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豳风云扬-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救我?”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还真是有趣,“为何你要救我?”
怎的还是这句话?我似笑非笑:“我必须救。”可不想因此被父王活埋了,“父王要我代句话,崇明殿的梅花快开了。”
叮——当,她终于松了手。我疼得冷汗直冒,满眼青白。她却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无声哭泣,好似要掐死我一般,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我却始终没有听清。早知道父王的这句杀手锏如此厉害,我一进殿就说,省得这般麻烦…眼前一黑,镗弟,看来又要你和子敬收尾了。没来得及苦笑一声,就此晕倒。
04 痛打刘铭
醒来四下静寂,只远处隐隐传来守军布防、搬挪移换之声,看来镗弟是瞒了我受伤之事。手腕虽是刺痛,却包扎仔细,再尝到舌尖嘴角的苦涩味,定是子敬又逼我喝了一堆药汁儿。
药水伤口于我却是亲厚异常,若是哪日少了,倒觉得浑身不自在。自小就跟着我的伤病,年岁倒还比子敬伴我的日子久些。
据说父王在册封太子的宴会上大醉,春风得意,偏又赶上春回大地,撩拨人意。酒催人欲,临幸了照顾他的当值宫女。偏生父王完全不记得一夜风流,这个宫女又天生胆小,直到身形隐瞒不住,才在宫中嬷嬷严刑逼供下招了实情。父王不以为意,但宫女又惊又怕,早产连上难产,一闭眼就去了,留我接着受她没受完的苦。活在天生的体弱多病之中,活在各位娘娘王子的讪笑白眼之中,活在父王的不咸不淡之中。
若非有镱哥,若非有他的母后,我是否会像我娘一般不声不响的死在那片金碧辉煌里面?谁知道。
陈年往事,过眼云烟。我当笑话说给镱哥听,他却搂我大哭,告知母后。他母子一般善心,文清王后当即收我做了儿子,还把子敬当作见面礼送给我。子敬的父亲是她从桧国带来的陪嫁侍卫,本该跟着王后姓卓的,如此一来却要跟着我姓刘。
曾问过子敬改弦更张可有委屈,他却跪着说了句话,让我至今思来心下怅然。
吃过苦,才会善待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虽不知话里究竟谁是谁,却认定他可跟我一辈子,刀山火海,只等我开口。
门轻轻推开,脚步轻缓,呼吸均匀。我没有睁开眼睛,出征这半年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且让我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爷,睡了大半个时辰,该起来了。”
“子敬,”无奈的睁眼,“眼下无事,若有,只管问镗弟去,何苦来催我?”
“爷是主帅,注意身份。”语含警告之意,却有丝丝气恼。“若是郑国余孽知晓爷出了岔子,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这点子消息都锁不住,白跟着我这些年了!”主帅安危确是影响军心,但现在大局已定,何苦来哉?叹口气,万分不愿的睁开眼睛:“更衣!”
手腕上伤口颇深,这回子站着尤眼晕。本以为此次出征计划完美无缺,没想到我这主帅还是“血染战袍”,也好,大书特书一番,算是战绩,骗得老狐狸几两黄金也好吃酒去。
“爷,疼么?”子敬一边伺候我穿衣,一边低声问。
“不疼。”我微微一笑,回头却见子敬眼角湿润。我忙打趣:“就是穿衣服不方便,看来要便宜你啦!”挤挤眼睛,故作娇媚状,却意外见他两颊飞红。
“…只要爷一句话,就是给爷穿一辈子衣服,子敬也愿意。”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偏是这张嘴招打!春花秋月飞鸟鱼虫,巴巴儿的等着你说,偏偏说这上头来了,你的心我明白,只怕终是会负了你…叹口气:“说什么傻话,难道我就这么不济,只能让你一辈子屈居侍从?”不等他回话,抢先迈步出门,“走吧,找四弟五弟商议回朝之事。”
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倒似落荒而逃。情之于我,如毒蛇猛兽,避之不及。
满屋子熏着浓浓的玲珑香,也不知把我换个地方医治,就这么睡在郑后的鸣凤宫,传回去又不知怎生编排我了。叹着气往外走,一出门却见镗弟铭弟跪在殿外。
“大冷天儿演的这是哪一出啊?”我没由来的好笑,“也不怕蒋含他们看了笑话儿”。
“我等护主不利,当受军法处置!”看来跪了颇久,声音都透着寒意。脸上冻出桃花朵朵,与那树梢梅花倒有争奇斗艳之意。
可惜现下不是玩乐之时,我沉下脸来:“本帅好好的,谁说的疯话?”
