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杀 完作者_唐小淮-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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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低头不语。半晌,问道:“扶素姐姐怎的没见?”
美人道:“刚出去了,去讨个火盆来。”
甘棠再找不出话来讲,便与夏音告退,美人道:“慢走。”起身打开橱子,拿出两锭小银子,放到甘棠、夏音手里,笑道:“你该知道,我并不是这样吝啬的人儿。”
她俩也不敢辞,出去了。
楼华公主借着做小孩衣裳的缘由,接了甘棠过去。
公主肚子已显了出来。甘棠给公主道了喜,两人便坐着说话。
说到甘棠的病,公主很是在意,道:“前头并没有听你提过,怎突然地就犯了?”
甘棠道:“只是在家时犯过。好了这些年,只当不碍了,没想到又起来了。”
公主道:“吃丸药究竟不好,还是喝汤药罢了。过会子,宫里太医过来给我请脉,趁便给你看了。白天过来,晚上送你回去,好歹把身子调养过来,才好做日后的打算。”
甘棠虽不甚明白这“日后的打算”,心里也是有些数的,便也不去追问。
“你父亲去了管马鸿胪寺任职,你尽可放心。”公主言道。
甘棠心内无限地感激,却不知说什么好,只道:“谢公主。”
公主摇摇头,道:“你母亲生活还好,小兄弟也好。我遣了嬷嬷去看了。你父亲倒还未续弦。”
甘棠含泪听着。一时,有嬷嬷进来,说太医到了。几个侍女撩帘,挪椅,甘棠搀着公主来至暖阁里,在锦帐后坐了。
传了太医进来,公主赐了座。只闻得太医在帐外道:“请公主脉。”
一嬷嬷便抬起公主一只手来,拿一红纱罩了,自帐隙搁在高几上。那侧侍女又在公主腕上盖了一软缎。这才请太医把脉。
半天,太医道:“罢了。”嬷嬷又抬起公主腕子来,外头去了软缎,嬷嬷把红纱也拿下了。
公主向嬷嬷耳语一阵,嬷嬷便走至帐外,问道:“公主这些日子有些不思饮食,又懒怠动。太医看着如何?”
太医道:“不妨。吃些清淡之物,天好时,走动走动就是了。开个方子放在这里,觉着不好,就吃一剂。”
嬷嬷又道:“公主的夫家妹妹也在这里,犯了嗽症,还请太医给瞧瞧。”
太医颔首。便照着方才套路,给甘棠把脉。
足有盏茶工夫,方毕。
太医道:“这位小姐可是惯夜间咳嗽?又无痰?”
甘棠点头,身侧嬷嬷道:“太医说得准。”
太医道:“可让女医官看看舌苔?”
嬷嬷应了,一女医官便转至帐后,瞧了。
说与太医道:“舌苔暗红。”
太医自语道:“那便再加两味红藤、桃仁。”
嬷嬷便领太医出去写方子。半天,嬷嬷回来,道:“太医讲甘棠姑娘的病虽年岁长了,不是几剂药能好的,好在年纪轻,平日饮食又清淡,注意调养,不妨事。开了方子,已遣了人去了太禾药铺了。”
公主道:“那样我就放心了。”又转视甘棠道:“妹妹只管在这里养病。每日里我自派车去接了你来。早饭也不必在宫里吃的。早上一顿药,晚上一顿药。太妃娘娘那边,我派了人去说就是了。”
甘棠只有感激万分。
《宫杀》 第三十一章 黄梁
一时,几个侍女端了果盘、茶点进来,公主挑了几样尝了,又让与甘棠吃。
转蕙进来,说道:“戚夫人回来了。”
公主道:“请婆母进来罢。”两侍女上前扶公主自躺椅上起来,上紫檀玫瑰椅上坐好。
戚夫人进来,跪拜,道:“臣妾拜见公主娘娘。”
公主含笑说道:“婆母快些起来。”
转蕙上前扶了戚夫人,又搀到一侧搭着灰鼠皮褥子的靠背椅上坐了。
两侍女又扶了公主起身,欲参见婆母。
戚夫人忙起身止了,嗔道:“身子这样的不便宜,不用讲这些虚礼。待你诞下了孩儿,再讲这些罢了。谁敢说出别的话来?”
