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礼]沙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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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歉。
“唔。” 西门毓秀凝眉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云少庄主过来,等他来了以后……”
“这个不用了。”齐诺急忙道:“我相信阿恕哥哥和容大哥不会骗我的。”
——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
“反正人已经派出去了,再说你没告诉家里人就这么跑出来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到时候可以请云少庄
主送你回去。”
“这……”齐诺想了想,“我大嫂应该会告诉我爹他们吧……”他不太确定地说。
“这件事你就甭指望了。”容飞扬插话道:“难道你从没想多梁枕秋为什么要信口雌黄,把罪名都安在
毓秀身上吗?”
“这……”齐诺迟疑地道:“她是因为嫉妒阿恕哥哥的姊姊抢走了大哥吧?所以她才那么恨玄霄宫……
”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容飞扬笑得别有深意,“你们齐家家大业大,光是你们家开的‘裕丰钱庄
’遍布各地,连京城都有它的分部,更别提其他的绸缎庄、牧场、镖局、酒楼了。这么大一家子的产业
将来都会分属你兄弟二人,但是如今齐大哥不幸亡故,你好好想想,以后这整个儿家产究竟会由谁来继
承?”
“容大哥。”齐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那个女人肯定早就算计好了,只要你还活着,那份家产她顶多只能在一边眼馋而已。”容飞扬娓娓叙
道:“她鼓动你千里迢迢上沙漠来报仇为的是什么——莫非你到现在还不清楚?”
“好毒辣的女人!”丁恕心惊肉跳地道:“中原的人都那么有心眼儿吗?如果不是我和余伯偶然在路上
碰到小诺的话……”
“那我就必死无疑了。”齐诺垂头丧气地道:“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容飞扬冷笑:“她这就叫一石二鸟。如果你死了,她不但能趁心如意地得到齐家的全部家产,还可以找
玄霄宫当替罪羊;万一你真的能替齐大哥报了仇,她便也泄了心头之恨——她若当真关心你,又岂会让
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独自一人到那么危险的沙漠中寻仇?”
听他分析得丝丝如拙,丁恕佩服地道:“果然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人物,够阴险狡诈。”
“你这小鬼……”容飞扬霎时气结。
“你才比我大了几岁?”丁恕反唇相讥,“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阿恕。” 西门毓秀瞥了丁恕一眼,忍笑道:“飞扬只是想提醒小诺多提防一下他的大嫂,没有恶意
。”
“……弟子知道。”听见师父居然破天荒地叫起了那个自己从头到脚都看不顺眼的大混蛋的名字,转头
再瞅瞅容大少咧得大大的嘴,丁恕一下子变得有气无力、萎靡不振,连西门毓秀叫他一起去吃饭的声音
都没有听见。
第十一章
日子过去得很快,转眼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又在不经意中悄悄溜走。
这段日子容飞扬过得很是开心,只要一有空闲便上寻沙阁去骚扰西门毓秀,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地非要
赖在他的身边。如果正巧碰上西门毓秀处理公务无暇他顾之时,容大少便会装模作样地拿本书靠在椅子
上翻看,其目的却是透过书角偷偷欣赏忙于公事的男人脸上专注认真的神情——这样既可以看个痛快,
又不容易被发现,容飞扬自以为绝妙。而西门毓秀在拿容大少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逐
渐演变成如今的习以为常,面上原本淡然镇定、平静无波的表情也稍稍变得丰富起来,让容飞扬觉得当
初刚刚认识的那个眸中时常带着温柔笑意的人似乎又快回来了。除此之外,丁恕和齐诺的感情也愈来愈
好,两个人成天密不可分,某一日丁恕顶不住齐诺软语央求终于松了口同意将齐骏的骨灰和自己姊姊的
合葬在一起,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在冬至那一天将两人的骨灰合并。答应齐骏的诺言终于可以实现,容大
少自然很高兴,更令他高兴的却是西门毓秀在态度上的转变,他不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也不再老是
拒绝自己的关心——这一切都令容飞扬的心情真正地飞扬起来。
十一月初八。
下午。
出乎大家的意料,原以为要一月中旬才能达到的云驭水却提早在这一天就来到了玄霄宫。更出乎意料的
是,他来的时候还带着另外一个人——一个秀美端丽、楚楚动人的女子,这个人西门毓秀和丁恕都认得
,正是“陇西一袖”沈秀玉。
“我在半路上遇见了西门宫主派来找我的人。”先跟西门毓秀打了个招呼,待到寻沙阁的客厅坐下,又
喝了口茶,云驭水才笑眯眯地开了口,“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关,听到小诺在玄霄宫我就放心了。”
“云大哥。”齐诺偏首道:“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儿?”
