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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逐爱世界.小世界(出书版) 作者:陈之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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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然后就开始拉家常,有人问:“我们这里应该是July年纪最小吧?”
  隽岚念书早,他们那个部门除了实习生,好像是她最小。听人家这么问,她下意识的点头附和,直到想起来在座的还有一个郁亦铭,比她小整整两天之多!她抬头朝他扫了一眼,见他正低头对着酒杯,唇边似有一丝笑。幼稚!她在心里骂,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谁在乎你比我小还是比我大啊!
  此时有人看到她放在一边的琴盒,问是谁的?隽岚出来认领,同事便起哄要她弹一曲来听听。她念书时倒是经常表演,但已经许久没有练过了,一时想不出弹什么。谁知刚推辞了几句,郁亦铭自动出来解围,伸手过来要她的琴。
  她愣了愣递给他,他抱在手里,一根一根弦拨过去,低声道:“你换了新琴了。”
  不是问句,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刚才应该已经看见了,琴盒也跟从前那个不一样,也是黑色,却是硬质的,有皮料镶拼,细节精致,像是件奢侈品。
  隽岚嗯了一声,心想,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这一把是他们在纽约的时候,叶嘉予买给她的,是她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马丁牌,漆面做的非常漂亮,背后还有Eric Clapton的签名,每次去做保养,琴行的师傅都会说这琴很棒。
  郁亦铭没有再说什么,调了下音,就弹起来了。隽岚对吉它名曲还算熟悉,两个小节听下来,就知道他弹的是《阿尔汗布拉宫的回忆》。从前,她就觉得他弹得不错,现在又是另一种境界了。古典琴的曲子,大段大段的轮指,到第二段主旋律更加复杂,简直不像是一把琴两只手可以完成的,而郁亦铭用民谣琴来弹,有些地方不得不变通,他做的很自然,也不知是事先想好的,还是即兴为之。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许多陌生人也在朝他们这里看。他却似乎浑然不觉,好像很习惯这样的目光。
  一曲终了,众人鼓掌,邻桌有人过来清他喝酒。他把琴还给隽岚,对在座的同事自谦:“是July的琴好。”
  隽岚有些不悦,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听起来不像是在夸她的琴,倒像是在冲她,心想明明是他抢了风头,倒好像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他这个人从前就是这样,其他都变了,偏这个毛病一点没变。
    
    9

  一帮人坐着继续喝酒聊天,隽岚习惯性的走神,郁亦铭坐在她边上,倒好像很照顾她,她这边杯子还没见底,他就再叫,弄得她不知不觉就喝了三四杯,胃里热起来,两颊绯红。
  “你记不记得孙伟?”他突然凑近她问。
  “谁?”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孙伟,从前也是理科班的,人很瘦的那个。”
  “哦,猢狲是吧?”她总算想起来了。
  他笑,点点头。
  “他现在怎么样?”她不知道郁亦铭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只是随口问一句。
  “在加州理工搞应用物理,今年开始做博士后了,就是还没有女朋友。”乍一听简直就是真人版的Big Bang Theory。
  “你跟他倒还有联系?”她有些意外。
  “很奇怪吗?”他反问。
  “你们俩不是不对嘛,我记得那个时候他想黄掉你的AP考试,结果你抢了他的第一志愿。”
  郁亦铭笑起来:“那你就错了,他算是我中学阶段交情最好的了。”
  “是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吧。”隽岚揶揄他,心想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他摇头,啜一口酒,装模作样的叹气:“我们这种人,恐怕是同病相怜更多一点吧。”
  隽岚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但他却停下来了,转身去跟那个美国人聊纽约的事情。他应该也在那里住了很久,听起来好像角角落落的地方都去过。她继续喝酒,直到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自言自语般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去洗手间。
  那条走廊有一整面墙是落地窗,正对着马路,路两侧的路灯、霓虹,再加上过往车流的灯光,在玻璃上辉映变幻,看着叫人头昏。她快步走过去,推开女洗手间的门,迎面便是一面全身镜,门合上之前,有短短一瞬,镜子里映出外面的街景,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一下怔在那里,再开门出去,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但她自信不会看错,那个人是薛璐。
  薛露是一个人,还是有人陪着,她没有看清。站在洗手台前面,被柠黄色的灯光一照,刚才很肯定的记忆也模糊了,或许她真的是喝多了。
  待她从洗手间回来,已经有几个活跃分子吵着要换场子,嫌此地太静,气氛不够。于是,一行人结账出了“棕糖”,几个有家室的人告辞要走,Johnson也在其中,隽岚见老板都走了,便打算开溜。
  郁亦铭却不放她,半真半假的说她:“July,你年纪最小,怎么能跟他们比?怎么这么没活力呢?”
