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倚西风-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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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渊赐下的琼亲王府据来福说是原本的第四皇子,盛亲王的府邸,但因这位仁兄在夺位大战中败于有琴渊被赐死之后就一直空置着,如今给了我,也算是物尽其用。
我曾问来福,玲珑是否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得到的答案是两死一流放,至于两位姐姐,一位寻了个山头出家去了,另一位永安公主乃是与有琴渊一母所出,则嫁与了前丞相的大公子,驸马如今官拜“右卫尉大将军”,执掌御林军,司皇城保卫。
这次搬家,我只从玲珑阁内拿走些衣物,其余维持原样,那毕竟不是我的东西。
走时我显得兴高采烈,仿佛已经逃脱钳制的牢笼,但细一想,未免高兴的太早。我是走出了玲珑阁,但不还是在有琴渊眼皮子底下么,所谓的王府,里头的护院长工小厮丫鬟管事等等,无一不是皇帝派了去的,院里花开花落,大概他比我还要清楚。
来福时不时都会劝我,他总以为我在为欧阳谨华要嫁过来的事忧虑郁闷,说皇帝打心里头是很在乎我,就算是娶了女皇,有些事是永远也不会变的。来福总说要我对皇帝好些,恭顺些,他是皇帝,兴许一时的忤逆能换来点新鲜感,但长久来说,他终究是喜欢人顺着他的。
一日,吃完饭在院中遛弯,来福又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默了许久,问道:“来福,你可曾想过离开?”
来福不意外的愣住了。
我微笑,试图缓和气氛,“你说玲珑他,有未曾想过离开有琴渊?”
“王爷……”来福脸色黯了黯,“王爷其实内心一直都挺矛盾的,他一面爱皇上爱到了骨子里,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皇上的,但又似乎不是如此,不然王爷也不会千方百计努力着想要逃出皇宫。”
“来福,我记得你说过先帝驾崩之后,玲珑忽然就对皇上改变了态度?”
“是啊,奴才也很纳闷,先帝驾崩之前,王爷看到皇上哪次不是心花怒放,喜不胜收。可后来,就像见着杀父仇人似的。”说完又觉自己失言,忙捂住嘴:“瞧奴才这张嘴!”
弑父?有琴渊应该还不至于吧,他是太子,早晚都是皇帝,而且当时玲珑爱有琴渊爱的不行,在这种亲情淡薄的皇家,我摇了摇头,否决掉这个可能性。
“他们之前的关系很好么?”
我与来福走到花园中的烟波厅,他用衣袖在石凳上拂了拂,馋我坐下,在我的示意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细细回忆了一番,才道:“算是不错的,王爷与其他兄弟都不亲,就是独爱往皇上那边跑。”
据有琴渊的说辞,就是玲珑单恋他,他不过是送上门的,推不掉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真不是个玩意,天下第一美人倒贴他了,有多少人羡慕,他却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禁恨恨嗤声,瞧不起这种男人。但我对于他们之所以会反目,之后上演爱恨纠葛的戏码还是十分好奇,思量着,也许该从有琴渊那下手才是,毕竟来福只是旁观者,他才是当事人。
眼珠一转,我微微俯身,靠近来福道:“来福,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想不想与我一道走?”
重新提起这个话题,来福还是愣怔,似乎在他脑海里从未想过“离开”二字。他喃喃道:“离开,离开……”重复了两边,才收神回来,压低声音道:“主子,您想离开……这里?”
我沉吟片刻,喟叹道:“如果是在一年前,那时我刚刚醒来,看到有琴渊,看到你,如果没有经历这许多事,大约我会想就如此过吧,做一辈子闲散王爷,做一辈子的……算了,如今再提这些也没有意思。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与我一道走吗?还是想留在这里,毕竟这里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来福没有太多犹豫,答道:“奴才自然是要跟着主子的。如今玲珑王爷没了,您就是我的主子,主子到哪里,奴才当然是跟着您到哪里。只是……奴才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奴才担心的太多了,一面是皇上,王爷曾经也成功逃出去过,但没几天就被抓了回来。其实不被抓回来,王爷过段时间自己也得回来,他是吃不了外头的苦的。另一面就是生计问题,除非咱们逃到深山里头藏起来,不然天下之大也莫非皇土,就算主子您换了身份隐姓埋名,但主子您顶了王爷这副面孔,只要抛头露面,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您说是不是?”
“这些我都想过。要走,自然需得设想周全,不能像你家王爷似的,一时冲动。那样被抓回来,只怕不是关进玲珑阁,而是要被关进天牢了。”虽是说笑,却在心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按理说有琴渊并不执著于玲珑这副皮囊,又为何执拗的不让他离开,甚至是把他软禁在宫中。对我更是,说什么我的命也是他的,什么这辈子命运纠缠在一起,完全的不知所谓,也毫无道理,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种种一切,向来与爱情毫无关系。
来福道:“主子,您真的想要离开?”