“三哥,我…”
“刘镗!你不去看着郑后,却在这里杵着?”这些家伙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张广、郭俊、蒋含他们那边都交接好啦?实在没地方去,就把这皇宫的宝贝点点,看看有什么稀罕的玩意,要是喜欢,就赏了你!”盯着跪着的另一人,“刘铭,看来你是皮子痒痒,非得我亲自教训是吧?”不理铭儿脸色大变,回头只管嚷嚷,“把棍子拿来!”
子敬变了脸色,镗儿慌了神,只管跪着叩头,我斜眼看看旁边,张广郭俊瞅着是在理清交接,那眼睛那耳朵可没闲着!
铭儿扑上来抓着我裤腿:“三哥怜我,三哥怜我!方才发了痴疯迷了心眼,可再不敢啦!”
我白着一张脸,扯着嗓子吼:“好你个刘铭!误死了郑王就该罚你,偏这回子还敢打郑后的主意,绕你是王子,也要军法处置!”说完一脚踢去,只踢得铭儿打两个滚儿,脸上红潮起伏,硬生生憋着一口血没敢吐!
我抬头冲着看戏的喊:“来人!来人!”
呼啦拉来了一堆,看戏的,惊疑的,假作镇定的,我冷冷的看着,一伸手:“拿棍子来!我要打死这个混账东西!”
“主帅!主帅!”张广“扑通”一声先跪下了,其他人不明就里,看着架势也不敢站着,跟着跪了黑压压一堆。
“好啊!反了你们!”我冷冷的开了口,隐隐透着杀机。
“主帅!您别!”郭俊一把按住我抽剑的手,“五王爷纵有千般不是,到底是王室骨血,怎能如此发落!”
“三爷!三思!”
“主帅!从长计议!”
“哼!”我踢开郭俊,“出发之前,武圣明令平安带回郑后,王之圣意也不遵了么?”
“三哥!”铭儿一低头,“铭儿知错!只望三哥给个痛快!”
“你倒有骨气!怎地刚才见了郑后就三魂不见七魄?现在充好汉,晚啦!”我撂下狠话。
“三哥!——”刘镗凄厉的喊出一声,就此晕撅过去。周围人慌的摇他喊他,只一醒来,又爬过来拉我,“三哥!五弟纵有万般不是,也薄有军功,再不济,也是您弟弟啊!”
“三爷,五王爷一念之差,幸而没有酿成大错,重重责罚也就是了,何苦这般!”郭俊死死拉住我衣襟,甩也甩不掉。
“王爷开恩——!”众人都跪下了,这架势只差一步就似逼宫了!
“好啊,以下犯上,包庇重犯!你们都想挨军棍么?”
“三爷,您治军严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但求您看在五爷还没成礼的份上,绕他这一遭吧!”张广跟着拼命磕头。
我手一颤,铭儿今儿个才十七,还没有娶正妻,不能算成|人。若非生在王室,正是享尽父母兄弟宠爱的年纪,现下却跟着我受这些苦楚,心下一软,竟没说出话来。他们见我无语,更是死命求情。
我叹口气:“刘铭,看在你往日薄有军功,且没有成|人,此次罢了。但死罪可免…”
“铭儿甘愿受罚!”
“好!”不理周围人的脸色心情,“罚打军棍四十,我亲自动手!尔等自去处理相关事宜,明日班师回朝!”