这时,甘棠上前拜见戚夫人。
戚夫人连忙扶起来,道:“怎么就病了?唬了我一跳。”
“太医说好好调养着,不妨事。”甘棠笑道。
戚夫人听了,便放心下来,又道:“都尉府修建得差不多了。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也快停下了。待来年春上再开工呢。”
公主笑道:“你倒叫都尉爷传话给他们,都道是慢工出细活儿,三年五载地,倒也成的。”
戚夫人言道:“公主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就是府邸建好了,我这个老将军的未亡人要在这里多看几眼小孙孙,谁又敢说什么。”
公主的嘴角稍动一下,或是对戚夫人的回答很是满意,便掩嘴笑了。看看外头太阳好,便道:“今儿天好,太医倒是嘱我多走走。”
戚夫人道:“话是如此,可不许累着了。让她们抬着椅子,走几步,就歇歇。”
公主笑着答应,甘棠、转蕙两人扶着她出去了。
戚夫人刚要回自己屋里歇息,方才的那位嬷嬷跟上几步,低声道:“夫人慢些,奴才有几句话要说呢。”
戚夫人诧异,道:“可是公主胎气不好。”
嬷嬷摇摇头,道:“并不是呢。是甘棠姑娘不好呢。太医说这是陈年的病了。若是初犯时,就紧着些儿用药,连治几个月,这病也就愈了。待到这犯起来才诊治,究竟不好。虽开了方子,也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若能抗过了明年春上,再好好调养,倒也能再好的。若不能,就是春天的事了。”
戚夫人急道:“她这病倒是着人不着?”
嬷嬷道:“夫人放心,这倒不要紧呢。要不,我早想了法子,叫她回去了。只是没敢禀了公主,怕她心里不好受。”
戚夫人一听这病并不着人,长舒了一口气,又听没有告诉公主,点头道:“你考虑得很是周全。这话到我这儿就行了。”
嬷嬷应了,便去了。
戚夫人暗想:这甘棠虽帮着自己达成了心愿,合该谢她。只是一个丫头在一旁指手画脚,总觉有失颜面。既然如此,倒是老天帮了她了。
这边,公主一行在园中走了一段,觉着脚酸,合计着也该用午膳了,便回来了。
吃罢饭,公主觉着倦怠,便躺下了。甘棠帮着服侍了一回,来至外面房里候着。一侍女端上药来,甘棠接过,稍啜了一口,道:“真是苦呢。”
一旁转蕙道:“姐姐不曾听过良药苦口么?还是趁热喝了。早些好了,大家也就放了心。”
甘棠笑笑,便几口喝了。
直至晚间,吃过饭,喝过药,这才坐车回来了。
夏音正在门外候着,见她来了,言道:“姐姐快些换了衣裳上去吧。太娘娘有事传呢。你不在,就让我在这里候着。抹云姐姐们,都去了呢。”
甘棠急忙换下大氅,去了。
拜见了,立在一侧,偷眼瞧抹云她们,面上没有什么,却透着一股喜气。
“明天叫上了人来,给你们量了做衣裳。没事别到处乱跑,到时找不着人,做不上,可别懊悔。”琼姑姑言道。
太娘娘在一旁摆摆手,琼姑姑就要叫她们下去。
“甘棠且留下。”太娘娘道。
余者瞅了甘棠一眼,便出去了。
“公主身子怎样?”太娘娘笑道。
“公主让我给太娘娘带个好儿。说身子笨了,不好来。待日后罢了。今儿太医把了脉象,说好呢。”
“楼华的福气来了。我打小看着她,就带着那有福的样子呢。”太娘娘笑了,又道:“过几天,皇上要过来,到时你也一旁伺候。有点眼力劲儿,或者见你好了,选了你去呢。”
甘棠觉着心里紧了一下:这就到了吗?能见着娘了吗?竟惶惶然了。
“去吧。明天让个嬷嬷过去给公主捎个信儿,过了正日子再去吧。”太娘娘见她这样子无措,倒心里暗笑。
甘棠回去,抹云揶揄道:“妹妹要高升了罢?”
甘棠笑道:“姐姐又拿我来取笑了。一个丫鬟,能往哪里升去?”
“在这宫里升到了顶,再到皇上那里升啊。”抹云讥道。
甘棠听出了话音,笑着辩道:“到了那天,咱们不是都在一处伺候吗?我又能争个什么先呢?”
“那年陆才人就是让太娘娘独独留下来,叮嘱了话,伺候了咱们娘娘的寿诞,就一步步上去了。这回是轮上你了。”抹云道。
原来是太娘娘的寿诞,甘棠明白过来。知道再辩也无益,遂叫了夏音进来,帮着梳洗了,睡了。
抹云犹自忿忿地念叨,见甘棠睡下了,便撩帘出去。半天才回来。
《宫杀》 第三十二章 花凋
第二日,甘棠便打发了嬷嬷去公主那边报信,自己去了太娘娘屋里当值。因着昨儿的事,桐香等都避了她,不象往日般说笑。
只鸣莺、送雁仍与她相厚。趁太娘娘小睡,送雁还拉了甘棠去一边,附耳道:“听说皇上最喜娘娘戴金坠子呢。你可有?”两人又蜜语多时,引得她们频频侧目,一脸不屑。
待换班的人上来,送雁与甘棠出来,正碰上那嬷嬷回来,笑道:“甘棠姑娘劳累了。公主赏了姑娘东西,正要放姑娘屋里。”
甘棠接过食盒,知道必是汤药在里头。笑道:“还请嬷嬷到房里坐会子,我好谢谢嬷嬷。”
“公主已赏了。”嬷嬷说罢,便去了。
送雁道:“你竟有了这样的靠山,真该拿些钱出来,请我们吃酒才是。”
甘棠含笑说道:“姐姐想酒吃了,待节到了,妹妹扛一缸子来,请姐姐吃够。”
送雁没再言语,倒是摸着食盒道:“什么好吃的东西,包得这样的严实?”
