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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恨嫁王爷-第3部分

小说: 恨嫁王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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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穆尔沉默半晌,看着一直不敢抬头的尹天翊,突然牵动了一下嘴角,「不是王爷……那是仆人,他卖多少钱?」
「什么?」芮夫人和丞相都没有听懂。
「我想要一个马夫,赤骥奔了几百里地,满身是泥,疲乏得很,我又把侍从拉在了后面,所以想买一个马夫。」铁穆尔扬手,巴图从怀中拿出一锭金灿灿的黄金,不容分说地塞到芮夫人手里。
「这、这……」芮夫人不知所措,李远张口结舌,尹天翊更是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问题吗?」铁穆尔问。
「岂敢。」李远只好跪了下去。
「那好,本王今日就歇在凝香坊,明日进宫,贺兰大将军如果不满,就让他自己来见我!」铁穆尔高高在上地说,李远不敢多看尹天翊,跪安后,和索鄂勒一起退了下去。
芮夫人摇着扇子,又招来了冬月、夏雪和秋燕,一个弹琴,一个沏酒,一个翩翩起舞。
浓眉粗目,鼻梁上还有刀疤的多杰,注意到尹天翊还跪在八仙桌旁,不快地喝道:「你在这干什么?还不去马房?」
「马、马房?」尹天翊仓惶地抬起头来,然后才像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是,小的立刻就去!」
铁穆尔拿着酒盅,像喝水一般面不改色地喝着陈年贡酒,那种酒普通人喝三杯就东倒西歪了。
尹天翊很吃惊,而后,才看清了铁穆尔的眼神,森冷严厉,像两把利剑一样紧盯着他,尹天翊吓得赶紧低头,退出了大厅。

走出画舫后,六神无主的尹天翊,像没头苍蝇似地一直往前走,他走得又快、又急、又慌,直走到凝香坊杳无人影的后门前,才住脚步。
后门平时是上锁的,钥匙只有芮夫人有,芮夫人才口口声声地说他是孤儿,现在怎么会帮助他逃走!
尹天翊抹了把汗水,愁眉苦脸,如果不走,铁穆尔明天一进宫,见不到瑞王爷,这事情就会被拆穿,如果走,宫里有了瑞王爷,却不见了小义,这逃婚的事情还是会被拆穿!
等一下!尹天翊突然一击掌!他为什么要回去?明知道是天牢大狱,他还想自投罗网呀!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咚咚作响的脚步声,尹天翊回头,吓得七魂没了六魄,是那个长相可怕的多杰正朝他走来!
「可汗说对了!你是不是想逃?」多杰一拉腰间的弯刀,气势汹汹!
「不……我……」尹天翊直摇头,一手慌张地指向堆在后院墙角的草垛,「我只是来搬点干草!」
多杰狐疑地看着草垛,又看了看上锁的后门,放低了嗓门,「可汗吩咐了,他到哪儿,你就得到哪儿,这迎亲大队一到,金阈皇子上了金轿,你就跟着皇子,好好伺候你家主人,可汗不会亏待你的!」
「是。」尹天翊只能唯诺地点头,心里却急得要命,这宫里怎么会有两个瑞王爷啊!
「还有,赤骥可是可汗的心头肉,这泥,要用清水洗刷三遍,这马鬓,要仔仔细细地梳,槽里放上干草,马蹄马鞍也要洗刷干净!」
「是,小的知道。」
尹天翊其实很怕马,十二岁时,先帝在御林苑同皇太子、他,还有众武将一起狩猎,他不懂骑马,上去后一把揪住了马鬓,结果那高头大马嘶鸣着疾冲起来,一路疯了似地横冲直撞!
众武将在后面大呼小叫,追赶着他,他吓坏了,什么也听不到,更加捞不到缰绳,突然一道陡坡,烈马凌空一跃,他就跌了下来,连续十几个翻滚才停住,还差点死在武将的马蹄之下!
