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渝(出书版) 作者:玄默.玄默529(出版日期:2014-06-01)-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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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热心肠,只当年轻夫妻出了事,阮薇又不知深浅。
这些话越说越让阮薇心里着急,她顾不上再和她聊,匆匆忙忙脱身,拿出手机到走廊另一端打电话。
对方费尽心思不找她报仇,反而伤了严瑞,只可能是叶靖轩的人。
昨天阮薇坚持跟严瑞离开,今天早起他就在学校附近出了事,如果不是敬兰会的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那里的小区车库随时都有人来往,他们算得精准,一个目击者都没留下。
她电话直接打给叶靖轩,一直没有人接。
不过半个市区的距离,叶靖轩的手机一直就在方晟手里拿着,他关了铃声,但振动的响动也让人静不下心。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晟看看那个号码提醒他:“三哥,薇姐打了十几次了。”
“不接。”他声音利落,半点不犹豫。
方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大着胆子劝了一句:“如果不解释,薇姐肯定认为这是三哥做的。”
叶靖轩笑了,声音却透着狠:“我解释她也一样这么想,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了?”他正好坐在书桌旁边,那张红木桌子是从南省老宅里运过来的,长而宽,带着大的转角结构,刚好配着房间里暗色调的墙纸,恍恍惚惚,都是一样挥不散的记忆。
叶靖轩就靠在椅子上,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抓过笔,在旁边的日历上划掉一格。
日历旁边就是止疼药,但他摆在那里从来都不肯碰,他划掉一天,就清醒一天。
方晟还要说什么,他却摇头说:“阿阮根本不信我,当年她就不信,现在也一样,严瑞出事一定是我做的,解释也没用,她认定我不会收手。”
方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往那日历上多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药瓶上,但他什么都没再劝。
他把叶靖轩的手机拿在手里,不挂断也不接,退到书房外边去。
阮薇反反复复打了无数电话,叶靖轩根本不接。
她一开始气愤到坐不住,到后来气都气不出来,只能怪自己。明知叶靖轩是半点不肯退让的脾气,她昨天就不该让严瑞来接自己,最后还是害了他。
阮薇越想越坐不住,医院走廊里永远让人恐惧,来来往往大多数是病人,人们各有各的生活,就算出去风光无限都没用,非要等到躺在这里才发现,这辈子别管是神是鬼,结局都一样。
这世上多少名利都不够,只有生死由天,求不来,贪不了。
阮薇忽然想起父亲临终的时候,那时他病危通知书下了三次,她看着他躺在病床上,近乎回光返照,意识突然清楚许多,所以护士准许她多留一会儿。
阮叔最后拉着女儿的手,后悔到流泪。
他说,如果他当年只选择做个老实的花匠,虽然一辈子没出息,可起码后半生还能看着她长大。
那时候阮薇刚懂事,从那天之后父亲就没了,于叶家而言,无非死了个忠心耿耿的下人,于她而言,天塌地陷,她再也没能过上安稳日子。
阮薇控制不住想起很多事,她打不通电话就想冒险去一趟兰坊,可她现在又不能离开严瑞……所有的事都赶在一起,阮薇想不出办法,正在犹豫的时候,严瑞总算被推出来了。
他伤的地方很危险,但好在没伤到脏器,全身麻醉缝合了伤口,一直没有醒。阮薇在病房守着他,他失血过多导致苏醒很慢,到下午的时候才有意识,说话还很吃力。
严瑞的学校里听说他出事,当天就来了几个领导和同事,带着花和东西来探望。
病房里一时都聊开了,严瑞刚醒说不了什么,他们就默认阮薇是他女朋友,还有人介绍出去说这是他未婚妻,阮薇眼看大家都围过来问,根本没时间解释。
事故原因一时查不清,阮薇不知道怎么和他的同事交代。她看了看严瑞,他伸手拉着她摇头,阮薇不敢透露更多,只好和外人说是意外。
她说严瑞早起开车出了车祸,暂时住院,他没什么事,目前只要静养,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外传,尤其不要和严瑞的学生们提,他带的是本科毕业年级,那些孩子正好都要出去实习,省得大家都担心,这才好不容易把严瑞的同事送走。
等到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阮薇坐回到他床边,盯着他面无血色的脸看了很久,突然俯下身轻轻抱住他。
