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沙-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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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格格为之震动,满面惊愕:“难道会是皇后……
怎么会?”
玉贝勒道:“我只是说可能,究竟是不是,还得问阿玛。”
翠格格道:“阿玛知道。”
玉贝勒道:“当然,要是也是阿玛给皇后的,绝不可能是皇后自己拿的。”
翠格格道:“我也知道,皇后不会要,更不会自己拿,可是,要是……”
要是什么,她没说下去,因为她刚兴起一个念头,又被她自己推翻了,她认为她想都不该那么想,因为她认为那根本不可能,皇后怎么会别有用心,又怎么会偷拿一张“四宝斋”便笺,金家的事,根本扯不上皇家,要是扯得上皇家,“宗人府”岂不早知道了,早闹得满城风雨了。
玉贝勒道:“要是什么?”
翠格格道:“没什么,我这就问阿玛去。”
她要走,可是玉贝勒还抓着她的粉臂呢,她走不了。
玉贝勒道:“慢点儿去,先给我说清楚。”
翠格格道:“还有什么好说清楚的。”
玉贝勒道:“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告诉你了。”翠格格道:“不用你操心,我会查,我会应付。”
玉贝勒道:“要真是皇后,你还查什么?”
翠格格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这个小妹的刁蛮、任性,玉贝勒不是不知道,她一旦使起小性子,犯了扭,玉贝勒还真拿她没办法,他道:“好,这件事由你不说,可是还有件事,绝不许你不说!”
翠格格道:“我就知道。”
玉贝勒道:“那你就不必等我问,自己说。”
翠格格道:“还用我说么,我都告诉贾姑娘了,她还能不告诉你?”
玉贝勒道:“可是你没有告诉贾姑娘,这个姓李的究竟是什么来路,是个干什么的。”
“谁说我没说。”翠格格道:“就是因为我说了,贾姑娘才认为人家是个江湖亡命徒,居心叵测,不许我跟人家来往。”
“本来就不行。”玉贝勒道:“阿玛知道,阿玛一定也不许,你是个姑娘家,更是个和硕亲王府的和硕格格。”
翠格格道:“姑娘家怎么了,和硕格格又怎么了,姑娘家、和硕格格难道就不许交朋友。”
“交朋友也得看人,看身份。”玉贝勒道:“你交朋友,只许在内城这各大府邸里交。”
翠格格道:“我就是不喜欢,我看他们那些嘴脸就讨厌。”
玉贝勒道:“那你生错了地方,生错了人家,你既然生在‘肃王府’,那就由不得你。”
翠格格道:“谁说的,我偏——”
玉贝勒猛又一扯,翠格格又一个踉跄:“你偏什么,我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现在我回来了,你再敢跟他来往,或者是他再敢来找你,我就非给他扣个罪名,抓起他来不可。”
翠格格道:“你敢!”
玉贝勒道:“我敢,我怕什么,怕他?还是怕你?你看我敢不敢!”
他一甩手,同时也松了手。
翠格格站起不稳,退几步坐在了床上。
玉贝勒一指她,又道:“记住,不许再对贾姑娘不敬,不然我饶不了你。”
灯影一晃,人已经不见了。
翠格格羞极气极,抓起枕头扔了出去,当然,她没能砸着玉贝勒,砰然一声砸在了门上,接着,她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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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格格又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堂屋,堂屋里,肃亲王还在喝茶,纪红站在一旁侍候。
翠格格她尽管羞极气极,可是她还能不忘李豪的事,她先含嗔的埋怨肃亲王,回来了都不叫醒她,肃亲王显然很疼,很宠这个女儿,拎着她的手说她已经睡了,不想吵她。
然后,翠格格技巧的问起了皇后驾临“肃王府”做客的事,当然,她提起了“四宝斋”便笺。
肃亲王没在意,直认确有那么回事,而且说,皇后直夸“四宝斋”便笺印的好看,他就把那叠“四宝斋”便笺送给了皇后。
翠格格心头为之震动,“肃王府”的“四宝斋”便笺,原来是这么流出去的。
皇后不会拿去冒用,事实上李豪办的事,不是皇家的事,一定是金家的女眷进宫的时候,顺手牵羊从皇后那儿偷走了一张,这还是最近的事,因为李豪来京,接下金家这笔生意,也是最近的事,金家的女眷不可能预知会有李豪接手追查的事发生,不可能先偷一张藏着备用。
