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侠心-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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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顿了一顿,凝视着纪昭洵,倏诚挚无比地道:“所以老衲劝施主速速离去,免遭池鱼之殃,唉]尤其纪家只剩下你半脉血肉,若有不测,岂不枉费令堂半生抚养心血,也增加了老衲一分罪过!”
纪昭洵一听这番话,顿时激起满腔热血,沉声地道:“少林奇祸,缘皆由家母而起,晚辈不知道也罢,既为此,岂能袖手一走,虽自忖力量微薄,也决与前辈共生死!”
百智方丈双手合计,低诵一声佛号道:“施主盛情,老衲感激,但少林这场奇祸,已非武力所能解决,施主在此,无益有害,老衲还是坚持初衷,请施主离开!”
纪昭洵剑眉一挑,大声道:“不,晚辈身受传艺之德,此刻义无反顾,若袖手一走,还算是人么!”
百智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顿又长叹一声道:“孽,孽,施主在此实帮不了什么忙!……”
纪昭洵接口阻止方丈说下去,毅然道:“不论如何,我要看看那姓唐的贱婢,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大师,全寺仅存前辈等三人,谅必有许多事可以做,晚辈在仅剩的五天中也算稍尽心力!”
百智方丈这才摇摇头,沉叹道:“施主既这么说,老衲坚持也无用,唉!请先坐下,令堂已复元了么?”
纪昭洵这才坐下,低沉地道:“家母虽已康复,却遭人劫持了!”
百智方丈神色一震,道:“是谁劫持了令堂?”
“就是那‘惊神鞭’崔九龙及娄傲物!”
百智方丈更是一怔,喟然道:“想不到他大奸若愚,这次老衲却走眼了,但娄傲物是何许人也?”
纪昭洵道:“前辈可知‘神戟魔尊’其人?”
百智方丈脸色变了一变,道:“神戟魔尊四十年前为邪门第一高手,夺命短戟下死人无数,幸亏中原武林集合三百余高手,由老衲恩师圣心率领,才于甘境甘心山上,把他*落千丈绝崖,相传已经死去,你还提他做什么!”
纪昭洵闻言惊心,急急把所有经过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百智霍然大震,神色瞬即千变,喃喃道:“一波未乎,一波又起,想不到丐帮帮主竟首先遭劫,此魔再出,武林中恐无瞧类,更想不到崔九龙会与那魔头勾结上了!”
纪昭洵由百智方丈的语气,才知情势严重,倏想起了天一神僧,遂把遇见父亲的事又说了一遍。
百智方丈神色一愕,喃喃道:“江湖传言,十有九虚,传就神僧早已物化,如今却仍在世上,若有神僧出头,浩劫或可挽回,不过据施主所形容,这位前辈道友恐怕再不会蜷身尘事之中了。”
纪昭洵一阵默然,才道:“据晚辈推测,至少尚有半年时间,现在先设法渡过目前难关要紧!”
百智方丈白眉紧蹙,似有无限心事,陷入沉思。
此刻殿外天色早已一片漆黑,殿中一片沉默,孤灯如豆,闪耀不停,整个少林寺寂寂无声,更显得凄凉无比。
纪昭洵不由一阵慨叹,叹声未落,陡闻寺外隐隐的传来一声大笑,接着一阵语声传人:
“秃驴们,还剩五天了,难道还坚持下去么?”
话声在这四籁俱寂的环境中,突然响起,更令人刺耳心惊!
纪昭洵心中一惊之下,霍然起立,反手探剑出鞘,就欲纵出大殿,垂眉沉思中的百智方丈倏然抬头喝道:“施主不必出去,出去也见不到人!”
纪昭洵一怔道:“如此欺人,上门威胁,大师难道听凭其施威?”
百智方丈叹道:“近千弟于性命,在对方掌握中,出去又如何?”
