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朝阳(幕末风云)+番外 作者:梓浵(晋江2012-08-21完结)-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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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饶是近藤勇和土方岁三心里再清楚武田观柳斋不可靠,听到他满嘴奉承,什么看不过的地方也就模模糊糊地过了——尽管近藤勇和土方岁三比起普通农民还是读了些书,可了了片语又怎能令他们跳出世俗,拥有圣人般的理智?
原田左之助进去没多久,一名五大三粗的男人便从屋中慌慌张张地冲出。武田观柳斋哪愿意放过任何一个长洲浪人来影响他的声誉?当下小扇一挥哇哇大叫道:“快,快!拦下他!决不能让他跑了!!”
闻言,柴司提着长枪上前一步,一提手将暗青色的铁枪头戳入了那名落跑武士的腰间!
武田观柳斋展开折扇扇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虽然柴司的剑术不错。可毕竟初出茅庐,没有一个杀人者应有的戾气,是以这一枪未中其要害,那人也未死!
“混蛋!!”那人嘶叫着,扭动身体竟愣生生地挣脱柴司的枪尖逃离了明保野亭!
柴司哪想到人的求生欲望能这么强,当即呆立当场!
武田观柳斋有些笑不出了。他合起扇子,顶着臃肿的身躯不满道:“到底还是个小鬼,连个落跑的浪人都杀不死!”
碍于柴司的家庭背景,武田观柳斋倒也不敢多说。
而这时候还没人意识到,放走这名受伤的浪人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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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小夙,你说你干嘛要去池田屋那种地方?唉……好好的女孩子居然……这下怎么嫁得出去啊?”井上源三郎一见司徒夙莎就不断唉声叹气道。
司徒夙莎有些抓狂,她扶额道:“源先生啊,‘不该去池田屋’这种话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了……并且为什么每次我有点跌打损伤你就要惆怅我嫁不出去的问题呢?真要嫁不出去,那我嫁你好啦!”
井上源三郎的脸一下就红了,他尴尬地嘟囔道:“你这丫头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和总司自小跟着我长大,我看你们就像看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夙你……你可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一个女孩子家真是不像话!”
虽然话是训人的,口气却仍是毫无生气与责怪,反倒有几分不自在和尴尬!
山南敬助、井上源三郎和松原忠司都是新选组中出了名的“老好人”——一个待任何人都无总长的架子,可亲可敬;一个从来都不发脾气;一个只要不涉及原则就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
司徒夙莎在井上源三郎面前一向最没分寸——就像女儿对爹一样!此刻她吐了吐舌头,一个翻身躺在榻上,悠然道:“我睡啦!”随即竟然真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便变得均匀——自从她眼睛看不见之后,她也不计较自己睡觉的时间是白天还是晚上了……
井上源三郎微叹,笑道:“这丫头……”
他起身走出司徒夙莎的房间,似是生怕吵醒她,轻轻关上纸门。
“井上先生。”井上源三郎没走几步便与柴司打了个照面。柴司见他忙躬身行礼。
“是柴司啊!”井上源三郎一看见他就笑道,“过来找小夙?”
“是的。”柴司有些局促地点头道,“我刚惩治完长洲浪士回来,想跟夙姐说说……”
井上源三郎慈祥地笑道:“你和小夙认识的时间不久,可是你却总是来找她啊!”
柴司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我只是觉得夙姐体贴又可靠,跟她说话也不需要顾忌……啊,井上先生我不是说你们不……”
“小夙的确值得交心。”井上源三郎平淡地接过柴司的尴尬,“不过她现在已经休息了,你还是换个时间再来吧!”
柴司见井上源三郎没有生气,当即转笑使劲点了点头。
天真地以为一切顺利如常的柴司此刻还不知道被他刺伤的那个人已经逃回了藩邸——非长洲藩邸,而是土佐藩邸!
虽然土佐藩出了个“土佐勤王党”,但那无非是武市瑞山率领下士而起义罢了。并不能代表土佐藩上层藩士的意见。不然的话,土佐勤王党一派也不可能被关在土佐藩的监狱里接受盘问!
与之相反,土佐藩不仅不是激进攘夷派,而且还是推进“公武合体”的主力之一!——可谓与会津藩性质相同,全力支持幕府所制定的这一政策的雄藩!
这名被柴司刺伤的武士也不是什么长洲藩的浪人,而是正儿八经的土佐藩士!——麻田时太郎!
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却也好歹是土佐藩的正规藩士。哪里能咽下这口闲气?他一回到土佐藩邸就将自己在明保野亭的遭遇带着浓重的情绪色彩讲给了土佐藩邸的每一个藩士听!
