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清穿经历-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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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从地按照着她略显得皮包骨的手指方向,在靠墙的一个梨花椅上坐了下来。
“本想喊你早些过来,但却听说你帮着皇后抄写经文。”德妃用手轻掩着唇角,吃力地说着。
我抬头瞥了一眼伫立一旁的欣研,只见她左手轻轻抬起,顺着额头,撸了一下一侧的碎发。在素手滑过脸颊的同时,不易令人察觉地朝我微微点头。我知道她是在向我发信号,告诉我刚才德妃的话是她告知的托词。
“额娘如果想要茜凝过来,宣懿旨便是。”我没有正面回答德妃的话语,只建议了一句。
“罢了。”德妃缓缓地摆了摆手,“皇后一直致力于礼佛,也虔诚得很,就不扫你们的兴了。”
我侧头露出个感激笑容的同时,眼神却飘到了桌上一碗原封未动的黑漆漆的中药。只见白瓷碗上半点热气袅袅的样子都没有,沉静地就象端坐在面前的德妃一样暗淡。我想德妃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治疗,还是扭着性子和某人对抗呢?
许是德妃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带着点鄙夷的神色朝着欣研说道:“我这把老骨头,生死自有天命,不要你们殷勤地替我日补夜补。”
欣研似乎对德妃突如其来的埋怨有些惊讶,张了张口,但又决定闭上了嘴巴,缄口不言。
“端下去吧。”德妃拧着眉头,转过身,将背脊朝着那碗无辜的药。
“是,额娘。”欣研见德妃有些生气,便赶紧乖巧地超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端起碗,碎步慢慢退下。
“关上门,这恼人的风吹得我头疼。”德妃在欣研退出屋子,将药膳交待给宫女的当下,一语双关地朝外喊了一句。这下欣研便在德妃恰到好处的口令下,无奈加尴尬地留在了屋外。
我知道德妃此举该是有话要对我说,刻意避开欣研,也正是说明了谈话内容的重要性。可是这些仅仅是自己的猜测,不等德妃主动唤我过去,我是万万不能挑起话题的。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不已,只有墙上的自鸣钟嘀嗒嘀嗒的走动声预示了时间的流逝。我踌躇着德妃会怎样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憋闷,而对面的德妃也眼神定定地盯着脚下的绣花便鞋出神。
“你……不恨我吧?”德妃的嘴唇微微一张,悠悠地吐了这么一句。
“茜凝不敢。”我连忙站起身,匆忙得连搭在腿上的帕子都来不及拽住,随着裙摆,飘到地上。
“前段日子,我迁怒于你,你难道不恨我?”德妃以为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重新解释了一遍给我听。
“额娘教训的是,我就听。”我低头回答了一句,心里却接了下半句:教训的不是,我当然就不甩。
德妃仿佛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将手臂努力地支撑起上身。见状,我赶紧上前轻轻挽起她的手肘,顺着她把全身的力量靠在我身上。德妃满意地微扯了扯嘴角,并加重了倚靠我的力量。
瞬间,我感到有些难受。因为我从她全力倚靠我的实际行动上就知道她的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换座位的念头。从梳妆台到炕床,短短不足两米的路,却花了满脸疲惫的她足足快一分钟的时间。看来,病已入了膏肓,命差悬在一线。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的德妃吃力地拍了拍炕上厚厚的靠枕,我机灵地伸出双手,扯了扯靠枕左右,让其更贴切地契合德妃消瘦不堪的背脊。
“唉。”终于定下心来的德妃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额娘……”我轻轻地开口劝慰一句,却又被德妃截了话去。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德妃抬起纤细的手指,探索着摸了摸发髻上耀眼的东珠,“所以,我今天起了个早,好好打扮一下。”
我的鼻子瞬间有些酸涩,只因面前坐的贵妇人已幻化成另一张美丽出尘的脸。而她头上一支普普通通的碧玉簪子更是如同东珠般散发着迷幻的光芒。