纪昭洵默然无言,只得将长剑回鞘,暗暗叹息。
只见百智方丈又道:“施主远来也该休息了,膳堂中备有干粮,但饮水之井已因有毒封闭,施主不妨到后山溪边挑用,明天起,就劳施主每天挑二担水,灌喂敝寺中毒的弟子,以免他们渴死!”
纪昭洵领命,也不客气,就向殿后膳堂走去,他对少林寺中并不陌生,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就担当了这份挑水喂水的工作。
近千僧侣,要他一人侍候,直累得他精疲力尽,可是当他眼见一排排禅房中,那些晕睡焦黄的僧侣,命在旦夕,不但不感到繁忙,反而为少林暗暗发急。
整个寺院,连白天也是静静地有如死域,这是因为百智方丈为每个弟子点上了昏穴,使他们避免中毒后的折磨,哀号床第。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纪昭洵每日思索解决的办法,却是一筹莫展,情势好像非等死不可了。
离限期只有两天了。这一天,纪昭洵奔波于后山,往返挑水时,寺前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这两位不速之客,却是二名僧人,一位容貌奇古,白色僧衣,竹杖芒鞋,有飘然出尘之慨。
其一位也是白色的僧袍,手执念珠,但脸上却蒙着一块黑巾,显得几分神秘。
这二位僧人步履轻盈,行如浮云流水,看若安步当车,其实快速异常,来到寺门口,似乎毫无顾忌,身形双双一长,越墙而入。
在寺内戒备的百忍百了陡见二条白影掠人,双双一声暴叱:“是谁?”方铲柄左右一横,已挡住二僧去路。
这容貌奇古的枯瘦老僧早已飘落地上,双手合什,肃容道:“二位道友请勿惊慌,老衲师徒此来并无恶意,请容先见贵寺方丈!”
百忍百了一见对方也是佛门中人,却极陌生,神色顿时一片惊异,百了僧首先合什道:
“请问道友法号!”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出家礼佛,半世静修,人我两忘,哪还有什么法号,此来却为了解救贵寺千余弟子而来,请勿多疑!”
百了一听这番话,加上老僧肃然庄严的神容,不敢再多问什么,忙一指大雄宝殿,道:
“敝寺方丈正在殿中,道友请进!”
说着向百忍打了一个眼色,收铲侧身让步。
老僧师徒立刻飘然走上大殿,殿中的百智方丈早已看清一切,他听说来的二位和尚竟有解救全寺弟子性命的办法,再不遑请问法号,忙起身合什,急急道:“二位道友有什么办法能化解敝寺近千弟子之毒!”
老僧合什缓缓道:“办法在我徒儿身上,方丈大师请先坐下,慢慢再谈!”
百智一看老僧身旁的蒙面年青僧人“心中暗暗嘀咕,猜不透这二位和尚既存解危之心而来,为什么要隐遮面目!
但百智究竟是有深湛修为的高僧,心中虽起疑,但人家表示得从容不迫,而且毫无恶意,自己自也不便显得太急迫,于是肃身摆手道:“二位道友请坐,少林危在旦夕,恕无法招待!”
老僧点点头,就与蒙面僧面对百智僧盘膝坐落地上放着的草蒲上,老僧道先开口道:
“未说话之前,老衲先有个规矩!”
百智僧点点头道:“道友请说!什么规矩?”
老僧道:“你我可就事谈事,不必如世俗之见,询问道名!其实佛门弟子,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只存佛心一点,哪有什么法号姓名!”
百智恭敬地道:“道友佛理高深,贫僧敢不遵命!”
老僧微微一笑道:“好,方丈果然不愧少林之尊,现在老衲要先提一个条件!”
百智方丈微微蹙眉,淡淡道:“只要道友能解救敝寺弟子,什么条件,贫僧都愿考虑,但希勿故出难题!”
老僧道:“老僧的条件最容易办不过,若要解救贵寺遭劫之危,请方丈先让掌门之位!”
此言一出,百智方丈神色陡然一变!
