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再醮记 作者:华飞白(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3-16正文完结)-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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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公主陪着同安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视线往旁边微微一扫,忽然问道:“真定姑母,不知太
子阿兄和四阿兄(魏王李泰)可到了?”
“今日客人太多,说不得他们俩被堵在外头的路上了。”真定长公主笑道,“三郎(吴王李恪)、六郎(蜀王李愔)倒是先到了,子由、子竟在外院相陪呢。九郎不如也去罢。我知道你好书画,许是早便想着堵住子竟了。”
闻言,晋王似是发觉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石屏风,接道:“还是真定姑母了解我。我便不等着太子阿兄、四阿兄一起去外院了。”说罢,他又与同安大长公主告辞,转身便出去了。
待晋王出去后,那祁县王氏小娘子才款款自屏风后转出来,给晋阳公主、衡山公主行礼。同安大长公主见两位小公主神情中似有些不豫,便介绍道:“这是姑祖母的族孙女,一直养在身边,便同亲孙女似的。也是这孩子孝顺,担心姑祖母出门不便,就随了过来侍奉。”
衡山公主到底年纪小些,眉眼间生出些许着恼之色,张口就想说什么。晋阳公主看了她一眼,笑着接道:“原来如此,方才儿还道这石屏风后怎么还藏了一角裙裾呢。本以为是崔家的外甥女,还想见上一见。”她年纪虽小,笑得也十分温婉,但望着王氏小娘子时,自有一番气势。不过,她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在场的公主们哪个心里不是这般想的?真定长公主的别院里,崔家的小娘子们都不曾贸贸然出现呢,又哪里轮得上亲戚关系远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祁县王氏女?同安大长公主的意图未免也太直白了些。作为圣人与长孙皇后的嫡幼子,晋王的婚事又岂是这般容易干涉的?
听得此话,同安大长公主脸上浮现出些许不悦,显然并未料到两位侄孙女竟会如此直白地表露出不喜,一点也不给她这位姑祖母面子。她双目微眯,淡淡笑道:“也是,崔家的几个小娘子我也许久不曾见了。真定,莫非你还将自家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们都藏起来不让我们看不成?”
真定长公主轻轻一叹,瞥了王玫一眼,便道:“姑母想见一见她们,也是她们的福气。只是,她们正招待客人呢。待会儿入席之前,我便让她们过来拜见姑母和姊妹们。”说罢,她又对晋阳公主、衡山公主道:“兕子、幼娘没想到这水阁里还有旁人,也是惊了一跳罢。莫急莫急,姑母知道,你们在宫中待得闷了,到了姑母的别院里,也不该将你们再拘在水阁中陪我们说话。这样罢,就由我这侄媳妇带着你们去湖边散散心,如何?”
“真定姑母疼我们呢!”衡山公主立即转怒为喜,笑逐颜开。
晋阳公主徐徐起身,笑道:“姑祖母、诸位姑母,恕儿暂且告退了。”
“去罢,去罢。”丹阳长公主、衡阳长公主等无不出声打圆场。而两位小公主的嫡姐长乐公主、城阳公主也笑盈盈地围过来,陪同安大长公主说话。
离开水阁之后,王玫便引着晋阳公主、衡山公主在湖边漫步。
许是觉得她不是多言多语的性子,衡山公主无视了她的存在,脸上笑容尽褪,冷哼道:“什么人都敢打九阿兄的主意!阿爷、阿娘刚提起给九阿兄选妃的事,没想到姑祖母就被人哄得团团转了。如果是嫡亲孙女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已经出了五服的族孙女!嫡亲的孙子当成野草嫌弃,没有血缘的族孙女却捂在怀里当成了宝贝,真不知姑祖母是怎么想的。”
晋阳公主沐浴在阳光中,浅淡一笑:“不论姑祖母是如何想的,我都不觉得这王氏女是九阿兄的良配。幼娘,九阿兄定是要成婚的。我只希望,他能娶个中意的王妃。而不像太子阿兄、四阿兄那样……”
“我才不想九阿兄大婚呢!一旦定了婚事,他便要出宫住在晋王府了。”衡山公主道。
