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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剑在天涯-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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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出两名店伙,慌慌张张把人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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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每一处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豪霸人物,做地方的主宰,各划地盘,瓜分势力范围。

归德府辖一州七县,有七雄五霸并非奇事。

府城内外,也有五豪割据,贾八爷霹雷神鞭贾彪,排名第二豪。

文雅台,在城东南一两里的淮河北岸。

据府城记载,孔圣人适宋(这里商朝是毫都,周朝是宋都),在大树下教弟子习礼,就是这处地方。

后人建文雅台,以纪念这件事,确否待证。

这里累遭兵祸,目前附近仍留下两条小街,是城外一处小聚落,文雅台附近荒草萋萋。

欧家的大庄院,其实距文雅台约里余,与两条小街的居民漠不相关,居民对欧三老爷,怕的成份比敬多,没有人敢沾惹这位名列府城五豪欧大家。

论财力,欧三爷比不上贾八爷,贾八爷的田地多。

论在交通官府方面的权势,欧三爷却强多了,翻云覆雨八面玲珑,衙门里的世袭胥吏,有一半人与欧三爷关系良好,互通声息。

刑房的巡捕马抉步快,有—半是欧三爷的朋友。

但在保镖护院的实力上,大豪比不上二豪。

贾八爷的打手,比其他四豪多一倍以上,家大业大,必须养众多的人手,以保护自己的权益。

禹秋田这一放出要理由的口风,当天使来了五名公人巡捕,盘查旅客抖足了威风。

禹秋田与北人屠的旅行证件虽然是伪造的,但绝对与真品一模一样,路引发自南京,目的地是河南开封,期限是一百天,有效期早着呢!

终于查到他住宿的上房,五位巡捕如狼似虎。

禹秋田摆出权势大爷的派头,因为路引上记载的身分,是上元县的仕绅,该县的举人。

举人不是官,比秀才高一级,比进士低,秀才已经是地方上的仕绅了。

任何巡捕,见了秀才举人,先天上就矮了一大截,绝不敢科威风,即使是外地的过境秀才举人,也得毕恭毕敬称一声老爷。

这就是读书中举的好处,打官司上衙门不用跪,而且有座位,真的犯了法,必须有凭有据,请出学政大人,当堂革去功名,才能打荆上条上刑。

查完了路引,五位巡捕仍然神情倨傲无礼。

“你这张路引有问题。”领队的巡捕沉声说:“我要彻底查个一清二楚。”

叭一声大震,禹秋田一掌拍在木桌上,虎目怒睁,威风凛凛。

“大胆!”他怒吼:“在我面前,你胆敢你你我我无礼乱叫?去请你们的推官大人来,看他怎么说?滚!”

“你……”巡捕吃了一惊。

“我欢迎你去南京查路引的真伪,这期间我按规矩要住进府衙的招待宾馆,所有的有形无形损失,你要完全负责。去,先把你们的巡检找来说话。”

“你……”

“你叫我什么?”

“禹……禹爷。”巡捕凶不起来,真要闹上府衙,吃不完得兜着走:“这里发生械斗……我……”

“不错,发生械斗,有两个不法匪徒,在这里动剑向我行凶。”禹秋田愈说愈大声,全院的人都可听见:“贵府的治安太坏,说不走将出惊天动地的大血案,死上十七八个人,府大人的乌纱帽铁定要丢。

而你们首当其冲,恼得他们火起,杀掉你们百十个易如反掌。你们穿了公服,定在大街上也得小心背上成为暗器的标靶。

不要上当做替死鬼,阁下,为你的妻子儿女想想吧!你得不到多少好处,却用性命来巴结,让妻子儿女成为孤儿寡妇,划得来吗?滚!”

这一番饱含威胁性的话,把五个巡捕惊得毛骨悚然。

这些公门人消息是十分灵通的,千幻夜叉据说已经到了,不知藏在何处,而千幻夜叉是禹秋田的同伴。

千幻夜叉会千变万化,在大街上用暗器无影神针,杀三五十个武林高手小事一件,谁敢说不害怕?

真要出了几件惊天动地大血案,每一个官都得挂冠甚至撤职坐牢。

禹秋田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巡捕们怎能听不出?就算能出动大批丁勇,不见得能捉住禹秋田,万一反而被杀死三五十个人,责任谁负?