肃亲王奇怪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种事,她对李豪可真是忠心耿耿,连自己的生身之父都不告诉,随便编了个词儿应付过去。
接着,她告了玉贝勒的状,而且连贾姑娘也告了,她说李豪是她在“张家口”认识的,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也绝不是江湖亡命徒,她见他一身好武艺,想收他为“肃王府”所用,所以才邀他来京的时候来见她,她不反对小心,也不反对贾姑娘跟自己哥哥管她,但不要言词刻薄,伤她的朋友,更不要那么严厉的对她,甚至要打她,她坚持要肃亲王把哥哥叫来训叱一顿,替她出出气。
疼哪个子女,爱哪个子女,宠哪个子女,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何况肃亲王听了贾姑娘跟玉贝勒,对自己钟爱的这个小女儿既严厉又想打,于是,他让纪红传话,召玉贝勒马上来见。
很快的,玉贝勒来了,他一个人来的,贾姑娘没有来,一见玉贝勒,肃亲王立即问情由,玉贝勒一见妹妹在,还能不知道妹妹告了他的状,他把贾姑娘告诉他的,原原本本禀知了肃亲王,请肃亲王公断是非。
玉贝勒说的,翠格格已经先告诉了肃亲王,而且两个人说的没有什么差别,足证翠格格没欺没瞒,再加上小女儿本来就占便宜,尤其是受钟爱,受宠的小女儿,肃亲王的公断是知道做哥哥的是好意,可是不能对做妹妹的那么严厉,甚至要动手打妹妹。
玉贝勒当然为自己辩护,为自己辩护就是指责做妹妹的不对。
肃亲王很自然的为小女儿辩护,这一半也是有解释的成份在。
玉贝勒不爱听了,加上翠格格在一边的得意神情,玉贝勒也急了,也气了,这一急一气他就忍不住怪肃亲王惯妹妹。
以肃亲王召玉贝勒来见,也不过是当着小女儿的面数说儿子几句,玉贝勒知机识趣,答应一声也就什么事部没了,偏偏玉贝勒不肯退让,不给台阶,一个劲儿的辩,这已经使得肃亲王不痛快了,玉贝勒再变本加厉,怪他惯女儿,遂使得肃亲王忍不住发了火,拍桌子痛责,然后一声“滚!”骂走了玉贝勒。
这也不是翠格格乐于见到的。阿玛真动了气,骂跑了哥哥,翠格格这个做妹妹的也觉得没趣,她撒娇的连劝带安慰的跟阿玛说了几句,找个机会走了。肃亲王还在气,听玉贝勒说什么伤害“肃王府”,也忘了问翠格格了。
玉贝勒回到了自己的小楼,贾姑娘还在,她总是愿意多陪陪玉贝勒,也想等玉贝勒回来,听听王爷怎么说。
玉贝勒跟贾姑娘无话不谈,对贾姑娘也不欺不瞒,不管心里有什么,总是让贾姑娘分担。从小就是这样,他把去见阿玛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贾姑娘。
静静听毕,贾姑娘脸色很难看,她说她去见王爷,她让玉贝勒歇息了,她走了。
贾姑娘到了堂屋,肃亲王已经没在喝茶了,他把纪红也支走了,一个人坐在东耳房灯下,脸色阴沉着,显然还在生气。
贾姑娘进来,淡淡的问了一句:“要睡了。”
肃亲王冷冷抬眼:“你这时候才想到我。”
贾姑娘的记忆里,这么多年以来,王爷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显然,今夜是真动了气,而且还不只是对玉贝勒。
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肃亲王道:“什么意思?你的儿子究竟比我要紧!”
“你的儿子?”
贾姑娘道:“你怎么这么说,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
“是啊!”肃亲王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甚至于想都没这样想过,可是今天我觉得事态严重了,我不得不说。”
贾姑娘道:“事态严重,怎么事态严重了?”
肃亲王道:“我不信纪玉他没告诉你,他跟我顶嘴,居然还敢怪我不是,我骂了他。”
贾姑娘道:“我也正要来跟你说,你不能这么样惯纪翠,这样对她对‘肃王府’都没有好处.我跟纪玉都没打错。”
肃亲王脸色一变:“怎么连你也……”
贾姑娘道:“我怎么了?我从来没有分过,在我心里,纪玉跟纪翠都一样。”
肃亲王道:“我也从没有分过,你可以问问纪玉,他有没有觉出他不是我的儿子过。”
敢情玉贝勒不是肃亲王的儿子。
贾姑娘道:“那就对了,那你干嘛老是疼纪翠,惯纪翠?”
“什么叫疼纪翠,惯纪翠?”肃亲王道:“她小,又是个女儿,谁家不是这样,我对纪玉差么,当年,去关外,我见着你跟他的时候,我头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之后,对外说他和纪翠是我的一双儿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花心思,费心血培植他,现在他文武双绝,掌京畿禁卫,将来我还打算让他袭我的王爵,我对他差么?”
