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英雄榜-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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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无入有,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以之为肥,可培育延寿美容之灵草,亦能长出世间第一等的毒药。当日王森从番僧手中得了一对,养在石佛庄,王森入狱后,司空图、郑国泰各得了一个,花仙娘利用蓝孔雀从司空图手中赚回来一个,另一个也辗转易手,终于还是被她派出去的人找到,但在送回宫的途中遭两个和尚抢去,花仙娘随即派红叶四人追夺。没想到四女追到了二僧,却是同归于尽,九散人谁也不识,少冲也不记得了,玲儿拿来当玩物,又当作食物的吃进肚中。只是她如此吃法未免小用,内功却无意之中大增。寻常人练那“一合相功”须从“瑜珈功”打根基,内功大成后方能役物遐举,倘若急于求成而不打根基,便如三岁孩童拿大刀,势必太阿倒持反伤自身。玲儿有肉舍利之助,“一合相功”竟是一朝功成。
玲儿按着壁画中的法子,把少冲头下脚上的倒立起来,在少冲的膻中、气海等处按摩。其实少冲并未绝气,只是当时为那撞击之力一震,真气阻塞不得畅通,大脑虽是清醒,却如被魇魔魇住了一般不得动弹,一经玲儿按摩,触动少冲体内的快活真气,打通阻隔,流遍全身,少冲大大的出了一口浊气,如梦方醒,抱住玲儿道:“玲儿,是你救了我么?”玲儿更是欣喜万分,道:“傻蛋,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呸呸呸,不说晦气话。你能不能走路,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少冲道:“找到魔神之剑没有?”玲儿道:“哎呀,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躺着别动,我去找。”打火把四处查找,忽在地上找到一个长匣子,打开一看,不禁喜叫道:“找到了!”那匣中躺着一柄铁剑,剑鞘、护手上纹有螭虎图案,通体乌黑。玲儿伸手去拿,只觉甚沉,双手用力才拿了出来。下面还有一个黄布包袱,她一时好奇,打开来看,忽觉眼前金光迷眼,竟是一件金丝织就的披挂。玲儿大喜之下,展开来披在身上,前后转了一圈,只觉穿在自己身上再合适不过,道:“这把剑没什么稀奇,倒是这件宝衣我非要不可。”
少冲坐地行了一会功,元气恢复了大半,睁眼正瞧见玲儿身放金光,仿佛活菩萨一般,又惊又叹,过来提起那柄铁剑,道:“多半便是了。白袍老怪王森曾说,此剑一出,便是正道劫难、魔道大兴之时,不如此时毁了,免得贻祸无穷。”运足十成劲力,扬手向那铁球飞掷而去。料想这一撞那剑不断也有所损伤,就在剑即将撞上的瞬间,忽见一个人影一闪即到,竟把那剑接了去,哈哈笑了两声,转过门去了。
少冲大惊,一来此人来无踪去无影,什么时候进来的两人都不知觉,二来那剑上有自己的十成功力,飞掷之中足可穿金破石,没想到竟被他轻易接去。听此人笑声,也绝非认识之人,不禁大为忧急,拉着玲儿的手,道:“他把剑拿走了,快追!”可是出了石室,哪里还有那人的踪迹?料想那人既能全身进阵,必是尾蹑而来,也当顺原路返回,便由开、惊、休、景、杜、伤、死门,一路快步追赶。
