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记 詩梵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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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见云儿正坐在船头倾听渔郎唱的情歌,不由莞尔。陌上桑顺着他的眼神瞧去,果见那少女天真无邪,胜过脂粉无数 ,心中暗叹:“人说湘王风流,也不尽然,今日看来似是情根深重,也是性情中人也。”
湘王问陌上桑为何忽然来到金陵,陌上桑苦笑道:“最近江湖中多事,只怕……马侍卫,江湖中传闻,天下之事皆瞒不过你铁面客,不知马侍卫可知晓江湖上现下有何事么?”马青拱手道:“江湖戏言罢了,我只知神偷摘月手突然暴尸荒野,江湖中一些黑道中人与蓬莱的飞仙庄过往密切,还有一些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突然暴亡,其他就不得而知了。”陌上桑苦笑道:“两位有所不知,江湖上马上就有一场好戏了。”
湘王放了酒杯道:“此话怎讲?”陌上桑道:“前月我家中遗失了一物,我见到那贼人背影,那等轻功正是摘月手所为,怎知我追了一路,却听闻那摘月手竟突然暴亡。”马青心中一惊,摘月手此人极为好色,轻功可说是踏雪无痕,从不屑于偷些寻常之物。如今他竟冒险敢从陌府偷窃,却又半道被人所杀,此中干系定然复杂。
陌上桑干涩地道:“他被幕后之人杀人灭口,我无从追踪,只查到飞仙庄网罗了众多黑白两道高手,不知意图何在。后来我在飞仙庄附近遇见大漠飞狐罗中旭,他很少涉足中原,为人狡诈,我一路跟来,竟一直到了金陵。”他又将当日醉仙楼之事说了,湘王皱眉道:“敢问陌兄府上丢了何物?”
陌上桑为难地叹了一声,道:“与你说了也无妨。我家世代保存着东晋后主遗留下的一柄玉如意,曾有传闻说如意中暗藏着半截宝图,并说这宝图是后主为防其他番王作乱暗自埋藏的,里面有可供五十万大军作战的精良兵器和饷银,据说得此宝者可得天下。”
马青不觉出了一层冷汗,偷玉如意之人想要做什么,他要这富可敌国的宝藏和兵器干什么?难道是有人要犯上作乱?!如果罗中旭与之有瓜葛,那么就是说幕后之人在京城了?湘王不言,举杯道:“罢了,此事定难善了,只今日相逢,一壶浊酒解千愁,干!”“好,果然痛快,干!”陌上桑也举杯一笑,两人一饮而尽。到月落时分,两人皆已有七分醉意,便相约三日后在花雨楼相聚。
《晚江行》原创
日没江河半边红,
月出西山两点星。
渔郎收网早归舟,
一曲唱罢满江情
第 13 章
诗云:春摆杨柳燕招侣,鸣鸣啾啾啄玉珠。丽人依车放马去,王孙公子好逑淑。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金陵城外,官道上三匹红枣骏马踏尘而来,奔至城前,当首之人飘然下马,随后两童子也翻身下来,牵了马缰道:“公子,我们歇在何处?”前面那公子莞尔一笑,甩甩袖子。
但见他一身雪衣,背上斜插一柄碧血宝剑。满面风尘,却无疲惫之色,发上束着玉带,刚毅俊美的脸上,一双眸子似寒星般锐利明亮。他弹弹衫上的灰尘道:“轩台,你去打听哪里有上好的美酒,申时在城口等我。”轩台道:“公子,你去哪里?”那公子道:“怎地又多嘴多舌,如此我便不再带你出来。”“是,”轩台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牵着三匹马自顾去了。
那公子和小厮走了多时,在一处宅院前停下,但见此门廊甚是阔气,上有先皇御赐的匾额一块,上书“忠孝李府”。小厮上前扣门,过了几时才见一干瘪老者伸出头,漠然道:“何人搅扰?”那公子上前作揖道:“敢问老人家,此处可是河洲太守令李府上么?”老者警觉地眯起眼,将那公子上下大量了一番,看见他背上那一柄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何人?”那公子朗声道:“晚辈赵子路,受渭水李家老爷差遣,来探望小姐李云儿。”
老者满脸惊疑,道:“如此……你先侯着。”言罢咣铛一声关了门,听到里面上门闩之音,小厮哼道:“公子,他家怎地如此小气?怕是有猫腻。待客太也奸诈,待我闯进去瞧瞧。”赵子路道:“拂尘,不可胡来,见到云儿再说。”
拂尘只得忍下气,垂手道:“是,公子。”待了多时,门露出一条缝,那老者在门缝里张望道:“我家老爷不在。”赵子路一扬敛眉道:“那小姐呢?”“小姐外出随夫人探亲,还未回来,你隔几日再来罢。”说罢“嘭”地一声关上门,上了门闩。赵子路皱眉道:“拂尘,我们过几日再来,若还如此,便硬闯进去。”
两人到李府外的酒店里,要了一坛好酒。子路独自喝了几杯,心中烦闷。店内人等甚是繁杂,正觉心乱,忽听邻座一人道:“你家主人,怕是又要升迁了罢。”“那是自然,”一个瘦脸的八字胡男子得意地干咳道:“我家太守,是何等人物!”