贾姑娘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她道:“我是亲眼得见的,你说的是实情实话,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拿他当亲生,对他是不差,可是他不知道不是你的亲生,一直拿你当生父,我虽然知道,我对你,对‘肃王府’,不是也忠心耿耿。”
肃亲王道:“可是他跟我顶嘴,还怪我……”
贾姑娘道:“孩子大了,哪家的孩子不顶嘴,尤其是纪玉,他都掌京畿禁卫,肩负重责大任了,在你面前还不能说说话,他要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会这么气他么?”
肃亲王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话,话没说,脸色也好多了,显然气也消了。
贾姑娘还能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的人,她道:“至于纪翠的这些事儿,我想纪翠跟纪玉都告诉你了,纪翠她要查什么‘四宝斋’便笺的事,又不明说原因,只说什么对‘肃王府’会有伤害,你说我跟纪玉能不管么?”
肃亲王道:“我已经告诉她了,是我送给皇后的,送给了皇后会有什么伤害,叫她不必查了,也不必提了。”
贾姑娘道:“可是她认识的那个江湖亡命徒呢,你也认为可以不管?”
肃亲王道:“她跟我说了,那个人不是什么江湖亡命徒,那个人有一身好武艺,她只是想收他为咱们‘肃王府’所用。”
贾姑娘道:“我是个江湖人出身,江湖上什么人,什么事没有,纪翠她才多大,出过几次门,见过什么?又能看清什么?不知根儿,不知底儿的人能用,能随便往府里招?越是修为好的越可怕,谁知道他安什么心,你要知道,纪翠不小了,已经到了动情的年纪,她也任性惯了,她对那个人有点什么,那可不好收拾。”
肃亲王道:“你想多了,那怎么会?”
“那怎么会?”贾姑娘道:“我是个女人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你也该知道。”
肃亲王有点动容,忙摇头:“那可不行。”
贾姑娘道:“你到底还是知道不行了,你说纪翠的事是不是还得管?”
肃亲王道:“管当然是还得管,不过,不过还是不要对她太严厉。”
贾姑娘道:“你只知道我跟纪玉对她太严厉,你可不知道她那种不受管的态度,别的我不说,只告诉你对我的‘您’已经变成了‘你’,你就知道了。”
肃亲王道:“这你放心,我会说她,我会说她。”
贾姑娘没再说话,她当然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能再往前逼近了,就此打住吧!
肃亲王住东耳房,她当然也住东耳房,她没再出去,侍候肃亲王上了床之后,就熄了灯都睡了。
孰不知,聪明而鬼的翠格格,早就趁这工夫带着纪明、纪亮出了“肃王府”。
她知道,贾姑娘跟她那个哥哥,绝想不到她会抓这个机会,在这个时候蹓出“肃王府”去,他们分不开身,也没那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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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内城的城门当然关着,可是“肃王府”的翠格格,还不至于出不了内城。
这时候,内城也好,外城也好,大街小胡同都是空荡荡,静悄悄的,大部份的地方都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翠格格从来没在这个时候出过门,怪害怕的,虽然有纪明、纪亮跟着,可是两个人等于一个人,纪明的胆子也不大。
好在,顺着大街往前走,很快就到了“白记骡马行”。
“骡马行”门口有盏灯笼,照亮了招牌,在这种天黑夜里,老远就看见了,可是到了门口,望着那关得紧紧的门板,翠格格皱了眉:“怎么办?”
到了灯笼照亮的地方,纪明壮了胆:“怎么办?当然是敲门了。”
“这时候。”翠格格道。
纪明道:“我的主子,这时候要是不能敲门,你出来干什么?”
说得是。
翠格格只得道:“敲门。”
纪亮上前敲了敲,刚敲两声,就听见里头有人带着睡意的问:“谁呀?”
纪明抢着道:“我们是来雇骡马的。”
里头那人道:“这时候?”
纪亮忙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呀?”里头那人问。
纪亮道:“找你们少掌柜的。”
这一句笑了。
很快的,门开了,一扇,里头有个人披着衣裳探出了头,一脸的睡意,是石三,他一直都睡柜房,望了望三个人,他问:“你们是……”
翠格格道:“告诉你们少掌柜,我们是内城来的,有要紧事找他。”
翠格格是身男装,所以石三没怎么惊异,可是一听是内城来的,他睡意没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又不能问,他只好说:“你们等等,我这就去叫。”
他缩回了门里,还上好了门。
纪明大不高兴:“也不让咱们进去坐。”
翠格格道:“又没说咱们是‘肃王府’的,人家哪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
“还真是。”纪亮道:“说不定人家还以为咱们是‘查缉营’的呢!”
纪明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工夫,刚关过的那扇门又开了,柜房里灯也点起来了,当门而立的是李豪,他一见是翠格格,不由一怔。
翠格格道:“是我!”
纪明、纪亮也叫了声:“李爷。”
石三就站在李豪后头,听这么一说话,一叫,他知道来的是友非敌了,他放心了,忙道:“少掌柜的,请客人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