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禛-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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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终待李氏那厢再无一丝声响,那拉氏才心下稍稳渐渐入睡;而隔日一早,本以为四阿哥将会同昔日纳妾那般,兀自如常、独用了早膳便即离去,她就也未多准备,只在晨起洗漱完毕捻了几口开胃小点,便着人唤了西厢的李佳氏,在府上所有女眷陪同下,缓缓踱往大堂。
新人入府,端给她的茶是免不了的。那么……
思及那让她渐觉有着危机感的女人,那拉氏的眉心微微一皱,瞥了眼身侧的李佳氏和宋氏,却是渐渐有了主意。
聪慧如她,也有着不同寻常女子的缺点,那便是,自视甚高。临睡前,她还曾想起钱氏同自个儿说话时,那清澈又纯净的双眸;还有她每每望着自个儿腹部时,艳羡、渴望亲近、却又略带惆怅的眼神。这些纯粹而易懂的心绪表露,还有钱氏提及宝宝时,话语中无法自抑的欣喜与期待,全然不似做作而为;是以先前,就连听着那姑娘说,掌嘴比戳伤更痛时,她都没往深了想,只觉那女娃傻得可爱。
可四阿哥的话,却令她骤然受挫、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甚至头回有些怀疑,竟有女子的聪慧程度在自个儿之上?深藏不露的心机,竟让她都看不透?她仍是不信。不若今日便试探一二,看看这钱氏,究竟有何手段……
“咦?”
李佳氏一声诧异的低哼,登时让那拉氏抬起了眼,一见高管家忙快步踱来揖身请安,她不由也是一怔,止住思绪淡淡问道,“你不在翠竹院伺候爷用膳,怎的来这了?难道,爷今儿个这早晚就上朝了?”
“回主子话,”眉眼含笑越发哈低了腰,高福垂着脑袋轻轻伸出右臂,将诸位女眷往正厅引领着恭谦地回道,“爷说,今儿个想跟众位主子一道用早膳。他跟庶福晋……”
“啧!怎不早些交代!”
话未说完,身侧本缓步轻踱的女人们,已在那拉氏一声极轻微的嗔怪中,紧跟着那抹正红风一般倏地跨入了正厅,只留下高总管一脸无奈左右看了看,便在门边儿勾手垂下了脑袋。
“爷,妾身等不知……”口中含笑佯怒的低语,在瞟见四阿哥眸中那不及收回的暖暖柔情时,微有停滞;终日神色端庄的那拉氏,面色忽地一白,跟着,却是略作掩饰地轻轻揉了揉咽部,继续淡淡笑道,“不知您今儿个……”
“都起。”翘起唇角将目光从温紫含笑的眸子挪开,四阿哥轻轻点点头,更加挺直了背脊,端坐在主位上淡淡说道,“快些入席,爷还赶着上朝。”
“是。”不再去想方才那令她微觉心酸的神情,那拉氏牵强地抿嘴笑了笑,便伸手搭着宋氏的肩,缓缓踱去四阿哥右侧,稳稳坐下轻声笑道,“爷,妾身进门这么久了,这早膳……自家人似还是头回凑得这般齐整。”
大厅正中,这圆圆的木桌、方方的椅凳、冒着丝丝热气儿的佳肴,她已见过多少回了?往日,她从未觉得有何不妥,日复一日在诸女眷相伴下,细嚼慢咽、仪态端庄;可今儿,身侧不过多了个四阿哥,她竟突然觉得心下有股异样难言的情愫,酸涩却又有着暖意,竟让她想起了阿玛的府邸,想起了,她的‘家’……
“是么?”微觉诧异地四下扫视一圈,一见除了温紫,众女眷脸上皆是一副赞同的表情,四阿哥微微一怔,不由蹙眉垂首想了想,再抬脸,却是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低低应道,“往日爷太忙,今后只要不是太赶,常在一处用吧。钱氏,”不及几个女人眸中的惊愕消散,四阿哥已是清着嗓子转过话题,朝李氏下席的温紫看了看,带着丝鼓励轻声说道,“先给嫡福晋和侧福晋敬茶。规矩万不能少了。”
