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小山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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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平日里可没注意过。看着一大锅的小白菜,我想菜多肯定得多加盐的,于是,我不那一勺盐都倒进了锅。盖上锅熬了一会儿,开开锅该翻等翻等了,可一看锅里我傻眼了,刚还满满的一锅塌了架,就刚盖过锅底了,我赶忙舀起一点菜汤,吹了吹一尝,好咸啊,赶上平日里吃的酱油麸子咸菜咸了,弟弟看我皱着眉头,就问:“二姐,咋啦?不好吃啊?”我点点头,懊丧的说:“看着那么多菜,俺没寻思塌了架就剩这么一点儿了,咸死个人了。”“二姐,俺有办法,”弟弟说,“不就是咸了?咱倒出来洗洗再熬不就是了?”“对呀,”我高兴的说,“弟弟就是聪明。”“别洗,洗了就没了油水了,”姐姐不知啥时候站在了身后,回头看,母亲和妹妹也都回来了,姐姐接着说,“头一回自己做,做成这样就不错了,就当咸菜吃也行啊。”母亲嗔怪着,“让你在家陪弟弟玩就行,就是闲不住,还知道给咱做饭了,嗯,学学也好,唉,以后还真得会做饭噢。”
姐姐说:“这不糊涂也熬好了,嘻嘻,娘,洗洗手就吃饭,就算菜咸了俺也不嫌呢。”我说:“等等啊,俺还没炒鸡蛋呢,弟弟想吃炒鸡蛋。”看我端来鸡蛋,姐姐数着,“哈,怎么磕了那么多,得有六七个啊。”母亲这会儿洗过手过来了,“不多,今儿个,就算菊花犒劳咱下地干活的了,去,快洗手去,把糊涂盛上,俺教俺菊花炒鸡蛋。”母亲告诉我往鸡蛋里加多少盐,然后要用筷子打匀了再炒,还说了可以添加哪些菜来一起炒。
吃着饭,弟弟忽然想起了什么,“娘,俺二姐教俺认字了呢,俺会写俺的名字了。”说着,跑去拿来纸笔,认真的写下“柱子”俩字,扬着头说:“这可是俺二姐叫俺的,以后老师教了也不算。”“咸菜”,大家吃得也津津有味的,姐姐还把菜汤也倒进糊涂里,说:“这是俺菊花妹妹做的,一点儿也不能瞎了呢。”
这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娘”,我喊,“今年又是个好年景啦”。“唔”,娘没有往常的高兴劲儿,低着头挑着黑黑的干蘑菇。挑完泡上,又掰了两张粉皮泡上。“不是都说春天下雨是那个什么,噢,下油吗?”“呵呵,是贵如油啊,”是三叔三婶儿来了,三叔接着说,“要俺说,这春雨,在咱这,实在是贵如金呢。”“就是啊,”我接过话茬,“可三叔你看,俺娘好像不高兴啊。”“这妮子,娘没有不高兴啊”,母亲接过三婶儿拎着的公鸡,“咳,高低还是把这打鸣的公鸡给杀了。”三婶说:“不年不节的,不好准备菜的,有了这,顶半桌席呢。”
“莲莲”,母亲叫妹妹,“去灶间烧火。”“哎”,妹妹答应着,我也要去,被母亲拉住:“妮子,今儿个,你就乖乖的呆着。要不,你去开开匣子,让大伙儿听。”“好”,我爬上炕,小心翼翼的摘下挂在西墙上的收音机,摆在八仙桌子上,拧开开关,却没响声。三叔过来看了看,说是“没电了”,娘说:“看看电棒子里的行不?”三叔拿过满是尘土的手电筒推了下,也不亮。我跟娘要钱去买,娘没答应,“算了,下着雨,别磕着碰着,弄脏了衣裳。”我低头摆弄下衣角,这是母亲早晨给套上的过年穿的小花褂。
饭桌上,四样菜端上了,鸡炖蘑菇,炒花生米,白菜粉皮,还有地蛋丝。
三婶看着天,说:“别是下雨不来了。”
“来了”,三婶话音刚落,伯父已经进了大门。
