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七剑-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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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和南振岳连接两掌,发觉对方年事虽轻,功力之厚,却是罕见,因此在第二掌上,不觉收回了三成力道。
飞卷的沙石,逐渐随风消散!
南振岳也正好调匀气息,依然气定神闲,卓然而立。
琴魔瞧得暗暗点头:“此子当真是自己生平未遇的青年高手!”
不由仰天哈哈笑道:“年轻人,果然要得!”
南振岳躬身道:“你老还有一招。”
琴魔道:“不用试了,咱们正式赌约,此时可以开始了。”
他缓缓从肩头取下琴囊。
艾如瑗瞧到南振岳和琴魔连对两掌,居然并没落败,一颗悬着的心,方始定了下来!
这时瞥见琴魔忽然取下琴囊,不由心头大惊,失声道:“副总护法,你老和他要使琴了?”
琴魔褪下琴衣,取出一张色呈绀碧的七弦古琴,回头笑道:“五丫头,你别耽心,他纵然接不下老夫百招,但也足可接的住五十招以上,哈哈老夫已经好久没遇对手了,你只管瞧着,老夫决不伤他就是了。”
艾如瑗裣衽道:“你老千金一诺,弟子先谢了。”
琴魔微微一笑,抬目道:“年轻人,你该撤剑了!”
南振岳听艾如瑗的口气,心知琴魔一旦使出琴来,定然十分厉害,心头先已有了警觉,也就缓缓抽出长剑。
他因方才全力应付对方琴魔,不知三眼金童和天山一魔两人,已经打的如何?忍不住回眼瞧去!
原来两位绝世高手,此刻早已停了下来!
不,他们可不是袖手旁观,瞧南振岳和琴魔动手!
他们只是并没有再像方才那么出手抢攻,但还是目不旁鹜,凝神蓄势,彼此相对而立!
谁也没有说话,难怪听不到半点声息!
天山一魔神情狞厉,腰背微弓,双目炯炯,紧注对方,一袭灰衣,不住的无风启动。
三眼金童也紧绷着孩儿脸,他身形矮小,看去不像天山一魔那般作势欲扑的模样。,在神态上似乎要从容一些。但看在旁人眼里,这两人对比之下,三眼金童身材只像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自然显的吃亏。
两人相持了半晌,也许不止半晌了!
天山一魔微弓的身子,徐徐自左移动。三眼金童脚下也略略向右移出。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同时慢慢的移动脚步,脚下移动的十分缓慢,慢得几乎像蜗牛一般,一分一寸的移着。
半晌功夫,才移开了一步光景。
两人移动虽是慢得不能再慢,看来竟似十分吃力,但两人移过之处,草地上竟然现出一道极深的痕迹。
像这般一分一寸的缓慢移动,既听不到半点声息,看来也极是平静,毫无惊骇之处。
但南振岳可以看出两人各自凝聚真元内力,此刻虽然平静,只不过是待机而动,不发则已,一发便可分出存亡胜败,所以谁也不抢先动手……
正在沉思之际,只听琴魔哈哈一笑,说道:“他们还早的很,来,来,咱们别耽搁时间。”
南振岳方才和他对过两掌,已经领教过琴魔的厉害。
方才的两掌,不过只是对方测验自己够不够资格要他取出琴来而已,这会该是真正出手了。
他想起那晚杨文治只弹了一曲琴,就使自己昏昏欲睡,不觉心头一凛,暗想:“这老魔头敢情试出自己武功,才决定用琴来对付自己,把自己轻而易举的拿回太阴宫去!”
“不错,他准是如此,成宫主是自己杀父仇人,真要被他拿回去,岂有放过?自己父仇未报,老母还托庇嵩山,倚闾盼望……”
想到这里,不禁汗流浃背,抬目望了望琴魔手上抱着的一张绀碧古琴,朝他凛然问道:“咱们可是各凭真功实学动手?”
琴魔自然听的出他口中语气,低头看看古琴,心中忖道:“你此话分明是怕老夫的‘迷魂曲’!但老夫此曲,岂是轻易施展的?”
他那双眯着的眼睛,神光一闪,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你有多少拿手绝招,只管施展出来,胜者胜的光明,败者也好心服口服。”
南振岳吸了口气,抱剑卓立,抬目道:“好!在下准备好了,你老请!”琴魔似乎十分爱惜他这张古琴,右手抱琴,左手轻轻一抚,琴弦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这一声,在他只是轻轻一抚,但听到南振岳耳中,顿觉入耳震心,连四周空气都好像遭受到极大波动一般,全身血脉,不禁为之一紧!
艾如瑗脸色苍白,急急叫道:“大哥,你当心啊!”
耳边还有一缕极细的声音,也及时响起:“小兄弟,你当心杨老儿的‘迷神曲’!”
南振岳听出这是三眼金童“传音入密”,对自己提出警告!
“迷神曲”!那晚杨文治弹的,想来也是“迷神曲”了,无怪自己,被他迷昏过去!
琴魔只轻轻抚了一下琴弦,便从左手提起古琴,目光一抬,道:“年轻人,老夫要出手了!”
