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豳风云扬-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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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罢了。
只今儿个有些怪异。往日私语含着忌讳,带着几分惊疑,见了我也就不再言语。偏今日见着我还不停口,反是交头接耳更甚。我脸上懒懒带笑,心下却百转千回,寻思近日可有甚不妥之举。反复考量,不得其径,抬头正与亓过眼光相触。他一笑,再一摇头,讳莫如深。
转头望望南宫,他撇嘴一笑,耸耸肩膀;又望向庭继,他正与刑部侍郎裴少西耳语什么,点头不已,不时望我一眼,见我瞅他,雅致一笑,混不是昨夜酒醉脸红的样儿;突然见到刘钿,才想起他上月调了工部侍郎,兼着打理刑部,故而站在右侧,想是方才一直望我,现下目光对上,反是落落大方一笑,向我走来。
“三弟近日可好?庆典之事想是处理顺当。”刘钿相貌堂堂,剑眉飞扬,一身贵气,袭了惠妃细致的皮肤,添了几分文气,可惜攻于心计,算得眼角早见浅纹。今年也该二十有五了,家里妻妾成群,偏只有两个娇女,想来他必暗恨,若有一子,只怕也是夺嫡利器。这倒与我这孤家寡人一般,想来好笑,不觉嘴角一弯。
“大哥说笑了。锶自愧智浅,诸事仰仗蔡大人与南宫大人,何功之有?”打个哈哈,且看他今日演甚戏码。
“若无功,怎能得父王百般器重?兄弟虽是痴长几岁,却也要三弟指点一二啊。”刘钿勾勾嘴角,笑得诡秘。
“大哥如此说,羞煞刘锶了。”假假一笑,“不过是诸位大人们碍着王子身份,多有担待,哪像大哥真才实学,才是令人敬佩。”
“别捡着好听得说,哈哈。卫锶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拿腔作调,真令人作呕。本不欲再答话,偏他不放过,还凑近一步,满脸鬼祟,“三弟可知今儿个豳国的使者到了?”
略一点头,侧身让开分毫,不喜与人过近。豳国使者要来之事月余前已听影报过,何以刘钿突地提及,却想不明白。莫不是其中有诈?
刘钿也不再多言,自退回右边,与诸公谈笑生风。稍顷,公公宣:“武圣到——”
一时肃静,俯身见礼,三跪九叩,武圣一声“免了”才罢。拿不定今日朝堂有甚变化,悄然抬眼望向高座,却瞥见父王王座之后,屏风轻移,人影绰绰,似有金玉铃铃之声,又不真切,心下存疑。朝堂上该燃麝香,怎的有股玲珑之味,极清且淡,却不散去。转念一想,莫不是父王身上的香味,平日里他就极好此香。
正寻思间,父王开口道:“诸臣工可有事奏?”
殿下侍卫朗声报道:“豳国特使金杰等已在殿外候旨。”
“快请!”
“是!”