甘棠笑道:“也就平常的果子罢了。待妹妹收拾了,给姐姐送到屋里。”
送雁见她这样,也不勉强,回自己房里去了。
午后,裁衣坊就来了人。
怕穿着厚棉衣量身,做出来的衣裳蠢笨,一个个皆穿着薄棉衣,幸亏是太娘娘兴致好,图热闹,让她们在上房里量身。要不,真是要冻出病来。
先是给桐香量了,那裁衣女笑道:“这位姑娘好身量呢,满宫里再不见这样高挑身子。”
给鸣莺、送雁量,连赞二人身子软和。
抹云让甘棠先量,甘棠又让抹云先量,推让半天,还是抹云先量了。
那宫女便赞:“这位姑娘一双好眼睛,有神地很。”
太娘娘在椅上笑道:“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讨人的喜欢。和前些年一样呢。”
“不是奴婢会说话,实在太娘娘会调理人儿。那位陆才人不就是太娘娘打扮出来的?”那宫女句句说着甜话,殊不知这后一句,更多的人儿不爱听。
本是和和美美地,笑语不绝,登时冷了场。
那宫女见这样,不知哪句话儿惹了众位姑娘,遂停了手中的尺子,只管偷眼瞧太娘娘、琼姑姑。
琼姑姑打圆场道:“都说你会说话。也不想想,难不成都捧了她们当娘娘去,单留下我一人给咱们太娘娘端茶递水不成?”
大家忍不住噗嗤笑了,这才缓和了下来。
太妃娘娘又道:“若说调理人儿,我是数不上的。那太后娘娘调理宫女才是一等呢。听说一季里头总得给她们做上三四身的衣裳。”说罢,便眼瞅着那宫女,待她说话。
那宫女言道:“这两季倒不多做了。自上次请了僧尼进宫来做道场,太后娘娘更是潜心礼佛,都不大领着宫女们出来了。”
到了甘棠,那宫女笑道:“这位姑娘腰细得很,穿出衣裳来——”又虑及方才,一下子便打住了。
大家便又笑了,只是目光都转至甘棠的腰上。真是细呢。虽说容貌毫不娇艳,但让人一眼看去,总是那么顺眼。虽说有些瘦了,因着腰小,倒也显着婀娜。
甘棠早红了脸,也不知说什么了。
只是,到了晚间,就出了事。
抹云已经躺了,甘棠也正待睡下,琼姑姑便在门外说开门。
甘棠纳罕,便去开门。抹云兀自咕囔:“什么要紧的事,半夜三更的来了。”也扯过衣裳来披了。
琼姑姑进来,身后又跟着几个嬷嬷。
甘棠、抹云见这阵势,顿时瞢了。
倒是琼姑姑还是和颜悦色,“不是什么大事儿。上头丢了一件东西,太娘娘要我各屋里看看。”
甘棠一听这话,手脚都凉了。
二人听任嬷嬷们翻箱倒柜,不敢言语。
抹云的东西除了四季的衣裳,就是上头的赏赐之物,皆在律条之内。只是甘棠前头剩的药丸被翻了出来,食盒里的汤药罐子也让嬷嬷拿了出来,都让琼姑姑过目了。
琼姑姑淡淡笑了,道:“天也晚了,不好惊动太娘娘,先让她去宫后的小偏屋里过一夜罢了。”
甘棠一句不言,刚要转身随着去,抹云眼中含泪,递上了一件棉袍子,道:“姐姐前头说话不好听,妹妹莫怪。”
甘棠接过来,穿上了,强笑道:“妹妹去了。”
一旁嬷嬷催促,甘棠便扭身去了。
翌日一早,甘棠披着袍子正坐在木床上,就听有人过来,“咯吱咯吱”,敢情外头下雪了。
来人开了锁,一拉开门,一股冷风夹杂雪粒直刮到甘棠的脸上。
她抬起手来,遮着眼睛,看着立在门口的几位嬷嬷。
“出来吧。”嬷嬷言道。
甘棠拉紧了棉袍,低头出来。
“抹云替你收拾了东西,都在这两个包袱里头了。”
甘棠看去,后头两嬷嬷每人抱了一个。
“太娘娘说了,虽说主仆一场,只是宫律严谨,你好歹去了,若好了,再叫了你来。”
甘棠躬身道:“谢太娘娘恩典。”
一行人便自宫后角门出去,往槛寿堂去了。
路甚远,雪不厚,只是风紧,雪粒子砸在脸上,刺一样的疼。
待至了槛寿堂,几人俱累极了。
领头的嬷嬷交代了门房太监几句,转身欲走,太监笑道:“天这样,烤烤再走。”
那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