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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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秀大笑要对方认输时,苏景面露妥协也还是因为小蛇,十六撒泼了,靠着大圣玦倒是能镇住它,但若稍不留意,仙风道骨的离山小师叔脸上就会长出一坨屎来,未免太糟糕,所以把它放出去了,苏景在一旁全身守护便是。
……
天魔宗的阴阳关威力惊人,但所谓“鬼柳”,其实就是在至阴之地生根、成长、又死去的枯柳。用死树炼化道兵,说到根子上,炼尸吧,不过天魔宗的秘法只对“鬼柳”,不像其他丧修那样会危害同道法蜕。
自古以来,天魔宗的“阴阳关”都是由笑面蜘蛛来发动的,这种妖蛛炼有“裹尸丝”,丝隐匿不可见,能缚尸、驱尸。
阴褫也有驭尸天赋,自然之中,“食物”相同的凶兽大都彼此敌对,同样的道理,妖蛛与小蛇天生就是敌人,而前者是有些特异本事的普通妖孽,控尸靠丝线、和提线木偶差不多;后者则是荒古孽物,连龙尸都能拿能来做辇,两者相差云泥。
十六本就因为苏景拿它的龙去显摆不高兴,又见外面来了个不知深浅的蜘蛛,一股恶气全都砸到它身上去了,天生敌对、小蛇平时的恐惧不再,哪还能忍住不出去教训它。
前后十三转,旁人看不出什么,十六已催法斩断了所有控尸蛛丝,妖蛛对“鬼柳道兵”失去了控制,还谈什么阵法?
那些鬼柳道兵灵智半开,被蛛丝捆绑千年早已恨透了妖蛛,今朝脱绑立刻反噬蜘蛛,这事跟小蛇没关系……
没追逐多久,妖蛛的八条腿终于跑乱了套,一腿别四腿挡六腿拌八腿,乱七八糟地摔倒在地,十六挟必杀之势猛扑上前,大口怒张,对着闭目等死的蜘蛛忽、忽、忽三声大吼……没咬。
苏景大概能明白它那三声怪叫的意思:你讨厌!
然后十六甩着尾巴尖回来了。
宝贝龙无恙、自己大胜而归,十六心情大好,再看苏景又变得顺眼起来,来到他跟前噼里啪啦地乱蹦几下,“目光”一扫又看见离山弟子中的小相柳了,小蛇就喜欢他,霍然大喜向着他就冲了过去。
眼看相柳如临大敌,苏景及时伸手,把十六和朱红大龙一起收回大圣玦。
这个时候蚩秀正扶起重新变回和尚的妖蛛、手忙脚乱地帮他重新镇压鬼柳道兵,苏景不着急,静静等在一旁,不动声色见气路缓缓开阖,灵识漫出扫过全场……去“看”大伙看他的目光、神情,与回中土时自己躲到一旁看自己的云驾排场有异曲同工之妙。
忽然苏景转身,向着离山弟子群中点点头:“惊动掌门真人,还请恕罪。”
沈河真人不知何时到场了,微笑回应:“小师叔演法,沈河受教。”说完,他又对场中几位长老吩咐些什么,龚长老领命而去,片刻后镌天石崖与缥缈星峰钟声回荡,所有外门、内门和真传弟子都被钟声召集、遁剑赶来……
不是故意亮出阵仗,更不是要针对什么敌人,掌门召集重要门人只为观摩“前辈演法”,之前应对天魔弟子的挑战沈河没打算惊动苏景,现在苏景已经下场,掌门真人就用这个机会为小师叔再塑声望。
无关输赢的,能为离山站出来迎战强敌,便已值得尊敬。
离山众多弟子到场时,蚩秀也助那蜘蛛收服了道兵,吊稍双目扫过离山门下,蚩秀没什么表情,视线最后落到苏景身上:“百年之内,见善事我便做。”
天魔弟子愿赌服输、言出必行。
苏景点点头,之前道过谢的事情,此刻无需再做赘言,直入正题:“该你我了。能得天魔宗嫡传弟子指教,莫之幸矣。”
苏景不是在随口说客气话,内中点名了一个题目:我对付的不是才刚刚崛起三年的后生晚辈,而是昔日名满中土、法动乾坤的天魔宗传人。
苏景在离山的辈分太高,难免会有“以大欺小”之说,现在言辞就是堵住这个窟窿。
离山光明顶真传对天魔宗嫡传,与辈分全无干系、但身份完全平等之战。
蚩秀却不急着动手,又把自己的“小西瓜”取了出来:“赌你的龙。”负伤手下上前,将少主的小西瓜捧了、站到一旁。
苏景一笑点头,朱红大龙再次被取出,不过这次害怕十六再翻脸,苏景许它藏在龙耳中。
蚩秀不再去看龙,只盯住苏景的眼睛:“你还有其他宝物么?”
