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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无处可逃 - 桃花流水-第23部分

小说: 无处可逃 - 桃花流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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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医院里。大厅肃穆,晨光洒下,生死如流水般在这里轻轻滑过。 
  靳知远说:“你爸爸最放不下的是他的公司。这段时间他很忙,你家新厂的流水线刚开始生产,那些产品是第一批发到国外的订单,没想到昨天他忽然犯了病……我估计,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些产品。” 
  “这一批我可以帮忙看着,但是接下来公司的运作,我就不好插手了。” 
  和他相比,自己还是有些稚嫩,吴宸张口结舌的站着,想要反驳,却又被他截住了话题:“我知道你的意思,搞股份制?请经理?现在的民营企业,像你爸的公司这样,管理上缺陷很多,那些东西不过是纸上谈兵。” 
  有些事不会是永远的秘密,好比靳家的起伏。吴宸多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不过都是外人的谈资和猜测,永远有些和事实不沾边。可是此刻吴宸从心底明了了,这个男人一定经历过那些,不然不会这样举重若轻的告诉别人该怎么做。而从他的脸上,似乎也看不出母亲刚刚去世后的晦暗神色。他语气平淡,话语如清茶:“其实无所谓,我们谁都不能替谁选择。”可是气势那么强,一瞬间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吴宸无可辩驳,想起父亲的病容,心头越发的沉甸甸。 
  吴总的手术很成功,而他回研究所辞职,变数之快,让周围的亲朋好友、单位中的领导都是措手不及。顶头上司对于这样一个大好的科研骨干离开很是不舍,挽留了数次后,听说了他家的情况,这才帮他办理离职手续。 
  他第一次坐上谈判桌。秘书忙碌的在布置,工程师也一应到齐,等着国外的客户。还是之前的印度客户,显然是因为满意之前冰箱的电机,这次赶着来定制同一系列的空调电机。 
  靳知远皱着眉头看了看客户的报价,轻轻用笔划了划,推给一边坐着的吴宸。 
  而此时秘书匆匆在吴宸耳边报了成本数字。如果按照客户的报价,那么所能赚取的利润不过几厘,除非能极大批量的生产,否则实在没必要继续下去。他扫一眼靳知远的笔迹,简单的几个字:太低。 
  印度人精明得如同千年老狐,似乎看出了谈判的僵局,耸耸肩,连声说要休息一下。靳知远低声对吴宸说:“你抬价,他最多再坚持一会,一定同意。” 
  “这么肯定?”吴宸还是有些怀疑。 
  靳知远的声音十分笃定:“我把客户带来和你们厂家当面谈,本就是表明着了我们这边不收差价,他不会不清楚这点。” 
  吴宸简单的笑了笑:“靳知远,以前我老是说我爸,一大半的钱都给外贸公司赚去了,这样看来并不是。” 
  靳知远看了一眼低头啜饮咖啡的客户,眼中滑过笑意:“我可不是奸商。” 
  真的如他所说,几次僵持过后,客户主动提出加价,最后的价格皆大欢喜,利润空间很高,而后续合作应该也能顺利进行。会议室里最后只剩了他和靳知远,微微有袅然的烟草点起,吴宸一脸疲倦:“你为什么要帮我?” 
  透过男人指间的薄烟,吴宸见到他倦漠而怔忡的神色。他的回答很不搭界:“从研究所辞职了,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辞职后第一次有人这样当面问他,他目光有些耀眼,像是发现了商机,也有了几分商人的精明,答的坦然:“那倒没什么,辞职也好。淡水水产养殖方面,我一直有想法,想搞一个投资项目。” 
  而靳知远亦从轻薄的烟雾中慢慢抬头,安然的对他说:“吴宸,你知道我羡慕你什么吗?你还有一个爸爸,不管怎样,你做的成绩,他总会看到。” 
  会议室的空调嗡嗡作响,烟草味道更加呛人,靳知远回过神来,掐灭了手中的一点星红,站了起来:“说不上帮忙,只不过有时候觉得有些经历相似罢了。” 
  悠悠有些匆忙的打断他:“你爸爸没事就好了。” 
  吴宸噗哧一声笑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说起他?” 