阮薇在医院里等了一天,她终于明白,严瑞是她最后仅存的退守,她只有这一点点坚强,如果他再出事,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严瑞出不了太大声音,总算笑笑和她说:“没事,别怕。”
她一下哽着那么多话,自责到无以复加,可他总也不怪她,坚持要等下去。
阮薇怕碰到他伤口,终究还是松开他,问他感觉怎么样,严瑞脸色不好,但口气还算平静,她问他看没看清对方是谁,严瑞停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们既然敢来,肯定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无非就是敬兰会的,我想过有这么一天。”
他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叶靖轩是出名的疯子,他的女人被他带走,哪能善罢甘休。
阮薇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摇头,不想流眼泪让两个人都难受。严瑞还不能动,只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手指发凉,但他一直都在她身后。
阮薇侧过脸低声说:“严瑞……我不能再拖累你,这一次侥幸没事,下一次呢?我不能再……”
严瑞声音一直不大,偏偏就在这时候用尽力气,直接挡住她后半句话。
他握着她的手说:“阮薇,答应我吧。”
她几乎都无力再说什么,眼眶都湿着,却努力在忍,他的冥顽不灵让她越发难过:“我身边的人都出事了,现在连你也……”
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要贻害他人,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她所在乎的人事都不得长久。
严瑞偏偏不放手,他人刚刚缓过来,却也起了固执的心思:“那就试试看,也许我的运气没那么糟。”
他这句话竟然还能轻松说出来。
阮薇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手上,他想抬手去擦,可是距离不够,只好叹气:“阮薇,别哭。”
她静静坐着不说话。
窗外夕阳西下,如今沐城天长了,到这时候还有光,病房里格外安静,淡淡照出一地树的剪影。
严瑞盯着窗边透出来的一线天空笑了,和她说:“这一刀我都挨了,总不能无缘无故担罪名……干脆坐实它。”
明明人都起不来,还有力气逗她。
外边有护士进来,要看严瑞的情况,阮薇坐在一边,过了很久她都没回答那句话。严瑞几乎想要再说些别的,她却突然看着他,轻轻点头说:“好。”
夜里阮薇留下陪夜,病房里只有一个沙发,她将就在那里睡。严瑞想劝她先回去,但突然想起她一个人更不安全,于是也就算了。
天气热了,夜里也不凉,阮薇没那么多讲究,靠在沙发上半躺着,严瑞回头看见她,一脸无可奈何,出声提醒:“你好歹去把外衣放在手边,后半夜总有件披着的东西。”
她“嗯”了一声去拿衣服,想了想又跑过来看他,严瑞真是没办法,抬手摸摸她的脸,阮薇自己都笑了。
他说:“薇薇同学,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我?”
她问他伤口疼不疼,让他快点休息别管她。严瑞只好闭上眼,感觉到阮薇关了灯,又躺回沙发上。
这一下病房里什么都暗了,严瑞的伤口其实很疼,他睡不着,目光所及之处,刚好是月光下的墙壁,还有阮薇在黑暗中蜷缩起来的轮廓。
他想她是个命苦的人,甚至没比他的学生大多少,别人青春年少无忧无虑的时候,阮薇却一个人背着那么多的谎言。
她其实并没做错什么,只是被时间和世事拖累成如今的模样,连光也见不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喊她的名字,阮薇一下就坐起来,以为他有事。
严瑞摆手示意她不用开灯过来,只想看看她,这样羸弱、不堪一击的女人,面对危险混乱的处境,却从来不肯低头。
于是他笑了,轻轻地在夜色里说:“我知道,你忘不了叶靖轩,你答应我只想让我好过一点,但是这次我就卑鄙一回。”
他感觉到伤口一阵一阵地疼,闭上眼睛,声音仿佛即将睡去:“我总算赢过叶靖轩这一刀,这就值了。”
阮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躺在那里看黑洞洞的天花板,拿过手边那件外套捂在自己脸上,拼命用力,她这三年别的本事没学会,就知道了无数种忍眼泪的办法,人到窒息的时候就没有力气再哭。
偏偏她在喘不过气的一瞬间还是想起叶靖轩。
他那天发了疯,把烟渡给她,阮薇呛到整个人天旋地转,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疼,爱和绝望都在一起,好像叶靖轩那一口气连呼吸都给了她。
她今生能付出的感情已经半点不剩,她答应和严瑞好好在一起是为了让他放心,也是为了救自己。叶靖轩不可能脱离敬兰会,那是他的抱负,他已经在那条路上越陷越深,当年阮薇在芳苑就明白了,所以才逼他放手,没想到阴差阳错会有那么惨烈的后果。