苏景反问:“阁下何意?”
蚩秀一抖袖子,叮叮当当的乱响传来,一大堆东西被他丢在身前:断裂两半没有弓弦的长弓、只剩三层的玲珑宝塔、肚脐以下不见的邪佛像、两寸长的一截剑尖、只剩小半的天威环……全都是损毁严重的法宝残骸。
这些东西早就没有了法力,说它们是“破烂”也不为过,可就是这一小堆破烂,金光流转璀璨夺目!
场外修家不乏识货之人,此刻有人眯起眼睛,有人倒抽凉气,有人暗暗咬牙……太乙金精是铸器的至上之料,一般而言,在铸器时掺和少许金精,便足以化腐朽为神奇。蚩秀手中这堆破烂,无一例外,全是纯粹太乙金精铸炼!
二品金精,色如金,质地远胜“小西瓜”。
就算没了法力,至少这一堆东西,还是二品太乙金精!
蚩秀语气淡漠:“这些金精,应该抵得过你其他所有宝物了。”
苏景不置可否,目光在“破烂”中扫了扫,又望回蚩秀。
“赌家产”只是为了堵住苏景的口,蚩秀继续道:“除此之外,还要再加一注。”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天下皆知,离山光明顶已经落下,我没办法赌你的星峰沉落,只好赌你……”
说话时蚩秀手再一晃,七彩光芒绽放,场外修家终于忍不住低低惊呼——七彩金精所铸绝顶好剑!
真正的赌局就在这柄剑上,蚩秀放缓语速、加重了语气:“若能赢我,剑归你;但你若输了,便放弃离山弟子的身份吧,从此离山光明顶再无传人!”
光明顶沉无可沉,他就要赌苏景的身份。但与之前要赌星峰沉落相同的,蚩秀仍是要在离山剑宗的脸上砍一刀!
离山小师叔自有涵养,全不像观战修家那样大惊小怪,反倒是笑得高深莫测:“你怎么这么多太乙金精?羡煞人了。”
“人各有心底所喜,我天生最爱此物,多有收藏。”蚩秀如实回答。而从他收藏,也不难看出今日天魔宗的实力了。
收敛笑容、苏景换过话题:“切磋较艺,是为修持精进;拼斗争胜,是为扬名升势;但你额外赌斗,非得要给离山一个不堪,为得又是什么?”
蚩秀毫不隐瞒:“修真正道,离山为首。”
“没有离山,没有修行正道,天魔宗就不开山门了么?损人却不利己,徒惹是非。”苏景笑了笑,把话锋一转:“要赌我离山身份,何须这柄剑呢。”
大家用身份赌身份好了,何必用宝贝。蚩秀明白苏景的意思,傲然摇头:“天魔弟子,生死不易,不会拿来赌儿戏。”
我的身份不能赌,你们的身份则是儿戏……这已经不是骄傲了,而是欺人狂妄。
苏景今天要把高人做到底,不动怒:“阁下走吧,就当从未来过离山。”
蚩秀前面输了两场,而且两场都输到脸蛋上落脚印,若不能在苏景身上扳回来,天魔宗未重立就可散伙了,闻言冷笑:“不敢打,还是不敢赌?”
