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 by 隐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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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走后的第三个礼拜。国民党战败,大陆被共产党统治,于是,在大海对面的那人再也回不来,只留他和龙儿在海的这面看着那蔚蓝的天空,猜测此时寒阳也在和他看着一样的天空……
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万分不舍的取下镯子,手腕都在颤抖。
看着对面那面目鄙俗的小贩,也看着他左手一包少的可怜的苞米面,太平咬着嘴唇,在心里凄惨一笑。
他手上这只镯子是上等翡翠制造的,现在,却只能换一包玉米面。
但是这一包玉米面可以救房间里那因为长久吃树叶而浑身浮肿的龙儿,也值得。他当年无法挽回真纯的性命,现在无论如何,再不能不救龙儿的性命。
那是他的孩子啊……
所以,无论在怎么贫困怎么困难的时候他宁肯一死都决不抛弃的镯子,他现下可以拿来换取一包玉米面……
那是他爱情的见证,是他心爱的男人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
而这对镯子,已经陪伴他十多年了……
今天,就要换到这一包玉米面……
看着小贩催促的看他,太平凄楚的一笑,终于交出了那一汪碧水一般的镯子,换回了那可以救他儿子一命的一包玉米面——
不再看小贩一眼,他抓起玉米面,走到自己简朴的房子里,小心的烧开了水,把玉米面冲成糊糊,放到孩子的嘴唇旁边,小心的喂因为饥饿而贪婪的少年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三年自然灾害,这孩子没吃过一口正经粮食,却不跟他抱怨,反而把自己的粮食藏下来加在他的碗里……这样的孩子,他无法割舍……
温暖香甜的玉米糊糊下了肚,方龙咂摸着嘴,慢慢恢复了意识,当他确定自己喝的是一碗玉米糊糊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
“……慢慢喝……”太平只是对他微笑着,带了细细皱纹的眼角温柔的眯了起来。
“爸爸,你喝。”方龙即使再饿也不肯再喝;这种时候,一口粮食都可以救命。
太平没有说话。,只是固执而温柔的把碗放到了他的嘴唇旁边。
方龙还是推拒,但是太平什么也不说,只是举着碗,温柔的微笑。
黑色的大眼睛里有了眼泪,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木板床上撑起身子,一口一口的吃掉碗里温热而香甜的玉米糊糊……
那时候真的是非常苦,非常苦……苦到了随时都可以死掉的地步,但是为什么,在现在看来。那么苦难的日子还是那么幸福呢?
太平看着自己满是泥污的裤脚,刻画着苦难的嘴唇轻轻的弯了上去。
他头上戴着纸糊的高高白帽子,一双经历了太多人生而显得深邃的眼睛看着周围一群和他一样命运的人——
这些当年身为艺术界、学术界的权威们有的坦然有的愤怒有的无所谓,他们都站在这潮湿而黑暗的房间里,等待门口带着红袖箍、一身绿色衣状的青年叫着自己的名字,接替上一个人到外面接受上万名群情激奋的群众的批斗。
跟这样的日子比……什么都是幸福的呢……
因为,在以前,无论再苦再难再痛苦,他身边都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陪伴,这样,多苦的日子都能过的让他甘之如饴。
不……他说错了……太平泰然自若的摇头,经过了半年的牛棚折磨而全白的头发从耳后飘落,在他年华老去、受尽折磨却依然端正清雅的面容上。
他现在还能看到他所爱的人……但是那个他倾注了一生心力去爱的人却不会再爱他了……
听到有人严厉的叫着他的名字,他应了一生。麻木的拖着被打伤的腿,倒绑在身后的双手困难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慢慢的向外面走去——
外面阳光灿烂,从几乎没有光的牛棚里走出来,太平有些睁不开眼的眼睛,听着耳边无数群众整齐划一的口号和呐喊,没有什么痛苦与否的感觉,只是心里一片麻木。
是的、麻木,彻底的麻木。
在最开始被折磨被批斗的日子里或许愤怒或许委屈,但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走上台前,和先前来的人一起站在台边等着出场挨批斗,眯着受伤的眼睛,太平模糊不清的看着面前讲台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是啊……他爱的人还在,不过是那个人不爱他了……
他这么超然的想着,缓慢的闭上眼睛,听着那台前领导的青年对着下面群众演讲。
“……我是烈士的后代,虽然我是被一个唱戏的黑五类抚养长大,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忘记阶级仇恨,我坚决的和他划清了界限——”
啊,也许这样对他所深爱的孩子而言……比较幸福吧……
风吹动太平的白发,他忽然在心里笑了一下。
寒阳……二十五年了……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好想你啊……
轮到他上台了,太平从容的走向前,看不清的眼睛凝视着面前似乎还有着熟悉轮廓的青年……
八年缠绵,便让他神伤一世……不过到今天,差不多也应该结束了吧?