第二日清晨,浩浩荡荡,一派皇室威仪。
我拉着身着宫装的郑后走到最大的鸾架前:“王姑母,儿臣与您同乘此车。为防宵小,这几日只得委屈您与儿臣同食共车了!”
郑后只是冷哼一声,戴着厚厚的面沙,也看不出她是何神色。扶她上车之后,我着镗儿道:“五王爷昨儿挨了板子,今儿是起不了身了,你只管和他同坐那辆马车,带左翼军先行回宫吧。”一脚踏上鸾架,又不放心,“路上多照顾他些,伤处别沾了水…让军医班跟着你去吧,早些回朝好好修养。”
站上鸾架,红袍银剑,回首望望郑宫的一片焦土,心下黯然,一定心神:“出发——”
进了舒适的鸾架,里面的“郑后”早气闷不过,扯下面纱,滚进我怀里:“三哥——”
慌的我忙掩他的嘴:“铭儿不可造次,虽说周围兵士都是我心腹,你可仔细些!”眼前千娇百媚的丽人却是刘铭。看他红唇柳眉,星目乌发,父王起个金石之名还是不减这份魅力。平日装着疯疯癫癫,倒叫人忘了他这张俊脸。
铭儿苦着一张脸:“白白给打了四十棍,三哥也不怜我。”
我拥着他坐下:“确是苦了你,若非如此,怎能掩人耳目?”想郑王死时尤念着杀了郑后,谁知暗地里藏着多少毒箭;父王偏又交代带回这个“红颜祸水”的郑后,怎不让军中流言揣测,要是来个“清君侧”的大义凛然之辈,我又当如何;退一万步,一个女子夹在这男人堆的军中,有个万一我可赔不出一个郑后给父王!只能苦了四弟五弟,陪我演戏,只盼断了些妄念,蒙了些毒眼,平平安安回国就好了。
“郑后怎能任你摆布?”
“给她下了药,虽是卑鄙了些,却也可保她不会半途自尽。”想来手腕还生疼,这个郑后若是男子,倒是义士。
“偏是打我,却不见你发作镗哥。昨儿三哥样子好吓人,真不像是做戏。”铭儿小嘴一撅,满心不欢。
我轻轻拍拍他的头:“可是不愿与三哥同车?若恼昨日三哥手重,这就让你咬回去解恨!”袖口一卷,露出精瘦的手臂。
铭儿一口咬住,渗出点点殷红,我微微皱眉,却不吱声。铭儿眼圈一红,轻轻吻着咬痕:“三哥,莫要忘了今日就好。”说罢,抬起头来,眼中幽怨缠绵,“为了三哥,莫说是挨板子,就是挖了这颗心,铭儿也不皱一皱眉头!”
“铭儿…”亲亲他额头,他可知晓什么是刨心相待?“莫要胡思乱想,三哥永远疼你。”
“三哥,铭儿知道你念着那个人,…”低头紧咬嘴唇,委委屈屈的样子实在惹人。
我叹口气,这个不说也罢。解开他的袍子,按住不安分的身子:“别乱动,我看看你的伤。”
久病自成医,好在郑宫中药材也不少,昨日我下手时也有计较,伤势看似惊人,倒也没有伤着筋骨,好好调养就是。
上完药不久就是晌午,侍卫送来午膳。我只捡着清淡滋补的给铭儿,每一样都先用银针试毒。铭儿却是嫌我麻烦。
我白他一眼:“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郑后,下毒杀你的可不少!”
他一呆:“三哥与我同乘,还有人敢放肆?”
我冷哼一声:“你当三哥是免死金牌?只怕有人来个一石二鸟!”
铭儿一脸茫然不信,我心中一软,按他的性子,哪懂这些个乌七八糟的腌雑事,作个轻闲王爷只怕更好,偏生因我受累,刘锶啊刘锶,害人不浅!
