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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罪恶之城 作者:兜兜麽(晋江vip2013.5.28完结、姐弟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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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凉,宁江心就把女儿安放在自己胸膛上,也不管白天被霍展年教训得有多惨,只想着自己是不能活着走出去了,但阿宁,他的阿宁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天上雪花飘,我把雪来扫。堆个大雪人,头戴小红帽。安上嘴和眼,雪人对我笑。”宁江心声音沉重低哑,又因肺部受了伤,大半夜里男中音唱起儿歌来,时不时夹杂着咳嗽声,叫人的心,莫名揪成一团,疼得难以呼吸。
  见宁微澜不吭声,他便用仅剩的一只手拍着她,如同以往每一个平常夜晚,他哄她睡觉时一样,还能装出轻松玩笑的口吻说:“噢,爸爸忘了阿宁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小雪人,那我们换一首,换一首春天的好不好?”
  又轻轻唱,“花园里,篱笆下,我种下一朵小红花,春天的太阳当头照,春天的小雨沙沙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小红花张嘴笑哈哈……”
  “爸爸——”
  “嗯?怎么了?”
  “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不怕,阿宁不怕——咳咳……”突然间咳得厉害,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空鸣,又有宁微澜压着,更是疼痛难忍,一抹嘴角,湿湿热热呕出来的都是血。庆幸是在深夜,未开灯,自己这副鬼样子不会吓到宁微澜,“爸爸不是跟阿宁说过,有美梦也有噩梦,阿宁不小心做噩梦的时候爸爸就会出现,在噩梦里把坏人都打走,爸爸会保护好阿宁,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可是妈妈不要我了。”她躺在父亲胸膛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父亲就是她的一方天地,永不倒塌。
  宁江心笑着说:“小傻瓜,妈妈怎么会不要你。爸爸妈妈最爱的就是阿宁,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妈妈只是要忙工作,抽不出时间来看我们而已,阿宁答应过爸爸什么?妈妈在外面辛苦,我们要更爱妈妈,是不是?况且这只是梦,你记不记得我们要去海边渡假的?你在飞机上睡着了,等你醒来,妈妈就在老房子等着我们。”
  “真的?”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阿宁乖,这都是梦,这都不是真的,等你醒来,阳光沙滩,糖果玩具,爸爸妈妈都申请了好长好长的假期在家里陪你,什么都不做,就陪着阿宁玩游戏看电影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那爸爸你要快点叫醒我,醒来就能见到妈妈了。”
  “嗯,等飞机一落地爸爸就叫醒你。”他亲吻她软乎乎的小脸蛋,轻声说,“睡吧宝贝,爸爸爱你。”

  遗忘

  等待的时光被恐惧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过一生,闭上眼回顾往事,最难忘竟然是同妻子在厨房里争吵,她嚷嚷着让他滚,这家里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她挣回来,宁江心是窝囊废软饭王,一无是处一钱不值。
  她发脾气,他从来不顶嘴不反驳,只说好,他只要阿宁。余敏柔笑他,你看你,连闹离婚也跟女人讲一样的话,只要孩子,只要孩子,呵——是因为你爱阿宁,还是因为根本不屑同我争?你离吧,你去申请离婚,我立刻带阿宁去跳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我余敏柔说的出做得到,你有胆子尽管来试。
  一路走来,他早被余敏柔调*教得没了脾气,但扯到女儿,也忍不住加重语气,责备她,“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有气尽管对我发,不要扯到女儿身上。”
  “王八蛋宁江心,你他妈凭什么对我吼!你做出那么恶心的事情来,有没有想过女儿?现在来教训我?你算个屁!”
  “那你跟邱振宇又算什么?你又有没有一分钟留给女儿?她跟着你生活,不如送进孤儿院,最起码生病高烧会有人照料,不像她母亲,为了约会做美容,只留给她一杯冰水。真可笑,余敏柔,你真觉得冰水降温?你高烧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住进冷藏室?阿宁出生时我还在永安掌舵,你每天担心身材刀口和妊娠斑,又恨她为什么不是儿子,七年来,你伸手抱过她几回,你自己想想,还想得起来什么?”
  “我告诉你宁江心,邱振宇就是比你强,比你男人,比你有风度,比你有能力,比你这个只会画画的窝囊废好一万倍。”
  “那好,你签字,我祝你跟邱先生百年好合。”
  他鲜少同她争吵,余敏柔一时气不过,跑去厨房拿一把水果刀就要杀他,面容狰狞地喊,“宁江心你去死,你去死!”被夺了刀,还在嘶叫,“我要烧掉这座屋,烧死你和文雪兰!”
