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小山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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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伯母说:“你哥悄没声的走了,你要不急,不哭,那才是怪事呢,这是人之常情啊,那年,就是你出生那年的八月十五,我就搂着你睡了一晚上,走的时候就哭得一塌糊涂了,你问你大爷,回了家还大哭了一场呢。”大爷连连点头,说:“是啊,这人啊是感情动物,没有喜怒哀乐的,那就是嘲巴了。”伯母说:“好啦,闺女,这会儿没事了吧?穿上鞋去,洗脸刷牙,把饭吃了。”“哎”,我答应着跑进屋。
吃着饭,伯母又是问这问那的,我说:“大娘,昨晚上有些您像是问过的吧?”伯母说:“可不嘛,你胡言乱语的胡答应,一会儿就睡的像死狗了。”“大娘”,我不好意思了,“俺跑那么远家来,又带着俺哥跑了半个城,看电影还站了那么长时间,俺是真的又累又困,要不早晨也不会叫不醒啊,”伯母笑着说:“这我都知道,所以,你哥说不让叫醒你我就不再叫了,我还不也是疼闺女,想让你多睡会儿啊,可是,有人不领情啊——”,“大娘,你可别糟蹋俺了”,我羞愧的说,“大娘,您老疼俺俺知道呢,俺也时时都挂着大爷大娘的啊,要不,俺在家里一听兰花姐不在家,俺就急着家来啊,俺可真的好想好想您俩的啊,打今天算,这不,假期正好一边一半,您说,俺对俺娘和对大爷大娘是不是一样的啊?”说完,我跑过去,埋头在伯母怀里,伯母顺势搂住我,高兴的说:“好,好,一样的,一样的。其实啊,大娘没那么贪心的,早家来一个星期也就够了,怎么说,你也是跟我们住一起时间长啊,啥时候想家了就说,大娘准假,呵呵”。伯父“嘿嘿”笑着,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山村的家是家,城里的家也是家。那以后,回了山村想城里,到了城里想山村。就如好多年以后哥哥说我的那样,菊花你可没享着福啊,小小年纪,承担了那么多的牵挂和思念,那精神上的担子,一点不比物质上的担子轻啊!
第十二章 化干戈,笑比哭好
兰花姐姐回来了,一个人从上海回来的。伯父告诉我,那是中国最大的城市,我好羡慕兰花姐姐。
结婚回来的,当然,少不了喜烟和喜糖,头一回吃到那么好吃的糖果,头一回看见那么好看的糖纸,糖不舍得吃可挡不住诱惑还是吃了,糖纸我却都要来,我要把它们夹在我用过的书本里。
伯母还是不怎么高兴,伯父一个劲儿的给我和姐姐使眼色,我们明白了伯父的意思,使出了我们的杀手锏——兰花姐拿烟,我剥糖,一起过去围着她,烟糖一起往伯母嘴里塞,伯母咬住了我递上的糖,兰花姐姐撒着娇说:“妈,您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吗?”我连忙给姐姐帮腔:“这可是喜烟啊,快抽,抽了可以长命百岁的呀,姐姐快点火”,我抢过烟塞到伯母嘴里,“扑哧”伯母笑了,姐姐划着火柴点上,“真拿你们没办法。”伯母本能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飘着特别的香味。“哎呀”我叫道,“什么烟啊这是,还有香味的呀,比大爷抽的烟好闻多了,也没那么呛啊”,兰花姐姐抿着嘴,得意的说:“那是啊,这是专门买来孝敬爸妈的,上海最好的烟啊,还是你姐夫托人买的呢。”“哦,难怪呀,”我转向伯母,“大娘,你可真有福气,能抽到大上海最好的烟啊,对了,大爷你怎么没抽呀,走,姐,给大爷也点上一颗去。”如法炮制,我递烟,姐姐点火,不同的是,伯父是积极配合,来者不拒的,伯父深吸一口,细细品着滋味,像舍不得似的慢慢呼出来,嗡扇着鼻子还在嗅那香味,眼又眯成了缝,两颊笑成了核桃,“嗯,好烟,还带着喜气,香喷喷的,嗯,都归你了,老婆子,抽完这条烟,管保你神清气爽,长命百年啊,哈哈”,伯母原本就抽烟的,后来,咳嗽厉害就抽得少了,可时不时的还是抽。伯母被伯父逗得也笑了声说:“抽烟有害,这谁都知道,还长命百岁呢,别误导了孩子们。不过,这烟劲儿小,还满合我的口味儿呢。对了,这烟一定很贵的吧?”兰花姐忙说:“妈你愿抽,贵也没事儿,让你女婿再给你买就是了。”伯父说:“是啊,老婆子,你这也抽得少了,就抽好的,这烟一块多一盒,俺知道,就是没抽过,今儿个一抽,感觉还真的适合你抽,一个月抽两盒,抽不穷他们,就算闺女和女婿给你尽孝道了,嘿嘿。”兰花姐姐脸上现出久违的笑,那么甜美,像朵花儿。