抡琴一横,斜斜上举,朝南振岳身前推来!
这一推,果然不同寻常!
但听七支琴弦发出-片琅琅琴声,绀碧古琴,顿时由一而二。由二而四,涌起无数琴影,疾风飒然,排空飞来!
刹那之间,但觉满耳琴音,满眼琴影!
琴音如潮,琴影如山!
南振岳宛如陷在一片琴海之中,四面八方,压力奇重!
他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一时大有心烦意乱,手足无措之感,不知道该如何出剑封解才好!他因有杨文治前车之鉴,再加艾如瑗的急叫,和三眼金童警告之言,先人为主,心头蓦然上一惊,暗暗骂道:“迷神曲,这老魔头果然不怀好意!”
这可真是冤枉了琴魔!
要知琴魔杨天随的一阙“迷神曲”,在武林中当真是一发动天地,再发惊鬼神,就是神仙听了,也会骨软筋酥;这是他“琴”而称“魔”的由来。
但他今晚却确是并没存心对南振岳施展。
只因他内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琴招出手,七支钢弦,受到内力震动,同样会发出琅琅琴音!
南振岳见闻不多,难辨对方琴招,又有了先入之见,只他存心施展…‘迷神曲”要把自己擒回太阴宫去。
一时不觉心头大怒。
“与其束手就缚,不如全力以赴!”
心念电转,立即回头大喝一声:“妹子速退!”
右腕一震,接着朗朗说道:“你老恕在下放肆了!”
喝声出口,巨阙剑划空电旋,剑气玄光,刹那间,轰然进发!
盈耳琴音,破空剑嘶,转变为一片金铁狂鸣!
接着一阵琴弦急绷和金震玉碎的一声震天巨响!
于是盈耳琴声,破空剑嘶,同时骤歇!
如山琴影,进发玄光,也同时消失!
继之而起的是夹杂着断枝碎叶,枯草碎石的呼啸狂飙,飞扬旋卷,汇成一股风柱!
南振岳身躯晃动,身不由主的连退了七八步,只觉虎口剧痛,一条右臂被震的麻上肩头,巨阙剑“呛”的一声,坠落地上。
艾如瑗早巳被这天地晦瞑,风云丕变的一击,跌跌撞撞的滚出两丈开外。
她秀发披散,脸色苍白,但此时再也顾不得自己,连哭带嚷,急急朝南振岳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他身子,垂泪尖声叫道:“大哥!你怎么啦?”
南振岳依然凛立自故,双目直视,一声不休。
经过一阵缓慢移动,此刻又停下来,只顾彼此相对互视的天山一魔和三眼金童,也曾被这一片‘震天狂震,震的心头大凛,忍不住回头瞧来。
三眼金童突然舍了天山一魔身如闪电,奇快无比的掠落南振岳身边,举掌按到他后心,低喝道:“小兄弟,快纳气归窍!”
内力从掌心源源度入他“灵台穴”。
过了半晌,南振岳张嘴吐出一门鲜血,喃喃说道:“我赢了!”
他险胜了琴魔,他施展的正是威力旷世的“兰陵七剑”!
琴魔也木然站在那里!
他数十年仗以成名的一张“震天琴”,七支琴弦,已经悉数断折,绀碧如玉的琴身?也累累剑痕,面目全非!
琴魔又白又胖的脸上,此刻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愤怒,惊骇、愧悔、沮丧……
他实在败得冤枉,他并没全力施展出他的独特武功,但却遇上了旷世剑法,和旷世利剑,于是他遭到了数十年未有的惨败--弦断琴毁!
他目光缓缓从琴上瞥过,转投到南振岳脸上,微微颔首道:“年轻人,是你胜了!老夫早该息影山林,重出江湖;徒自取辱!”
说到这里,猛地双手一扬,把震天琴朝深溪中投去,转身向天山一魔抱抱拳道:“请总护法代向宫主转陈谢意,兄弟就此告别。”
说完,掉头朝溪外走去。天山一魔阴沉一笑,道:“杨老哥请留步。”琴魔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兄弟此意已决。”
说话之间,臃肿身形,已奔出十数丈外,转眼在暗影中消失。
三眼金童呵呵笑道:“杨老儿真是要得!”
话声未落,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从桃花源方向飞来,划空而逝,去势奇速。
心头不禁暗暗一凛!
“当今之世,还有什么人,有这等神速如电的身法?”
天山一魔本来望着琴魔后影,脸露郁怒,此时忽然阴笑一声,冷冷的道:“三眼老儿,咱们好像还没分出名望来吧?”
三眼金童心中一动,尖笑道:“要得,要得,只要你有兴趣,老夫随时都可奉陪,此刻,哈哈,这位小兄弟,内腑受伤,老夫要护送他们离开此地,好在你我都还死不了,咱们日后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天山一魔阴笑道:“进入桃花源的人,从没一个能够活着离开的。”
三眼金童突然目射金光,尖声道:“你想拦得住老夫吗?”
