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天罡-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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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平群长笑一声道:“既是如此,小子暂不奉陪了。”
他看在铁面龙神曾经授艺的情份上,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愿交手,话声未落,身影一飘,已落往一个露出水面的圆石上。
“哗啦”一声水响,那圆石竟然往下一沉。
甘平群不防在海底生根的石头居然会动,而且动得恁地迅速,一惊之下,立被翻落水中。
然而,更使他吃惊的是,在他甫沾水面的瞬间,猛觉自己的脚胫被一只钢箍似的手扣紧,并且要把他倒吊起来。
“不好!”他这时已意会到那圆石是个人头,也许还是铁面龙神带来的船夫,怪不得铁面龙神竟自破惯例,独自一人现形,原来另有人藏在水里。
甘平群心头一急,不待那人再扣他另一只脚,随即一掌向后挥去。
一股极其沉猛的劲道应掌而出,顿见良头汹涌,海水中分。
那人不料到一位十六七岁,才学了几个月武艺的少年,身具这等厚的功力,骤见巨浪冲来,赶忙向海底一沉,避开浪头。
甘平群一掌解,双臂一划,一式“海燕掠波”掠出十丈开外,提气站直身子,朗声道:“陶总管,今日之赐,不敢或忘,小子不愿交手,请莫再来逼我。”
他把话说完,立即施展“浪里飞”的身法,缓缓蹈蹈而行。
铁面龙神先被他那式“海燕掠波”的怪异身法惊得呆了,待见他站直身子在海面上缓行,猛觉他正在开始练“浪里飞”的轻功,想起自己每月来考查一次,竟未发觉他艺业精进的正确程度,不禁又惊又怒,冷笑一声,追下海面。
甘平群才开始练习“浪里飞”,自是不能纯熟,才走得三五十丈,已闻身后水声微响,回头一看,见是铁面龙神踏波追来,身后身侧水雾翻腾,身前仍然看得十分清晰。心里不禁暗自好笑道:“全用‘浪里飞’我当然比不上你,若用起‘海燕掠波’,我包定你赶不上。”
他虽知“浪里飞”不如铁面龙神精纯,迅疾,但还有“海燕掠波”可恃:不愿放弃这上好练艺机会,略提真气,速度又加快几分。
铁面龙神已迫近二十来丈,忽见甘平群脚下一紧,身后已有水雾升起,自己的速度反而显得缓了下来,急吸一口真气,猛向前冲,冷笑道:“任你这奸细逃往海角,也要把你打成肉酱。”
甘平群由对方冲波的声音,发觉他速度加猛,急往侧方一掠,然后站起身躯笑道:“请你老在前以身作则,小子随后学步。”
他已知铁面龙神决不轻易把他放过,也不愿再称对方为“爷爷”,但他想学对方那种精纯的步法,却是实心实意的实在话。
铁面龙神一口气未完,已将距离缩短十丈,心头正在冷笑,那知对方一使出怪异身法,距离立即拉长,方向也错了工几丈,以为甘平群故意讥诮,气得七窍生烟,一声狞笑,随即走开半条弧线,双掌同时劈出。
两股不同方向的气劲冲得海水壁立,丈许高的浪头,由四面八方向甘平群站立的海面涌到。
甘平群一提真气,身轻如叶,任由那汹涌的海浪拥起老高,飘飘然好比一只海鸥浮在波上。笑道:“你方才这一招可是叫做‘龙卷风涛’?”