自此,尹天翊就再也没有靠近过马匹。
可现在,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尹天翊用单轮推车,推着一大堆干草,吱吱嘎嘎,摇摇晃晃地停在马厩前。
还未走近,就闻到好浓的臭气,他拿汗巾扎了口鼻,硬着头皮走进有些阴暗的马厩,看了看里面的马,一共有五匹,个个精壮,虽有些脏可还是气宇轩昂,嘶嘶地喷着雾气。
最里面的一匹马,赤红色没有一根杂毛,和熟透的枣一样颜色,让人惊奇,牠的两耳尖尖耸立,长鬃如千条丝,两眼炯炯闪光,牠的腿比其它四匹马要矫健锋棱,马鞍也更加精致华丽,尹天翊想,这大概就是赤骥。
尹天翊屏息静气,小心地拉开木栏栅,靠近赤骥,这马只是晃了两下脑袋,不理他。
「该……该怎么做呢?」尹天翊很为难,望着马背自言自语道:「先、先解了马鞍?」
他伸出手,才碰到马鞍,赤骥就烦躁地踏着蹄子,吓得他缩回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自己都觉得窝囊!叹了口气,如果是尹天忧,肯定三两下就把马驯得服服贴贴,而四弟尹天然,虽然不会驯马,一张《百骏图》,却勾勒出形态各异的百匹骏马,栩栩如生,令群臣折服。
相比较之下,自己无才、无能、无貌、无权势,难怪不讨人喜欢,不过,就算如此太后也不能叫他「蚁鼠之辈」,他也有他的自尊心啊!
赤骥低低地嘶鸣了一声,尹天翊回过神,拉下汗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住马鞍。
赤骥的铁蹄一动,尹天翊的腿就有些发抖,幸好,赤骥只是对陌生的气味紧张,并没有真的把他尥飞。
「真沉……」马鞍很沉重,尹天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拖了下来。

青龙帝的御书房宏巍殿,贺兰隆放下《六韬》书卷,看着跪在堂下的丞相李远,秀丽的眉头冷冰冰地皱着,非常不快!
该接的没接回来,该找的更找不回来,若铁穆尔到了皇宫,叫青龙帝怎么下台?
尹天颀端坐在龙椅上,肃然沉思,和亲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尹天翊如果找不回来,他就会失信于人,让天下人笑话!
是皇太子时,尹天颀不会如此逼迫自己的弟弟,可他现在是皇帝,外有强敌铁穆尔,内有咄咄逼人的贞太后,和随时会倒戈相向的一众大臣,攘外必先安内,要坐稳这个位子,他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就算对不起尹天翊,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想到这里,尹天颀砰地摞下茶碗,吓得李远直磕头!
「臣罪该万死!」
「既然知道万死,还不赶快把人找回来!」尹天颀一挥金龙飞舞的衣袖,沉声说:「子时,瑞王爷还未回宫,你也不用回来了!」
「臣谨遵懿旨。」听到青龙帝一语双关,李远脸色惨白,急忙磕头,浑浑噩噩地退出殿门。
贺兰隆看着尹天颀,知道他是豁出去了,可是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没有说话,重新拿起了兵书。

戌时三刻,尹天翊才把赤骥洗刷干净,累得腰酸背疼,头昏眼花,扶着木柱才站得起来。
豆大的煤油灯下,一双手又粗又红,再透过水桶看看自己的样子,脸脏兮兮地,头发也很乱,衣服上沾着泥,嘴边却带着傻傻的笑,他抹了把脸,忽然,听到外面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大,吼叫声,谩骂声,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和利箭发出的「嗖嗖」声。
尹天翊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匡啷一声惊天巨响,马房芭蕉叶搭的屋顶塌了下来,一个人重重地摔落在草垛上。
尹天翊惊得目瞪口呆,因为灯灭了,他也看不清那个人是谁,马儿都受了惊,在嘶鸣踹踏着。
紧接着,一阵箭雨就穿透篱笆墙,密密匝匝地射了进来,尹天翊赶紧搬过马鞍,挡在那个人前面。
「嗖嗖嗖」七、八箭全射在了马鞍上!