天山一魔笑得更加阴沉,说道:“兄弟自然拦不住你。”
三眼金童道:“那么老夫可要走了,小兄弟,你还不碍事吧?咱们也该走了。”
南振岳原是一时内气受岔,经三眼金童以真气相助,再经过这一阵调息,早就好了,闻言忙道:“晚辈不碍事了。”
三眼金童一手挟起艾如瑗,道:“咱们走。”
天山一魔笑道:“恕兄弟不送了。”
三眼金童不再理会,带着南振岳直向山外奔出七八里路。
艾如瑗被三眼金童挟在肋下,只觉腾云驾雾一般,飞驰得很快,但她心中却暗自庆幸,总算逃离了虎口,不觉叫道:“大哥,你方才使的是什么剑法,会有这般厉害?”
三眼金童唔道:“不错,小兄弟是王公直门下,虽说名师出高徒,那是当然之事,但令师并不精擅剑术,你方才使的剑法,招术精奇,迥非令师路数。”
南振岳道:“老哥哥,神目如电,晚辈这套剑法,实是家传武学。”
他虽然叫他“老哥哥”,但自己仍以“晚辈”相称,这是表示对三眼金童尊敬之意。
“家传武学?老哥哥在江湖上跑了一辈子,自诩见闻极广,怎地从没听人说过,江湖上还有一个姓南的,有这般高深的剑法?”
南振岳道:“不瞒老哥哥说,晚辈并不姓南。”
艾如瑗插口道:“大哥,那你姓什么?”
南振岳道:“我叫岳振南。”
艾如瑗道:“大哥,你叫南振岳,原来是把名字倒过来了。”
三眼金童“唔”道:“岳家剑法崔家箫,你是兰陵岳家的后人?老夫听说过岳家十三剑,不知还有这么一套威力霸道的剑法?”
南振岳道:“晚辈使的这套剑法,叫做‘兰陵七剑’,原是寒家祖上累世相诫,不准子孙练习的剑法。”
艾如瑗听得大奇,问道:“那么大哥如何学会的?”
南振岳道:“这七式剑法,封存在一个铁盒之中,非至家破人亡,遇有大难,万不得已,才准启封。”
三眼金童点点头道:“小兄弟,桃花女和你到底有什么?”
南振岳转目道:“桃花女?老哥哥,桃花女是谁?”
三眼金童笑道:“桃花女就是太阴宫主成碧君。”
南振岳暗暗记在心头,一面忿然道:“她是我杀父仇人,不共戴天之仇。”
三眼金童略一沉吟道:“小兄弟,你虽然身怀绝世奇技,但要手刃仇人,恐怕还差得远。桃花女在三十年前;已是武功高强,风靡江湖,尤其这三十年来,无人知她下落,闭关潜修,更是非同小可,只怕当令之世,能和她动手的人,已寥若晨星……”
南振岳接口道:“老哥哥这么说来,桃花女的武功,当真高不可测了?”
三眼金童道:“以小兄弟目下的武功,假以时日,十年之后,你或可胜得过她。”
南振岳道:“晚辈心急亲仇,终日如坐针毡,十年时光,叫晚辈如何等候?”
三眼金童道:“老哥哥虽是说多了一些,但却是实话,如若你肯用功苦练,以你的资格,也许可以提前,只是桃花女羽党极多,而且大有能尹,你报仇之事,确实未可乐观……”
南振岳被他说得满怀失望,默默垂下头去。
突然他猛的抬起头来,星目含煞,一脸坚毅的道:“晚辈纵然不敌,也要和她一拚!”
三眼金童望了他一眼,似想说话,忽然喝道:“有人来了!”
南振岳举目瞧去,不见有人,心知这位三眼老哥哥内功已达上乘境界,目光无远勿届,自己自然不能和他相比。
两人脚下没停,依然朝前奔去。
过了一会,南振岳已可看到远处正有-点黑影,飞驰而来!
三眼金童忽然噫道:“是杨老儿?他怎么又回来了?”
黑影渐渐放大,南振岳也可看清楚了,那团身形臃肿的黑影,正是琴魔杨天随!
这不过眨眼工夫之事,琴魔已到面前。
只见他西眼发直,脸上神色木然,一无表情,对三眼金童和南振岳两人,恍若不识,视若无睹,笔直从两人中间,擦身而过,匆匆朝桃花源奔去。
南振岳只当他方才败在自己手下,心有余忿,是以只装不见,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忍不住回头瞧去。琴魔也在此时,脚下也突然加快,他简直是像发足狂奔,不过转眼工夫,便已消失不见。
只听三眼金童口中忽然“咦”了一声,道:“不对!”
-南振岳道:“你老可是说琴魔有什么不对?”-三眼金童脸色凝重,双目金光闪动,只是凝注着琴魔奔去的方向,沉思有顷,才道:“据我所知,杨老儿不是这等人,其中必有蹊跷!”
南振岳望着他道:“他是逍遥宫的副总护法,自然要赶回去。”
三眼金童摇头道:“不对,不对,杨老儿生性好强,一言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