巡捕们知道碰上了扎手货,文的武的都行不通,有如碰上太岁煞神,只好狼狈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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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来了两个师爷型的中年人,叩门求见,态度倒还和气。

禹秋田在外间接见两个自称周三吴四的人。

北人屠则在一旁虎视眈眈。

“欢迎你们先来文的。”禹秋田也表现得一团和气,语气温和但饱含威胁:“两位有何见教;禹某洗耳恭听;千万不要再连累官府出头,江湖朋友尽可能不惊动官府。

贵上甘冒大不韪出动巡捕,未免太不上道了,下不为例,我不希望在贵地闹个烈火焚天。”

“禹兄……”

“我还没讲完。”禹秋田阻止对方打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有能力在贵地杀得血流成河。我不管贵上冲什么人的交情,胆敢不顾后果向在下挑衅,在下自问与贵地的豪霸们,并无任何恩怨利害冲突,不介意你们为朋友两肋插刀……

为道义助拳,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值得尊敬,但如果用卑劣的手段玩阴的,甚至利用官府出面干预,那就不可原谅了,我有权以激烈的手段报复。

今晚,在下就到文雅台欧家讨公道,你们可以好好准备,我不信欧家比山西天长堡更坚牢。好,该你们说了,周三兄,你先说。”

“禹兄,咱们不希望外地人在敝地闹事。”周三泰然说:“禹兄与鹰扬会八表狂生的恩怨,那是你们双方的私事,在这里闹,咱们地方人土担当不了风险。敝上只想请诸位离开,变生仓卒,情急请巡捕出面,情有可原。”

“首先,在下明明白白告诉你,鹰扬会瓦解,在下与该会的恩怨已经不重要了。在下不是为八表狂生而来的,只要他不惹我,我不会对付他,他与另一些人有债待还,在下无权替人索债。”

“那……禹兄此来……”

“为另一批人而来。”

“谁?”

“那是我的事。”

“可是……”

“你也想替他人挡灾?”

“不敢不敢。”周三连忙摇手。

“那就别问。”

“敝上……”

“贵上不肯罢休?”

“只是……”

“想按江湖规矩,要求划道?周三兄,你要明白,他已出动官府违规在先,已失去划道解决的资格。在下闯荡江湖多年,不是初出道的生手,江湖规矩我懂。”

“禹兄,可否平心静气谈谈解决之道?”

“没有胃口。周三兄,今晚我准到,届时再谈犹末晚,两位可以走了。”

“好吧!在下这就回报敝上,告辞。”周三只好知趣地告辞,总算得到正确的消息,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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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进客院成了是非之地,闲杂人皆不愿走动避免麻烦,连店伙也蹑手蹑脚往来,显得特别寂静。

禹秋田突然听到房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声波,车辚辚,马萧萧,一声声吃喝,长鞭的叭叭暴响,轮声隆然。

真像一辆大马车,正在车夫的鞭策下,在大道上超赶,以雷霆似的声势,向客房冲来。声浪自低至高,自缓趋疾,自远而近,似乎客店已不存在,面客房正处于大道中心,马车正飞驶而来。

他拉开房门,声浪倏然中断,万籁俱寂,哪有什么疾驶的马车?那只是幻觉而已。

“好高明的口技,佩服佩服。”他微笑着说:“在下也小有涉猎,但比起阁下的神技,显然火候稍逊,甘拜下风。”

对面的廊角,一位青衣大汉倚栏向他这一面眺望,神态悠闲,但骠悍勇猛的气势颇为慑人。

“夸奖夸奖。”青衣人也一团和气:“班门弄斧,见笑方家,在下唐寿。”

“禹秋田。”

“毁灭天长堡的大英雄?”

“狗屁的英雄,只能算是讨债的江湖好汉。在下深感奇怪?”

“禹兄,有何可怪?”

“贵府距南京,区区数百里,鹰扬会遭到报应的消息,这里一清二楚该是必然的事。但山西吕梁天长堡,地处于余里外的边疆僻壤,此事居然尽人皆知,未免匪夷所思了,超乎常情之外,在下百思莫解。”

“八表狂生就是当事人之一,有何可怪?”

“不然,八表狂生不可能自己灭自己的威风,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大嘴巴到处宣扬。”

“依禹兄的猜测……”

“所以在下百思莫解呀!”

“禹兄是英雄吗?”唐寿改变话题。

“英雄两字,本来就极为抽象,牵涉到每个人主观意识认定,永远没有标准,永远没有肯定结论,永远受到争议,盖棺也无法论定的名词怪胎。”

禹秋田的话,充满嘲世意味:“你我两人的看法,必定有相当歧异的差距,你所认同的时间和范围,绝对和我不一样。唐兄,如不先说出你心目中的英雄定义,在下无法答复你。”

“好,我心目中的英雄,应该是一剑在手,气傲天苍,问天下头颅几许?”

“那我就不是,那是北人屠的气概,他经常高举手中宝刀,问天下头颅几许。”

“至少,我认为你足以称英雄。”

“夸奖夸奖,那又怎样?”

“有。些人不服气,要斗一斗你这位剑术怪异的英雄,你如果害怕,可以不理会他们。”

“激将法?”

“可能。”

“对我有何好处?”

“他们如果服输,绝不干预你在本府的行事。”

“如果我不接受呢?”