  余敏柔说到做到,行动迅捷,也许吵完第二天就打电话给高涵谈价码,要买她丈夫一条命,只可惜连累阿宁。父母之间血肉撕扯,最终受伤的仍是孩子,一滴泪珠掰两半,她今后生命已不能完整。
  更何况她经历如此多本不该落在她身上的磨难。
  本以为家庭富足,夫妻和睦,能给她一个人人称羡的成长环境,陪伴她走过叛逆反抗的青春期,分享大学毕业时的骄傲与踌躇满志,经过职场历练,再牵着她的手,将她交给一生携手的人。
  但一切静止在今夜。
  霍展年再一次出现时,宁江心已高烧四十度,嘴唇开裂,意识模糊,只记得紧紧抱住宁微澜,挂起虚弱的笑,仍要安抚她焦灼不安的情绪,“爸爸没事,你乖乖的,妈妈就会来接我我们了。”低哑的声音被灼热的温度撕裂成碎片,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余敏柔那样倔强冲动、不计后果的性格,从来只顾自己,哪管得了害她身材走形没时间shopping扮靓的女儿。
  霍展年蹲下*身,要去拖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宁江心。宁微澜忽的站起来,去推这位面目凶狠手段残忍的古惑仔,小小的拳头也敢往他身上砸,不管不顾,冲出蚍蜉撼树的震撼与不自量力,“坏人,不许你打我爸爸。我外公是余晋羡,我要让他杀了你!”
  霍展年在这个年限下,仍要去底层搏命,今天脸上不知跟谁斗狠,还带着一道不深不浅刀痕,转过脸去看敢当面跟他叫板的宁微澜,突然觉得可笑,刚弯起嘴角,就把小姑娘吓哭,呜呜咽咽揉眼睛说:“爸爸,这个叔叔太吓人了,好丑,好像鬼……呜呜,爸爸我好怕……”
  他长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从来在女人堆里吃得开,出来做的也好,良家妇女也好,睡过的女人不知多少,最多骂他负心滥情,还未有人说过一句他长得丑,难得今日有奇遇。
  “哭什么哭,再哭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他一瞪眼,她哭得更凶,扑进宁江心怀里去拉扯已在生死边缘的父亲,可怜她太小,不知死亡是何意,“爸爸救命,那个鬼好凶,要吃人的。”
  彼时霍展年也才二十出头,有着这个年纪男生的通病——暴躁易怒,好勇斗狠,更懒得去跟七岁女童啰嗦,一把提着她领口就将她从宁江心身上扒下来扔到一边。
  上面吩咐,钱已入账,是时候处理肉票。
  伸手去抓宁江心,谁能料到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也敢再此扑上来,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疼痛倒是次要,只是眼泪鼻涕顺着面颊弧度全落在他手背上,脏得令人无法忍受。
  而宁微澜咬他,全身都怕得颤抖,哪还有什么力道,随随便便就甩脱。可他见识到她的坚韧,被摔在地板上还能哭着跑回来,做无用功,抱住早已脱力的宁江心,呜呜地哭,求他:“叔叔你别打我爸爸,我给你钱,我家有好多好多钱……我爸爸是好人,你别打他,求求你……”
  一旁的守卫在催,“老三,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婆婆妈妈?反正她老娘都不要她,干脆掐死算了,哭得我头大。”
  她被这句话吓得睁大了眼,看着霍展年说:“叔叔你要杀我吗?”
  霍展年笑:“是啊。”
  她眼中漂浮起微笑的死神,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一点点挤压她脆弱幼嫩的生命。
  一时又松手,高涵亲自走下来,皱着眉,踢了踢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宁微澜,不耐烦地说:“余家那个老头子一定要接走她。”
  霍展年说:“我手上不留活口。”
  高涵说:“余晋羡说交给他,人会带到岛上,她不肯闭紧嘴,就关一辈子。”
  霍展年将她提起来,又抖两下,如同对待一只破旧洋娃娃,“那还不如让我掐死了好。”
  “呵——只怪她命不好。”
  又指着宁江心说:“这个怎么办?”
  高涵说:“勒死了吧,余敏柔那个变态老女人要把尸体都带走。”
  “要尸体?有钱人的爱好真特别。”
  “她说要做成蜡像。”
  宁江心已经醒过来,听见高涵同霍展年,冷漠地谈论着他即将到来的死亡,原本已做好心理准备,此刻却也被无尽的绝望与仇恨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去揽依然哭泣的宁微澜,抬头对高涵说:“高先生,我就要死了,能不能多给我五分钟,让我和阿宁多讲几句话,你就算,可怜可怜这个无辜的孩子吧。”
  霍展年是愤世嫉俗的,当即接口说:“谁不无辜?老子最无辜。”
  谁知挨了高涵一脚,“五分钟,一会老三把人送到余晋羡那。”
  霍展年甩甩手,只怕自己在车上就忍不住掐死这个哭哭啼啼不消停的小东西。
  “阿宁。”
  “爸爸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我好饿啊,你给我做炸虾球好不好?”