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想隐瞒,郑重的点头:“是的,想离开。”
来福起身在我脚边跪下:“不管您去哪里,奴才一辈子伺候您!”
这张清秀的白皙小脸上透着沉重与异乎寻常的坚定,令我之前游移不定得到了肯定的结论,我回来的没有错,他是值得的。
已入秋,晚风吹来多少带了些许凉意,我拢了拢衣襟,继续自己涂涂写写的伟大事业。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雨,星月早已不见踪影。风一阵阵的吹进来,卷着雨滴,打湿了窗下凉榻上的衾褥,忙搁笔起身关窗,不过抬头低头那一瞬的功夫,窗栏旁竟多了个白色身影。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我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想来便来了,想我么?”闻人翼倚窗而立,轻纱白袂随着微风轻轻翻飞,好似一朵白莲盛开在夜色之中,实在美不胜收。俊俏的面上两朵红色浮云,漂亮的凤眼不同往日,眼底眉梢,波光流转,我吃了一惊,“你喝酒了?”
他微微一笑:“喝了一点。”
难得见他展颜,我更加确定,要么这人不是闻人翼,要么就是他喝了绝对不止一点。
我拉开他,把头往外探着左右看了看,见,尽在没人,才放心的把窗关上,埋怨道:“我看你是醉的厉害了。学长知不知道你来?”大黑天竟穿的如此敞亮跑来,好似就想引起旁人注意。“来也不知换身夜行衣,要让人发现了……”我还没唠叨完,就被他转过身子,紧接着,一个浓烈的带着酒精味道的热吻便投了过来。
“唔……”我支支吾吾的表示抗议,但他吻的实在忘我,连带着,我也渐渐投入了进去,好一会,才在窒息的危机中缓过劲来。
他勾着嘴角,眯着眼睛道:“别担心,你周围的那些人都被我点了睡**,明天醒来,只会以为自己不小心睡了过去,其它的,不会察觉。”
我面上滚烫,又自抱怨了几句来缓和这弥散着暧昧的氛围。
我瞧他发上带了点水珠,便去拿了毛巾与他擦拭,闻人翼一反常态,洒脱大方的往我床上一倒,嘴中喃道:“晚上我不走了。”
我坐在他身边,为他细细擦干头发,“学长可知道你来?”
闻人翼闭着眼睛,气息平稳的在我以为他睡着时才开口道:“二哥传信过来让他回去一趟,昨儿才走的。”
他称上官瑞为二哥,称书文为大师兄,可见他对书文,心底总存着些敬畏。
也难怪他一走,闻人翼就摸上了门来。
他忽然抓住我擦拭的手,睁开眼,脉脉看着,问道:“这些日子,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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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心底一荡。他的面孔原本就十分漂亮,笑时总让人觉得他嘴角含情,眉梢含媚,只可惜大多时候他都是一副面瘫表情。如今喝出了几分醉意,同时也喝出了几分情致。
我不由自主道:“想的……”说完又觉得如此**裸的谈情说爱,实在不是我们的风格,就又加了一句,“想你们。”
他稍用劲一带,我便滚到床上,他又转过半圈,把我压在身下,挥了挥袖子,熄了房中几处烛光,只有几缕被乌云遮的极其暗淡的月光透过窗棂偷偷溜进来,照清了彼此的五官表情。
许久没有如此靠近了,我略有些不适应,咳了一声,问道:“今儿不走了?”想了想,又道:“可我明日还要上朝,来福会很早就来叫我起床。”
有琴渊虽放了我出宫,却还要我日日进宫早朝,本是个朝上可有可无之人,去了,不过一个摆设。
“想你,好久都没搂着你睡了。”
闻人翼完全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声音也不复往日的平冷。
我伸出手,用力拉扯了一下他的脸皮,“你真的是闻人翼?”
黑暗中,他轻轻皱了皱眉,“不是我,会是谁?还是你希望是别人?”