“这新选组真是可恶之至!”麻田不管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破口道,“想他京都所司代天天捕杀各个藩国的不逞浪人,做尽了得罪人的活儿!要不是我们土佐藩给予他们支援,他们哪能有今天?结果这帮家伙不仅不记我们的恩德,还企图杀掉我!简直天理不容!”
这些土佐藩士受到麻田时太郎的煽动,登时个个义愤填膺!立刻结伴来到新选组屯所的门前叫骂!
“新选组的给我出来!”
“竟然砍伤我们土佐藩的人,让那小子速速切腹谢罪!”
“喂喂,你们这些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应战吗混蛋!!”
虽然骂得气势汹汹,却无一人敢迈进新选组的大门一步!
听到风声的松平容保彻夜未眠地对此事进行善后。他立刻派了一名会津藩医为麻田时太郎医治,并附上了一封诚恳地道歉信以表和解之意。
然而麻田时太郎却拒绝接受治疗!
“此事是怀疑我图谋不轨,是对土佐武士的人格侮辱!这不仅是一个流血的伤口而已!”麻田时太郎此刻倒是分外“硬气”!
“这是怎么回事?!”近藤勇一边命平队士结阵守住屯所外院,一边召集众干部开紧急会议。
房中一片寂静,无人应声……
近藤勇一拳砸在地板上,厉声道:“那些土佐藩士说我们砍伤了他们的人,你们中可有谁做了这糊涂的事?!快说!!”
原田左之助躬身道:“是我的错!那天我们冲进明保野亭斩杀长洲余党,大概是……砍错了人……”
原田左之助虽然“一根筋”,却从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伤无辜之人——这点近藤勇是知道的。于是他转而将目光射向那天同去的武田观柳斋,沉声道:“武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田观柳斋瑟缩了一下,艾艾道:“这……这事我可不知道……我好歹也熟知‘甲州流兵法’,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啊,一定是……一定是那个新来的队士柴司!对对,是他刺伤了那个离开明保野亭的武士!与我无关!”
“柴司……”近藤勇阴下了脸。
而此刻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柴司早已慌了神——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富贵少年,遇到这种事的他如何不慌?他慌慌忙忙冲进司徒夙莎的房间,颤抖着声音道:“夙姐……夙姐……救救我!”
司徒夙莎正在摸索着收拾房间,突然听到纸门被拉开不禁吓了一跳。再听到柴司那充满恐惧的声音,她又皱眉问道:“别慌,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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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夙莎长这么大,大概也没暴怒过!
然而听到柴司诉说事件经过的她却被一股强烈的怒火所席卷,暴怒到无法自抑!她把手中的东西一摔,完全凭着本能冲到了新选组的会议场所!——这段她常走的路本来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的。现在完全忽略心里障碍的她走过这段不远的距离到不成问题!
“武田观柳斋!!”司徒夙莎“哐”的一声拉开门,大声怒道,“滚出来!”
武田观柳斋不禁变了脸色,他脸色发青道:“夙小姐,我好歹也是新选组的参谋,你怎能这般无礼?!”
“参谋个屁!”司徒夙莎冲着声源走过去,凭着习武之人对气的感觉,蹲□一把拽住武田观柳斋的衣领,瞪着空洞的眼睛怒道,“是你指使柴司拦住那个武士的吧?然而却对此事推个一干二净,简直厚颜无耻!!”
武田观柳斋立刻涨红了脸,然而却依然强辩道:“我让柴司拦住他,却未让柴司刺伤他!此事与我无关!”
司徒夙莎的怒气宛若受了风的火苗蹭蹭上窜直冲大脑!她抬手对就向武田观柳斋的脸打去……
然而坐在武田观柳斋一旁的斋藤一却及时拉住了她!
“法度。”斋藤一仍是语气冰冷,惜字如金。
司徒夙莎简直要气炸了!她甩开斋藤一的手向武田观柳斋怒吼道:“若不是你让他支援,他又怎么可能刺伤土佐藩士?!身为男人居然在关键时刻让比自己小十几岁的新人承担自己的过失,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吧?!若不是你贪生怕死,怎会有命活到现在?!如此自私自利、坐享其成,莫说武士,简直猪狗不如!!”
一向能言善辩的武田观柳斋此刻竟被狂怒的司徒夙莎骂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更是变成了猪肝色!
但在这涉及“生死”的紧要关头,他就算全无台阶可下,也要死撑着不去承担这“要命”的过错!
“粪土之墙不可圬!”司徒夙莎狠瞪他一眼,转身欲走!
“站住!”土方岁三突然沉声,“你要去哪里?!”