  宁江心的左手已经彻底没了直觉,看着女儿懵懂无知的脸,他竟也忍不住,落下滚烫灼人的泪来,一颗颗坠在脏污的地毯上,消融于这一场残酷的杀人游戏里。
  “爸爸你别哭,你哪里痛,阿宁给你呼呼。”小小的手举高了,来擦他汹涌而出的泪。原本白嫩嫩的小手如今满是脏污,又在地板擦伤,布满细小伤痕,却也不哭不闹,懂事得让人心疼。
  宁江心忍住泪,亲吻她发顶眉心,将要开口,却又泣不成声,“爸爸……爸爸舍不得你……舍不得让阿宁一个人……”
  “为什么?”她不懂,不明白,成人的世界太过复杂,她只有一颗简单渺小的心,装不下那样多的爱恨情仇。
  宁江心说:“阿宁以后要乖乖的,好好听话,要爱妈妈,知不知道?”
  她点头,乖巧一如往昔,“我跟爸爸一起爱妈妈。”
  “好……好……”竟然渴望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能躲过眼前生离死别的叮咛嘱咐,撕心裂肺,疼过一刀一刀凌迟,“爸爸……爸爸把给阿宁的生日惊喜藏在那副‘微澜’里,有机会……有机会阿宁记得去看一看,答应爸爸,好不好?”
  “嗯,我听话。”
  “要记得,爸爸爱你。”
  “阿宁也爱爸爸。”
  他抱住女儿小小身躯,已泣不成声。
  后来的故事太过平淡,她被带走,看管起来,每日面对严肃古板的心理医生,禁闭似的看管一整年,等到风波平息,她的对白早已背熟,“我一直在明山岛渡假,绑架的事情长大后才听妈妈讲,早已经没有印象。”

  遗嘱

  “喂?霍先生吗?我袁光生,宁小姐可能……不太正常……”
  每一个细节都讲清楚,他在尽可能推卸责任,而霍展年始终沉默,他有些后怕,畏畏缩缩说一句,“宁小姐离开的时候精神状况不大好,她一个人,不知道回去做什么……精神的奔溃,可能带来无数种后果……”
  霍展年说:“你只管做你的事。”挂断电话,怒形于色,将对方谈判代表吓得闭紧嘴,不敢再说话。
  秘书反应够快,会议已到末尾,不如招呼各位去酒店等晚餐。不多时,偌大的会议厅便只剩下霍展年一个人,窗外是高楼林立的孤独城市,背后是一堵苍白冷硬的墙。从地下室到鋭通三十九层,踏过多少人的颅骨脊梁,从来遇神杀神遇佛弑佛,二十年间未曾有过恐惧后怕,如今居然连拨通电话的勇气都失去。
  她想起过往,清清楚楚,他是杀人犯,是帮凶,是一只恶魔的手,错过零点一秒,险些要活活将她掐死。
  下一刻,这莫名惊惧便转化成气恼与愤怒,余敏柔给脸不要脸,想方设法要拿到那封真实遗嘱,摧垮他十几年滴水穿石的努力,他便送给她到死不休的怨恨与无法闭眼的追悔。
  至于宁微澜,近来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是时候受教训。
  未几,夕阳透过落地窗将他沉默清癯背影撕扯绵长,一首空寂的乐曲,斜阳唱晚。
  她赶到江心画廊时,当值的员工已经在准备下班收市。急匆匆推开门,一口气跑到主展厅,她的非卖品仍静静挂在墙上,等过十余年时光流转,画纸依然抱拥着一簇簇浓郁鲜艳色泽,他说微澜,微澜,是一滴水落进镜泊湖面的悄无声息与惊心动魄。
  “珊珊,去找阿光和王良过来,把这幅画摘了,送到我办公室里。”
  珊珊被点名,走过来仍是一头雾水,“老板,这幅画要卖?
  宁微澜盯着画上婉转留香的夏日微光,喃喃低语,“是啊,有人出天价来买。我又为什么要咬死了不卖?卖出去,年底大家都有奖金。”
  “老板……你还好吧?”嘉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绕到她身前,犹豫地问。
  珊珊惊讶,“嘉和,你不是早下班了要跟男朋友约会?怎么又跑回来。”
  嘉和说:“我落了东西回来拿,老板,喂,宁微澜,你怎么突然要卖这幅画,不是说多少钱都不卖的嘛。”
  宁微澜怔怔地说:“我只是改变注意而已。”
  阿光同王良驾着三角梯,已经顺利将画取下来,送到她办公室。她说幸苦,该下班就下班,不必管她。转身进了办公室,将门锁死。
  嘉和同珊珊说:“我看老板今天不大对劲,要不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等老板走了再收店。”
  珊珊玩笑说:“你说老板不大对劲,关嘉和,你也吃错药啦?平常最急着下班的就是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嘉和说:“生是老板的人,死是老板的鬼,一辈子为老板服务嘛。走吧走吧,别耽误你的事。”
  裁纸刀花开背面木质镶框,二十年前这一段恩怨故事终于大白天下。宁江心死前最后一份遗嘱,字迹飘逸,全然手写,将他名下所持永安地产股份一分为三,一份给其父宁先行,一份留给文雪兰及其子女,最后一份留给女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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