莫名其妙的醋劲又上了头,我“嗯”了一声,嘀咕:“果然是闻人翼。”接着又道:“你这算不算是借酒撒疯?”平日里压抑的,都借着酒劲发了出来。
他把头往我胸前一靠,深深嗅了嗅:“真的想你,想马上就带你走,把你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能看你,能摸你,能搂着你睡。其他人,谁也休想,休想……”
他越说声音越轻,最后的“休想”简直就像是在梦呓。
我被压的险些喘不过气来,周身又被酒气萦绕,想推开他,又有些不大忍心,只好维持这样的姿势静了许久,直到身上的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呼一吸间轻微的响动。
看来是睡着了,我把他挪到一旁,外衣有些湿了,费劲脱了下来,如此大的动静闻人翼竟未醒来,这人酒品算是不错,起码没有疯的到处打人,到处呕吐,不然如此的武林高手,随手一掌,也够我躺他一年半载的了。
为他盖好被子,我起身下地,重又点起烛灯,出去打了水来,与他擦脸擦手擦脚,又点起熏香,希望能够盖过满屋似有若无的酒气,不教来福明日起疑。
打理好一切,我才熄灯脱衣上床,才刚躺下,闻人翼仿佛有意识似的,双手双脚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睡梦中,力气竟然很大,挣脱是不用想了,只好认命。
温暖的鼻息喷洒在颈间,酒气之外,是熟悉的味道,虽睡的不甚舒服,却异乎寻常的安稳。
正文 九二节
一夜好眠,直到东方肚白,来福轻声唤我,方才悠悠醒转,先是迷迷噔噔,再而惊起,手往身旁的位置一摸,空空如也,连一点残留的余温也不曾有。
大约是因我神色太过惊惶,来福笑问:“主子,可是做了噩梦?”
我松下一口气,环顾屋内,哪有来人夜访的痕迹,就连那一丝酒意也在不知何时全都散了开去,恍然若梦,只是,不是噩梦。
我笑笑起身梳洗,来福伺候我穿上朝服,吃过早饭便一起上了马车往宫里驶去。
路上,来福打趣我道:“主子昨夜睡的可好?瞧您这神清气爽的模样,倒与前几日大不相同。”
“是睡的不错。”想起这几日晨起的狼狈,在马车里还睡的东倒西歪,不由也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又忍不住叹了一声,想我到此也一年有余,虽不至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但也**不离十了,就算是在赶路途中大都也是在熟睡的情况下启程,哪次醒来不是自然醒的呢,如今却要被逼着五更天不到就要在宫门外守候。来福说我算是幸运的,因为王府离宫门并不太远,那些住的稍远些的大人们,哪个不是二更天起身。
这早朝制度,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给予非人的精神上的折磨,也就只有经历过,才能真正感受到,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上天赐予多大的幸福。
又一想皇帝天天都要如此过活,就觉着做皇帝其实也并不那么美好了,虽然也有例外,那位据说二十三年没有早朝的明神宗万历皇帝,就是一位精神与人格都极为彪悍的人物,绝对当得起“神宗”二字。
早朝时,各位大人们总有禀不完的事务,比如说,现下边关的战事进行的如何如何,军需问题如何如何,正在兴建的新都皇城又如何如何,再有就是目前的重头戏,皇上的大婚与下月的寿诞,另外那些时常都会有的天灾**更是不在话下。全是些让人闹心的事,每每我都得把脑子放空才行,不然三个小时下来,整个人精神不济不说,连情绪都会变得极为低落。
然而有琴渊却从不会露出不奈的表情,的确,作为皇帝来说,他是极优秀的。
朝堂上,他时不时会问:“臣弟以为如何?”
每次我都会表现的很茫然,然后想也不想的说:“臣弟以为皇兄说的极是。”反正我是著名的绣花草包王爷,正好衬托他的英明神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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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周身投来的,夹杂着鄙夷,轻视,不屑等等情绪的目光,我都回以微笑。
独独一人,邱铭远的二哥邱敏远,总是拿探究的眼神看我。
我向来是不看他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作为有琴渊的心腹,我把他归为不可碰触一类,如果可以,连眼神也不要碰才是上策。
他们家取名也真是怪,邱铭远,邱敏远,也不怕别人分不清楚。
退朝之后我总是被留下的那一个,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有琴渊让我做的,无非就是个“陪读”的差事,大约是一个人嫌闷,以前无聊起来,好歹还能这个宫那个宫的串串门,如今诺大个皇宫,就剩他一个,孤孤单单的,好不寂寞。
去到潘龙轩,有琴渊照例就是批阅各地呈上的奏折,小山似的,总也没完。
我则在一旁看书喝茶,才翻了几页,眼皮子就慢慢耷拉下来,伸个懒腰,起身往书房内间走,才走几步,就被有琴渊叫住,“易儿,过来。”
我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哈欠连天:“我困极了,有什么事等一会睡醒了再说吧。”
“过来。”他沉声重复道,话中带着不容再议的威严。
浑身放松的时候,就容易忘记现在面对的人是皇帝。
我抹了把被哈欠打出的眼泪,转身走到他面前,半眯着眼睛,轻声道:“我困了。”
他猛的一扯,转眼我便躺进了他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