苏景平静:“我入场来,是为领教真魔传人手段,你不是,我又何必斗你。不止我,离山无人会再理睬阁下。”
离山小师叔言下之意:你不配。
蚩秀目光陡然犀利:“评断真魔身份,你也配!”
“天圆地方、春华秋实,真正真相永远摆在眼前,又何须评判。真正魔,心中藏傲念、血中敛傲气,不问人心善恶、不理世间宠辱,只为刻进骨头的一段执念永不回头。”苏景没了语气,说话中全无抑扬顿挫、自然也不存情绪:“妖狂、魔傲、仙逍遥。真魔骄傲,是因自己不言败、不退缩。魔家的‘傲’字,写得是‘坚强、独孤、执着’,而非自觉高人一等,更不会无端低贬他人。”
“你只看自己有个身份,却不管别人的传承。阁下又算什么天魔弟子。己所不欲、却施于人,连凡俗间的青皮混混儿都不屑所为。能做出这等事情的,只有一种人——下三滥。”
何其犀利的一番数落,但直到收声,苏景的语气平平、神情淡淡,把激昂怒叱藏进了这份平淡,唯两字可喻:高人。
蚩秀勃然大怒,口中却笑出了声音,死死咬住他的题目:“不敢赌,就直说!怕丢人,你请便。”
苏景注视了蚩秀片刻,也笑了,清清澈澈全无戾气:“好吧,赌。”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七天不短了
纠缠半晌,终于逼得对方同意赌上这一场,蚩秀目光一亮,心念催转魔功行运,闲话书说尽这就准备动手了。不料苏景摆了摆手:“比斗不忙,既然要赌,总得先把事情说明白。”
伸手指了指“小西瓜”,又一指朱红大龙,苏景道:“三品太乙金精一块,对抵我的龙身。”
蚩秀点头:“不错,怎了?”
“没事,只是再确定下。”苏景应道。
之前十六光顾着自己的龙和那头“讨厌”蜘蛛,没留意这场赌局,此刻闻言忙不迭从龙耳中跳了出来,遥遥对着主人和蚩秀蹦了几下,它倒不是怕苏景输了自己的龙辇,主要是提醒两人:龙是赌注,龙耳朵里的蛇不是。
苏景笑着对小蛇道:“放心。”跟着他望回蚩秀,同时指向地上那堆“破烂”:“这些二品金精,赌我所有宝物?”
蚩秀明显不耐烦了:“不错,抵过你所有宝物,不值得么?”
苏景忽然迈步,向前走,第一步跨出,轰然巨响、尘土飞扬!不是他落足重,正相反的,他的脚步很轻,不存半点声息,惊动巨响的是他落在身旁的一间屋子,黄金屋!
通体二品太乙金精挖成的,比着普通人家的正堂还要更大些的黄金屋!
“值得么?”苏景反问,第二步跨出。
蚩秀瞳孔猛缩……
不止是一块太乙金精那么简单的,黄金屋是天无常妖丹的炼丹房、是江山剑域古老遗存,来自远古的神奇之剑,自有沧桑、自有神韵!同为二品金精,可相比之下,蚩秀那一堆“东西”,只配堆进黄金屋角落做灰尘。
乍见苏景亮出这样一件神物,场外修家中半数之上都忍不住开口,可还不等他们出声,苏景的第二步已经落下,第二次轰的大响。
旖旎光芒流转,映衬得天地生辉,这次落在苏景身边的,与真人一般大小的一座站像,人像头顶上蒙了红布,看不到五官样貌,可是管它刻得是什么人,那明明白白,是一尊真人大小的七彩、太乙金精!