  其他几个人也一起起哄,莫名其妙的,她就被拖进Cube,开始了下半场。
  Cube其实离“棕糖”很近,却是完全不同的气氛,简单的来说,要是郁亦铭在这里弹《阿尔汗布拉宫的回忆》,绝对没人会注意,就算他用的是电音吉它,估计也只有直径两三米之内的人能听见。
  隽岚念书时也是爱玩的人,再加上喝了点酒,更加放得开,不多时就已经开始跟人大跳twist,直到觉得手机在口袋里震,拿出来一看,竟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叶嘉予打的,屏幕上正闪着的名字也是他。她赶紧接起来,周围音乐震天、人声嘈杂,根本听不清,只能要他等一等,跑到洗手间,再给他打过去。
  “你在哪里?”叶嘉予问她。
  “在外面,同事聚会。”隽岚回答,又反过来问他,“你到家了?”
  要真是这样倒很难得,一向都是她在家里等他,自己今天也不知怎的,疯得忘了形。
  嘉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一句:“我过来接你。”
  “好,我在Cube,你知道地址吗?就是……”还没等她说完,他那边已经挂断了。
  叶嘉予来的时候,她还在与人跳舞,至于和谁,她自己也记不得了,只知道他又打她的电话,她回过头,看到他就在几米之外,拨开人群,朝她走过来。他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粒,仿佛又是从前的样子。她远远看着他,忽觉记忆回闪,好像又回到几年前在波士顿念书的时候,在他学校附近的小酒馆跳Salsa。那时,他们才开始不久,每一次两个人在一起,热度便抑制不住的越升越高,而Salsa的真谛偏就是欲拒还迎,她至今还记得那一次与他身体相贴的感觉。当夜,两个人挤在她宿舍的单人床上过夜,他伏在她耳边与她玩笑,说她虽不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却也下得舞池上得床笫。
  她始终没能从回忆里出来,只是定定地对着他浅笑,也朝着他走过去,拉他起来一起跳。但他在原地没有动,反而一把她拉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怎么样了?”她看出他不高兴,却仍旧笑着,反问他,多半是借着酒力。
  嘉予没有回答,拉她出人群,她不肯,他便打横将她抱起来就走。左右都有她的同事,她佯作自然,伸手楼住他的脖子,对别人说:“这是我的男朋友,叶嘉予。嘉予,这是Michael,这是Sue……”
  念大学的时候,有人曾经说过,她这个人是十足的乐天派,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她很久都没这样了。
  快走出大门的时候,越过他的肩膀,她看到郁亦铭站在斑斓的灯光里,脸上难得没有笑容,那副样子倒不像平日那么讨厌了。她朝他挥挥手,做口形与他说拜拜,但他没有回应。
  回去的路上,嘉予车开得很快,他一向是很稳重的人,开车也是一样,哪怕驾的是一部跑车,但这一程却是引擎轰鸣。
  她喝过酒,又在嘈杂闷热的地方盘亘一夜,出来被风一吹,头一阵阵的痛,只能靠在副驾驶位子上,闭着眼睛不言不语。惯性让她紧贴座椅,如此致密。她突然有了一种顿悟,她一直觉得自己尽了全力讨好嘉予,同时拼命克制着自己,却从没有想过,嘉予也在忍,也在那么努力的克制着,究竟是了为什么,她有过猜测,却始终不能确定。而这一夜,所有的忍耐怕是到了一个阀值了。
  车开进地库,隽岚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如果他要与她说什么,如果她可以不哭,一定要奖励自己,奖励什么呢?她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一次一个人旅行?去哪里?
  ……
  “你自己上去吧,我还有点事。”结果,嘉予却这样说。
  她看看他,没有动,好像有许多话就在嘴边要说出来,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打开车门下去了。他重新发动车子,驶出车库,没有看她一眼。
  坐电梯上楼,喝水,淋浴,上床睡觉,就像在梦游,她始终不敢相信,他叫她下车的时候,自己竟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反反复复的在说:不是今天,他今天不会离开我。或许她真的已经不是从前的章隽岚了,为了叶嘉予,她把一切都放弃了。
  不知道几点钟,她醒过来,天没亮,应该还是半夜。床头灯开着,她睁不开眼睛,直觉得光线迷蒙,似乎过了很久才渐渐意识到是什么把她弄醒的。叶嘉予坐在床尾,伸手握着她的脚踝,抚摸她的腿,一点点摸上去,动作越来越重,而后压上来,将她的睡裙的吊带拉下来,裙摆推到腰际。她闭上眼睛,任由他摆布,像是又回到半梦半醒,直到他分开她的腿进入。
  她察觉出不对,问:“你带套没有?”