  她想问,可是偏偏觉得心虚。 
  “因为我知道了,你忘不了的人是他。” 
  吴宸笑了笑:“人人盼着你回宁远,施老师。” 
  她的脸颊立刻变得洇红,有些坐不住了。她叹口气,说得有些艰难:“吴宸,你不觉得,我和他,如今不大可能了么?”不止吴宸,只怕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过往,如今又因为靳知远母亲的事,她有时候望向未来,总觉得面对的是无底的深渊,墨沉沉的看不到尽头。 
  吴宸看到她小女孩一般的表情,心绪很复杂。他想安慰她什么,可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想起靳知远,而自己和他一样,放下了很多东西,又扛起了很多东西,希望给所有人看到坚毅如岩石的眼神和背影。良久,才说:“吃饱了?走吧。” 
  出门的刹那,初春的凛冽扑面而来。可是这不是全部,很快的,街边那些残雪会全部化去,一点点的渗进泥土中。然后那些褐色的土层里,会缓缓的钻出嫩绿的青草,最后牵起一个繁热的盛夏。 
  他终于知道,在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世界上还有一件事情能抚慰人心,那就是重新开始之后的期待。在爽快的决断后,可以甩脱原来的心情,继续大步前行。那种转身,也一样不失独特的翩翩风度。   
  逝似流水的人生   
  在学校的日子份外安宁。室友还没回来,她一个人住着寝室,上午翻译资料,下午抱着靠枕晒太阳喝花茶。看了看学校发的校历,才发现过几天就是情人节。其实它年年都在那里,却未必人人都拥有幸福去渡过这样的节日。那样的幸运,对悠悠来说,也只有过一次。 
  悠悠和导师约了早上十点,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是刚刚签完意见的硕士论文。厚厚一叠,当初刚上研究生,自己也曾被毕业论文的字数吓到,原来一点一点的,也把全文写了出来。老师的评价不错,她的脚步轻快,天气的过渡阶段特别的短,转眼似乎在冰雪之后就是初春。 
  早上的阳光让整个校园褪去了冬日的衰败,昨晚的春雨过后,空气清明得让人忍不住深呼吸。外院的办公楼下来就是学校的小广场,常常是最热闹的地方,大片的灌木,隐在宽阔马路深处的清新绿色。 
  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直到师妹的电话打来,悠悠才开始哀叹自己真是老了,记忆力退化得不成样子。幸好上午发往本科校区的最后一班车还差几分钟,于是匆匆忙忙的挤上去,乏力的只想睡觉。 
  她读研一的那年,院里要求一个研究生对应一个新生寝室。说得好听就是小辅导员,其实不过就是做个样子,搞个形式。只有悠悠和四个小师妹打成一片,时不时请她们吃个饭,把姐妹情谊保持到了现在。 
  临近毕业的时候,四个小女生说什么也要请她回原来的校区吃饭,她也欣然答应,太久没有回去新校区,其实心底也有淡淡的情绪滑过。于是去了熟悉的餐厅吃饭,有两个师妹还把男朋友一并带了出来,热热闹闹的一群年轻人,让人觉得舒心。 
  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吃得很饱。其实学生都是这样,不把一桌的菜吃得干干净净似乎就不叫聚餐。有师妹边吃边问她:“师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悠悠摇头:“没有。”手边是很粗劣的茶水,她蓦地抬眼,正对阳光,一时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手一抖,热茶就溅出了几滴。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他身边的男子,亚麻色的长裤,薄薄一件大衣,一手插着口袋,微微仰着头。那样有些漫不经心却挺拔的身姿,却在记忆深处独一无二的跳动着。 
  两人一道走进了饭店,悠悠怔怔的重新低了头,一个师妹看到那个男生,欢快的叫了一声:“林国强!” 
  躲闪不及,施悠悠觉得心跳停了两秒,然后见到靳知远的目光一点点的抬起来,望向这边。深邃而平静,没有偶遇的讶异,有她熟悉的温柔缱绻,微不可见的向她轻轻眨了眨眼。她也忍不住笑,低头的一刻,林国强已经走过来,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他礼貌的给同桌的女生打招呼:“师姐。”又招呼了几句,转身回去了。几个师妹等她走了,叽叽喳喳的笑:“哎呀,物理院的帅哥师弟啊。” 
  两桌的速度差不多,悠悠这边吃完的时候,几个师妹争着去买单。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她抬眼,靳知远站在自己身边,俯身望着她:“要不要逛逛母校?”嘴角的笑意有些复杂,只是眼神闪亮,从开着的窗户中透进的清风静谧,时光安宁。 
  她就和师妹们告别,才一分开,就收到短信: 
  “师姐,那个男的是谁啊?好帅啊!你要抓住机会。” 
  逻辑被小女生的八卦打乱,说的话也让人觉得好笑,悠悠笑得眉眼舒展得很漂亮。靳知远等了一会,才拍拍林国强的肩膀,介绍给她认识。男生还很青涩,腼腆的冲悠悠笑了笑就不再说话。而靳知远的笑意中染上了嫩绿的新鲜气息:“这是施悠悠,师姐,研三。”他扬眉冲她一笑:“是吧?” 
  是不是因为这个校园的缘故呢?悠悠觉得自己久违了他这样的笑容。就像很久以前,自己和他不熟悉,也有几次偷偷冲着这样的背影流口水,一边教训曾天洋说:“看看人家,那才叫气质啊!” 