铁面龙神厉喝一声:“葬身鱼腹!”随即一撤掌力。
“哗啦!”一声水响,那四面涌来,堆得高高的浪峰忽然倒下,反而形成一个极深的波谷。
甘平群也随着那波谷向下沉猛。
铁面龙神哈哈大笑道:“到底还是逃不出老夫之手。”
他在得意的笑中,手不停挥,脚不停蹈,巨浪,碎浪,波峰,波谷,齐向甘平群沉身之处涌来。
然而,甘平群又在远离十丈的海面冒起身子笑道:“你老这一招‘骇浪天舟’,小子已经领悟,但乞多多指点‘浪里飞’的步法。”
铁面龙神敢于自夸水功第一,并且著书立说,岂是徒负虚名?无奈转轮王不准属下把武学藏私,他一身艺业全载在“水艺大全”里面,三十六艺被甘平群学个齐全,还要弄出一个他不懂的“海燕掠波”而成就三十七艺,他一眼看出甘平群突破“骇流吞舟”的身法,情知除却以功力取胜之外,已无精妙的艺业制服得这位少年,怪睛一转,奸计随生,呵呵笑道:“小子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坏,停步下来,本总管一发成全你就是。”
甘平群和翟妮宁相处半载,不但武艺一日千里,对江湖人物的居心,也已非当日吴下阿蒙,接口笑道:“你老既不肯现身说法,只好请随后指点了。”
铁面龙神见他不肯上当,杀机暴长,利用波峰推起身躯,弹高三丈,厉喝一声,漫空掌影顿时罩落。
甘平群一声朗笑,身子一沉,潜出几十丈外,重浮海面,回头看去,见那铁面龙神还在原处踏波寻找,暗自好笑道:“今夜饶你一着,先练成‘浪里飞’再说。”
他看得见铁面龙神的举动,铁面龙神却看不见他的身形,自知眼力胜过对方一筹,心头暗悦,依据陶全告知的星位,使出“浪里飞”轻功,笔直行去。
他练的“浪里飞”,由生疏而纯熟,由迟缓而疾速,喜极忘了疲劳,不觉已是翌日凌晨时分。
朝曦甫上,海雾犹浓。
甘平群虽然练成神眼,但在浓才里面也不过能看出十里光景,遥见十里外黑影幢幢,到底是山峰是陆影还是船只。
这时,星光已敛,他不能再依赖星光来指引方向,暗估自己走的是直线,继续走下去当不该有错,仍以“浪里飞”的轻功向那黑影奔去。
十里、九里、八里……
距离迅速缩短,他一进入十里的距离,即看出那些黑影尽是艟艨大船,只因外形和大渔船没甚分别,认为是港里渔船出海捕鱼,也不以为意,再则他要追赶陶全的巡逻小艇,也非走这方向不可,若果绕道而行,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中,那怕不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是以,他不顾安危,疾向前走,那些船船也趁着风势向他驶来。二者都十分疾速,不消多少时候已相距不足三里,甘平群向船首那对鱼眼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他这时看到的是,每一对鱼眼珠都比较眼脸略大,当中那黑色眼珠,也略蹦端,这一类型的渔船,正是转轮岛专有,在这带海面上,居然出现转轮岛的大队船只,其用意可不是十分明显?