男人扔掉马鞍,急退几步,一手抓住赤骥的缰绳,一手抓住尹天翊的手臂,翻身飞掠上马背!
「你干什么?!」尹天翊大叫,那人一拉缰绳,大吼一声,赤骥也一跃而起,如离弦之箭般破马厩而出。
外面是一片刀光剑影,有中州人,蒙面人,也有西州人,尹天翊看得眼花撩乱,因为没有马鞍,他快掉下来,死死地抓着马鬓。
「放箭!快放箭!」
还有叽哩呱啦的外族语言。
混乱中,尹天翊看见无数把刀朝自己砍来,但还没靠近,就被身后的男人一鞭子抽飞,腥红片片。
后院恍若战场,远处火光冲天,男人一夹马腹,同时凌厉起鞭,挡住密集的箭雨。
好几次尹天翊以为自己中箭了,却没事。
男人策马往中庭方向突围,突然,路旁有两把弯刀朝马腿斜劈过来,赤骥依旧疾驰,在刀快砍到的时候,一个飞跃,铁蹄正中杀手的脸面,一声凄厉的惨叫,尹天翊正好看到那爆裂的眼睛和飞溅的血,吓得魂不附体!
哒哒哒!赤骥一直在疾驰,如牠的名字,足不践土,凝香坊偏门也有埋伏,而且是刀箭镖枪,电光石火,非置男人于死地不可!
赤骥很快,男人的鞭子也锐如冷电,招招击中敌人的死|穴!
耳边是风声呼啸,身后是杀戮的惨叫与铁蹄的踩踏,尹天翊不敢再看,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呼吸是又急又促!
然后,不知又奔了多久,马蹄声不再清脆响亮,而是越来越闷,尹天翊感觉男人策马忽向北边,又忽向西边,尔后似乎又上了阡陌小路。
尹天翊已经完全记不住方向了,只觉得四周越来越幽静,甚至听到了虫子鸣叫的声音。
尹天翊悄悄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飞速往后掠去的森林的景色,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已经到了北郊森林?
追兵已被甩掉,男人却仍旧往前疾驰,天色很暗,道路两边似有魑魅出没,隐隐蓝色的幽光,时明时灭。
尹天翊之前出了一身汗,现在已经冷却,又经深夜里的冷风一吹,更觉得阴冷刺骨。
在一个供奉地藏菩萨的石龛前,男人终于一拉赤骥的缰绳,让牠停了下来。这里远离人烟,这石龛也攀着杂草,男人收起鞭子,厉声道:「快放手。」
这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似曾相识,尹天翊愣了一愣,忽然想了起来,是大苑王铁穆尔!脸色即刻大变,这是什么孽缘?!
其实他早该想到,能骑赤骥,又把鞭子耍得那么好的,除了铁穆尔还能有谁?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铁穆尔的口气很不好,怒冲冲地,当然了,被人伏击心情怎么会好,尹天翊缓缓地松开僵硬了的手指,刚才他太害怕,差点把马鬓给揪了下来。
「下去。」铁穆尔又命令道。
尹天翊慌张回头,看着铁穆尔,这天寒地冻,渺无人烟的,他怎么回城里?
