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妻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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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十分暗哑。
朝衣一听,哈哈仰头笑道:“哦,是了,我虽然少小离开皇都,却仍听人说过,说是四王爷小时候遭遇不测,好似是被火烧毁了半边脸,面目变得狰狞如鬼怪,因此一直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但凡见人,就以面具遮颜,省得惊坏了世人……啊,我怎地说出来了……轻羽一时无心快语,请王爷恕罪,——说起来,其实王爷是鬼怪样貌,菩萨之心,不然的话,不加遮掩随意出来,岂非会吓坏吓死众多凡人?王爷之大度之体恤之爱民如子,轻羽真是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锦衣少年蓝若尘听着这话,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傅轻羽口没遮拦,口口声声地说四王爷容颜被毁之事,这本是人的痛脚,“他”却拿来大做文章,表面赞扬,实则居心叵测……蓝若尘心中杀意滚滚,恨不得就抗命出手,将此人毙于掌下。
朝衣说完,便冷笑着看向轿子中人,却见那轿帘仍旧沉沉垂着,轿子中的人说道:“少国公……过谦了。咳咳,待本王病体痊愈了,再同少国公一会,一睹、风采……”说罢,便如叹息一样道,“走罢。”
蓝若尘一抬手,轿夫抬着轿子向前而行,朝衣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咬了咬牙,退侧一步,眼睁睁地望着那轿帘子遮挡的密密实实的黑色大轿从自己跟前过去。
那锦衣少年蓝若尘却几度回头,脸上一股狠意杀机,不加掩饰。
回去路上,朝衣一直都未曾开口说话。留安怯怯跟着,许久才小声问道:“舅舅,你怎地……不开心了?”
朝衣反应过来,便低头看他,对上他天真的双眼,一笑说道:“小留安……舅舅……舅舅想起些不高兴的事来。”
留安问道:“舅舅,是何事?难道说是跟四王爷有关的么?”
朝衣眉毛一挑,却又笑说:“留安真是聪明。”
留安说道:“舅舅,四王爷是坏人,是不是?”
朝衣若有所思一笑,点点头,问道:“留安怎会知道?”
留安说道:“舅舅是好人,四王爷惹舅舅生气,自是坏人。”
朝衣呵呵一笑,却转过身去,咬了咬牙,终于疾走几步,跑到前头的一株树边儿,留安一惊,叫道:“舅舅!”就想跟过去,忽地肩头一沉,竟然是旁边的燕大哥出手,将他按住,留安不解看他,却听得他说道:“休去。”
朝衣跑到那柳树之下,抬脚狠狠踢了几脚,又捏拳狠打了几下,高声骂道:“该死的贱人!下流的畜生!千刀万剐的贼厮!……终有一日,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中!”气的浑身发抖,脸色变得铁青,双眼却红红地,手砸在树身上,被坚硬的树皮碰碎了几处,便渗出血来。
第十章 锦少年
朝衣握着拳,身子发抖,一时情难自抑。正在此时,肩上被人轻轻一拍,朝衣回头,对上燕姓汉子沉沉双眼。
朝衣一怔之下,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时候,已经恢复平静,便展颜一笑,说道:“大哥,我无事的。”
燕姓汉子叹一口气,看着她伤损的双手,双眉微蹙,却不说话。
朝衣不动,只笑道:“到底不是练武的手,若是大哥出手的话,这树怕就倒了。”正笑嘻嘻地,却听得燕姓汉子说道:“以后离了我,不要私见那少年。”
朝衣呆了呆,这句话算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了,却来不及惊奇,只问道:“大哥,这是为何?”
燕姓汉子松开她的手,说道:“功夫邪门,擅毒。”
朝衣回想那锦衣少年妩媚脸孔,忍不住“哼”了声,说道:“果然是蛇蝎心肠,蛇鼠一窝!”
此刻身后的留安怯怯上来,叫道:“舅舅。”朝衣转怒为喜,回头笑道:“小留安,过来,我们回家了。”留安见她笑面如花,又恢复了先前的亲切,才也欢喜起来,蹦跳过来,握了朝衣的手,忽然又把手缩回来,说道:“舅舅,你的手伤了。”
朝衣不以为然,说道:“不怕,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回去再说。”一笑之下,便握了留安的手,说道:“走罢。”
三人便回转国公府,正走着,迎面见一名青年匆忙而至,看到朝衣之后急忙行礼,说道:“三少爷,大少爷请您快些回去,有人来府造访。”
朝衣认得这人是仙去老管家的儿子傅明,先前在四平山上习武,昨晚上匆忙见过一面,这番白日相见,朝衣看他生的浓眉大眼,双眸黑白清明,好张端正的相貌,虽然有孝在身神态略见哀戚,但整个人仍显得很是精神。
朝衣问道:“是何人到府?”傅明说道:“是太府寺卿。”
朝衣一笑,说道:“哟,是宰相的人呀。”傅明犹豫一会,说道:“听闻太府寺卿跟御史台的大人走的极近,不过御史大人跟宰相大人也……”忽地自知失言,急忙停下,双眼就盯着地面。
朝衣脚步一停,看向傅明,问道:“傅明你也知道?”