他想不到提的条件,竟是要他让出掌门之职!
这刹那,这位高僧对二位和尚的来意,是善是恶,有点莫测高深起来了,顿时慢然沉声问道:“道友要老衲把掌门之职让给谁?”
老僧一指身畔蒙面僧道:“就是老衲徒儿!”
百智方丈霍然起立,冷笑一声道:“原来道友是另有居心,老衲还以为你是仗义而来的!”
老僧肃然道:“方丈休得怀疑,一个小小少林掌门职位,还不在老衲眼中……”
百智闻言大怒,脸色如罩寒霜,冷哼一声,接口道:“好大的口气,道友是要乘人之危,*使本掌门动武?”
老僧淡淡一笑,道:“大和尚静修半世,恁还未脱俗根,难道你出家就为了这身外虚荣,要做少林掌门么?”
百智方丈沉声道:“道友不必用佛理来掩饰你叵测之心,老衲承本寺列代祖师遗训,岂能将掌门之位轻授一个来历不明的游方僧人。”
老僧淡淡一笑道:“但情势恐怕由不得你了!”
百智白眉一耸,喝道:“道友准备如何?”
老僧神色依然平静地道:“实在说,老衲徒儿并不想当掌门,但不当掌门却救不了贵寺近千弟子,百智,老衲已把话说完,你若认为不妥,咱们师徒立刻离开!”
百智默然不言,利害与尊严相互冲突,使他深湛修养的内心,激起汹涌无比的浪花,痛苦地交战着。
但枯瘦老僧却似不耐久等,见百智心神惊疑不定,倏然冷笑一声,起立道:“看来你枉修牛生,却不明大义,你掌门尊严难道真比全寺千余弟子重要?”
僧袖一挥,对蒙面僧道:“徒儿,百智道友执迷不悟,我们走吧!”
说着已同蒙面僧人转身退出大殿。
百智大师在这刹那猛烈大喝一声,道:“且慢!”
老僧缓缓回首,道:“你改变了主意么?”
百智痛苦地道:“道友贤徒真的能解‘九日断魂散’剧毒?”
老僧冷冷道:“我徒儿并没有十分把握,不过比你等死要强得太多!”
百智长叹一声道:。“罢了,若道友真为救命而来,老衲就破例让出掌门之位,但若心存欺诈,休怪老衲掌下无情!”
老僧微微一笑,道:“那么说一言为定了!百智,就请照少林之律,立刻举行传位之礼!”
百智一惊,急急道:“道友不先救人?”
老僧脸色一沉道:“不先传位,何以救人?”
百智僧一咬牙,毅然道:“好,待老衲交出权杖,举行大礼!”
话声方落,殿门外响起一声暴喝:“师兄切不可如此做!”
两条灰影冲人大殿,正是少林长老百了百忍二僧,这二位高僧一脸惊怒之容,对枯瘦老僧弃满了敌意。
百智此刻似已下定丁决心,沉声道:“二位师弟勿须多言,速取少林掌门权杖!”
百忍大惊道:“师兄怎可这么做,掌门不传本门弟子,古无先例……”
百智方丈长叹一声道:“师兄知道,但为了近干弟子生命,为师兄的只好从权,师弟们勿再多言!”
百忍百了二僧黯然一声长叹,双双走向后殿。
片刻之间,只见二僧肃然入殿,前面手捧绿玉佛杖的百了,双目已隐含泪水,神色悲愤激动已极。
百智方丈虽暗暗心中难过,却不便再说什么,接过佛杖,低声道:“二位师弟暂请退下,师兄等下自有交待尸百忍百了肃然向两旁退开,百智方丈已肃然目注老僧道:”请令徒上前承接权杖!“
那一直在旁静默不言的年青蒙面僧人,表情虽被黑巾所掩,但看来却颇为恭敬地,急步上前,跪了下去,双手一举,道:“弟子暂任艰钜……”
但是百智方丈真的这么甘心宁愿让出掌门之尊,交出代表掌门职权威力的绿玉佛杖么?