小西瓜的三品金精?一堆二品金精的破烂?一柄剑的一品金精?全都加在一起,比得上那人像的一条胳膊么?!
“值得么?”仍是先前的三字反问,苏景第三步跨出。
蚩秀瞳孔再缩……
修家喧哗响起了,但是那声浪将要汇聚、却尚未成势的瞬间,苏景第三步已经落下了,仍是轰隆一声巨响,落下来的、依旧是一尊人像。
包括离山弟子在内,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七彩金精,那光芒流转着、直直绽放入所有人眼底,有些痛、但更是无以言喻的美妙,三丈高的金精大像啊!
大像雕刻的人物依旧不可见,头颅上罩了一块巨大红布,不止挡住了容貌、还盖住了雕像的前胸后背。
和刚才一样,管它刻的是什么人物,三丈的高大七彩金精,三丈!
三步,走出三块金精的苏景只看蚩秀,口中还是那三个字:“值得么?”
蚩秀不是三手蛮,瞳孔已经缩到缩无可缩。
几乎已经汇聚成潮惊呼突兀消散,离山界内,死般沉寂。
苏景摊开了左手、迈出了第四步。
再没有了什么大响动,这一步落下时,苏景已经到了蚩秀面前,在摊开的左手上,肉眼可见一枚嫩芽长出,伸梗、吐叶、结苞,花儿盛放,白色的稚嫩花朵,绽出的却是七彩光芒。
右手一掐,将花朵摘下,递到了蚩秀手中,苏景什么也没说,笑了笑,退后了。
一息、两息,第三息时,惊呼声陡然暴发开来……离山那个小师叔,他、他他娘的、金精又多、又好、又那么大啊……还有,他的手上生出了花儿!
场中不乏目光精强之辈,看得明明白白,苏景的掌中开花不是法术、更不是幻术,他未动真力、未请灵咒!掌中的花儿又从何而来?最最简单不过:从造化而来。
他动念、生造化、七色奇花开!
连沈河真人都面现诧异,与身边长老对望一眼……小师叔在南荒多有奇遇,以他老人家的性情,当能给自己弄些好宝贝,金精虽贵重无匹,但至少还有个解释,可那掌心花、生造化,未免太惊人了些。
全场修家无数,知道这花儿来历的也不过烈烈儿、小母、三手等寥寥几个……大圣玦到狐地时,开始生出这种花儿。黄皮蛮子会生个狗屁造化,他是故弄玄虚,从自己的洞天中拿出来的。
别人看不懂,因为放眼天下,除了苏景就再没有一个人,能把洞天宝物炼化成自己的穴窍。
“你要赌我的身家、我所有宝物,稍显轻浮了。”苏景的语气始终是清淡的:“连我的身家都赌不来,又如何赌我的身份。”
蚩秀天性最爱太乙金精,但此刻再看那些宝贝,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憎恶,嘴巴紧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话可说。
这还怎么赌,自己还能拿什么去赌,之前话说得太满,又哪里想得到自己讲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此刻又都飞回来、狠狠抽了自己的嘴巴!
苏景静静看着蚩秀,语气中全无得意:“少年得意,难免狂妄,以为自己处处比人强,哪想到会有一天,样样不如人。你当静一静心。”
同样两个“少年”,一个是离山小师叔,一个是天魔宗少主,都有显赫身份,都是名声在外,背景何其相似,可是……
比手下?苏景两条蛇,打翻了蚩秀一群兵;
比宝贝?都堆在地上了,一目了然,还有什么可说的;
比成就?苏景第六境,却开掌中花,动念生造化。蚩秀有什么?不过打败了几个元神修家,且对方修炼的都非巅顶正法。
便如苏景所说,本以为处处比人强,不料样样不如人。
蚩秀脸色铁青,目光仍有犀利,可先前那份气势荡然无存,没有一个地方比得过人家,还有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