出死门上石阶已到地面,见九散人与玉支、跛李等斗仍在厮斗,便问坐在入口旁的萧遥、庄铮二人道:“适才可见到有人出来?”萧遥正要说话,忽见到祝玲儿的装束,慌不迭双腿跪地,向祝玲儿口称:“明王座下弟子萧遥,参见圣尊!”庄铮、少冲都大惑不解,玲儿更是摸不着头脑,向萧遥道:“喂,你在拜我么?”原来萧遥见她身着白莲教传说中的“金缕羽衣”,一时间误以为莲祖下凡,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说道:“找到了金缕羽衣,自然也找到了魔神之剑。剑呢?”少冲道:“我问你适才有未见到人出来?”萧遥摇头道:“没有啊。”少冲道:“有无人进去?”萧遥道:“你和这位贤侄女进去后不久,有个蒙了面的老和尚直闯过来,庄兄也挡不住,让他抢走两部经书后进去了,可是并不见他出来,多半陷入阵中。”说到这里,猛然间地动山摇,雉堞上磨盘大的石头砸将下来。
庄铮扶着萧遥,少冲牵着玲儿,四人忙向安全之所奔去。变故突生,战圈中的群豪都停了械斗,往更远处退走。那碉堡渐渐坍陷,地下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山头都落了下去,烟尘四起,黄沙飞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平静。如此惊心动魄,众人都看得呆了。
少冲见那烟尘中现出一个灰袍老僧的身影,知道是他拿走了魔神之剑,向众散人道:“我有要事,你们不必管我。”提一口气,身子疾射而出,足不点地的向那老僧追去。萧遥道:“哎哟不好,这小子想把剑据为己有。”陆鸿渐闻言,也是提气向少冲追来。那边跛李如影随形,紧跟陆鸿渐其后。
第二部 慧剑心魔 第廿四回 关山飞度
其时天色向晚,少冲转了几道山岭,见那老僧三晃两晃,踪影不见。陆鸿渐跟着追至,向少冲道:“我早知道你是名门正派的人,心在曹营心在汉,想把剑拿走,可没那么容易。”少冲也不相瞒,说道:“不错,我当时便想把剑毁去,可惜被人抢了去,尚不知他是何来路,是正是邪。”陆鸿渐闻言一怔,道:“你说恩师拿走了剑?”他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
少冲问道:“他是前辈的师父?”便在此时,少冲忽见跛李身子一纵如隼投林,向陆鸿渐鸷扑而来,急叫道:“前辈小心!”陆鸿渐早已听到背后风响,一个“鹞子翻身”,却到了跛李身后。跛李手挥鬼头杖,又与陆鸿渐纠斗在一处。如两只杀了眼的老鹰,盘旋往复,搏击长空。陆鸿渐神思不属,斗到分际,忽觉背头被什么咬了一下,挥袖拂去,把一只蝙蝠打落在地,他略感惊异:这是什么蝙蝠,竟来咬人!就这么一分神之际,跛李鬼头杖敲到,他下腹受击,顿觉五内翻腾,急跳开丈远平息。又觉咬处麻痒,已知中毒,惨然笑道:“吸血头陀,蝙蝠功能练到你这个地步,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与跛李斗了大半日,自觉武功上稍胜他半分,但他没想到天黑后,跛李会用蝙蝠作为活暗器,因此遭了他道,说此反话直是讽他驱使蝙蝠背后偷袭。跛李呲牙咧嘴的道:“你别管我用何手段,总之杀了你,佛爷便是新一任右护法。”不禁得意的笑了笑,鬼头杖一横,喝一声:“纳命来!”杖挂风声,呼呼砸来。陆鸿渐毫无招架之力,只有左支右绌,苦苦支撑,眼看着三十招内必丧命于跛李杖底。
在一旁的少冲内心矛盾重重,陆鸿渐残杀过正道中人,是死有余辜的大魔头,于理不该救他;但近来观他行事不失豪杰风范,其投身魔教,起因于爱妻为名门正派逼死,换作了自己,也不免做出丧失理智之事,况且他命在须臾,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情应该救他。是救还是不救,两个念头在他心中交战,几次迈出去的步都收了回来。
陆鸿渐练的是毒功,寻常的毒自是奈他不何,可这蝙蝠毒实在太过厉害,激斗中毒随气行,不免散入脏腑,渐感头眼昏花。跛李挥杖连敲,陆鸿渐竟是一杖也没避开,眼见着跛李又一杖下劈,直奔他顶门而来,他欲避不能,双眼一闭,心道:“完啦!”