“是。”
喜笑颜开狠狠点着头,温紫刚朝四阿哥撅起嘴,就见那对黑眸里微有不满,不由小手一抖,立时想起昨夜缠绵过后,四阿哥揽她在怀细细的叮咛。
原来清松教的,都只是挨了欺负之后的‘自保’,若无法术,吃亏的仍是自个儿呢……所以四阿哥一听,就直摇头,跟着,便蹙眉紧拥着她,一脸深沉交代着真正的人间行走规范。
在外,要学着那拉氏的神态、仪表,笑不露齿、步态优雅;在内,要热情似火保持本性,就如天天与他新婚洞房。
碰着没胸脯子的,定要拿双眼仔细盯着脚尖,不笑、不扭身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而碰着有胸脯子的……他说,今日会展示一二……
握拳给自己加了把劲,温紫忙转脸看着神色淡然的那拉氏,学着她的表情微微蹙起眉心、轻轻抿住唇角、复又将眼睑垂下些许遮住总是亮光闪闪的眸子,这才在诸人茫然不解的目光中,问询地看了看四阿哥。
“还不去?”
终见四阿哥目露赞许轻轻点了点头,温紫心下一喜,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神色与仪态,缓缓将靠椅往后推了推,端起早已备下的茶盅慢慢倒上一杯,便双手捧着,轻轻端至嫡福晋跟前蹲身揖道,“嫡福晋请用茶。”
“爷,”淡淡笑着接过茶水轻呡一口,那拉氏捻帕轻摁着唇角低低笑道,“您也是的,难得自家人能一道吃个早膳。这些琐碎规矩,待您用过膳再说也不迟啊……”
“那怎行。”蹙眉瞥了眼双目红肿、手指微颤的李佳氏,四阿哥朝温紫点点头,见她起身再度端起茶盅,才翘起唇角淡淡笑道,“没了规矩,不成方圆。就似昨儿赶出府的恶奴,不过是个奴才,竟敢以下犯上,还是明目张胆行凶。亏得十三弟不爱碎嘴,不然给外人得知,平白给人瞧了笑话!若爷连个府邸都规矩不了,在朝中做事还怎能服众?”
沉沉的低语,直让那昨夜还一身是胆的李佳氏,颤着身子再不敢抬眼。不过是闹闹性子,竟扯到了爷的朝中事务?!自家爷最烦女人插手男人的事儿,更恨被女人拖了后腿惹来闲言碎语,这可是谁都知道的……先前她还思忖着,在月满时候,给爷说说接回依兰;虽那婢子有错,可照往日爷对自个儿偶尔的宠溺,也是使得的……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甭说她再不敢提了,现下真恨不得爷能彻底把依兰给忘了!
“身子不妥么?”摆手止住温紫刚刚启开的唇角,四阿哥微微笑了笑,便轻轻握起李佳氏的手,眯了双眸低低说道,“初时爷还想着,那婢子所为,定是你指使的,毕竟若非有你撑腰,她也不敢……”
“不!不……”牵强地撇嘴笑了笑,李佳氏抬眼看着四阿哥深邃的眸子,只一瞬,便涨红了脸垂下头,将满是冷汗的手轻轻往外挪着轻声回道,“爷,不是妾身,您……”
“都是那恶奴不好。”极为心疼地伸手摁了摁李佳氏的肩,四阿哥转脸朝温紫单挑一下右眉,见小妖忙点头给了个回应,便继续轻声安慰道,“若非后来钱氏告诉爷,皆是那恶奴一人所为,你甚或还因此怒斥了她,爷怕是真要错怪你了……不过你放心,现下赶了她出府,她再不能挑唆、再不会惹爷对你生疑了。”
“……”温紫闻言不由一愣,唇角刚一启开,却因思及方才四阿哥高挑的右眉,止住了冲动。四阿哥在说什么?李氏才没训斥依兰呢,她也没跟他说什么啊……
冷遇
一顿早膳,就在暗里汹涌、表面平静的气氛下,悄然结束。待得如往日般恭送了四阿哥出府,那拉氏瞥了眼兀自蹙眉不语的李佳氏,便朝身侧相伴而踱的湘儿淡淡笑道,“钱妹妹真是乖巧。今儿个,也定是你劝了爷,前来与众姐妹共同进膳吧?”