“你将与全府的人为敌,明枪暗箭公私齐来。”

“好,我接受。”禹秋田语气十分肯定。

“你必须单剑赴会,不然沿途必定有人断绝交通,任何陌生人通过你所走过的路,必然将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故。你如果害怕,有权拒绝。”

“好,单剑赴会,何时?何地?”

“以谯楼的钟声午炮声为难,午正日正当中,南门外南湖的海雁桥头,有人迎接尊驾前往湖畔的斗场。时辰不多,尊驾可以决定去否,还不算迟。”

“在下准到,除非沿途发生意外。”

“本府的人,绝不会在沿途施诡计。”

“走着瞧。”

“告辞,并祝顺利。”

“不送,谢谢唐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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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城并不是通都大埠,它只是黄河南岸,以农业为主的平原中,古朴守旧的一度七里小城,它代表了平原中的传统城池,矗立在一望无涯的平原上。

四四方方的高高城墙,东南西北四座巍峨壮观城门,围绕着五六丈宽的护城河。

城门外各有一度桥梁通行,坚壁高垒,池湟深宽,天下大乱刀兵四起,毁掉四座桥便可闭关死守。

这就是传统式的城池,一座可守可攻的封闭式城市,利于死守以待援兵的古老王都。

南门外的桥,叫通济桥,水通睢河。桥头至城门口,有一段距离,形成一条小街,行人络绎,进进出出颇为热闹,是四座城门中,最热闹的一座城门。

南湖距城五里多一点,过了通济桥便是田野,星罗棋布着一些小村落,也有大户人家的别墅园林。

禹秋田一袭青衫,佩剑,发挽道士髻,有几分飘逸气概,不像一个闯荡江湖的武林高手,倒像一个挂剑游学的书生。

他的佩剑式就是挂剑,一种文官或读书人的佩剑式。武官与江湖武夫,是佩在腰带上的。

沿南大衙南行,城门口在望。

街旁来了两位穿鸦青公服的巡捕,目光灼灼狠订着他,

“别瞪我,有什么不对吗?”他笑问。

“不许再械斗。”一位傍着他行走的巡捕说:“我会用现行犯名义,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举人老爷也不例外。”

“唷!你看我像一个要械斗的人吗?哈哈!”他大笑:“我是堂堂正正书剑游学的书生,我佩剑是合法的。你瞧,我佩的剑就很难一下子就拔出来,哪能与人械斗?械斗应该用小刀子,用小刀子在人家背后捅一下,方便多了。逮捕现行犯,你逮得住吗?”

“你……”

“我往屋顶上一跳,再一跳就上了城墙。”

“你出了城,就没有我的事了。”巡捕无可奈何她说。

“哈哈!我知道,出城过了桥,就是商丘县那些巡捕老爷的事了。城门到啦!你怎么还不向后转?免送。”

两位巡捕哭笑不得,狠瞪了他一眼止步。

他哈哈大笑,夹在人丛中向城门走。

城外小街行人往来不绝,谁也不管旁人的事。

他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当然,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行刺或行凶,而且对方已经保证了。

桥头在望,他的脚长步大,泰然超越一个脚下不便,头发乱糟糟的老太婆,便毫无警觉地踏上桥头,注意力放在桥上的行人,尤其留意在桥栏停留的人。

如果有人行刺,在桥上得手的机会多。

走了十余步,前面和桥两侧,都没有可疑的人,但他并没撤去戒心。

眼角人影急动,是一个老化子。

“电梭……”他耳中听到棕恐的尖叫。

有人将他扑倒,他也奋身急滚。

可怕的破风声入耳,有物以高速掠过他的左肩外,几乎贴衣按过,生死间不容发。

是老化子将他扑倒的,双手抱住他的脚,肩顶住他的大胆,一撞便倒。

一声爆震,破风厉啸慑人心魄。

惨叫声刺耳,有两个无辜的行人,被爆裂的电梭瓣击中要害,惨叫着摔倒。

他愤怒如狂,一跃而起。

老太婆正飞越桥栏,一声水响,直入河底,河面只留下泡沫。

“不要下去!”他急叫。

前面一个小后生,正要飞跃出栏,闻声止势,急急向他奔来。

是夏冰姑娘,失去入水追逐的机会了。其实城河的水又浊又脏,水性再高明,也无法追逐入水潜水逃走的人,追也枉然。

禹秋田挽起了扮成老化子的千幻夜叉,心潮汹涌。

“天幸你……你无恙。”他的嗓音抖切:“你……你冒了万……万千之险,我好害怕……”

“我……不要紧。”千幻夜叉披散着有头扑了粉的灰白头发,一块碎核带走了她右顶门的一片发丝:“救人要紧……”

两个行人已用不着抢救了,一块梭贯胸,一块入腹,躺在血泊中抽搐。

扮成老农的北人屠也过来了;急急催促众人速离现场,夹杂在狂乱奔跑的人丛中,过桥溜之大吉。

在行人众多的公众场合,行刺是相当容易的,哪有工夫留意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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