少冲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一步,雄浑的掌力自他双掌发出,震得跛李身子一歪,鬼头杖不免偏了三分劈空。跛李见来势凶猛,忙退开数步,自守门户。却听见远去的脚步声,知是少冲救走了陆鸿渐,立即提杖追赶。
少冲轻功较跛李稍有不及,何况还背着一人,跛李闻声蹑迹,月光下渐追渐近。少冲不禁想起了当日背着师父铁拐老逃命,当日有师父指点,如今却只能靠自己。正自发愁,忽听不远有瀑布之声,他计上心来,立即向发声处狂奔。峰回路转,瀑布声突然大了许多,只见一道飞瀑挂在前川,再向前去,找到一个岩洞。
少冲把陆鸿渐放在地上,不久跛李便追了来,其时星河在天,清光泻地,山风微送,树影婆娑,只见跛李以杖探路,一步步越来越近。饶是瀑布声震耳,少冲仍不禁屏了呼吸,眼看着他从洞前走过去,才松了口气,正当他要探视陆鸿渐伤势,那跛李又走了回来,在洞前驻下步,似在竭力倾听什么,吓得少冲动也不敢动。跛李听了一会儿,也许什么也没听到,也许忌惮少冲和陆鸿渐有什么阴招,终于移步离开。
隔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回来,少冲才扶起陆鸿渐问道:“前辈,你的伤不重么?”陆鸿渐缓缓的道:“死不了。”少冲想到“死不了”空空儿,也不知玲儿如何了,又道:“看来徐鸿儒要除去前辈另立护法呢。”陆鸿渐一声冷哼,道:“这徐鸿儒三年前不过一街头小痞子,凭着小伎俩救了教主一命,得到教主重用。嘿嘿,我也并未因他出身低贱瞧不起他,只是看不惯他对谁都玩弄心计。后来他立了些功劳,升为左护法,胆也大了,拉帮结派,网罗能人异士,滥用职权,蛊惑百姓,我多次犯颜直谏,可教主偏听信谗言,说我有妒忌之心,哎,教主,你真是糊涂,为何不听鸿渐忠言?……”说到此处,陆鸿渐双腿跪地,以额触石,语含哭音。
少冲见他对一个糊涂教主还如此忠心耿耿,想到他这几日为教业安危奔走,正如一个忠臣所为,与那个残杀无辜、凶狠跋扈的陆鸿渐判若两人,又见他背后湿了一片,心中竟生出了三分敬意,说道:“前辈,我见你并非如世人所说的那么无恶不作,倒是一条好汉子,可是……可是残灯大师慈悲为怀,当年不过想以己之命化解血腥杀戮,你何以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害死,又牵连那么多无辜……”陆鸿渐怒道:“胡说!那老秃驴明明仗势欺人,袒护恶徒,你还是站在五宗十三派一边是不是?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最好把我杀了,杀死我这个为祸世间的大魔头,你岂不扬名立万,流芳百世?哈哈……”说罢大笑起来。他身受剧毒,伤及脏腑,笑声也不如何大,淹没在哗哗的瀑布声中,跛李若不在近处,便也听不见。
少冲怕他心生嫌疑,忙退开一步,道:“晚辈决无此意。我以为谁对,便站在谁一边,五宗十三派所作所为并非一定都对,白莲教也并非一定都错。五宗十三派不分青红皂白一律赶尽杀绝,是他们有错,你害死残灯大师,却也有不对。”
由来正邪分明,壁垒森严,“正中有邪,邪中有正”这番言论连陆鸿渐都觉见解独到,自非年少识浅的少冲能说出来,乃他师父铁拐老曾经的教诲,不过少冲浪迹江湖数年,也深有体会。
陆鸿渐仍是怒容不改,道:“我陆鸿渐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对的,哪容你这小子品头论足?”一晃掌,便向少冲面门击来。掌到半途,却凝然停住,忽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少冲见他由怒而笑,甚为不解,道:“什么有意思?”陆鸿渐道:“连八部众部首也不敢对我‘独臂天王’大声说话,你这小子敢冲撞我,不怕死,我反而越来越喜欢你了,很有意思。”少冲道:“我有话就说,也没管前辈爱不爱听。”