太平想着;但是,见不到寒阳,还是觉得好难过呢……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寒阳寒阳,你几时来看我?
你几时能在这生死茫茫之后到我这孤坟之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
于是,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听不闻不看……
#19
'广告' 总动员之爱从心开始——《言情》“心秀场”首届征文大赛
森林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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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吟子心
风里有咖啡豆被被磨开的味道,带些苦,但是又有极浓的香气。
坐在靠窗的位置,江墨白看着面前雕花木格子门随着红男绿女的动作而开合着,身穿印花旗袍的女侍游鱼一般轻捷而优雅的走着,白底碎蓝花的下摆矜持的在昏黄的灯光里晦涩的闪烁,合着身后留声机里一把尖尖细细的女音低低迷迷的唱着,上海那沉淀在骨子里,破旧的纸醉金迷缓缓的泛了上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女子带着烟花味道的声音颤抖着从留声机里流淌出来,江墨白对为自己端上咖啡的女侍点头道谢,就在这时,木门一声轻响,一道属于少年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穿着唐装的少年,看起来大概有十二三岁的年纪,有着俊美的面容和犀利得仿佛可以刺穿人灵魂的眼睛。
径自走到他面前,少年脚跟一并,行了一个完美的鞠躬礼,“七叔。”
“坐。”江墨白温和的笑着,随意的抬手,让他的堂侄——江寒波坐到了对面。
少年坐下,从肩头垂落的发辫扫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江墨白看了,一笑,替他把头发移开。
少年柔软到不可思议而顺滑的头发就这样从他的指尖滑开。
凝视着自己从江墨白白皙指头上滑下的头发,寒波轻笑,带着点天真味道的笑容柔和了他清冷的俊美。
“父亲大人让我暑假这段日子跟着七叔学点东西,暑假就拜托七叔照顾了。”他说着,拿起面前女侍送来的清茶小口喝下。
江墨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下面前孩子的头。
他面前的这个少年,从小就是他抚养长大的,就象是他的孩子一样。
“……走吧,陪我去散散步。”江墨白轻笑起来,起身,推开门,外面带着潮湿感觉的空气飘荡了进来,江墨白回身对他一笑,眼角有了些细密的皱纹,却温柔了起来。
把自己的风衣搭在寒波的身上,江墨白看着黄埔江两畔在昏黄|色里闪烁着的灯光,深黑而清澈的眼睛沾染上了江面上航船的灯光,朦胧而氤氲了起来。
两个人安静的走在上海的街道上,老电车在他们身后吱呀吱呀的响着,拉着黄包车的车夫脖子上搭着毛巾向前而去,一路轻快的吆喝着。
走在道路上,江墨白看着身边被他的披风包裹住的少年,把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寒波。”
“恩?”他抬头看他,如同秋日里沾染了秋露的锐利刀锋一般锋利的眼睛,却带了温柔的,水一样的光泽。
“……我要结婚了。”江墨白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看着这个就象是自己孩子的少年。
寒波的眼睛暗淡了下,但是他随即一笑,弯起了秀丽的嘴角。“是那家的小姐?”
“是我早年订下的亲事。这么多年了,我也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你喜欢她吗?”
江墨白失笑,“见都没见过的女人,怎么能说喜欢与否呢?”
