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作者:南风暖(晋江vip2014-06-02正文完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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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打量李持玉,可那一双定格在李持玉身上的眼仍让李持玉觉得此人不简单。
崔钰站在老者身后,礼貌对李持玉介绍:“林小姐,这是我爷爷。”
崔钰的爷爷,便是致仕在家的齐国公了,齐国公辅佐过两位皇帝,又曾担任当今圣上的太子太傅,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便致仕在家也十分得皇帝敬重。
李持玉从来不相信偶然,更况且明知她来拜访而不回避,想来是这位老者要见她一面了。崔家的老国公不理政,但仍是一族之长,关心崔家的未来,因此崔玄寅在外头做了什么他仍旧要关心的。
李持玉心下已明白老者欲意何为,故而语气平平道:“林玉兰见过齐国公。”她没有向他行礼,因为没必要。
齐国公淡淡打量她,之前再是听闻崔钰描绘也没有亲眼所见李持玉这么震惊,此女面容冷静,举止沉着,虽未刻意展露气场可眉宇间还是凝聚贵气,一双眼睛冷冷清清,顾盼间流露王者之气。齐国公都有些惊讶,往常不能理解一名深闺女子为何敢于在街上休父,也十分惊奇为何有人参透自己儿子与五皇子的阴谋,如今见了此女都明白了,别的女子不行,但眼前的女子,光凭这番气度的确有所可能。
齐国公敛了目光,和蔼笑道:“林小姐,幸会了。”
李持玉不打算与等闲人通话,因此收回目光漠然走向崔璟,即便齐国公就坐在她身旁,她也没有理会,只是侧身俯视,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这已是第五日了,听说箭矢有毒,崔璟被救回后昏迷了五天五夜,那胸膛的伤只离他的心口半寸位置,再偏一点点,也许他早已丧命。不过眼下状况,即便被救回了也很危险吧。
她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完全对他不管不顾,毕竟是一个长得那么像崔景的人。李持玉道:“崔三公子,大公子的伤医者如何说?”
崔钰觉得她的语气像是质问一位下属,也不知林大小姐的气场从何而来,总是这般自然而然流露出尊者的气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说是挺过了今夜便好,这毒太深了。”
齐国公忽然站起来,仍旧笑眯眯道:“林小姐当日救了璟儿一命,府上还未好言答谢,请受老夫一拜。”说着真的拱手躬身朝李持玉拜了一个谢礼。
崔钰眼睁睁地看着,以为林玉兰该推阻一下,没想到她真的站得笔直,就这么从容接受自家爷爷一礼。他家爷爷当朝一品国公爵位,上只拜君王,下只享人跪拜,如何拜过旁人,居然就这么拜了林玉兰,而林玉兰也淡然接受了。
齐国公也觉得此女非凡人,起身后又笑眯眯问:“林小姐,您怎么知晓有人欲害璟儿?”
李持玉知道齐国公那一礼是要向她讨教权术问题,当日狩猎场上几百人,恐怕唯有她真正清楚来龙去脉。她穿来大绥朝时日不长,可因前世的经历,对权术十分敏感,即便每日处于市井中,通过观察当世法令、经济民风、众生表现仍可窥视朝堂一二。
陛下是一位聪明的帝王,太子早年文弱为他不喜,即便后来有所改变但因其不慕权政的性子也令他失望,年长的几位皇子个个都是佼佼者,加上门阀士族欲拉拢靠山暗中勾结,朝廷派系丛生,乱生出各种势力杀伐的事件。那日狩猎只是当中很典型的一例,只是众人皆在局中未看清楚局面,而她恰巧撞见江氏传递信物,又留意到沈之轶大人嫁祸太子的鹤翎描金小箭矢,以及崔玄寅与五皇子的计谋才清楚来龙去脉而已。
归结起来,无非是崔玄寅与五皇子欲杀太子,便设计狩猎中惊扰陛下调虎离山,而后趁乱对太子下手,可惜沈之轶恰巧欲在此活动中挑拨维护太子的林琅一党与支持五皇子的崔玄寅一党的关系,便用太子的鹤翎描金小箭矢刺杀崔璟,可惜双方皆没有成功,因为太子中了鹤翎描金小箭矢的毒,无人愚蠢到欲杀敌手还反而伤了自己主子的,太子暗杀崔璟的罪名便不成立,而崔玄寅一党也没有成功杀死太子,反而惊扰了陛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糊涂混乱的一场戏!也许两方出手时皆没想到对方也出手,搅合在一起便双双败场了。
李持玉唯一不明白的是,沈之轶到底追随于谁,这么卑鄙地利用了江氏,隐藏得这么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无根无源,那也许便只有一位了。
李持玉想想都心惊,越发觉得今日的皇帝真是一位可怕的人物。
她对齐国公道:“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清楚朝堂之事,不过树大招风,想来是崔璟招致祸害的原因吧,齐国公应当明白。”