铭儿却像明白我心似的:“三哥莫恼,小心些好。想到三哥疼惜铭儿,即便这一秒去了,心里也欢喜。”
我手一抖,这般赤裸裸的情话在耳边却像个炸雷,不曾想铭儿用情如此之深,日后可怎生是好。他却看出我的异样,双臂环上颈间:“铭儿不敢奢望,三哥就当个笑话看着,当个玩物放着。日后倦了厌了,或扔或弃决无怨言。只盼三哥闲了,记得有个傻子爱着三哥,铭儿就知足了。”
心中绞痛,这般虔诚的表情自己也曾有过,这般浓稠的感情自己也曾生过,偏是遥遥渺渺,看不到来路,望不到尽头,一心想着天长地久,却是转瞬既逝。这般苦楚我一人身受就好,何苦拖着这残破的心,再害别人?
“铭儿,这混话以后别提了,三哥还是你的三哥。”这条路不是他能走的,他该找个好女子疼他怜他,相敬如宾,相守相依,“三哥决不弃你,只盼你早些长大。”长大了,就明白该如何取舍了。
“原来三哥不是不喜欢铭儿,而是怕铭儿太小啊,可不是说这事儿都喜欢年轻些的么?”铭儿一脸疑惑,我心中大怒,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在他面前乱嚼舌头,这话是能乱说的么!
“铭儿,吃饭。”敲敲这古灵精怪的小脑袋,不吃好些,伤怎么好,可还有长路要赶,早些回到卫国也好安心,虽是子敬化妆跟着镗儿护送郑后先行了,但一日不见东也城门我终是一日难安。
05 乡近情亦倦
冷夜寒似春不来,苦思夏荷碧难买。莲心清苦藕芽甜,同根异味笑不解,何哉?龙生九子亦不同,莫若饮酒且开怀。
天幸平安,一路无事。遥望东也红墙绿瓦,枯枝梅花,竟生丝丝倦意。非是游子近家情怯,却是心力交瘁。刻意迟缓脚步,拖到暮色沉沉,借口“郑后”威仪,下令扎营城外,通报父王,明晨入城。
正和铭儿闲话,忽报父王特使到了。我心一沉,却见子敬和镗儿昂首入帐,挤眉弄眼,神态诡秘。
“特使宣旨吧。”我冷哼一声,作势要跪。
子敬忙上前拦住:“主子别!”
镗儿跟着上前,满脸带笑:“三哥,有个好事,有个坏事,你乐意听哪个先?”
“拿腔作调,好好说话!”这会子还不晓得轻重缓急,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
“好好好,三哥这个臭脾气不改改,怎么骗个公主郡主的当嫂子?”一句话说的满座人皆色变,就他若无其事,只管把明黄绸子往我手里一塞,腆着脸喝我的桂花茶去了。
深吸口气,展开秘旨。
——锶儿如面:郑国之行,进退得宜,甚得孤心。然锶儿身侧久空,父心痛之。天下佳人无数,竟无可入眼者?孤虽贵为一国之君,心实同寻常之父,久盼儿孙承欢膝下。儿可慎思之,勿令父心挂怀!
朱印刺目,笔锋刺骨,确是父王亲笔所书,我沉吟片刻,转身将圣旨投入火盆,烧个干干净净。回身一脸平静,倒是唬住了身后之人。
“三哥,父王说什么?”铭儿缠住我的腰。
“也没什么,灭了郑,父王褒奖几句罢了。郑后平安,累了你们。刘锶不会说话,也不想拿黄的白的污了情义,”细细看过几人表情,才缓缓接口,“但刘锶指天盟誓,若他日负了诸君,定万劫不复…”
“爷!”
“三哥!”
“别忙跪,”我摆摆手,“话还没说完。我若负君,定万劫不复;若君之负我…”
“爷!若子敬有异心,人神共弃!”
“刘镗折服于三哥,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偌大一个卫国只有三哥让镗儿心服!若是有异心,只叫镗儿生不如死!”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