司徒夙莎强压怒气道:“你们不便出面顶撞土佐藩藩士,我出面!”
“天真!”土方岁三不容置疑地略微抬高声音,“若是你再激怒那些土佐藩士,事情只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司徒夙莎双手紧握成拳,连指甲都深入手掌。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着:“对方不过受了点小伤,就要因为一些无聊的尊严让柴司切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笑话吗?!难道因为对方的‘软硬不吃’,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仰慕着自己的少年白白死去?!真是可笑!!”
“……”土方岁三找不出话来辩驳。
气氛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希望柴司切腹谢罪,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因为会津藩无法脱离其他雄藩的支持,就是因为会津藩依赖着土佐藩,他们才不得不看着土佐藩的脸色行事……
司徒夙莎也知道如果连松平容保出面都无法解决,那她更是什么也做不了,更是什么也不能做!——她痛恨这种无可奈何,可是她偏偏对此无可奈何……
灯影摇晃,柴司看着在这摇曳灯影中的土方岁三,却读不透他脸上的表情。
“土方先生,”柴司殷切地看着土方岁三,“我是不是……真的要切腹?”
土方岁三看似平淡地开口:“人是你伤的,就算有人替你揽过,你也难逃干系。只不过是多增一个切腹的人罢了!”
柴司垂下眼帘,将眼中的绝望隐藏。他苦笑道:“既然如此,那还是由我承担全责好了。能作为武士在这最后漂亮的……结束自己的……自己的……自己的……生命……我……感到……无……上……荣……耀……”
最后几字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
土方岁三在心中是感叹也好,怅惘也好,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平静如常,语气也依然是平淡如常……
“柴司,虽然此事主责并不在你。但是你却失去了一名武士应有的判断力!——哪怕是一点过失,武士也要勇于承担!切腹虽然残酷,却是武士最漂亮的死法,你为会津藩牺牲,比那些为了生命苟全于世的武士要伟大得多!擦干你那软弱的泪水,身为武士就要为了自己的节操而从容赴死!”
柴司抬起手臂将泪水擦干,道:“是!”
纸门开合的间隙涌进来的风吹灭了本来就不明亮的灯。土方岁三凝视着墙上挂着的苍劲的“武”字,颇有几分萧索意味地自语道:“明知他是枉死,我却只能对他高唱‘大义’……哼,我啊……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有谁生来就是为了死?“死亡”虽然有时能换来“英雄”二字,可哪个人在赴死的时候是因为想成为“英雄”呢?
赴死,只因为不得不死!
夜色已深,阿政的店里已无他人。
原田左之助坐在店的角落喝得烂醉如泥!
“左之助君,”阿政忧心地陪在原田左之助身边,“你平时从来不会喝醉的。今天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
原田左之助将胳膊搭在阿政的肩上,醉醺醺道:“阿政啊!我……呵,都怪我当时只顾着冲进去找长洲浪人,才会把事情弄成这个局面啊!”
阿政扶住原田左之助,皱眉道:“这不是左之助君的错!”
原田左之助自嘲地笑道:“哼,柴司不过十九岁,比阿一和平助都年轻啊!他刚离开藩校日新馆,哪能分得清楚谁是‘不逞浪人’谁是‘土佐藩士’?我这‘一根筋’的混蛋……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啊!”
阿政看着满脸自责的原田左之助,一时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元治元年(1864)六月十二日,为了不与土佐藩绝交,柴司被送往会津藩邸切腹,并由他的哥哥秀治为其介错。
“虽然在新选组不过寥寥数日,可是我却觉得很快乐。承蒙大家照顾!……冲田哥,不能等你伤好讨教剑术有些可惜……不过土方先生昨晚让我懂了许多事……我现在总算知道要成为一名杰出的武士不仅仅需要剑术出色……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只是再没机会了……”
柴司是笑着说的。可是却没人能笑得出来,没人都说出一个字为他送行!
“小夙,你真的不去?”井上源三郎用一如既往的和蔼语气忧心地看着司徒夙莎,“好歹柴司那孩子一直信赖着你啊!”
司徒夙莎背对着井上源三郎,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似的抱膝而坐,她毫无生气地说:“就算去了,我也看不见他。更莫说……他拜托我帮他,我却什么也没做到……我又有什么脸面去为他‘送行’?”
井上源三郎看了一眼放在司徒夙莎身边丝毫未动的餐盘,不禁叹道:“小夙,这件事本就是你左右不了的,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的确……我总是高估我自己。”司徒夙莎无意识地捏紧自己的裤子,“命运的摆布、天道的循环……我的存在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