子路不由上了心,仔细听去,先前那人又道:“听说你家主人要与荣王结亲,以后你家小姐便要做了王妃,何等风光!”八字胡一脸得色,笑而不语,那人又道:“我先前听说你家主人只有一女,如何攀了湘王、荣王两家亲事?难不成便有两个小姐么?”八字胡神秘地撇嘴道:“这其中原由你就不懂了,我家老爷的心计……哼哼……”子路仔细听来,却没了下文,那男子再问,却是那八字胡不再做声,子路心中疑惑,暗暗为云儿担忧,再无心喝酒,命拂尘去寻轩台,自己却在店中独坐。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赵子路在李府外转了几圈,寻个僻静处,悄然跃上墙头。因不知厢房在何处,在花廊里走了许久,不见云儿,又摸了半晌,看见几排厢房,一排一排寻过去,忽听见东厢房里几声言语,屋里亮着灯。凑将去,捅开窗纸,见房中塌上坐着一妇人,眉梢含春,徐娘半老,正与一男子言语,那男子四十上下,胡子甚是稀疏。那妇人道:“听杨二说今日寻到府上的人是个青年人,还带着一柄剑,我怕不是好事,便说不再,推托了。”
那男子饮了一口茶道:“妇道人家,懂什么?你只管见他,便说将出来,又怎样?生米煮成了熟饭,况且寻的又是湘王府这般好人家,他便怎样?”言罢吹灯睡了。赵子路心中惊疑,抽身退出,见一婆子吃了酒,摇摇晃晃走来,便一把抓住,那婆子立时惊醒了酒,赵子路问道:“李云儿现在何处?”那婆子惊道:“我不知道。”赵子路轻拍一下,婆子便晕了过去。
顷刻一人提着灯笼过来,被子路勒到暗处,问道:“李云儿现在何处?”这家丁正是白日所见八字胡,他抖成一团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李小姐已出嫁了!”子路只觉“嗡”地一下,血涌上来,一阵眩晕,怒道:“胡说!怎地会出嫁?如何连她父母亲都不知晓?”
八字胡连声叫道:“爷爷饶命,小的不敢撒谎,李小姐刚来李府,便被我家主子认做干女儿,替小姐抬到湘王府作了八夫人……”子路立时一股热泪涌上来,恨道:“你说什么?”八字胡登时吓晕了过去。
子路一夜未眠,次日便早早起身去湘王府。行到集市,见到一个青衫公子,气宇轩昂,身形飘逸,绝非常人,随身携一支长萧。想起与自己齐名江湖的还有一个以长萧传情盛名的塞外公子陌上桑,萧不离身,莫非便是他么?子路见这人行到一家酒楼前,与一年轻公子寒暄,那年轻公子生得丰神俊秀,俊逸之极,两人飘然进了酒楼。子路心中疑惑那人可是湘王,向掌柜的打听,果是金陵湘王。
湘王与陌上桑正在桌旁小饮,忽听房外一人高声道:“二位在此畅饮,怎地不叫上在下?”话音刚落,一人推开房门含笑而立,两人看时,却是一年轻公子 ,面如朗月,目如点漆,刚毅俊美,背上斜插一柄碧血宝剑,潇洒脱尘。他拱手笑道:“两位请了。”湘王与陌上桑相视一笑,同时起身笑道:“便是姑苏赵子路到了么?”“正是。”三人抚掌大笑,风尘三公子竟然在金陵不期而遇。
说起飞仙庄之事,赵子路道:“这飞仙庄果有些邪道,我前次去山东,也是追踪一个恶徒崔莫风,这歹人在安庆见色起意,强抢立林镖局赵南松之妻,灭了赵家满门。我途中听闻此事,一路追踪,谁知此人竟直入蓬莱飞仙庄。我在庄外候了月余,发觉警卫森严,高手甚多,却未曾见他出来,只好作罢。”湘王道:“先不提这飞仙庄是否参与此事,那抢夺玉如意之人必是要得到宝藏,但是另一半宝图却在何处呢?”