“先皇赐了我这颗东珠,我便打成了簪子。只有在重要场合,才舍得佩戴。”德妃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仿佛回忆起了康熙恩赐的当年,“说起来,这颗东珠,还是你在我宫里服侍的时候,先皇赏我的呢。”
“额娘的记性真好。”我带着鼻音接了一句,“那是我入宫不久,出塞的时候。”
“四十三的夏天。”德妃颤颤巍巍地压了压簪子,仿佛生怕它从发髻上掉落砸破,嘴里却不忘继续。
“四十三的春天,十四阿哥就央了我向惠妃讨了你来宫里服侍。”德妃缓缓地说道,“那时候,我想既是老四福晋的妹妹,倒也是顺理成章。”
“幸亏有十四爷的帮忙,我才在宫里一帆风顺。”我老老实实地感慨了一番。
“看来,十四阿哥在那个时候应该未曾预料,以后你便是他的侧福晋。”德妃嘿嘿地弯了弯唇角,显然提起这个宝贝儿子,就是她的一支强心针。
“四十五年的时候,我便开始觉得那小子有点异样了。”德妃捂了捂嘴,开心地摇头,“哪有先皇回宫,他不赶去请安,反而急着和我打听什么药能滋补女人受凉受惊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心头一热,看来十四爷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为我担心,为我考虑起来。
“我可是向别人探究了,原来是你落了水。虽然具体原因不知,但我心里却明白个七八分。”德妃微微咳了一下,却丝毫不见兴致。
我连忙伸手探了探面前的茶杯温度,并朝德妃处推了推。德妃了然地双手接过,一手掀开杯盖,吹了吹沫子。
“那时候,我才开始对你留了几分心。”德妃抿了一口茶,停了一下。我猜是香茗的甘味良好地滋润着她的喉咙,让她情不自禁地感受一下。
“到四十八年的时候,十四阿哥不懂事,竟冒冒然地跑去塞外去汇合他八哥。”德妃的眉头开始微蹙,双手也缓缓地放下了茶杯,“那个时候,我着急啊,生怕他被人揭发出来。”
“十四爷是太冒险了。”我回忆起当年的凶险,依然觉得后怕。
“这孩子,遇到他喜(。。…提供下载)欢的事情,都是不管不顾的。”德妃严肃地责备了一句,突然又眉头一松,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你留他在帐子里躲避,倒是令我心生佩服。”
“我还在心里想呢,如果要是你和十四阿哥真是发生了什么,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德妃又乐呵呵地讲,“可惜直至他离开,也没有听说进一步的消息。”
“回宫后,我问他,他竟然说,心里喜(。。…提供下载)欢,但不着急。”德妃再度摇摇了头,“我当时就弄不明白了,怎么就娶个小宫女,他倒是按耐住了性子。看来你还真是他的一帖药。”
听着德妃言之凿凿地描述当年,我心里忧喜参半。喜的是从她嘴里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十四爷的讯息,忧的却是德妃的回忆仿佛是在总结人生历程,交代遗言。
“五十三年塞外你意外落水,被十四阿哥救起的消息,传到宫里。再加上当时的大台吉求先皇赐婚却被他莫名其妙地打断的情节被十阿哥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我听。我便知道,你这个香馍馍可是抢手货了。”
德妃拍了拍略显皱褶的裙面,轻轻说:“我等先皇回宫,便立刻去求了他赐婚。”
“却没想到竟和先皇不谋而合。”德妃得意的神色显露在脸上,仿佛回到了当年恩宠无限的场景,“先皇还说呢,乾清宫培养出来的女官,都是要赏给得力的皇子,以便谋图大业。”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德妃不光是后来对康熙传位的误会,更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误解讯息了。康熙的谋图大业虽然是指传位一事,但更是寓意把赐婚当作一项谋略的棋子确保传位成功而已。
“可惜,那个时候,老八出了事,耽搁了一年。”德妃同样叹了口气,朝我说,“不过好在五十四年的时候,先皇下定了决心,赐了婚下来。”
“听说,赐婚的当下,十四阿哥差点违抗圣旨,依旧是你出头把他从悬崖上拉了回来。”德妃抬起头,感激地朝我点头。
“是茜凝和十四爷的缘份使然。”我真心诚意地解释这冥冥中的机缘巧合。
德妃开心地连连叩着下颚:“你说得对,就是你和十四阿哥之间的缘分。”
“来,我的儿。”德妃说着向我招手示意过去,我赶紧朝前挪了两步,德妃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捏紧道,“你救了十四阿哥两次,事不过三,还有一次,你是命中注定的。”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一惊:莫非德妃预知道到了未来结局?