寒波看着他,眼睛里是一种名为早熟的情感,“七叔……那你不会觉得不幸吗?”他知道,他知道他七叔的心里有着一个人,有着一个月下芙蓉一般的人。
那人把他的七叔紧紧的锁在水袖婉转之间,让他的叔叔挣扎不得解脱不得,只能永远的追寻着那清冷却残酷的身影。
那身影仿佛是雨后的紫藤,美丽着的将他的七叔缠绕紧密,再不肯放开,而他,就看着那紫藤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而越发的紧密。
他从后面凝视着江墨白的衣袋,凝视着他西装的口袋。
他知道,在那口袋里面,有着一对伶仃的紫水晶耳环。
他猜想,那对耳环或许就是关于那个系了江墨白一生心意的人。
那人,系了他七叔一生心,却负了他七叔万种凄凉。
这么想着,他忽然跑上去,孩子气的抱住了江墨白,而江墨白只是轻轻抚摩他柔顺光滑的头发。微笑。“这个啊,我认为呢,我还有再爱别人的可能,所以可,我要努力去爱我的未婚妻,努力的让我和他都一起得到幸福。”这就是他的想法了,忘了吧,忘了吧。
他会努力去爱上什么人,然后忘记掉……忘记掉自己曾经那么爱一个人的事实。
寒波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他,感觉着他西装口袋里那紫水晶耳环的硬度。
忽然,寒波觉得自己很想哭。
终究,年少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静静的拥抱了他一会,寒波放手,对着自己的叔叔微笑“那叔叔你一定要幸福才可以。”说完,他向前跑去,冲到江墨白看不到的夜幕深处,听着身后男人无奈而好笑的轻轻召唤,寒波小心的把垂在胸口的头发掬了起来,放在唇边轻吻了了下,颤抖着,感觉上面那刚才残留的他的温度。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就象是你喜欢那朵月下芙蓉一样的喜欢你……
月下一声长吟,便生生断送他一生凄凉。
那天,在水晶灯下,江墨白看到了婉转轻吟的太平,便一颗心无依无靠没了着落,轻袅袅的荡漾在那月光如水里,就这样不跟了自己。
躺在公寓柔软的床上,江墨白没有开灯,他只是举着手掌,看着掌心在星光下折射出万千碎钻一般轻紫的水晶耳环,看着那仿佛凝结在自己掌心的一团月华璀璨,他轻轻的,一根一根指头的合拢手,把那紫色月光一般的清雅淡然拢在掌心,让它再也逃不出去。
屋子里紫色光芒渐渐的弱了下去、弱了下去,只剩下泪痕仿佛的几点轻微明灭着。
江墨白沉重的叹息,把包裹着水晶耳环的手放在了额头上。
他闭上眼睛,因为完全黑暗了的缘故,他的耳朵反而灵敏了起来,他听到门无声的开合,极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片刻,床铺的另外一边轻轻的响了一声,接着,一个重量撒娇似的落到了他的怀里,儿童特有的高热温度攀爬上了他的肌肤。
他没有张开眼睛,只是伸出那只没有握着耳环的手,把身边的孩子抱到了怀里。
“七叔,我睡不着。”五六岁的孩子细声细气的说,柔软的手爬到了他的颈项上,把脑袋塞到他的胸前。
孩子长到及肩长度的头发柔细得象是丝绸似的,扫到了他脸上。
江墨白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抚摩着孩子细弱的肩膀。
“为什么?”
“做噩梦。”小孩子声音细细的。
“……清波,那是很可怕的梦吗?”他叫着孩子的名字。
小孩子的手力量加重了“……恩,很可怕……我梦到七叔不要我了……”他似乎有些忧伤的说,江墨白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张孩子的容颜。
他怀里的孩子是他五堂哥的长子,今年才五岁,从他出生开始,就是他在照顾他,对这个孩子而言,自己才是他的父亲吧?
他凝视着江清波完全继承自父亲的绝色容颜,轻笑,在他面前摊开自己的掌心,让他看着掌心里那一点月光似的紫色。
“……美丽吗?”
孩子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他几乎是敬畏的伸出小小的指头触摸着耳环,大大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在他眼里,那仿佛是凝聚了什么的灵魂一般的紫,美丽得无法形容。
“把它给我好不好?”他孩子气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江墨白却笑着合上掌心,带着些迷离味道的笑了“……不行,这是我要给别人的……虽然……我要给的那个人他不要……”他这么说着,然后带着让清波无法理解的笑容笑了。
那不是给他的……那么,他打算给谁呢?
看着被自己七叔合在掌心的耳环,这夜的这幕在小小的孩子心里烙印下了永远也磨灭不去的一幕——
结果,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几乎每年都要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七叔要那对耳环做生日礼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