铁穆尔却不理他,抓住他的肩膀,就这样把他扔了下去。
「喂,我好歹还救了你一命!」尹天翊摔得好痛,满手是泥,膝盖也青了。
「你是我买下的,就算为我死了,又怎样。」铁穆尔冷淡地说,一手拉着缰绳,也想下马。
可是他的动作很钝,几乎是摔下来的,砰的一声,第二次落在尹天翊面前。
尹天翊瞪圆眼睛,才看到他背上有一大片血红,那伤口触目惊心,还在往外渗血,普通人流那么多血肯定昏迷了,铁穆尔却还有意识,他皱着浓眉,坐在地上,从手腕到胸口,一连封了四、五个|穴道。
「你……你受伤了。」尹天翊小声说,换来铁穆尔阴冷地一瞪,意思是,「废话!」
「那……」尹天翊咽了一下唾沫,声音更是细如蚊子,「会、会死吗?」
铁穆尔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头怪物,冷冰冰的,愠怒的。
「我不是在咒你。」尹天翊吓白了脸,同时还打一个大喷嚏。
铁穆尔嫌恶地避开脸,中州人久居于室,体质孱弱,不像大苑,妇女儿童都能走上十天而不做一顿饭,只吃些干奶酪,腌牛肉来维持生命。
他不喜欢中州人,可就像水克火,火克金,偏偏遇上了贺兰隆,有贺兰隆在,他就打不下嵩阳关,可同样地,贺兰隆也奈何他不得,不然两国也不会和亲。
铁穆尔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势,手臂上是刀伤,背后是箭伤,箭有毒,他发现行气不顺才封住了经脉,后背钝痛,得先去毒。
至于这次被人突袭,虽然暗杀者使用的是中州弓箭,可那拉弦的姿势明显是西州人,大苑大大小小六十二个部落,各有各的矛盾,想杀他的人,不少于二十个。
不管是谁,被他查出来,杀无赦!
尹天翊见铁穆尔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不由得站开了一些以免惹祸上身,铁穆尔脱下裘衣,低沉地道:「你过来。」
「我?」尹天翊轻声应着,缓慢地挪动了一步。
铁穆尔浓眉深蹙,这杂役怎么这么笨,一步一个指令,「生火、拿刀、取药,箭我之前已经折断了,但箭头还在里面,你不是要我自己把它从背上取出来吧?」
「哦……是这样。」原来不是要拿他泄愤,尹天翊松了口气,走近铁穆尔,可是也很发愁,他什么时候生过火,什么时候替人治过伤?
他呆呆地看着铁穆尔,手足无措。
「先把我的衣服脱下来。」
尹天翊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脚地脱下铁穆尔的衣服。
「生火。」
尹天翊拿过火折子,拾了一些树枝树叶,第一次,没点着,树枝太潮湿了;第二次,干燥的松果点燃了,可风一吹,又灭了;第三次,尹天翊有了经验,守着微弱的火苗,并拨开潮湿的草皮,可他动作太大,这一拨,火星就散了。
尹天翊涨红了脸,铁穆尔已经想要杀人了,第四次,火又灭了以后,他粗鲁地夺过火折子,三两下,就把火生了起来。
笨,罕见的笨,简直是天下第一笨!铁穆尔狠狠瞪着尹天翊,他怎么会买这样一个小厮?
对了,听说是和什么王爷长得一样,铁穆尔仔细看着火光下尹天翊困窘的脸,不免有些失望,平庸的五官,脏兮兮的样子,一丢进人群里,就看不见了,不过他是杂役,那王爷应该没那么糟糕。
见铁穆尔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个没完,尹天翊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忐忑不安。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用这样鄙夷地看着他吧,人丑,怎么着,你也不见得俊!
尹天翊一生气,抬起头直瞪回去。嗯,斜飞入鬓的剑眉,浓黑深透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像利刃一样薄而锐利,最重要的是,身上那股傲视群雄的凛然与霸气,是他学不来,更比不上的。
越瞪,尹天翊就像霜打的叶子,越泄气,眼帘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铁穆尔也在反省,不过,是在反省自己怎么会和一个下人较真。他皱了皱眉,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和小刀,丢了过去,「快点把箭头取出来!」
「这……怎么取?」尹天翊慌慌张张地拿起小刀,刀口向外,不像是救人,倒更像是要杀人。
「用火将刀消毒,在创口上洒上药,把箭头剜出来就是。」铁穆尔淡淡地说,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哦……」尹天翊照着做,消毒,敷搽伤口,然后,有点发抖地下刀。
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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