“哼!我不信你们第一人的水功,都居天下第一。”诚然,若果每一人的水功都和铁面龙神一样,甘平群自是逃不出这次的转捕,但他想到由得转轮岛人才济济,也不见得个个水功精通,心想只要往海底一钻,一个三五十里的潜行,便不难逃出船阵之外。是以心胆一壮,只怕迷失方向,找不到翟妮宁和陶全,打算再走近前一些,然后再施展海底潜行的技艺。
他目注船阵,脚随波走,估计已不满一里水程,猛的沉下身子,斜向水底潜去。
那知潜行还没有半里之遥,忽在波光粼粼中瞥见一张大网急向身前拦到。
那张大网的网也,每个都有小腿大小,长不见边,深不见底,当中向外弯成一个弧形,海水受网索拖动,化成无数雪白的浪线。
“啊,风姑网!”他由“水艺大全”里面,获知大网是以两船快速渔船拖曳,因为鱼鳍惯向后扇,身向前冲,只要被网兜着,便夹在网孔里面,连那由反方向冲进网孔的鱼也同样被挂在网上,确是厉害无比。所以,他一见巨网兜来,先是一惊,赶紧拨出匕首,准备割网。
巨网来得十分迅速,转眼间已兜近他身前二尺。
“我又不是鱼!”他心里暗自好笑,左手握着一根网绳,右手托着匕首猛向网上上切去。
他这柄匕首原是铁面龙神给他练水功时防身之用,确是锋利无比,平时他用来搏鲨破蚌,总是一刺即入。
然而,这一次就奇怪。——那匕首的锋口向网绳一切,不但没有切断网绳,反被那网绳弹起。——这从来没有的怪事,使他立刻明白那网绳定是什么蛟筋龙皮,不畏寻常兵刃,急放弃割网的努力,顺着网面向下疾潜。
蓦地,他觉得背在背上的包袱起了一种往上拖的力量,急反手一捞,恰捞到一根粗绳。
“钓?”那可不就是“钓!”他不但捞住粗绳,也模着结在绳下,钩在包袱上的钓钩。
他知道对方既有割不破的网绳,当然也有斩不断的钓丝,要想脱险,除了割断背系包袱的绳索之外,没有第二个方法可想,但他才把包钓解落,目光所及,却见无数钓丝由四面八方涌来。
每一根下系的钓丝,都有横索相连,大钩小钩在水里闪闪生光,不可胜计。
“完了,这是子母钓!”他一见对方竟以捕捉大鱼专用的“子母钓”来对付自己,心里不觉冒起一股怒气与寒意。
原来这种“子母钓”又有人叫做“公孙钓”,每一组钓钩是一母九子——一枚大钩连结九枚小钩——母钩与母钩之间,也有横索贯连,只要碰上任何一枚,则其余九枚同向中心聚拢钩搭。
此后,一组接一组的利钩,全向钩中鱼类的这一组钓钩挤迫过来,纵是极其凶猛的鲨鱼也无法冲破。甘平群懂得“子母钓”的厉害,也知道如何解说,但对方既以“子母钓”捕人,怎让他有解脱的时间?
顷刻间,子母钓已把周围几尺的水域,包围得连小虾都钻不出去,子母钓外面,紧紧包着切割不断的大网。
他见这情形,知道逃不出去了,只好鼓足气劲,压迫钩尖转过方向,免被钩破皮肉,任由船上人缓缓起网。
“捕获一条人鱼!”
船上瞥见钩,网出水,里面困着有人,不禁齐声狂呼,把他连人带网向船上一掷。
甘平群眼帘微启,由网、钩的孔隙往外看去,但见一位身着银色长袍的蒙面人,端坐在靠近后艄那枝大桅下的太师椅上,两旁分坐着一位红袍老者,暗忖:这银袍客决不是转轮王,看来他在岛上的地位比总管还高,究竟是什么人物?
银袍人见一堆大网裹着一个身子,放在他的面前,立由面幕眼孔中射出两道冷峻的目光,略一凝视,即徐徐道:“网里的人是谁?”
甘平群恨他以最歹毒的子母钓钩人,也就给他一个不瞅不睬。
“网里的人是谁?”银袍人又追问一句。
甘平群索性闭上眼睛不答。
银袍人顿一顿脚,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甘平群暗自怒道:“作威作福怎的,还不是和铁面龙神是一丘之貉?”
银袍人见三问不答,轻噫一声道:“这人莫非已晕死过去,狄兄上去察看一番。”
“从命!”左首那老者站起身躯,走近网前,注视有顷,忽然冷笑道:“好小子,你敢在老夫面前装死,看老夫不立刻使你变成废人,死活都难。”
甘平群心头一惊,急暗运真气扩往周身穴道,仍给他一个不瞅不睬。
姓狄的老者勃然大怒,厉喝一声:“你要找死,可怪不得老夫!”高举右掌,即将劈下。
银袍人轻喝一声:“狄兄且慢!”
