子们推推攘攘,都拼命想引起包老板的注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谁都想活下去,谁也不想饿肚子
包老板对耳边的吵吵嚷嚷充而不闻,精明挑剔的目光的人群里均巡,手指头谁手朝两个人高马大的农民工一点:“你,你……”
被点中的两个汉子像得了圣旨似的,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包老板扭过头,看着黑脸的高壮汉子:“新来的?”这一带的农民工都打过照面,有几个老油条混了个脸熟总给你想法设法的偷懒
“老板,我身体好,能干活。”银锁呼啦一下脱下汗衫子,露出黝黑遒劲的胸膛,抡起拳头砸得通通响
“恩,”包老板点点头:“身板还不错,就你了,先试试。”
人挑好后,汉子们发出失望的啧啧声,散开了,刘旺给银锁使个眼色,也匆匆离开。包老板领着三个人来到建筑工地上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望着面带喜色的三个汉子,清清喉咙,开门见山:
“我叫包玉蛟,从今以后你们就归我管,大家都是家里有困难出来的,既然出来了咱图的就是多挣钱,现在大城市到处盖楼房,哪里都有人一口饭吃,就看你吃不吃得起!我也不废话了,咱这个建筑队是全国各地到处跑,活是苦点累点饭能管你吃到饱,工钱是日结,咱丑话说到前头,我最看不惯好吃懒做的骡子,哪只兔崽子叫我发现了我姓包的对他不客气!”
刚才还轻松喜悦的气氛凝重起来,其中一个有些经验的汉子诚惶诚恐地赔笑道:
“哪能呢,只要让俺们吃饱饭,咋卖力气还不是你老一句话的事儿。”
楼道里黑漆漆的,闷闷的空气里夹杂着潮湿的水气和男生们晾晒在一边臭球鞋汗酸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秦丰有些粗重的喘息呼在连生脖子间,闻到一阵清爽的肥皂香气,他一向是个磊落大方的男孩,可这时眼睛发涩,心如擂鼓,渗出的汗意透过发烫的手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传到一个和他有着一样热度的僵硬肩头
秦丰怔住了,或者说他被自己吓得不轻。所以在对方回过神来轻轻的坚决的滑开他的臂膀,退后一步、两步,浇灭燃烧的火焰,冲动消失殆尽,秦丰完全无法动弹,无法直视那双清亮的,总是带着沉静与凉意的眼,现在或许是无法置信惊愕与鄙夷的犀利视线,暴露在那样的目光下,就如无数锋利的钢刀嗖嗖扎入身体
享受着高于大多数同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