伯母讪讪的说:“别惹我生气就算他们尽了孝道了,”不过,伯母说了“他们”,就算无可奈何,起码是接受了那个女婿了,姐姐笑得更灿烂了,“妈,”姐姐甜甜的说,“您老放心,我们会好好孝敬您和爸的,”“别光说我们俩老的”,伯母打断兰花姐,“你这一走了事,家里还不都亏了你菊花妹妹照应着,就没想着给你妹妹点礼物,”“妈,”姐姐接过话茬,“这不先顾着逗您老开心了嘛,妹妹是这个家的小功臣,以后里里外外的都指望她呢,我哪能忘了我的好妹妹呀,这不——”,兰花姐姐抖开布包,“妈,这还有给您和爸买的布料,喏,这块儿花布,是给妹妹买的,来,菊花,看漂亮吗?喜欢吗?”姐姐说着,把那花布就斜披到了我的身上,“嗯,好看,看看多洋气,咱闺女穿上就更漂亮了。”伯母抢先说,“兰花,拉你妹妹到镜子那让她自己看看。”“哎,”姐姐答应着,拉我到了镜子前,“好看,真的好漂亮啊。姐,谢谢你啊,对了,还有,谢谢姐夫。”兰花姐姐一脸幸福的说我:“鬼丫头,小嘴儿真甜,”然后趴在我耳边低声说:“姐姐也谢谢你哦,帮姐姐解了围,以后,在爸妈身边,可得多替姐姐说好话啊。”我扯下搭在身上的布料。冲兰花姐姐做个鬼脸儿,同样贴着她耳朵悄声说:“俺知道,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嘻嘻。”“你们俩在这嘀咕什么呢?”伯母来到了外间,接着冲姐姐说,“行了,吃也吃了,拿也拿了,帮我去做几个菜,咱一家子好好吃顿饭,也算给你贺喜了。”伯父“嘿嘿”笑着,说:“嗯,庆贺庆贺,这就叫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啊,呵呵…”,听伯父说完,我和姐姐“噗嗤”相视一笑。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饭,伯母包了个大红包递给姐姐,说:“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陪送的东西也没容我们准备,这个红包算是陪嫁了,想买啥自己买,别让人家说家里俩老的不懂人情世故的。”姐姐不要,“妈,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整个送出去了,我还没好好报答您二老呐,钱可不能要。”“一码归一码,”伯母说,“老规矩是要守的,将来要孝敬那是你们的事儿,嫁女儿哪有不陪送的道理。”兰花姐姐从红包里抽出两百块钱,恳切的说:“妈,这就足够了,再让,可就让女儿无地自容了。爸,妈,您二老拉巴我长大成人,我都没好好孝敬您二老,倒是惹您生了不少气,女儿给您磕头,算是谢罪了。”说完,兰花姐姐起身跪下,冲伯父伯母“咚咚咚”的磕了仨头,我慌忙去拉姐姐,姐姐推开我,接着说:“爸,妈,您今天算是接收了您的女婿,我替他先给您二老也磕仨头了。”说完,又是“咚咚咚”的三声,伯母摸着泪说:“好了,闺女,原来的不愉快就算一张纸翻过去了,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家里有菊花,有空回来看看就行。”
吃完饭,收拾停当,兰花要走了,要回她自己的家了。临走,姐姐对我说:“我以后不在家了,你可要好好听话,替我好好照顾咱爸咱妈。”我点点头,伯母说:“怎么,走了还不回来了?”“妈,你看你,”姐姐说,“有空我就回来的,怎么说我也是不在家的人了,不能天天在您二老身边,家里还不全靠妹妹了?”“嗯,你说这个我信,”伯母说,“有菊花这闺女在,我们老两口子就踏实了。”
送出门,姐姐拉着我的手,认真地说:“咱俩都不是亲生的,可我真的拿他们当亲生的父母待,我也知道他们也拿我当亲生的女儿疼,你也是,你比我还近,你们毕竟还有血缘关系,我走了,不能天天回来,家里连个叫爸妈的都没了,爸妈一定会很难过,很不习惯的,菊花,你该改口了吧,叫他们爸爸妈妈好吗?”看着姐姐那样子,我很感动,可还是说:“姐姐,叫啥还不一样,俺当他们就像俺自己的爹娘一样的,俺没叫过那个,俺叫着会很别扭,俺还是叫大爷大娘顺溜,长了就好了,家里你就放心吧。”兰花姐姐交待了很多,我都一一点头答应着。
回到屋,伯母问我:“怎么呆那么半天?你姐俩有什么话不能在家说啊?”我拉着伯母的手,说:“还不就是不放心您和大爷呀,您喜欢吃啥喝啥的都交待一遍,夏天啥时候挂蚊帐,入冬啥时候搬炉子、糊窗户都说了,一句话,就是让俺好好照应您俩。”伯父听完,说:“就是啊,还说啥,自己的孩子还不了解啊,都是好孩子,孝顺着呢。”伯母欲言又止。
开学了,生活又回到程式化的轨迹,变化了的是,我不再去缝麻袋了,我要把所有的时间用在家里,陪着两个像爸爸、妈妈一样的老人。我要填补姐姐搬出去留下的空白,我要想方设法让家里充满欢乐。
清早,我会早早起来,不是在家熬粥,就是跑去排队买油条;中午,我是小跑着回家,能干啥就抢着干啥,吃完饭刷碗,收拾桌子,打扫当门,都不让伯母干;下午放学,进门放下书包,先喊“大爷大娘,明天想吃啥?俺去买,”吃完晚饭收拾利落才去写作业。