第十二章 命轻语重
狄老者闻声垂手,又说一声:“从命!”
甘平群暗自好笑道:“唱的好双簧,只怕转轮王也不容你们这样做。”
他自知转轮王若不大为震怒,决不致倾出全部水上高手分头兜捕,若果在兜捕的时候当场击毙,转轮王自无话说,这时既捕到船上,若把他杀死,这伙人怎能向转轮王交代!
果然那银袍人阻止狄老者行凶之后,接着又道:“这人是王爷下旨缉捕的人,我等不便把他弄伤弄死,可不知他是不是正身,得要查明仔细,休被他蒙混过去,又陷尤成理覆辙。”
“是!”狄老者恭庆一声道:“待属下把他血脉倒转,看他开不开口?”
右首那红袍老者答道:“狄老你这一手大伤元气,只怕还是不大妥当。”
狄老者道:“依你便该如何?”
“兄弟认为可用分筋错骨的手法。”
“丁老你这就错了。”狄老者笑道:“这人全身在钓和网包裹之下,分筋错骨的手法由什么地方用起?”
“爷爷,我有办法。”随着这声欢呼,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已由后舱跑了出来。
银袍人回头薄斥道:“菊儿休来胡闹,爷爷在这里办理正事。”
那姑娘“噗”一声笑道:“菊儿几时胡闹过了?你看狄爷爷、丁爷爷,连你也算上,都没有办法,你又不要,真的,绝不骗爷爷,菊儿真有办法使这人开口说话。”
银袍人听菊人当着一伙人面前劈劈吃吃说了一顿,不但没有怒意,反而纵声大笑,震得这般大桅大船轰轰作响,船板跳动。
甘平群躺在船板上被气浪震得心头微颤,暗惊道:“这人好厚的功力,敢要胜过铁面龙神甚多。”
银袍人笑声一停,回顾左右二老道:“二兄你看这菊儿可是越来越横了。”
丁老者拂髯微笑道:“说不定年轻人更有办法,总巡察何不让她说说看。”
“啊!他是总巡察。”甘平群心里暗叫一声,不自禁地又睁开一条眼缝向银袍总巡察看去。
银袍总巡察面上仍然蒙着,看不见面孔。他肩后这时站着一位穿着葱绿色衣裙的绝色姑娘,眼浓溶溶地射向这边的钩网。
只见她那艳丽的脸上展出两个小梨涡,轻轻一笑,启绽樱唇,道:“菊儿的办法,是先把那人放出来。”
狄老者哑然失笑道:“狄爷爷以为你有多大的办法,那知一开口就是此路不通。”
菊儿艳脸微红,厥嘴道:“为什么行不通?”
“这人是王爷缉捕的要犯,他水艺极精,万一被他跳回海里拿什么向王爷交代?”
“难道要把这一大困钩绳蛟网,教十几人抬到王爷座前?”
狄老者被菊儿反问得一愣,哑笑道:“自然是把他捆绑妥当送去。”
菊儿失笑道:“那可不就行了,在这里也要以捆呀,先捆双脚,后捆双手,那时网已放开,狄爷爷要使他血脉倒转也行,丁爷爷要用分筋错骨也行,若果你二位爷爷都不愿动手,菊儿还有一个绝好的方法。”
她故意卖关子不说下去,狄老者微笑道:“说来也有几分道理,还有什么好办法?”
“唔。菊儿这方法妙得很哩。”
狄老者以为她要说下去,正转头望她,那知她说了一句,便自停嘴,直急得跺起脚来,叫道:“你这刁妮子怎么了,拿我狄爷爷耍宝!”
菊儿忍不住吃吃一阵娇笑。
船上那些穿蓝袍的管事,穿黑衣的船夫,也笑了。
被重逾千斤的网绳和钓索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甘平群,虽不知菊儿姑娘要以什么方法来分布他,但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