她和叶靖轩的野心今生不可能共存,所以她必须要把这一段回忆从自己的血肉里剥除出去,哪怕明知这是连根拔起的苦,她也必须忍。
可惜……这所有的一切严瑞都明白,这才是她永远还不清的债。
白天的时候医生进病房例行检查,阮薇抽空去对街买饭。她回来经过护士站,里边的人和她说又有人来探望,她们都笑严瑞人缘好,让她盯紧一点。
阮薇以为是他的朋友,回到病房外却发现是裴欢。
她惊讶地看着裴欢身后还跟了司机和随行,帮她拿着水果和很多礼物盒子。裴欢毕竟曾经是个公众人物,在外都习惯戴墨镜,她一看她回来就笑了,伸手摘掉眼镜,身后立刻有人接过去。
裴欢拉住阮薇提醒她:“昨天是星期三啊,我去拿花,发现你连店都不开了,回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严老师住院了。”
于是她让人把那么多东西都给阮薇,阮薇摇头推她说:“这么客气干什么,进来说话吧,他应该醒了。”
裴欢非要让人把东西都送到病房里,过去她有空时常来店里找阮薇,因此偶尔见过严瑞一两次,不过是一面之缘。如今严瑞受伤,裴欢带这么多东西来探望,未免太隆重,弄得阮薇实在不敢收。
反而是严瑞看到裴欢来了一点也没意外,他率先开口感谢,阮薇也就不好推拒了。
裴欢过去看看他,问了两句情况放下心,又说:“严老师开车一定要小心,你看你一受伤,把阮薇吓得人又瘦了。”
他也笑了:“意外,还好我命大。”
阮薇在旁边陪着聊了两句,外边忽然有护士进来,喊阮薇出去,要说一下这几天陪床注意的事,她只好拍了拍裴欢,示意她随便坐:“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走到门口又觉得有点不合适,毕竟裴欢只是她的朋友,扔下他们两人在病房里气氛太尴尬,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
裴欢这下觉得有意思,故意一脸无辜逗她说:“快去快去……我嫁人了,对严老师没兴趣。”
阮薇绷不住也笑了:“你就胡说吧。”
她出了病房,把门带上。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裴欢也就不和他客气了,直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看严瑞脸色还不错,她指指那些带过来的东西说:“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从来不可能给别人送东西的,今天特意让我带两套绝版的原文书过来,还有些别的……”
裴欢说着拿出一个密封的水晶盒,给严瑞看:“这个是过去有人讨他高兴送的,道上的人都知道是他的东西。他的意思是让你留好,如果将来敬兰会形势稳不住,请你把它托人挂出去,能让大家暂时有顾忌,对各方都好。”
严瑞叹了口气,知道那人心思深,什么事都有安排,于是他靠在枕头上看她:“麻烦夫人亲自来一趟,回去帮我感谢先生,还有,是我非要蹚这摊浑水,先生早劝过,可我非要和叶靖轩抢,这一刀我谁也不怪。”
裴欢看了看门边,确实没有人靠近,她这才起身在他床边说:“不,这不是叶靖轩下的手。”
严瑞想了一下,有点奇怪地说:“对方动作太快,我虽然没看清,但我能确定是敬兰会的人。”
裴欢摇头,也有些无奈:“这事看起来肯定是叶靖轩报复,我也这么说,可先生就问一句话,让我转告给你……要真是叶靖轩想让你死,这一刀能不致命吗?”
病床上的男人瞬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总算有点笑意,看向裴欢感叹:“果然……没人能比先生看得更清楚。”
裴欢摆弄着一个古董匣子,笑了:“你就别再捧他了,他好不容易在家过两天清净日子,会里还是不停出事,想闲也闲不下来……”她明显是不情愿的,和他抱怨,“他就是操心的命,一个两个都来问他,到头来这么大一个家还是在累他,下次你们谁再打电话过去,我不让接了。”
严瑞看其他礼物,果然都是他找了好久都没到手的绝版书,还有两个古色古香的沉香摆件。他最清楚那人爱香,尤其是沉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糟木头,可却比黄金更贵重。
价值都是其次,关键是心意。
他又问裴欢:“我不在道上混,和谁的利益都不冲突,如果不是叶靖轩,其他人何苦这么大费周章,就为捅我一刀?”
裴欢这下得意起来,她早就问清楚,于是成心模仿家里那一位的口气,淡淡的,毫不刻意,偏就说得人心服口服:“你想想,阮薇背叛过敬兰会,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只因为叶靖轩还在,现在有人借你的伤挑拨离间,让阮薇彻底离开他……如果闹翻,阮薇再也没人保护,这么做对谁有利?”
严瑞这下完全明白了:“是会长下的手。”
“所以先生才觉得对不住你,前两天会长给他打电话想求个办法,他没空搭理,结果会长斗不过叶靖轩,走了这么一步烂棋,无故拿你开刀当引子。”
她替严瑞不值,越说越觉得生气:“陈屿都是做会长的人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