傅明面色有些不自在,说道:“是我一时多嘴了,只不过平日里略略有些听闻。”
朝衣点头,问道:“那你同我说说……如今朝内的情形是怎样?”
傅明说道:“我哪里敢在三少爷跟前班门弄斧?我听说的那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朝衣哈哈一笑,说道:“我又何尝不是?你捉一些,我捉一些,总比我一个人所得要强些罢了。”
傅明见她如此飒然,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说的不对,三少你别笑话。”
朝衣点头。傅明便说道:“我听闻如今朝内共有三方势力:一方是六部,同气连枝,互相维护,自是一大派系,听闻姑奶奶家的表少爷便是六部的人。二就是宰相大人跟御史大人,以及太府寺太常寺之类的……三么,则是四王爷,四王爷虽然平素里不甚张扬,但传闻他跟铁衣卫大将军关系甚是密切,四王爷的身份毕竟显赫,铁卫大将军也不同凡响,两人联手,因此就是这三方了。”
朝衣点头,说道:“你听的甚为详细。”说罢,就低头看留安,问道:“留安可知道么?”留安还小,哪里懂得这些,就摇头,朝衣问道:“那现在记住了么?”留安说道:“记住了。”朝衣问道:“那留安知道咱们姑奶奶家的表少爷是谁?”留安说道:“刚才酒楼上见过的……”朝衣点头,说道:“那他是那一派的人?”留安说道:“是六部的,六部里头的户部。”朝衣哈哈大笑,说道:“聪明的小留安。”留安被她夸奖,顿时捂着嘴笑起来。
朝衣说罢,便又看傅明,问道:“傅明,那你可知道为何今日太府寺卿会来国公府么?”傅明说道:“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朝衣说道:“详细说说?”傅明看了朝衣一眼,说道:“我听大少爷说先前三少爷你杀了刑部尚书的得意门生,又在朝堂上当面给了尚书大人没脸……因为平素里四王爷不甚参与朝政之事,因此暗地里六部跟宰相之间斗的最为厉害,我想……大概是因看了少爷你同六部对上,因此宰相大人那边,就存着要拉拢少爷的心思罢了。”
朝衣心中颇为惊讶,未免多看了傅明两眼,笑道:“傅明,老管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傅明一惊,急忙低头,说道:“这多是我听来的,又加了点儿自己的浅见,入不得耳,三少爷只听听罢了,别放在心上。”
朝衣伸手,轻轻拍了拍傅明肩膀,说道:“能不能听,我自知道……嗯,以后你可还回四平山么?”
傅明面上黯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说道:“不回啦,父亲临去交代我,要留在国公府内,如今三少爷回来了,父亲让我鞍前马后的,好生地伺候三少爷。”
朝衣叹了声,说道:“人都有一死,傅明,你勿要太过伤悲了,唔,你若是还想回四平,守孝完后,也可以回去。”傅明点头,说道:“多谢三少爷体恤,还请三少爷别嫌我笨手笨脚,务必留我在身边,就算是倒茶送水都可以,父亲在天之灵也觉得安慰。”
且说朝衣回国公府会见太府寺来人。那厢四王爷君朔也回到王府,一身黑衣的四王缓缓出了轿子,迈步入内,果然如朝衣所说,脸上罩着特制的面具,看不到其人本色。
侍卫们便不曾跟着进内,只锦衣少年蓝若尘跟在后面,进了大门,二门,一路向内,拐过重重回廊,终于到了内堂。
蓝若尘便站在门口等待,四王爷进了门,贴身丫鬟鱼贯进内,上前替他将外裳脱下,重换了一件紫色袍子外罩黑色纱衣,面具却仍未摘,四王爷才又出到外头,在卧榻上缓缓坐了,旁边丫鬟奉上茶来,又悄无声息退下。
“你可知罪么?”很轻的问话声响起。
蓝若尘肩头瑟缩,急忙向前,嘴里唤道:“主人……”单膝跪倒,向前蹭了蹭,将靠到四王膝前。
四王缓缓喝了口茶,丑陋的面具底下,下巴生的却不怎样难看,而且肤白唇红,衬着怪模怪样的面具,却给人一种极妖异的感觉。
蓝若尘抬头,双眼望着四王唇边沾的一丝水光,这锦衣高傲少年妩媚的脸上,此刻是一派茫然痴忪的神色。
四王将茶杯放了,左手探出,将蓝若尘的脸微微握住,向上一抬,仿佛端量神色。
蓝若尘全无反抗,四王双眸微垂看了片刻,忽然右手一甩,毫不留情地用力挥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蓝若尘脸上吃了一记,整个人被打的向着左侧跌了出去。
伸手捂住脸颊,少年狼狈跌在地上,回过头来:“主人……”含羞带怯,羞愤交加,又有一丝不忿。
面具后的双眼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见那薄薄的红唇微微挑起,才嘶声说道:“日后,无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对傅三公子出手。”
他的话极慢,声音微弱又带一点嘶哑,偏生有种不容人抵抗的力量。
蓝若尘身子微微发抖,轻轻咬了咬嘴唇,迟疑片刻,终于说道:“可是,他对主人何其无礼……若尘、若尘容不得……”那种情形,谁人能够忍了?他当时出手,也是被逼无奈,是对王爷的一片忠心啊!