“当然是猜的。”云驭水慢条斯理地道:“你爹娘因为你的失踪都快急疯了,我只好骗他们说我知道你
在哪儿,答应替他们把你找回去他们才没有把我家给拆了。”
“……”齐诺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嫂子……她什么也没有说吗?”
“那女人怎么肯告诉我你的下落!”提起那个整天在自己家里哭天抢地的女人,云驭水就头大如斗。
“你来这儿的原因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梁枕秋还真毒,齐大哥尸骨未寒,她就开始打起了谋杀小叔的
主意。”他同情地望着齐诺,“小诺,有这么个嫂子,你以后还是自求多福吧!”
“……我知道了。”齐诺嘀咕了两声,“我一定不会忘记回报她的。”
“这就好。” 云驭水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去以后自己小心。”
“驭水。”容飞扬扯了扯云驭水,冲着沈玉秀努了努嘴,压低了嗓门不满地道:“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
“打从我路过凌风阁之后她就一直跟在我后面,怎么甩也甩不掉,她说只要能再见你一面,亲眼看到你
还活着就放心了——你说我能拒绝人家对你的一片真心吗?” 云驭水乜目瞅着他,“我可不像某人那
么狠心。”
“说得好听。”容飞扬悄悄瞥了一眼从方才起就一言不发平淡如水的丑陋男子,“谁不知道你只是想看
我的笑话而已?”
“……容郎。”自进门后便一直凝睇着容飞扬的沈秀玉终于忍不住娇声呼唤。
“咳。”西门毓秀轻咳一声,“沈姑娘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想必有许多话想对飞……容少侠说。云少庄
主若不嫌弃,不如由在下引路,去四处逛逛可好?”
“西门宫主太客气了。” 云驭水长身而立,“在下正求之不得。”
“如此,云少庄主请。”
“兹闲。”
听见自己的称谓由“飞扬”变回了“容少侠”,接着又眼睁睁地瞧着二人相偕出门而去,转过头才发现
两个少年也已溜得不见人影,容大少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容郎,我……”沈秀玉脸蛋儿红红,俏生生地移步走到容飞扬的面前,“自那日之后,我一直不知你
是生是死……心中十分牵挂……”
“秀……沈姑娘。”看着眼前的女子衣服幽怨哀婉、情真意切的模样,容飞扬第一次感到了愧疚,“以
前是我负了你……”
“你……”沈秀玉仰起秀丽的脸庞,吃惊地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沈姑娘。”凝然平静的回答。
“你……难道当真……不再喜欢……我……”沈秀玉泫然欲泣。
“当初我们在凌风阁时便已说定,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容飞扬心平气和地道:“而且我也不是不
喜欢你,我承认,以往我喜欢过的人有很多,你也是其中之一。”
“那……那你为什么……”沈秀玉蓦然抬首,眸中露出急切的渴盼之色。
“你应该知道。”容飞扬道:“我虽然跟很多人在一起过,可是却从不曾留恋任何一个……”
“这我知道。”沈秀玉急急地抢着道:“我也并没有要求你专属我一人,只要你……能够偶尔来看看我
……”
“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容飞扬叹息,“陇西三杰都是很不错的人,你……”
“我明白他们对我的好,可是我……”珍珠般的泪水终于滑落在如玉温润的脸颊上,换作以往,容飞扬
早就上前将人拥进怀里好好地诱哄一番,反正美人总是用来疼惜的,每个人在他眼里都一样。可是,如
果自己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失去那个人吧?只要一想到那个外表奇丑无比,内心却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男人
会因此而离开自己,心里就害怕得不知所措。
“抱歉。”他直截了当地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能让我留恋一辈子的人。”
“你——?”沈秀玉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她颤
声问。
“我是认真的。”容飞扬神情专注,“只有他……我不想失去。”
残酷的答案打破了沈秀玉最后的期待,“我……”
“别再说了!”沈秀玉陡然捂住上双耳大声囔了起来,“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对不起。”
泪水疯狂地倾泻而出,多年来的夙愿化成了泡影,沈秀玉掩面痛哭失声,这一刻,她终于完完全全地死
了心——从来不曾想过他竟也会如此温柔地对自己道歉,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这般恳切的表情……这一
切,都是因为那个人—为了那个在他心目中最最重要的人才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吧?