姐姐平日里难得回来,周末不加班的时候才会回家。我喜欢周末,盼着周末,因为,姐姐回家,有人喊“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的笑声,会给家里带来更多愉悦的感觉。伯父伯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周末要是来晚了或者不来,会让我去看、去叫姐姐。
又是周末,姐姐上午没来,中午吃饭,伯父伯母吃的都很少。伯母恨恨的说:“这个没良心的,就算加班中午还不吃饭?就不能来看看?”“说不定孩子有别的事呢,来不了”伯父说,“会有啥事?”伯母显得有些紧张。“大爷大娘,您俩就别在这犯猜疑了,俺去帮您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擦着桌子说,伯母过来夺过抹布,“还是二闺女知道咱心思,桌子我拾掇,你去看看吧。”
我先去的单位,传达室的师傅说“没加班”,跑到姐姐家,姐姐正要出门。我问她:“要干啥去?上午怎么也不回家?”姐姐说:“这些日子攒了好多衣服都没洗,今天天好,我就洗了,洗完就到中午了,这不,刚吃点东西,正要去呢。”我说:“再有要洗的,姐你拿过去洗,你这没事人似的,那边,俺大爷大娘可受不了呢,中午饭都没好好吃。”“是吗?那咱快走吧。”姐姐说。
急急忙忙赶回家,人没进门,“爸妈”的叫声先飘进去了,开门,迎接的是一双春风拂面的笑脸。
“是加班还是有啥事啊?瞧把你妈急的,放下碗筷儿九让你妹妹去看看。”伯父说,“爸,妈,”姐姐说,“今天没加班,在家洗衣服呢,攒了一堆懒得洗,再不洗都没得换了”,姐姐有些不好意思。“闺女,妈看你这些日子可是瘦了不少,”伯母关心的说,“别那么卡巴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磕打坏了身子,老娘可饶不了那小子。”“妈,看您说的,我没有舍不得,就是有时候懒得做,再说,他又不在家,胖了瘦了的怨不着人家,”“看看,看看,”伯母打断姐姐,“又护上了,还不让说了呢,也就你拿他当个宝贝。看看人家,出门进门成双成对的,知冷知热的,他好,舍你一个人…”“妈,”姐姐也打断伯母,“别说了,你怎么就那么看不上人家,要你这么说,当兵的都不该娶媳妇了,那你当初还不也是找了我爸这个当兵的呀。”“这个没良心的,真是翅膀硬了,敢这样跟我说话”伯母上了火,姐姐还在调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遗传到您也是受了您的影响,这叫近朱者赤嘛,俗话说得好,有钱难买愿意。”姐姐自顾自的说,没看见伯母已经浑身打着哆嗦了,“放着大路你不走,非要钻那死胡同,可不就是你愿意,不愿意可得行啊?你自作自受去吧。”姐姐没成想会惹出乱子,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我连忙拉姐姐进了里屋。
外边伯父在说伯母:“你看你,孩子不来你挂着,来了又吵。孩子成家立业了,应该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了,到这时候了,说这些,损人不利己,将来怎么让孩子们上门呀?”“不上门拉倒,拉巴大了,翅膀硬了,不怕丧良心。”伯母接过话茬。
姐姐张嘴要说什么却又强咽回去,蜡黄的脸上滚下串串泪珠。姐姐感染了我,泪水忍不住也落下来,我朝外屋说:“大娘,你别说俺姐了,俺把她叫回来,是想让大家伙都高兴的,俺可不想看您生气,看姐姐流泪。”伯母不依不饶,“她倒委屈了?不就说了她两句,要是亲生的,我还打她两巴掌呢。”“呜呜…”姐姐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哭着,冲了出去。
我喊着“姐姐”追出去,姐姐捂着脸,头也不回,一路跑去。我在后边追着,一直跟到姐姐租住的家,看姐姐进了自己家门。我想进去跟姐姐说点啥,又挂着家里的伯母,转身就又往回跑。
回家的路上,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大娘最近是咋的了?都说一张纸翻过去了,干嘛还是跟姐姐过不去呀?平日里那么知书达理,那么慈祥善良,那么和蔼可亲,今儿个怎么会这样?是姐姐错了吗?姐姐错在哪里呀?也许大娘说的对,就是“亲生的跟不亲生的”在作怪,要不……
“妮子,你可回来了。”伯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伯父站在胡同口,“你姐没事吧?”“啥事?”我茫然的说,“噢,没事吧,俺看她进了家,就回来了。”“没事就好,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谁也不怨,这么个家庭,关系就是敏感,不担事啊——”头一次看到伯父这样无奈,也是头一次听到伯父发出这样的叹息。
伯母站在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