不,这位一代高僧对这二名游方僧,已大起疑心。
此刻表面像是受胁屈服,暗中却在这绿玉佛杖一送之间,聚足佛门无相神功,凝毕生修为,贯于杖上,竟欲一举先震毙蒙面僧。
在百智的想像中,这二名游方僧必系唐门中人伪装,由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猜测,使他感到,能出其不意,先除去其中之一,则剩下一个,不难收拾。
但是事情却大出百智意外。
就在他绿玉佛杖平送,让蒙面僧接住无相禅功已十成十地暗中发出刹那,倏感到佛杖轻轻一颤。
不但把他发出的内劲,完全卸去,而且竟使这位高僧的心神陡感一震,握杖的双手,竞再也把持不住,一柄绿玉佛杖已轻轻易易地到了蒙面僧人手中。
这般授位之礼,看来双方俱是肃穆庄严,但谁能知道其中杀机汹涌,生死之间,不容一发!
百智方丈佛杖一脱手,骇然大惊,眼见蒙面僧人一拜而起,一时之间,双目睁得大大的,竟呆愕住了!
他想不到对方竟有这般惊人的功力,自己偷鸡不着反而蚀子米,徒弟已如此厉害,那做师父的功力更不用说,其深难测。
就在百智方丈惊忧交加,脑中一片混乱之际,却见老僧说话了,只见他合什道:“善哉!
善哉,昔年佛祖甘受百般苦难而渡众生,所以得能肉身成道,今天方丈不计一已声誉,而为许多生命着想,佛祖保佑,必能渡此一劫!”
接着又对蒙面僧道:“徒儿,好自为之,事了之后勿忘到为师处相会,此劫一过,即可还俗,为师的先走了!”
话声一完,向百智百了百忍三僧合什一礼,人已如轻烟一般,飘出大殿,瞬眼消失于苍茫之中。
这一着又出于百智大师的意料之外,他想不到那老僧竟会先行离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蒙面僧是敌是友呢?
百智方丈心中更中糊涂了,但是眼前这位于执少林绿玉佛杖的蒙面僧倏幽叹一声,跪落地上,向百智方丈激动地道:“大师请恕贫僧刚才无礼之罪!”
百智顿又一呆,呐呐道:“道友究竟是谁?”
蒙面僧叹道:“贫僧一了,刚才全是家师安排!”
百智忙道:“道友快请起来,既坦诚相见,何不先揭去面巾,让老朽一睹真容!”
一了僧这才缓缓起立,道:“贫僧敢不遵命!”
说着已缓缓把蒙面黑巾摘下。
百智百了百忍一见一了僧真面目,同时失声惊呼:“啊!
原来是杨施主!“
一了僧合什垂首道:“贫僧现已出家,希望大师等再勿提起贫僧俗家姓名!”
百了忍不住接口道:“刚才那位道友究竟是谁?”
一了僧肃然道:“家师法名天一……”
“啊!”少林三僧同时失色。
百智方丈叹道:“原来竟是天一前辈,唉!他又何必故讳法号,作弄老衲!”
一了僧忙道:“这倒不是,家师自知不久人世,故对任何事皆极谨慎,避免种因得果,循环不休!家师知道若道出法号,大师必会再三礼让,以示尊敬,但如此一来,家师无异欠了大师一份人情……”
百智僧忙接口道:“天一前辈也太小心了,他难道不想想老衲受此大恩,又怎么报法?”
一了僧叹道:“大师又不知道了,家师所以急急离开,就欲置身事外,恩情两不欠,而贵寺之劫,全由贫僧而起,由贫僧来了结,岂不理所当然。”
百忍这时又插口道:“一了道友不必多说了,老僧看还是先救人解毒要紧,但中毒人数太多,不知道友可有那么多解药?”
一了僧还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