“你……不用对我道歉……”
良久,哭声渐止,沈秀玉抬起红肿的双眸,断断续续地道:“是我……没能遵守我们一早的约定……”
——所以才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泥潭之中。
“我只想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方才见过他了。”提起心中念兹在兹的那个人,容飞扬的眼内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柔柔的笑意。
沈秀玉心中一痛:“莫非是……齐诺?”她迟疑地道。
“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种小鬼?”容飞扬声明,“我可没有特殊的癖好。”
“那……该不会是……云……”
“不是。”容飞扬慌忙打断了她,“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可能……”
光想就令人汗毛直竖,频频反胃,“我喜欢的是毓秀。”
“毓秀?”沈秀玉一时有点拐不过弯,等她搞清楚容飞扬说的是谁后,当场大惊失色,“玄、玄霄宫的
宫主西门毓秀?”
“不错。”容飞扬神情自若地点头。
“可是……”沈秀玉差点儿说不出话,“他的长相……”一向甚为注重外表、喜欢好新鲜漂亮事物的人
居然偏偏钟情于一个奇丑怪异的男人——这……也太难让人置信了吧?
莫不是因为这几个月只待在玄霄宫,是以连口味也产生了变化?
“无论他长得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容飞扬毫不犹豫地道:“只要他肯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
乎。”
“他……还没……答……应?”这个答案无疑比上一个答案更令沈秀玉吃惊,天下间居然还有人能逃过
容大少的无边魅力——
“容……公子。”眼见容飞扬转身向外走去,她急忙问,“你……去哪儿?”
“我要去找毓秀。”容飞扬回答得理所当然,“你……”
“我也要去!”沈秀玉抢着道——无论如何她都想看看那个长得跟妖怪没什么两样的西门毓秀究竟是用
了什么法子才让容飞扬如此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石苑。
云驭水正仔细地观察着那棵青鳞果树,一边瞧一边赞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青鳞果树,以
前都只在书上看过。”
“……”西门毓秀面带深思地仰望着天边的云层,没有答话。
“西门宫主。”见西门毓秀一副心不在焉、神游物外的样子,云驭水甚是好奇——什么事能让这个冷静
自持的人如此牵挂,心神不宁?
“你……你有心事吗?”他提高了声音试探着问。
“……没有。”骤然回神的西门毓秀迅速收回视线,眸中轻轻悄悄地溜过一丝狼狈。
“西门宫主。” 云驭水也不追问,只道:“我知道当初你完全是为了救小容所以才带他来玄霄宫,不
知小容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对于自己那位青梅竹马的兄弟他了得非常透彻,心知肚明那家
伙绝不会就此乖乖地待在宫里什么也不做。何况,他还曾对西门毓秀做了那种事……
“没什么。”西门毓秀淡淡道:“飞……容少侠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他在这儿过得还算不错。”
“哦……” 云驭水总觉得西门毓秀的神色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只要那个笨蛋没给你添麻烦就好……”
“你说谁是笨蛋?”容飞扬从苑门踏步而入,斜眸瞪向云驭水,身后还跟着一个沈秀玉。
西门毓秀不这痕迹地瞟了两人一眼,迳自转开头去。
“难道你不是笨蛋?” 云驭水嗤笑,“把救命恩人当成仇人看的那个不就是你吗?”
“你说什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容大少当场暴怒,“我才没把毓秀当仇人看!我……”
“毓秀?” 云驭水蓦然止住讽笑,讶然而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许你在毓秀面前胡说八道!”容飞扬怒道:“他是我喜欢的人,你少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飞扬——”两个字脱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