晋阳公主眨了眨眼,笑道:“横竖九阿兄的婚事也只能由阿爷、阿娘定夺。我们便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阿爷和阿娘就是了。”
王玫没想到,提起兄长的婚事,两位小公主都毫无任何羞窘之意。不过,她们不想让祁县王氏小娘子成为晋王妃,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若是她们做成了此事,她便暂时能够安心些了。过了片刻,见她们不再提起晋王的婚事,王玫便引着她们观赏起周围的美景来。
碧波上荷叶田田,堤岸边垂柳依依,青石道上蔷薇丛盛开,不远处又有火红的石榴、争奇斗艳的芍药、秾丽的海棠。随处停步都自有风景,两位小公主时走时停,再度绽放出无暇的笑容。
王玫又与她们说了些崔简、崔韧小兄弟两个辣手摧花的小故事,逗得她们笑个不停。不多时,又有仆婢将崔芝娘带了过来。因年纪相近的缘故,虽然辈分有差,三个小姑娘却很是投缘,说话间也更多了几分自在之色。
于是,待到午时正式开宴时,诸位公主便又恢复了言笑晏晏之状。席间,晋阳公主、衡山公主又对同安大长公主半是撒娇半是道歉,总算将方才那一出揭了过去。贵客们也便专心享用起口味独特的美食来,私下向真定长公主抄了不少食方。
宴席结束后,同安大长公主有些疲惫,便由真定长公主亲自陪她去了附近的院落歇息。王玫与那祁县王氏的小娘子紧跟在她们身边,帮着递凭几与隐囊,服侍同安大长公主在长榻上躺了下来。
“唉,当真是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同安大长公主轻声道,“当年高祖尚在的那会儿,我还能骑马打猎,将猎物献给高祖呢。如今却是连炙烤的野物也吃不下了。”
“儿却觉得,姑母身子康健着呢。”真定长公主柔声接道,“姑母寿数绵长,将来必定是咱们宗室的人瑞。儿旁的不求,只求过些年也能像姑母这般健步如飞,就很满足了。”
“你啊,嘴一向甜得很。怪不得高祖、圣人见了你都欢喜。”同安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道,“适才终于见到你们家的几个小娘子,不但都生得好颜色,连性子也都随了你和阿郑,个个能说会道。听闻她们还跟着崔子竟习书帖?确实是才貌双全,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家的小郎君。可惜,我却没有合适的玄孙辈。不然,定要从你们家里抢一个过来。”
王玫听得之后,心中微微一沉,同时却不免觉得讽刺。同安大长公主的言下之意,便是她也能听得出来——崔蕙娘无论是身份或是才貌,无疑都比祁县王氏女更胜一筹。因此,她便暗示说这孩子与晋王差着辈分,警告真定长公主别搅了她的打算。
真定长公主抬起眼,瞥向那祁县王氏小娘子,唇角微勾:“蕙娘、芝娘都是我和阿嫂心爱的嫡长孙女,恨不得将她们在家里多留几年呢,又哪里舍得眼下就将她们定出去。就算姑母那头有合适的小郎君,我们这做女家的,也得好好挑剔一番方可。”
“说得是。小娘子的婚事,可须得看准了方好。”同安大长公主满意地颔首道。
“姑母累了罢,好生歇息,儿便不打扰了。”真定长公主起身告退。王玫也行了大礼,随着她缓步而出。
同安大长公主目送她们离去,眯起双眼,对给她捏肩膀的王氏小娘子道:“五娘且安心罢。晋阳、衡山也不过是与晋王感情太好,所以今日才有些失态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圣人、皇后殿下答应了这桩婚事,便是成了。”
王五娘垂首,脸羞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同安大长公主将她揽进怀里,叹道:“晋王虽身子稍弱些,性情却很不错。你若能成为晋王妃,咱们祁县王氏也算是又能保住两代了。”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悠远,而后又变得决绝:“倘若你也有个中进士的兄长,也不需我这般谋划了。不过,都说你八字贵重,说不得,便是个有大造化的。”
待到离开院子之后,王玫便见真定长公主紧紧攥起双拳,蛾眉倒竖起来。
“叔母。”于是,她上前几步,稳稳地搀扶着她,低声道,“叔母可需歇息片刻?”
“不必!”真定长公主郁怒地扫了那院落一眼,冷笑道,“她以为,谁家小娘子都像她那族孙女那般恨嫁,只盯着晋王不放不成?!哼,有心想嫁入宗室,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享福的命!!”