这女子,果真不可轻看。本还想在早间敬茶时,给她出些难题稍作试探,不想她竟将四阿哥搬了来;不但轻而易举躲过一劫,还因此在女人们面前落了好。为李氏说情,明显有拉拢之意;而除去喜庆节日从不会与女眷们同桌用餐的爷,也是因她才出现在正厅,这岂不是间接昭示了她对爷的影响力?
“啊……”刚想摇头,就想起四阿哥再三的叮嘱;温紫轱辘着眼珠子瞟了眼笑望向自个儿的那拉氏,忙垂下眼睑轻声应道,“嫡福晋说的是。”
说话,不过是将内心所思通过言语表露;可四阿哥却说,太过随意的言语,不但会招来他人对自己的误解,更会在不经意间便闯祸;是以要她在逐日适应中,先从简单处学起,逢着地位比自个儿高的人说话,就这般应答,逢着奴才们说话,只需轻轻点头即可。
略有疑惑皱了皱眉,那拉氏抬眼瞧见开始在院子里招呼下人忙活的高福,便不再深思,摆手示意宋氏等人先去东厢房摆上骨牌,自个儿,则在小玉陪伴下唤了他来,不解地轻声问道,“这是做什么?这网……莫非近日爷要去哪儿狩猎?怎的没听他提过?”
“回主子话,”垂下头恭谦地低应一声,高福瞥着已被男丁们扛起的大网,忙一脸讪笑低声回道,“不是狩猎。爷吩咐,要将这网张在园子里的老槐下,想为……主子们捉些鸟儿玩。”
“哦?!”罕见地圆睁了双目定定看着高福,只一瞬,那拉氏便忙掩饰地拿帕子轻轻摁了摁额角,诧异地再度问道,“爷是这么说的?”
“是……”
听着嫡福晋似有些受宠若惊的询问,高福却是将脑袋垂得更低,再不多言一字;直待眼前的双足缓缓挪开,他才轻舒一口气,忙一路小跑跟上行往西厢的小队,微觉感慨摇了摇头。
主子爷的原话,那是定不能给嫡福晋听着的。他是说,想为‘庶福晋’捉鸟儿……
“钱氏。”
如常坐在主位之下,看着几个妾室铺桌整掇骨牌,李佳氏拿眼角斜了斜一脸好奇的钱氏,便缓缓开口低低说道,“别以为在爷跟前嚼几句舌头,我便原谅你了。纵使你不为我说话,爷也不会怪罪我。你知道么?”
“唔,李侧福晋说的是。”心思全在那一块块刻满了黑红小点的物件上,温紫闻言眼都不眨,点着脑袋应过,便伸出手指往桌上摸着轻声问道,“李侧福晋,这是什么……”
“骨牌。”下撇唇角鄙夷地斜着那满目好奇的女人,李佳氏双眉一蹙,倏地扬起帕子打下温紫的手,低声嗔道,“怎的这般小家子气,没见过么?”
“哦……”抽回胳膊揉了揉手背,温紫不解地挤了挤眉心,一见四周的女人都默不吱声瞟着自个儿偷笑,忙抿了抿唇,再度学着那拉氏的表情,讪讪垂手站去了李氏身后,再不敢乱动。
略觉得意翘起嘴角笑了笑,李佳氏只觉心下稍慰,缓缓拿右手托着腮,似是有些憾然地低叹一口气,摇头自语道,“爷啊,总是太过担心我……若非怕依兰在身侧会影响他对我的看法,断不至赶了她出府。可,哎……好歹依兰随了我多年,深知我的脾性、喜好,失了她,我这身边儿可哪儿去寻个有眼色的奴才呢……瞧瞧,这脖子又酸又乏,也没个贴心的伺候伺候。”
“李侧福晋脖子不舒服么?”依旧绷着小脸蹙着眉,眉心微微有些发疼的温紫,闻言忙试摸着将双手环去李氏身后,轻声说道,“奴婢,啊,钱氏帮您揉揉好么?”