一队人马却浩浩荡荡进来。领头的老者年逾六旬,华服锦衣,气度慨然。身后跟着个青年,素紫长衫,风雅儒贤,指挥随从将各色箱笼放好,才自袖中将国书递于老者,即在身后肃立。那些箱笼中却是各色珠宝绸缎,琳琅满目,头一件就是一只全金雁儿。心下一动,这豳国颇有古风,倒是知情识理。
两人皆躬身行礼,老者朗声道:“豳居北地,地博物丰;鄙王亦勤勉政事,百官清廉,百姓安居。然贵国文才风流,更有冲天之志,大王自是文滔武略,罕见英主。鄙国久慕贵国,愿结秦晋之好,永修安乐之世。痴人金杰不才,蒙主不弃,特命为求亲使,携国书一封,请武圣垂目。”言毕双手奉上国书,自有公公转呈父王。
父王满脸堆欢,阅毕国书即道:“前次贵主送来婚书,孤还当是玩笑,不想贵主真有意结亲。”
“鄙上每日焚香祝祷,期望能与贵国修好。虽知贵国殷实富足,仍备下结亲之礼,望大王不弃。”身后那紫衣青年躬身奉上礼单,父王挥挥手,自有公公收下,转呈礼部。
“孤亦有意与贵国修好,只不知有幸伺候贵国哪位骄子啊?”本已知晓,却故作不知,无非是为了多讨些便宜,心下虽鄙夷,却也不得不服父王。
金杰侃侃而谈:“鄙国二王子,正是风华之年…”
“二王子?今年似是二十四了吧,孤的泱儿却只十八,沁儿就更小,只怕…”父王故作懊恼状,我心下不觉暗笑。
“武圣多虑了。”却是那紫衣人答道:“鄙国二殿下雄姿英发,人中龙凤,鄙王也甚是看重。虽才二十四,已然封侯,前途不可限量。且二殿下仁和宽郁,颇有文士雅趣,闻得贵国公主善诗长词,心中爱慕以极,只求武圣成全。”
“可泱儿是孤心爱之女,贵国二殿下早已成年,又已封侯,家中必有娇妻…”父王皱着眉头,混是为女儿担心的样子。
“武圣放心,二殿下虽有几位侍妾,正妃之位却一直空悬。二殿下常言,欲寻一位真女子。今贵国公主花样年华,与殿下正是天作之合。”那紫衣人垂首一拜,“万望武圣成全!”
“唉,罢了,女大不中留,孤的康宁公主就这么给你们骗去了!呵呵。”父王一挥手,“宣旨!”
自有公公亮出明黄旨意,朗声诵读,群臣皆跪受,自是许婚豳国的文书,另有一旨则是父王大方,加封我为宁远将军,赐紫云镂金带,命我为送婚使,全权管理康宁公主婚嫁之事。
接旨谢恩起身,金杰亦三呼贤王,扣谢恩典。之后却走至我身旁,亲亲热热:“久仰卫国三爷之名,今日得见,果是神仙人物!得三王子万里送亲,这姻缘必是坚不可摧,恩爱亲厚。哈哈——”
“锶不才,怎担的起‘神仙人物’四字?大人贵为豳国丞相,智冠京华,锶心甚仰慕。今日为两国婚事奔走劳顿,忠心可表日月,贵王真是知人善任,难怪贵国欣欣向荣。”这个金杰可不简单,身为丞相,诡谲多谋,富可敌国。按着影的消息,他应是大王子的人,怎的此次却是为老二求婚,不得不防。
“三王子果是俊逸神飞,才智过人,佩服佩服!”那紫衣人也上前一稽。抬头再看,却是昨夜在酒家相撞之人,不免一奇,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望着金杰:“这位是…”
“这是鄙国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韩焉韩大人。”金杰捻着胡子,微笑而答。
我转身含笑一稽,语带双关:“韩大人少年得志,必是锦心秀口,刘锶冒犯了。”
“岂敢岂敢?”他亦一笑,浑不似昨夜那个捉狭的妙人。现下清朗威仪,又和煦恬淡,莫不是认错人了?心下又是一奇,也不便点破。
“两位来使一路辛苦,不如先至使馆歇息,孤晚些自会设宴为二位洗尘。”父王一脸得色。
“谢武圣体念!”两人躬身致谢告退。
那韩焉转身退走,行至我身旁时,却极快极轻道:“早知你这般多礼,不如多灌你些酒!”