然而面前,那薄而无情的红唇重抿了抿:“那你就是不答应了?”
蓝若尘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冷汗涔涔,重新跪倒四王跟前:“若尘不敢!请主人饶恕,若尘遵命就是了!”
四王垂眸望着面前一脸惶恐的少年,片刻,才说道:“那人杀不杀,何时动手,我自有数,他的生死,由我说的算,轮不到别人抢先,你可明白。”
蓝若尘点头,羞恼无地自容,低头之时,眼泪便掉了下来。
四王说道:“在我身边儿伺候,最紧要的是明白我的心思,倘若你连这点也做不到,那也不必留下了。”
连那羞恼的心也没了,只一片震惊恐惧,蓝若尘急忙说:“主人!我明白,以后我会控制自己,绝对不会像是今天这样,主人你饶了我这一回罢。”
他直挺挺地跪着,哀声求饶,原本妩媚的脸上,高傲之色荡然无存,双眼水汪汪地,格外惹人怜爱,四王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摸过,轻声赞道:“好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真真是我见尤怜。”
蓝若尘心里一动,微微闭了闭眼,便将脸贴在四王手心,刚要触到那掌心之暖意时候,四王却又缓缓收手,淡淡地说道:“下去罢。”
蓝若尘眉头微蹙,身子震了震,心里一阵失落,却仍旧说道:“若尘遵命。”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倒退两步,才转过身,终于出门而去。
第十一章 任钦差
次日朝上,果然小皇帝说起江南疫情灾况,此事在甫生之时,便有工部同户部派人前去查探抚恤,距今大约半月已过。此番小皇帝说起来,只道:“朕近来接了江南官员的上奏,说是疫情并无好转,亟待朝廷追加贤能,不知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昨日朝衣在金福楼上,东方冠卿前去一探虚实,六部早得了消息,知道小皇帝必会在今日“兴师问罪”,因此先有准备,当下工部尚书便迈步出列,手中象牙笏板高举,说道:“臣有本奏。”
小皇帝说道:“准。”
工部尚书说道:“上回工部同户部已经派了钦差前去,昨日传了消息回来,说疫情已经得到控制,抚恤灾民等等也进行的有条不紊,怎会再有人上报说追加贤能云云?不知陛下是何时接到的消息,怕是两相错过,也是有的。”
小皇帝说道:“朕也是这两天刚接到的,早知道你们两部派了得力干将出去,想来也不会有差错,也正不解,故而一问百官群臣有何意见。”
此刻户部尚书也出列,说道:“臣也有本奏。”
小皇帝看看他,说道:“准奏。”
户部尚书也道:“两部派出的,都是精明强干的能臣,而且昨日的确也已经收到了江南送来的折子,说是灾情已经好转,且近来也有风调雨顺之势,臣等还想今日上朝来奏知陛下,让陛下也为之欢喜呢。”
小皇帝挑眉问道:“真正如此?”
六部同气连枝,户部跟工部尚书出面,当下刑部尚书也随声附和。小皇帝点点头,也不表态,黑白分明的眼睛扫了扫周围,说道:“其他卿家可还有意见么?”
问了这一声之后,对面臣列里头,却有人出来,说道:“臣有不同意见要奏知陛下。”
小皇帝一看,是太府寺卿,便道:“卿又何本奏,说来。”
太府寺卿便道:“虽然方才几位尚书大人众口一词,说的天衣无缝,但是据臣所知,江南灾情并非几位大人说的那般轻易,臣也是近日接到江南处递来的急报,说是有几处地方疫情严重,已经有空城之势,灾民哀鸿遍野,情况之惨,难以描述。”
小皇帝大惊,问道:“你说什么?呈上详细。”
太府寺卿刚要说,户部尚书喝道:“太府寺,休要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惊到圣驾该如何是好?何况你说的并非实情,你这样搬弄是非,是何居心?”
太府寺卿犹豫不语,转头稍微看了一眼旁边,却见旁侧的丞相大人哼了声,迈步出列,说道:“尚书大人,你这样盛气凌人,却又是何居心?在朝堂之上,百官都有向陛下陈情奏本的权责,难道只许你说,不许旁人说么?”
户部尚书见丞相出面,一时倒也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