陆鸿渐道:“小子,五宗十三派要攻打我白莲教,你是帮咱们呢,还是帮他们?”少冲近来一直为此苦恼,这一问正问中他心病。其实白莲教中也有可歌可泣的英雄豪杰,有情有义有才有能之人,也不情愿美黛子、玲儿死于正派手下,而五宗十三派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行的是侠尚的是义,几百年来维系着武林正宗的命脉,当然不能与他们为敌,自己此行也是受真机子之托,间入白莲教便宜行事,自己要站在哪一边委实难以抉择,师父若在必能指点他一下,想了想道:“晚辈最好两不相帮。”
陆鸿渐道:“两不相帮即是两面做人,到时五宗十三派能放过你么?两边都与你为敌,你如何是好?”少冲一想也是,自己与九散人结交,与圣姬的暧昧情事江湖多半传开了,真机道长对自己一片殷殷期望之心,此时自当不信,日后必定好生失望。正邪分明,非敌即友,处身正邪之间,两边都必与自己为难,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陆鸿渐见他回答不出,便不再问了,想起徐鸿儒这厮,恨恨的道:“待我把伤养好,再去找他们一个个算帐。”陆鸿渐武功既高,并非如欧阳千钟那般一介勇夫,却也自有他的谋略。少冲听他说到“把伤养好”,忽然想起背他奔跑时一路上留下血迹,一时蒙过了跛李,徐鸿儒难免不另派人循迹找来,当下到洞外找了些荆棘尖刺布于进洞的地面,洞侧支起几块石头,又用树枝制成二十根暗器,布置已毕,便回到洞中。
陆鸿渐盘坐行了一会儿功,逼出一一大半毒汁,只待三个时辰后行功逼出余毒便可无事了,恰见少冲进来,道:“小子,我‘独臂天王’恩怨分明,有恩必报。你今日救了我一命,我知你必不屑我救还于你,心中有何愿望不妨说来,瞧瞧我能否为你做到。”
少冲心想:“我的愿望多着呢,可是你都无法做到。”口中说道:“我现在想来,只愿永无正邪纷争,大伙儿能和和睦睦,相亲相爱,我也知道这是痴人说梦,说出来教前辈笑话了。”却听陆鸿渐长叹一声,道:“莹妹生前何尝不是心怀如此幻想?希望名门正派能念在她与白莲教脱离干系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过我夫妻一马,最坏将我二人一起处死罢了。没想到他们竟对莹妹……莹妹去了,我心中没有悲伤,只有对名门正派无尽的恨,发誓要他们百倍的偿还一切……”说到这里,竟是轻轻一笑,仰脸望着中天皎月,幽幽的道:“那年七夕之夜,我和莹妹半夜纳凉,对那灿烂星汉,说道:‘你看那不是银河么?唉,牛郎、织女,你在河东,我在河西,天天对河相望,好不容易熬到七月初七,又只能相会片刻,说几句话。要知这一年中有多少衷肠要倾诉啊。’莹妹说道:‘两情若得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听了甚是生气,怪她不喜欢长相厮守。莹妹道:‘其实我如何不想呢,早巴不得找个外人不到的地方,没有正派的非难,没有正与邪的纷争,男耕女织,自由自在,那有多好。但遍寻桃源,桃源又在何处?’我道:‘慢慢找,一定会找到的。’可是没等找到桃源,莹妹便已……便已先我而去了。“说至此,猛然一掌拍到洞壁上,震塌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