大惊,抬眼望时,虽已行远,仍可想见语时嘴角隐隐笑意,不觉一呆。父王堂上唤我,忙一柃心神。却是赞我庆典之事处理得宜,南宫、庭继并着古华另有赏,我前次灭郑之功及所报有功之臣,皆因我所言受赏,堂上一时谢恩之声不绝于耳。
“至于锶儿嘛,数功并赏,已封宁远将军,再加进品一级,领双份俸禄,赐华阳、流穗、古蜜等东郡八道为世袭封地,特准持剑上朝、策马禁圜!其余赏赐依祖制办。”这可是极高的封尚,只得跪下谢恩。父王却一摆手,“锶儿也快二十了,府中久空,终不是好事,特赐婚安俊侯之宗室女刘滟…”
“父王,父王!儿臣年纪尚轻,且常年出征在外,恐怕委屈了郡主。”低眉顺目,虽知不可为,但仍心存侥幸。
“这可是怪为父让你出征啊?”父王不怒自威,“刘滟大方识理,嫁你还真是委屈了。别的休要多说,且等你自豳国回来,即行完婚。”一顿,“着吏部尚书蔡庭继、户部尚书南宫闵为送婚附使,协助锶儿打点泱儿婚事。出行之后,令吏部尚书林连之暂领两部侍郎之职,代为管理。”
一阵苦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领旨谢恩。其余臣工别有事宜上奏,之后也就散了。我径至兵部大堂,前日忙于庆典,少来审视,倒也多给镗儿铭儿历练机会,见二人政事处理得当,褒奖几句,又怕生出轻率之意,不免又告诫一番。批了折子,捡出需要父王用印的呈上去;再将父王方才赏的银子珠宝之类分与同我出征的将士,郭俊坚持不受,终是说我不过,这才收了一半,自分与众将士,不在话下。看时辰快交巳时三刻,就回了,镗儿铦儿也随我同行。
回得府中,早有内侍将封赏之物送到。管家刘忠正检点入库,解语知忧帮着上册,不时讨论哪串珠子好看。不觉好笑,蹑手蹑脚走到两人身后:“这么喜欢不如问主子讨了去?”
“虽是主子宽厚,但也不能随意讨赏啊。”解语一脸无奈,将珠链放回,于帐册上书“团龙翠珠挂串四条”。
“就是,无功不受禄。再说了,咱们可是几世修的福气,摊上这么个主子,平日待咱们就没的说。”知忧也帮腔,“主子不喜咸点,但记着解语姐姐喜欢,以前进宫见沁主子那有五香椒盐酥,就讨了一盒。害得沁主子以为是咱爷喜欢,常常送些咸点来,主子也不说破,全赏了我们。想想啊,吃的是沁主子的点心,承的却是爷的情。”手也不闲,忙着点清,“你也别闲着,帮着拾掇,爷要是快,也该回了。也不知道厨房做下莲子汤没有,爷昨个儿喝了酒,该当心的…”回身塞来一物,却是登记好的什物,见着是我,才慌的跪下,解语也才见礼,都有些怯怯的,我自将箱子交给下人,让两人都起来。
“怕什么?”我呵呵一笑,“那珠子也难得,通体莹翠,又是十八粒一般大小,确是招人,你若喜欢,赏了你也无不可。”
“奴婢不敢,主子莫要取笑。”解语一脸惶恐,“这可是武圣赏赐之物。”
“那又如何?”浅浅一笑,“既是赏了我,就是我的。你进府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曾谢过你,亦不知如何谢。现下趁着还有点东西,不如赏了你们,成全我个好主子的名声,呵呵。”
解语红了眼圈:“爷!伺候爷是奴婢的本分,怎能称谢?爷本来就是个好主子,那是爷自个儿成全的自个儿。”
知忧亦是难得正经:“爷!知忧说话不知轻重,但是心里明白,像爷这样的主子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今儿嘴巴吃了糖?”眉毛一挑,解语如此倒还罢了,知忧也如此,却有古怪,“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无事。”
“嗯?”冷冷一哼,“跟我还使心眼?真是我养的好奴才!”