“你那姓氏也值得念叨?”越发得意地冷哼一声指指肩胛骨,待温紫的手指轻轻揉捏上来,李氏才抬脸冲眼前几个面露佩服的女人撇撇嘴,垂眼继续淡淡说道,“我不管你在爷跟前儿唤自个儿什么,在我这,还是湘儿听着舒服。”
“哦……李侧福晋说的是。”
“咝!”
话音刚落,正埋头专心致志为李氏揉捏的温紫,听得她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抬起脸,便见李氏已倏地起身扬起手,怒视着自个儿咬牙啐道,“你竟掐我?!”
“住手!”
惊恐地圆睁双目看着那快要落下的巴掌,温紫正满心茫然原地僵立,却见嫡福晋低嗔一声快步踱来,二话不说扯下李氏的手,蹙眉低低说道,“妹妹,能不能让姐姐我安心几日?!”
“她掐我……”一心要在女人们面前给钱湘儿一个下马威,李佳氏浑不觉嫡福晋竟已出现在身后,心里不由有些发虚,却仍有丝强硬地辩解道,“嫡福晋,您倒是问问宋氏、刘氏,是不是?!”
“嫡福晋……”回过神后挪一步忐忑地攥紧了小手,温紫瞥了眼身侧表情漠然的几个女眷,忽觉心里有丝酸涩,忙垂下脑袋轻声解释道,“钱氏……湘儿没有,湘儿只是为李侧福晋……”
“不用问了。”摆手止住温紫的解释,那拉氏转脸朝她勉强地笑了笑,冷哼一声兀自在主位坐了,紧簇眉心淡淡说道,“钱氏伺候爷伺候得多,想是手劲儿惯重,妹妹体谅体谅。”
若非湘儿入府这几日,她还真看不出这李佳氏如此愚笨!真不知往昔,爷究竟喜欢这女人何处!
被李佳氏连日来不肯消停的闹腾,拖累地极为心烦,先前本还思索着湘儿今日手段的那拉氏,眼下根本无暇深思,摆手轻轻推着手边儿的骨牌想了想,便抬脸看着湘儿轻声吩咐道,“钱氏,你才刚过府……近日只管伺候好爷,多多歇息,这边儿不需你来侍奉。小玉,领着庶福晋去东边儿几个闲散院子,选几个瞧得入眼的丫头。”
“是。”
待湘儿一脸忐忑随了小玉离去,那拉氏才略觉倦怠地揉了揉太阳穴,转脸斜了眼面有不满的李佳氏,深吸一口气蹙眉低低说道,“爷早间为何会在前厅出现,你都瞧不出么?怎的定要在这时候寻事?”
“我没……”撇嘴低低回应一句,眼见那拉氏眸中似有一股令她生惧的寒意,李氏微微一怔,不由有丝心虚地垂首嗫嚅道,“爷不都说了么?往日太忙,今后会经常陪咱们用膳的。嫡福晋,怎的你总帮着湘儿说话。她是什么身份?妹妹肯让她伺候,也是她的造化……”
“……”被这蠢物气得几要动怒,那拉氏摆手不耐地着宋氏轻揉了后心许久,才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勉强笑道,“罢了罢了,再多说倒叫妹妹也怨起我来了。来,都坐。李妹妹不是喜欢我那对翠玉镯子么,看看你今儿手气如何……”
默不吱声垂头行在小玉身侧,温紫十指相绕轻轻抠着,眉心不用刻意伪装,也已越拧越紧。
方才,她只是听得李佳氏说脖子不舒服、身边又没婢子侍奉,才想为她揉一揉。那力道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