陌上桑摇头道:“玉如意内暗藏机关,不识机关者纵然毁了如意也无法取出宝图。据传另一半宝图藏在一块龙凤玉配中,这块玉佩的下落我便不知了。传说当年晋皇最为宠爱史夫人,并赠送龙凤玉佩,后来史夫人怀了龙种,晋皇又将玉如意送与未来龙子。不久战乱纷争,玉佩和如意都在战乱中遗失,几经辗转,我家先祖得到这柄玉如意,世代相传至今,玉佩却不知所踪。”子路道:“陌兄可知那玉佩是何等模样?”陌上桑道:“据说是一块千年古玉雕刻而成,色泽深绿,龙角和凤冠用祖母绿宝石精雕细磨制成,玉佩后刻有‘情定终生,此心天证’八个字,乃晋后主亲自书写。”
“既如此,便明朗了。”湘王道,“寻宝人一是要寻找龙凤玉佩,另外还要找到知晓此机关之人。”子路抚掌道:“不错!顺藤摸瓜,定然可找到幕后之人。现下江湖中最精通机关算计之人当属凤歧山薛家,湘王,查找玉佩下落之事非你莫属了。”湘王淡然一笑,颔首道:“只是,谁去薛家呢?”陌上桑笑道:“自然是我了,我与薛老爷子曾有一面之缘。”赵子路道:“我么,便再去飞仙庄一趟了,如此甚好,大家分头行事,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三人作别时,湘王邀请二人次日到王府一叙,二人自是应承,湘王却又向子路言道:“子路,云儿对你很是牵挂……”言罢默然转身离去。
子路闻言心中甚是酸楚,他何尝不挂念云儿,但三人都是君子,少年侠气,是以今日一直不曾提及云儿之事,只待他日私下问询,岂料湘王竟然先行提及,心酸之际不由佩服湘王行事光明磊落。
《踏青》
春摆杨柳燕招侣,
鸣鸣啾啾啄玉珠。
丽人依车放马去,
王孙公子好逑淑。 第 14 章
第 七 回 淑娘生计起风浪 吕逸秋道破先机
鹦鹉在廊下不停地叫道:“桃花谢了太匆匆,无奈云儿不起床!”“啪!”云儿抓起枕头掷过去,“臭鹦鹉!”湘王坐在床前呵呵地笑,见她醒过来便束起床帏。
云儿揉揉眼睛道:“还早呢,我好困。”便又缩回塌上,若在往日,湘王绝不会催云儿起床,但今日,他却捏着云儿的鼻子柔声道:“云儿,该起床了。”
云儿不情愿地闭着眼睛嘤咛一声,湘王有些无奈,黯然叹息了两声,道:“今日有贵客来访,你不起床,他如何见你?”云儿道:“我今日见你便是了,不见别人。”湘王轻轻地叹气,站起身朝着窗外道:“你连赵子路也不见吗?”缩在塌上的云儿果然坐起身道:“什么?你说路哥哥今日会来么?”背对着她的湘王道:“太阳升起时他便会来。”“啊,是真的吗?”云儿已经跳下床,赤着小脚跑到妆镜前高声唤道:“墨玉,快来给我梳妆!”墨玉急急忙忙奔进来,云儿已经忙起来,湘王默然看了一眼,黯然出卧房去,太阳快升起来了。
干宝在园口高声通报道:“赵公子、陌公子到——”云儿已经在奔跑,她从湘王身边飞也似地扑进子路怀里。陌上桑吃了一惊,他一眼认出这女郎正是那晚坐在船头的少女,湘王迎出来,拱手道:“二位请了。”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扑进别人的怀里,都会心碎。湘王也是男人,陌上桑瞧见湘王落在云儿身上时的眼神,那是看见自己最心爱的鸽子被人抢走时心碎的悲伤,陌上桑心下暗暗叹了几声,忙还礼。赵子路被云儿抱住,腾不出手,只红了脸点头还礼。云儿仰起脸瞧着子路,只叫了一声:“路哥哥,”已然泪如雨下,子路百感交集,心中悲戚,想不知云儿受了多少委屈;一时大意,让云儿独自进京,竟酿此恶果……湘王黯然瞧了瞧云儿,随即引着陌上桑去了南园。
子路给云儿擦了泪道:“云儿,莫哭了,今日有我在,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云儿却忽然破涕为笑道:“路哥哥你怎地也来了京城,可有我爹娘的消息么?”子路一怔,颤声叹道:“你怎地又笑了?这心思叫我如何琢磨?我从山东回来,去了扬州,你父母亲安好,只惦记你和你哥哥。我今次来便是来寻你。”他心中甚是悲苦,只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云儿留在此处受委屈。
云儿将经过略略说了一遍,子路听她所说,心知湘王并未为难云儿,反倒以礼相待,心下一宽,暗叹道:“湘王果然是君子风范,只是若他也已种下情根,该当如何……”忍不住道:“云儿,你嫁了王府,这如何是好,若非湘王,我立时带你离开京城,只现下……”他心中顾及湘王,若在往日,管甚地王孙公子,他只做他要做的事。但云儿已是湘王之妻,虽有名无实,但朋友妻不可戏,他如何能背叛朋友?自己如何能抛开江湖道义,不顾伦常带云儿出府呢?更何况,他心中隐隐已觉湘王对云儿生了情素,这如何是好?
云儿低头道:“他待我很好,但,我想出去寻找哥哥,实不想呆在此处……我想尽快寻到哥哥…。。”子路痴然抚起她脸上的发丝,道:“云儿,你……。你毕竟已进了湘王府…。。”云儿想了一时,忽笑道:“我想了个法子让他放我走,若我能出去,路哥哥,你可带我去寻哥哥么?”赵子路刚毅的眼睛轻轻看着云儿道:“不管天涯海角,我都带你去找。”
湘王送客回来,一人在青松阁饮了一坛酒,这才酿酿跄跄转回来。他见云儿独坐桌旁想心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