齐国公眼神清明矍铄地望着她,知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再多问,可听了她一番话,心里也有底了,不管是对狩猎一事还是对眼前的林大小姐,他都有自己的考量了。
齐国公告辞之后,崔钰见与林玉兰无话可说,也自动走离屋外,任由她看护崔璟。
李持玉坐到齐国公方才的位子,伸手探了探崔璟的鼻息,见他呼吸均匀灼热,面容惨白盗汗,也许正发高烧。她拧了拧湿巾给他擦擦脸。
崔璟蹙起眉头,似乎极力想要醒来,可仍旧无动静。
李持玉知道他清醒着,便低声道:“我来是与你告别的,这京里已无留恋之地,也不适宜再呆了吧。呆得长了……徒增伤心。”
永安城是她的国都,是她的家园,可也是她生生死死,经历悲欢离合,亲情爱情与伤痛背叛的地方,这地方承载了太多不开心的回忆,以前还有崔景,可现在连崔景也全无了,便不再留恋了。
她更还念前世在各州城中,甚至在大漠中颠沛流离的日子,即便那般狼狈,那般凄苦,那般人下人忍辱负重,可因为有他相伴,还是开心快乐的。
崔景是纯净痴情、忠贞不二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念着、恋着、心痛遗憾着,苦苦等了两百年,今世见了他以为会有结果,可上天太残忍,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却是不同的人格,连一个最终的结果也留。
她已不抱期望,心中也不能承载太多,她累了,不想再挣扎,只想离开。也许她能寻找一条回去的出路,不过回去也没有崔景了,或者寻找一条能遇见崔景的路,崔景到底在哪里呢?
崔景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李持玉看着眼前的人,没忍住流下眼泪。
她轻轻一擦,平静道:“你说得对,我爱的人只是崔景,昌平王王孙,小字予观的崔景而已。”而后伸手抚摸上他的脸,留恋片刻,轻轻道,“你保重!”便绝情起身,准备离去。
然而床上的人忽然抓住她的手。
李持玉回头,见他眉头皱得更紧,苍白的手因练过武而长了茧,微微疙到她皮肤,他似乎想要努力握着,可因病重仍是这么无力。
李持玉没有说话,默然移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那只手也垂落床间,抓了抓,最终只是无力地抓住被褥。
她走了,正如她悄悄地来。如果她没有出现,他以为他一直做梦,奈何听得真真切切,那低沉委婉的嗓音分明是她对他的倾诉,即便她隐忍着,可对她观察细微枯骨铭心的他还是清楚地察觉到她哭了。
她在哭,为他而泣,她念着他,她一直没有放下他。
他想安慰她:不要哭,玉儿,我在这里,我回来了。你不要走!
一旦错失他不知如何还能相见。崔璟挣扎着呼喊:“玉儿……玉儿……玉儿……”声音由微渐强,惊动了门外的人。
崔钰跑进来:“大哥,大哥,你醒了?”
崔璟皱眉,额头冒汗,紧握床被发出痛苦的呼喊:“玉儿不要走……”
崔钰喜道:“大哥醒了!来人,来人,大哥醒了,快通报爹娘!”
可是谁知道,醒来的还是不是崔家大公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霸王们,都粗来,不然我不勤奋更新了。
☆、二十四 临行诀别
李持玉收拾行囊妥当,与李盈绣告别,李盈绣郁郁寡欢,沉默了许久才道:“也许我应该感激你,是你令我摆脱林琅重获新生。”
李持玉垂下眼帘,也不知如何话别,最终低声道:“给你添麻烦了。”
李盈绣仍旧郁郁寡欢,低头想了一阵,慢悠悠吐出一句:“你还会回来么?”
李持玉望着远方,飘渺无定地开口:“也许吧,也许回来的是林玉兰。”若她穿越回了前世,说不定林玉兰就回来了,她本就是一抹亡魂,也无任何牵挂再留在这里。
李盈绣的眼有淡淡的希冀,也有淡淡的无奈。最终叹息一声:“早去早回吧,玉兰没回来,你就是我女儿。”
李持玉看着李盈绣,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外头婢子小厮们已经备好行李,李持玉只带了珠儿跟随,张姥姥抹眼泪伤心道:“小姐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前阵子还好好的毫无预兆,为何忽然要去大漠,一别就好几年,这令夫人怎么办?”
李持玉拍拍她的肩膀,便招来张弦清最后叮嘱:“张掌柜,四有钱庄和两座茶楼的生意就全权拜托你了,近几年的计划我已拟好,若无大变故应当可良好执行,我在远地也偶尔接收书信,有大事可相互商议,旁的,就劳张掌柜多费心了。”
张弦清沉默良久答:“小姐真的要去两三年?”
李持玉望着远方,神色稍显忧郁道:“再说吧,很多事情总在变化之中。”也许她去了就不再回来了,若林玉兰还能穿越回来也好,大漠荒蛮之地,也许遭遇劫匪她便随崔景而去,她也无可挣扎。
张弦清轻叹一声,只得低声答应:“属下定会尽力,小姐放心,也盼小姐早日回来!”