“大爷”,我跑过去接过伯父的席帽夹子,“俺说今天干么炒菜,原来是大爷来啊,大爷,俺大娘可好,俺兰花姐姐可好啊?”“好,好着呢,她们可都等着…,都好想你噢,呵呵。”伯父说着,眼光扫视了迎上来的每个人,最后停留在母亲脸上,母亲忙说:“菜刚上桌,先吃饭,别放凉了,吃完饭再说。”伯父点头说:“好,那咱吃饭。”
饭吃得很快,母亲和三婶进了里屋,带着妹妹和弟弟。伯父慈祥的看着我,姐姐靠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我感知到了什么。
伯父抽着烟,端详着我,许久,伯父还是开口了:“菊花,好孩子,大爷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孝顺的闺女。”“俺不离开娘”,我本能地脱口而出,母亲去城里看病回来后的异常表现迅速在脑海里显现,那些细小的变化我都揣测出了答案,家里的准备和伯父的到来,只不过印证了我的答案。“好孩子,”伯父温和的说:“你猜到了,就更好了,大爷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娘的病不轻该知道了吧,大爷只是想帮你娘啊,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五个儿女,累出一身的毛病,还硬扛着,外人听了都没有不掉泪的。”伯父眼圈红了,声音开始发抖“俺是你亲大爷,俺帮不上忙,俺都有愧啊,到时候见了你爹俺说啥啊…”,伯父说不下去了。三叔也红着眼圈,接着说:“菊花,听话,大爷家又不远,想娘了回来就是了。那回叔不是说了,让你娘轻省一点是一点,你不想让你娘…”,“哇——”,我放声哭了出来,“大爷、三叔,俺知道了,俺去就是了”,我抽泣着,“只要娘好,俺听你们的。”“俺的好闺女啊——”母亲冲出来,蹲在地上,紧紧抱着我,“算娘食言了,呜呜,跟大爷去吧,少受点罪,也能好好上学了,呜呜,也算成全了你大爷的一片苦心啊,呜呜,妮子,你也知道,你大爷大娘对咱有恩,去了可要好好孝敬大爷大娘啊…”
即便有一万个不走的理由,只要对母亲、对这个家好,还有母亲说的,对有恩于我们的伯父伯母好,我就义无反顾了。
天,还下着细雨;山,藏进了雨雾。我跟着伯父,踏上了通往山外的小路。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可我分明看见母亲沧桑的脸上泪如雨下,也看见妹妹光着脚丫在寻着我的脚印追着、喊着、哭着……
第六章 新生活,“天晴雨过”
一路上,伯父一直拉着我不松手,好像我会突然反悔跑回家去。嘴里也不闲着,不停的念叨着“院里还有好多小伙伴”、“这么大的妮子了早该好好上学了”、“可以减轻你娘的负担啊,大爷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孝顺孩子”、“可以经常回家看看,又不是离得很远”……
雨不知不觉停了,西下的太阳露出了云端,一道彩虹像架起的一座彩桥,桥的尽头落在家那边。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喃喃得:“常回家看看,真的不远…”“哈哈,”大爷的笑声吓我一跳,“这一路上不言语可憋屈坏了吧?总算有了动静,这下好了,大爷放心了”,“对了,刚才自言自语的说啥?”伯父问,我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大爷的脸,认真的说:“你得答应俺常回家看娘,还有姐姐、哥哥、妹妹、弟弟”,“就这啊”,大爷刚刚板起的面孔松弛下来,瘦削的脸上泛起慈祥可亲的笑容,“就算你不想回去,大爷也会带你回去的,”。“说话算数,拉勾”,我说,“拉勾就拉勾”,伯父跟我拉过勾,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眼,“那里还一大家子人呢,大爷也不放心啊”。