  他吻她的颈窝,摇了摇头,没有停下身体的动作。
  是不是安全期,她算不出,脑子完全不管用了。
  “闹出人命怎么办?”她轻咬他的肩。
  “出了人命最好,你不想吗?”他声音也变了,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她突然觉得自己蠢,纯属庸人自扰,他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好的。
  “谁要给你生孩子。”她推了他一下,与他玩笑。
  他却停下来,撑起身体,定定的看着她,而后抬手给她一记耳光。
  他打的并不重,但隽岚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脸,这一下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遭了雷击。她愣了一愣,开始拼命的推他,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跑出去。他一把抱住她,扔回床上,她浑身发抖,震怒多过于害怕,一时间再没有力气挣扎,只是看着他,再看着他,泪从眼角沁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床单上,他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把床头灯关了,按着她把方才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黑暗里,他倒在她身上,她以为他会说“对不起”,却分明听到他在她耳边嗫嚅:“隽岚,你不要离开我。”
    

    四。北京,850年古都,华北降雨最多的城市, 16410平方公里,2000万人。


  去大学报到的第一天,章隽岚就遇到了叶嘉予。
  他比她高两届,那时是经管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带了一班学生干部,到女生宿舍楼下迎接新同学。隽岚念的是应用数学,属于理学院,见宿舍门口站着一群人,以为只要是新生都得去,就稀里糊涂的跟着,还在管院礼堂坐了差不多一上午。直到数学系分班,辅导员发现她不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找回来。
  当天晚上,同寝室的女生都笑她,其中要数冯一诺笑得最起劲:“听说学校里暗恋叶嘉予的妞儿多了去了,但像你这么花痴的,肯定是头一份儿。”
  隽岚气得要死,把冯一诺连人带被子从上铺揪下来,拖到走廊里,非要她把话说说清楚,谁花痴?谁暗恋?还有,谁是那个杀千刀的叶嘉予?不说个清楚明白,今天就别想回去睡觉了。
  一般情况下,女生之间有过这样的矛盾,那肯定就是血海深仇,不要说大学四年,甚至于这辈子也不会再讲话了,但隽岚和冯一诺却是不打不相识,他乡遇知音,整个儿一个相见恨晚,没几天工夫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上哪儿都在一块儿,恨不得睡觉都睡一起。
  用冯一诺的话来说,她从来没遇到一个女生象隽岚这样“真”,这种说法难免有些主观,在隽岚的嘴里就公平公正的多了,她总是说:两个神经病在一起是不会打架的。
  第一次专业课大考之前,她们在图书馆的通宵教室里抱佛脚。
  “你说说你怎么想到要念应用数学的?”隽岚问冯一诺。
  “考国际金融分数不够,调剂的。”一诺回答,简单扼要,理由充分,然后又反过来问她,“你呢?”
  “我……”隽岚开始用笔帽挠头,想了半天,最后说,“不知道。”
  高中最后一年,她好像突然开了窍,成绩突飞猛进。填志愿之前,老师替她算了算几次模拟考试的分数,居然得出结论,她可以在国内最好的那几所大学里选一所试一下,如果发挥正常,不是没有被录取的可能性。这个消息让她爸妈振奋异常,一致鼓励她:试一下,一定要试一下。于是,她对着各专业历年录取分数线研究了几天,分数太高的热门专业她没敢填,最后鬼使神差般的就选了T大的应用数学系。
  她又想起叶嘉予,心想,自己当初要是报经管学院的专业就好了。那次高考,她可算是超水平发挥,如果填了管院的专业,应该也录取了,要是这样,开学第一天,她就能名正言顺的跟着叶嘉予去参加他们学院的迎新会,也不至于被人家嘲笑成这样了。
  虽然成功勾搭了冯一诺,“数学系花痴章隽岚暗恋管院叶嘉予”的谣言却还是沸沸扬扬的传出去了,隽岚痛心疾首,心想自己怎么倒霉,开学不到一个月,已经声名尽毁,如何在这里再混上四年?
  其实,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只要当事人不去理会,很快就会消停下去了,但十几岁的人想法总是有些怪的,章隽岚也不例外,她觉得死也要死得明白,上一次看到叶嘉予,她隐形眼镜也没戴,根本没看清楚是怎么样一个人,再怎么说她也要去见识一下所谓“管院叶嘉予”到底是何许人也。
  第二次见到叶嘉予是T大广东同乡会,有人在生活区的布告栏里贴了广告,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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