王玫心中一凛。虽然明白这不过是真定长公主的怒语,但曾经的历史,可不就是一语成谶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荐医入宫
“叔母,不如儿去请阿家过来?”王玫扶着真定长公主走了一段路,听见前头乐舞杂戏的热闹之后,不由得低声询问道。不论是谁,如果在自己生辰之时遭人猜忌警告,恐怕都会气恼之极。便是她也觉着,若是真定长公主勉强自己压下怒火,接着笑容晏晏地去招待一群姊妹侄女,也实在是太过委屈了。
“就算我能丢下那群姊妹侄女不管,你阿家也不可能抛下数十名外命妇。”闻言,真定长公主怒色稍减了几分,“放心罢,我从来都不是任人欺侮的。她虽是嫡亲的姑母,但在我生辰之时给我添堵,我也不介意彻底坏了她的盘算。”
王玫点了点头,又低声道:“因成婚时邀了王方翼当傧相的缘故,大长公主似是对咱们家有些不满。祁县王氏如今与儿娘家也断了往来,先前还曾将四郎与儿阿兄关在公主府外空等一日。儿方才也担心,若那王氏小娘子成了晋王妃,恐怕到时候咱们与晋王就疏远了。”不论自家叔母是否已经心有成算,她都应该上些眼药,将同安大长公主莫名其妙的迁怒点出来。
真定长公主挑起眉:“原来如此。我还道她怎么就挑了咱们崔家拿捏,却不想还曾发生过这种事。好孩子,此事你很该早些与我、阿嫂说才是。”
“四郎当时只说能与王方翼交好便够了,儿也想不到同安大长公主竟会在今天……”
“往后你须得更上些心。你们尚且年轻着呢,有什么事情多与我们说一说也是应有之义。”
“是儿疏忽了。”
真定长公主神情微霁,又笑道:“祁县王氏,如今也不过尔尔。许是因没法子可想了,我那姑母才紧紧捏着晋王的婚事不愿放手。倘若姑父、表兄还在,也断不至于如此。王方翼……确实辈分有差,不然也是个不错的郎君。”
王玫心里也一叹:她与崔渊都曾想过将卢十一娘说给王方翼。但他的婚事到底拿捏在同安大长公主手中,恐怕多有波折,因此也不方便像崔泓那般直接挑明了。不过,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便是再多冒几分险亦是值得的。
两人正说着话,几位崔芝娘身边的婢女匆匆寻了过来,急道:“贵主,晋阳公主突发气疾。娘子已经命人扶贵主到附近的院落里歇息,但咳嗽实在止不住……”
“莫慌。兕子的气疾是胎里带来的,不及皇后殿下严重。且去将前几日刚安置下来的几位佛医、道医请过去,替她诊脉。再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务必让他们速速赶过来。”真定长公主三言两语便安排妥当,又携着王玫去探望晋阳公主。
与刚见面时相较,晋阳公主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些,咳嗽得很厉害,连呼吸似乎也有些勉强。衡山公主已经哭得双目红肿,显然吓坏了。真定长公主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又握住晋阳公主的柔荑,哄道:“幼娘莫担心,姑母最近正想荐些佛医、道医入宫给阿嫂瞧一瞧。他们都已经在别院里住下了,很快便会过来替兕子诊脉开方了。”
“果……果真?还是……还是姑母想……想得周到。”晋阳公主闻言,挣扎着说了几句话,又连连咳嗽起来。
“当然。兕子的病情与阿嫂很是相似。倘若那些佛医、道医将你治好了,说不得阿嫂的病也会有起色。”真定长公主道,“原本我还让子由四处寻访药王,想着待药王答应出山诊治之后,再将这些佛医、道医一同举荐入宫。如今,恐怕是等不得了。”
“姑母……说,说得是。试……试一试也好。”晋阳公主又道。
“阿姊别说话了。”衡山公主哭道。
真定长公主也摇首道:“兕子别着急!”
晋阳公主勉强控制住了情绪,但咳嗽却仍是止不住。
王玫原本不知长孙皇后、晋阳公主患的气疾指的是哮喘。如今见她咳嗽连连,立即将崔芝娘带到一旁,轻声问:“方才晋阳公主是在何处引发的气疾?芝娘可记得周围有什么花草树木?”如今已经过了杨柳絮四处飘飞的时候,又下过几场雨,空气应该很是洁净才是。且上午游园时晋阳公主仍是好好的,也不见她有什么过敏的症候。由此可见,最大的可能是她近距离接触了花朵,因吸入花粉而引发了哮喘。
“方才我们见芍药开得好,便去剪了几朵簪戴……”崔芝娘回道。小姑娘也受到了惊吓,脸色都有些变了。
王玫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宽慰,又立即将她头上簪的芍药取了下来,转身见衡山公主、晋阳公主仍然簪着花朵,便道:“叔母、两位贵主,还请听儿一言。气疾这种症候,最是受不得鲜花、杨柳飞絮、脂粉、香饼等物。不如且将簪花取下来,熄了屋内的熏香?”
真定长公主素来信任她,便做主让两位小公主摘下了簪花,又安排她们换了身洁净衣裳。她自己也洗净了妆容,仆婢们更是手脚飞快地将房内徐徐吐露香气的炉子搬了出去。果然,不多时,晋阳公主的咳嗽便略微平息了些,饮了些雪梨蜜水之后更是舒畅许多。
衡山公主惊奇极了,睁圆了乌黑的眼睛望着王玫,忽道:“表嫂不是太原王氏女么?怎么还懂得医术?”
“回贵主,我曾因将养的缘故出家作女冠,得了一位医术道法皆精深的道长指点。”王玫微微一笑,回道,“气疾需在洁净之地养病,方会渐渐好转。不知晋阳公主是否在杨柳絮飘飞之时,气疾发作得更频繁?”
“是呢。”衡山公主回道,“阿娘也在前一阵病得格外重些。”
晋阳公主润了润喉,又仔细看了王玫几眼,双目微红,道:“姑母……或许,阿娘的病症,果然能有法子治了。”
真定长公主颔首:“兕子尽管放心罢。九娘只是随着道医学了些养生之术,便知道这气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