  其实靳知远一路上还是电话不断,他便放慢了脚步,走在两人后面。她的背影还是纤细,肩膀有些抖动,在对着师弟说笑。这样的相逢,靳知远觉得抛开了一切负担,纯粹得像是校友重遇,流水般滑过的日子里,难得浮生轻松。 
  “之前一直是靳叔叔在帮我家,后来他去世了,哥哥和姐姐一直在资助我。我本来说要贷款上大学,后来哥哥说让我暑假去他公司帮忙,就当自己打工挣钱……”说到靳知远的时候,悠悠看得出来,男生对他一脸崇拜的表情。 
  她凝神听着,不自觉的微笑:那个男人,总是给她各种意外。她以为他最是灿烂的时候,他的世界其实一片乌黑;而她的想象中,经历过那些之后,他的人生该当晦暗了,其实他一如往常的做着该做的事,举重若轻。 
  Z大人习惯把本科生所在的校区称为新校区,仿佛那是约定俗成的。其实校区明明造了那么多年,承载起一届又一届学生的回忆,多少悲欢离合的小故事,淡淡的在一个“新”字上沉浮着,再被淹没。靳知远抬眼看她一束漆黑的马尾轻轻擦过了肩头,活泼动人。 
  如今原料价格猛涨,连带他们拿到的出厂价也一再飙升。这个星期靳知远不知道接了多少电话。可是这样一刻,多么难得,他索性将手机关机,心底一阵轻松。 
  不远处是一幢小且旧的灰色楼房,就在操场边。如今已经废弃,不知道做什么用了。悠悠正在对林国强说着话:“你看,我在这里读本科的时候图书馆还没造好。这才是我们的图书馆。”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转向了图书馆下边的操场,还是有男生在踢球,学校建设的越来越好,连以往尘土飞扬的小操场竟然也铺成了塑胶跑道,草坪上黄青相接,几个男生正在跑圈。 
  黑白色的足球被大力抽射过来,还带着劲风,打旋着飞来。力道很大,悠悠还没看清楚,球却已经在靳知远脚下停下。他的眼中略有顽意,轻轻颠了颠,足球划出的弧线柔和,精准无误的落进那群等待的男生中。那头噼里啪啦的响起了掌声,还有口哨声,其实他们站的地方离球门很远,要做到这样的精准,几乎就是一个定位球。靳知远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听见悠悠问他:“怎么?球技还没荒废呢?” 
  他怎么会忘记,其实悠悠也是球迷,那时候他常常听她和曾天洋争执得面红耳赤。最后拉着他过来评理。悠悠有时候爱强词夺理,他明明知道曾天洋说得有道理,偏偏最后总是模棱两可的暗中帮她。好几次急得曾天洋跳脚:“靳知远,你还有没有原则啊?这都不算越位干脆把用手把球扔进球门得了!”而她还老不服输,就和曾天洋大眼瞪小眼,最后气愤的一甩头,拉着他就走。 
  林国强也拍了拍手:“哇,这一脚真帅。” 
  “可不是,他好歹也在校队呆过啊。”悠悠代他回答。 
  “你们是那时候认识的?” 
  悠悠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目光还远远的望向在图书馆二楼的那扇窗边,自然而然的接上他的话:“她是我师妹。” 
  林国强临时被院里抓去开会,他们都是过来人,倒无所谓,就让他回去开会。就剩下两个人,恰好走过窗下,她抬头看看窗口,清楚的见到屋子里有封尘已久的书架,于是骇然而笑:“呀,这里看上去离窗子很近啊?” 
  靳知远在笑,神色柔和,淡淡反问她:“你以为呢?我好几次在校队训练都可以从操场上看到你。” 
  悠悠心底轻轻“哦”了一声,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大约只有女孩子才会将心思百转缠绕,而看看他,似乎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她想了想,问他:“靳老板,你还挺有爱心。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国强的爸爸原来是我爸公司的职工,后来工伤瘫痪的。我爸从他初中开始一直资助他。现在我还有能力,就继续下去了。” 
  她就微微笑着:“我知道你是好人。” 
  其实她该问问他的伤好了没有,或者他的心情好些没有。可是话在嘴边沉吟了半天,却总是不敢。就像寒假的时候,每个晚上都在拨弄自己的手机,编了一条又一条的短信,可是总是不敢按发送键。她她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东西比疼痛和伤口更加可怕。这些话不用对他说,她隐隐有感觉,其实靳知远也一样清楚那种疼痛,甚至体会比自己还深。 
  学校没有多大变化,连那家小超市都原封不动的在那里,照常营业。他去买了水出来,正是学生下课的时候,望过去只觉得人头攒动,铺天盖地的喧嚣和热闹如潮水般将两人慢慢浸没。 
  他将瓶盖拧开,愕然,顺手将水递给她。那些相处的小细节,正一丝丝的收拢在悠悠的脑海里,比如这样,她向来手劲小,拧半天也开不了。于是靳知远总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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