“爷…”两人吞吞吐吐,就是不说。不觉有些奇怪,身旁镗儿倒机灵,呈上桌旁旨意。展开一看,却是封赏的旨意,并着赏赐的单子,自是提了赐婚之事。恍然大悟,不免好笑。
“罢了,起来吧。”强忍着笑,“有些累了,沏壶茶吧。对了,吩咐厨房多炒个冬笋白果,莫忘加点松仁和花生,老四老五今儿中饭也在这儿吃。”
两人这才起身,自去吩咐事宜。刘忠手脚利索,倒也不需我费心。寻思着和镗儿铭儿到书房议事,豳国处北,往来不易,此次远行,也许数月不得归。无战事,兵部虽闲,但也有戍边防务、整顿修养之事,镗儿心细,可将诸事托付,只需小心防范申国…
还没走出大厅,门子来报:“三爷,豳国的丞相和礼部尚书下帖子来拜。”
眉毛一挑,这个金杰,懑的心急!帖子倒是写的必恭必敬,不露声色:“带了多少人啊?”。
“只带三四名随从。两人皆是随意装扮,没有佩剑。”
“既如此,刘忠子敬,先请贵客花厅用茶,我更衣后即到。”冲镗儿铭儿一笑,“到书房等我。若是嫌闷,不如到花厅屏风后面看戏。反正今儿这中饭可热闹了!”
12 三人得味
匆匆换了件月白衫子,胡乱裹了件白毛暗梅水纹的袍子,绕过石子路,快步进了花厅。没进门,就听见韩焉清亮的嗓音:“心忧尘寰百样情,思远浮世万里烟。金相,依你看,这个刘锶到底是何秉性?”
“狡猾之人。”狡猾,何以担上如此名声?不觉起了小孩心性,立在廊下却不进门。“战场是死生之地,兵家,诡道也。此人从未吃过败仗,可见一斑。”
“只会打仗,那不是莽夫一个?”想象玉人嘴角带讽,倒也有趣。
“呵呵,若真是莽夫,也不用老夫亲自来卫国一趟了。”咳嗽一声,金杰语带慎重,“此人心机颇重,面上是无欲无求,虽好风雅之事,却又策马疆场,不喜结交仕子文人,但朝堂之事却也做得滴水不漏。”朝堂?亓过帮手打点,怎会有错。若是金杰知晓真像,可会气急而呕出血来?
心下越发觉得可乐,恰逢管家上茶,忙叫他不要声张。刘忠不禁一笑:“主子真是…”突觉践越,忙正色躬身。我暗自好笑,顺手接了他手上茶点,挥手让他下去。
自入厅来,朗声一笑:“累两位大人久候,刘锶万死”。
“客气客气。早知三王爷心怀天下,有济世之才,平日更是日理万机。倒是鄙下叨扰了。”金杰语带双关。我也不点破,含笑放下茶点,请两人入座。
“何德何能劳烦三王爷亲为茶水之役?死罪死罪。”韩焉连连稽首,诚惶诚恐。
“下人粗鄙,怕怠慢了贵客。”浅浅一笑,“不知金相与韩大人此番有何赐教啊?”
金杰却不答话,只一望花厅上的横批:“三王爷是雅人,只这眉批作静水流深,却不知何意?”
“无意,随手涂的,倒叫金相见笑了。”面上淡淡的,且看你做何道理。
“随手之笔,铁划银钩,寓意深远,佩服佩服!”韩焉眼中含笑,倒有几分娇媚。
“原来两位也是同好之人,锶今日遇到知音了。”既是要顾左右而言它,不妨戏弄一番,“解语知忧!”两人应声而来,见礼罢了,垂手听命。
“快,去我书房,将那几幅字拿来,就是王家一室的;还有墙上挂的柳公颜卿的几幅,一并拿了来。”假作不见两人面上变色,“唉,还是麻烦,不如两位贵客移步?”见得两人面色青白不定,肚内自是笑断肝肠。
“咳…三王爷,这字画不妨改日赏玩。”金杰究是老手,即刻换了颜色,肃然说道:“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心中嗤笑,若无事,巴巴儿的送上门来?只怕不是“有事”如此简单,算算时辰,我府上恐怕是两人拜候的首处,如此重视,祸兮福兮?
“哦,”语带惆怅,“正事要紧,解语啊,叫厨房打起精神来,今儿可是招待豳国贵宾,别给我丢脸!”回首笑个桃花满面,“两位若是不弃,今日就在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