踏着薄暮,爷俩儿到家。没进大门,伯父就喊开了:“老婆子,快来看啊,妮子接来了。”“真的啊,是菊花不是?”话音未落,伯母已经迎了上来,“真的接来了,还真是菊花,我在家等的都快急死了,这下可好了,要把我高兴死了,快点儿进屋,我估计着也该到了呢”。进了屋,伯母拉着我双手,端详来端详去,“这闺女出落得越发秀气了,”忽然翻过我的手,“啧啧,手上都磨出茧子了,让人好心疼,要不是我一身的毛病,早去跟你娘把你要来了,头一次见面我就说咱娘俩有缘啊,到底还是进了一家门噢”。伯母递给我一杯水,接着说,“到家了,喝口水,好好歇会儿,你兰花姐姐也快回来了,回来了咱就吃饭,伯母,噢,对了,你叫大娘的,大娘可是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妈,菊花真的来了呀?”兰花姐姐跑进门,看到我,就一把搂住了我,“菊花妹妹,从我上了班,没了假,就没见过你了,我可好想好想你,你想姐姐不啊?”“咋不想啊?”我也搂紧兰花姐姐,“哪会儿去都是挨着俺睡的,俺也真的好想姐姐的。”“真的?那太好了,”兰花姐姐推开我,“让我好好看看你——”,“高了,结实了,成了大姑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妈,您说是吧?咯咯”,“那还用说?”伯母说,“这家子人啊,男孩子英俊,女孩子漂亮,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呢,最让人称道的是,那是多么淳朴善良的一家人啊。”“嘿嘿,瞧瞧,这当老师的就是不一样啊,这些话啊,俺就是心理有,也说不出来呢,”伯父满面笑容的说,“好了,咱先吃饭吧,以后,日子长着呢,俺俩可是步量了几十里路家来的。”“对,咱们吃饭,兰花,帮妈盛饭端菜,”伯母笑着招呼着,“菊花,让大爷带你出去洗把脸,进屋就吃饭了。”大爷拉着我出了门,在院子里的一个池子旁洗脸洗手,伯父还递给我块儿肥皂样的东西说“打上胰子好好洗洗,这一路上又是雨又是泥的。”洗完擦干进了门,感觉香香的呢。
吃着饭,偷空儿打量着这个家和家里的主人们。屋里的摆设很普通,八仙桌条山几,就是后墙上高高挂着的伟人像比我们家的大,还镶在玻璃框里。再就是条山几当中摆着的正说话的收音机比我们家的大。收音机旁边一摞红宝书,俩眼镜盒;另一边放着两把暖壶。桌上一个茶盘,里面一把茶壶和几个茶碗。抬头看了眼屋子当中吊着的灯,亮的刺眼,姐姐告诉我那是“电灯”。我说:“俺家要有这么个电灯该多好啊。”伯母说:“会有的,听说快架过线去了,快吃饭,多吃点”,说着夹过一块肉放我碗里。吃进嘴里,想起了家里的妹妹弟弟,他们在吃饭吗?他们碗里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的能见到肉的,想到这,喉咙梗得慌,嚼在嘴里的饭菜难以下咽。
伯父常去还是那样儿,跟家里的老头儿没啥两样,不同的也就是,山里的老头儿端着的是烟袋锅子,伯父手里是夹着的纸烟。伯母富富态态,衣着打扮看这就是城里人,架着一副眼镜儿,和颜悦色的,给人的感觉是有知识、有涵养还可亲可敬。兰花姐姐已经长成大人了,文静清秀,热情奔放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听她银铃一样的笑声。