李持玉话别了他们,将要出去,谁知门外小厮匆匆来报:“小姐,小姐,太子的车架在门外,说要拜访小姐!”
李持玉一惊,皱了皱眉,太子来见她作甚?但那人是太子,即便她即将出远门,也不得不先迎接。
李持玉无奈叹了口气,命管家上前大开园子正门邀请太子进来,她令派人通知府上的所有人在庭院中等候。众人对太子出现非常不解,可也是第一次迎接贵客,顿时觉得燕情园上蓬荜生辉,万分荣幸。
太子轻车微服前来,只带了李太监和几名随从,也许是前段时间养伤,模样憔悴了不少,可仍旧不掩风华,身着宝蓝云纹直裾,身子颀长如芝兰玉树,走入燕情园顿时令人觉得光彩夺目。
张弦清对太子的几次出现颇具想法,之前太子与小姐有婚约,可对小姐不理不睬,如今退婚后反而换了个性子,几次追着小姐不放,前几日他代小姐接洽太子商谈合作钱庄生意时,太子问起为何不是林玉兰亲自前来,他随口答小姐有事即将出远门,没想到隔日太子便上门拜访了,也刚巧堵了小姐的去路,不得不说太子恐怕有意而来,莫非太子反而喜欢上了他家小姐?
李持玉本不想跪拜,可是府上的人皆眼睁睁地望着她,她为主人若不先领头行礼众人万分不敢先做这个主。李持玉无奈,只能忍着性子朝太子欲行大礼。
她已忍到极限了,对薛家的人不见不拜是她的原则,可已经两次破例,再见这个太子她都十分不悦。
没想到太子快步走上来扶起她道:“林小姐往后见了本宫皆不用跪拜,其他人也起身吧。”
其他人方才见李持玉刚敛衽便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得见太子这般说,又谢恩起身。
李持玉不得行礼,当然也不会勉强,就这么默然受下了。
李盈绣和张弦清都觉得不妥,李盈绣是对太子陡然出现感到惊奇,张弦清微垂着眼帘礼貌地不视尊者,可内心里也有细腻的想法。
李持玉道:“不知太子前来,未做准备,还请见谅!”
太子道:“林小姐不必客气,本宫也是微服出行。”
李持玉见今日是绝对走不掉的了,也不知太子来有何事,只能礼貌地请他入正堂。张弦清和李盈绣本来陪同着,可太子忽然道:“钱庄生意,有几番话想与林小姐单独聊聊,不知可否?”
这话的意思是想与林小姐独处,林玉兰平静回应:“那请太子移驾书房吧,民女的翠竹居更适合谈论要事,张掌柜也跟上吧。”
张弦清是跟上了,但应太子要求也只是守在翠竹居院门外等召。屋内只剩下李持玉和太子,隔着矮桌对坐在罗汉床上。矮桌上新蒸煮的碧螺春茶雾袅袅,芳香四溢,罗汉床后靠一丈宽的支摘窗,此时窗扇被木架撑起,正好看到外头屋檐下水仙花吐蕊,外头桃李花卉妍绽,十分明媚。
已是春天了,太子望着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想起十六岁那年,东宫西府海棠开得繁盛,她踮起脚尖折花枝,一身鹅黄的罗纱襦裙几乎融入那明艳的背景里,正如仙子降临。她回宫时陪太后出席宴会,他偶然见了她一面便记得,没想到几月后又在东宫相遇,忍不住想要靠近,便趁机替她攀折海棠花。
当年明媚的女孩经历政堂权斗、权倾天下的蜕变之后如今又重生回十七八岁的明媚年纪,就在他眼前,而自己也回到二十韶华之龄,当年正是这个年岁成亲,相互许诺一生一世,有时候他都觉得此次重生乃是老天给他机会,因此他不想放手。可是又不知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
见李持玉不开口,只垂眸盯着地面,心知她是不会主动与他说话的,太子不由得打破沉默:“听闻……你准备离京?”
李持玉也不隐瞒:“是,太子还有何要事?往后四有钱庄都拜托张掌柜掌管了。”
“我,可否称呼你为玉儿?”太子艰难开口。搭在桌子上的手紧握,身上的箭伤还在发痛,余毒方褪他便追随她出来了,他或许明白她为何离去,因为崔璟。他来大绥已经两年,见过崔璟,见过林敏筝,知道是不相同的人,李持玉见了难免伤心吧。
那日他为了救她而受伤,箭矢有毒险些丧命,她却一心只向着崔璟,也许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心中未免失落疼痛。但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他不忍破坏她的骄傲,此事也将永远沉在心底,正如前世,习惯了忍让守护,习惯了纵容宠溺,也习惯了在她面前毫无脾气。
李持玉转头望着太子,有时候太子令她想起前世的薛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