“知儿莫若母。”沉沉的五个字,一字一顿地从德妃的嘴里闪现,重重地砸在地上,“我了解老四。当年他回我身边亲自抚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脾气性格。”
我吸了口气,佩服德妃的预言。
“你看,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我和十四阿哥的面见了几次?”德妃的脸色开始泛黑,十分的难看,“连我身边都安插了眼线,美其名曰是照顾我服侍我。可你想想,我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尚且如此,更能宽于兄弟?”德妃的胸膛开始起伏,呼吸也开始喘息起来。我赶紧松了松手里,只轻抚着她的后背,顺势而下,安慰道:“额娘,不开心的事,就别想了。”
“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对你吗?”残喘片刻的德妃忍不住接了下去。
“不知。”我摇摇头,呆立在一旁,生怕对内心深处的探究。
第110章 太庙—雍正元年
“我一半是生气你对老四的袒护,一半是给老四压力,让他知晓分寸。”德妃拽紧了帕子回答,“却没想到,老四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地把你留在了养心殿。”
“这老四,得了天下,还要抢兄弟的福晋。”德妃的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杯盖因震动跌落在桌面,摇晃了一圈,幸而没有摔落地上。
“后来听老十三说,你竭力争取出宫。我倒是消了一半气。但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便不自觉地想起老四来,心里愤恨难平,情不自禁地迁怒于你。”德妃自责地低头陈述,“后来,又因为我生病,被老四找了借口留你下来,不能和十四一起阿哥离京。我才知晓,是我连累了你。”
“额娘的身体要紧。”我赶紧插了一句,“就算没有四爷旨意,十四爷也会不放心额娘,让茜凝留京服侍的。”
“你在安慰我罢了。”德妃显然不糊涂,摆了摆手说,“那个时候,谁都能留下,唯独你,十四阿哥是万万舍不得的。”
“我昏睡了那么多日子,常常在梦中与先皇相遇。”德妃闭上了腥红的眼睛,“先皇时常想带我走,我却说再等等,再等等。”
我忍不住,捏了帕子,偷偷转过身,拭了下眼角。
“昨天啊,先皇说了,不等了,不能再等了,拖了够久了。”德妃苦涩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便央了先皇,多留我一日,和你说说话便走。”
“额娘……”我扑通一下,双膝一曲,跪倒在炕前。
“好孩子,我刚才的话才说了一半。”德妃睁开眼睛,低头瞧我,并牢牢地握住我的手指,“你注定是要救十四阿哥第三次的。”
我体会着被她捏住双手的生疼感,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你是没有这份心,却可以利用老四对你的这份心。”德妃苦笑着讲,“如果事情到了最后不堪的地步,能保住我的十四阿哥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张了张口,只觉得千言万语无法描述我内心的悲哀,拿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压力山大,不堪重负。
“我今生今世,除了先皇和阿玛,就没有求过第三个人。”德妃无奈地摆摆手,“你倒是第三个。”
“额娘,这事是茜凝的本份,也是宿命。不存在谁求谁。”我咬了嘴唇打消了德妃的尴尬。
“我是十四爷的侧福晋,我和他共存亡。”我稍稍退后,弯下上身,朝她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即使是豁出一条命,我也要保得十四爷的性命。”
在向德妃一诺千金地叩首后,我独自一人漫步在幽禁的小道上。
记得康熙辞世前,他也一样和我深入地详谈过,也同样问我:“你可恨朕?”
我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却不能赞同他们的思路。为什么到最后时刻他们都会疑惑别人是否会憎恶愤恨他们,而不是感激惦记他们呢?难道他们对于别人的一切想法和作为都是带了主观的意愿,并强加于人身上,以至于到最后,都在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正确与否呢?
也许这就是皇宫,不达目的,不为私欲;不罢休的紫禁城。只有在快撒手人寰之际,才会反思过去的种种,该痛定思痛的忏悔,或充满希翼地期望。让生的人背着继承的包袱,带着逝者的哀求,一步一步走向更加悲伤的深渊。
而我身上已经有了两位重量级人物所赋予的精神枷锁,再加上自己对未来越来越吃力的把控,单凭了一颗豁出去的心,想要冲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知道剧情的大致结局,却不知道我这个小人物客串的角色归属。也许正如德妃说的,我定是还有一次命中注定的取舍的。
当双目所及的范围笼罩在铺天盖地的白色幕幔中时;德妃已经作为孝恭仁皇后与世长辞。九月初葬在了景陵。而此其间的我仍旧以莫名的身份居住在当日的小院中。依然是十三爷和玲珑在我面前轮番出现;欣研也不知所踪。我知道小院中的宁静致远更是对比了外面朝堂上的汹涌澎湃。德妃的去世;不知道能否换来十四爷回归京城。当然了;即使他回来了;这样的消息依然是和我绝缘。而我唯一能做的;还是定时定量的吃吃喝喝;为不知何时的团聚奠定基础。
九月的某一天我随同姐姐;到传说中八爷被罚下跪的太庙祭典先祖。
由于知道历史上八爷因新制的更衣帐房油漆熏蒸惹怒四爷;我在临行前遇到身着朝服的十三爷;便赶紧拉扯了他的袖子到僻静拐角处小声说道: “十三爷;茜凝有一事相求。”
十三爷扯着嘴角;朝我说道: “瞧你今天的气色倒是比前几天好许多。前几日我问十句;你才答一句。今日你倒开始主动和我说话了。”
我郁闷地嗔了他一眼: “我是和你说正经事;你倒开始玩笑了。”
十三爷嘿嘿地摇摇头: “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就一定为你做到。”
我满意地点点头,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只听他又补充道:“只要不和我说出宫的事,估计我都能办到。”
“出宫的事,找你也没用。”我沉下脸来,认真地说。
许是见我的脸色稍微难看了些,十三爷也收起了嬉笑,低头问道:“你究竟要和我说什么?”
我侧过身体,微微观察了四周,只见偌大的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