吃过晚饭,同院的邻居先后过来,我跟着姐姐叫“叔叔,阿姨”,好几个孩子,比我大的小的都有,我又有了新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人家刚走,兰花姐就拉我跑进了我俩的屋,屋里两张单人床分别靠东墙西墙摆着,中间一张三抽桌,桌前摆着两把木椅子,靠南,窗户两边的墙角处有两个木架子,上面分别放着一个柳条箱和帆布箱,“菊花妹妹,”兰花姐姐叫着我,“东边的床是我的,你睡西边这床,靠我这边的抽屉和箱子是我的,靠你那边的你用,写作业愿意在外屋写也行,愿意在咱屋里写也行,我吧,原来是,放学回来先在外屋写,吃完饭就到里屋来写。对了,中间的抽屉也先让我用着,里面锁者我的小秘密的呢,咯咯”,笑着还冲我神秘的眨了眨眼。
“你俩在说啥呢,这么高兴?”伯母走进来,还拿着几件衣服,“来,闺女,把你包袱里的衣服跟这几件都放你帆布箱子里,零碎的就放你抽屉里好了。”我解开包袱拿出换洗的衣服跟伯母过去,伯母说:“这箱子可有年头了,大娘就是拎着这箱子进了这个家,以后就归你用了,将来不够用了,大娘再给你买个大的。好啦,时候不早了,又累又困了是吧?快睡觉,好好歇歇。”
想必是走了几十里山路累了的缘故,抑或是紧张的情绪一下得到放松,晚上,我睡得很沉很香。醒来天已大亮,惺忪着眼,我喊:“娘——”。
“醒了闺女,”不是母亲的声音,却也那么亲切,揉揉眼,我叫:“大娘”。伯母站在床前,脸上写着“慈祥”。
“醒了就起床吧,姐姐都上班走了,我去给你热热饭。”伯母出去了,我赶紧起来,仿着姐姐的样子,把被子叠起来,把枕头放上面,再把枕巾盖上,扯平床单,看看跟兰花姐的没啥两样了,才匆忙出屋。
伯父坐在八仙桌旁,戴着老花镜在看书,见我出来,指着门口说:“洗把脸先,洗完把水倒院子里水池子里,接半盆水回来再放那脸盆架子上就吃早饭”,顺着伯父手指看去,门口墙角那有个脸盆架,上面搭着毛巾,中间有个小盒,墙上,挂着一面镜子。洗着脸,我看见小盒里的胰子不像家里的一样,拿起来搓搓,又闻见了晚上的香味,我问伯父:“大爷,您城里用的胰子也跟俺不一样啊,还有香味儿呢,这该叫香胰子吧?”伯父回答我,“俺还是管它叫胰子,你愿叫香胰子就叫吧,嘿嘿。”伯母正好推门进来,“你可别糊弄闺女了,这会教坏了孩子的,”伯母埋怨着伯父,“闺女,那洗手洗脸的叫香皂,记住啊,你看脸盆架底下,那跟家里的一样吧?那个也别叫胰子了,以后要叫肥皂。香皂比肥皂碱性小,对皮肤伤害也小,记住啊,闺女。”我点着头,心想,怪不得人都愿往城里来呢,人家懂得就是多,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呢。
“闺女,吃饭了”,伯母叫我,我赶紧端水出去,找到水池子倒掉水,又四处打量水缸在哪里,伯母心细,早跟出来,让我放下脸盆儿,先带我去了公厕。回来,又告诉我水池子那立着的是自来水管,上面的龙头一拧就出水,往回拧就关上了。又指着四下说:“咱住的堂屋,东屋是你张叔家,西屋是你韩叔家,南边棚子里放的几家的柴火和煤,当中是咱的。”端着水回屋放回脸盆儿,伯母又告诉我:“门外靠东屋的夹道那炉子是咱家的,天热在那做饭,过冬就搬家里了。”“好啦,先让孩子吃饭”,伯父说,“又不是一天两天,日子长着呢,慢慢说吧。”“嗯,吃饭,先吃饭,”伯母拉我坐下,朝着伯父说:“孩子来了,你是不是觉着任务完成了?好多事儿要交待的呢,早起来,我不领孩子去厕所,还不把孩子给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