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战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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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濂点点头,道:“成人仪式本就定在下个月初,提早几日,却也无妨。”
昭月有些诧异,九濂离开部族日久,却还惦记这些事情,甚至比许多普通族人知晓的还要详细。圣凰部落族规,凰女成人仪式之前,其名不扬于苍竹海外,而成人仪式是仅次于族长即位仪式的重大事件,为保安全,以防不测,多半暗中准备,秘而不宣,直到仪式之前三日,才会正式昭告族人。
她本打算将这些都解释给九濂听,才说正题,谁知九濂都已知晓。
虽然离开部族之前,母亲特地嘱咐她来找九濂,但昭月总觉得哥哥昭云的失踪和母亲有很大关系,她打定主意,不能全然依靠母亲的指点。可是昭月十六年来从未走出过苍竹海,这一次又是独自出行,表面上十分镇定,心中也自忐忑。
幸好九濂比她想象中的要温和许多,一直静静地听她说,偶有言语似乎也不像母亲那样严苛。她想起所求之事,咬咬牙,也不再绕圈子,干脆直接说出了来意:“先生,此次我选择出外游历修行,其实是想找寻我失踪已久的哥哥。”
想起从三月三就杳无音讯的哥哥,昭月不禁黯然。如果凤火异色之事真的和昭云有关,她必须尽快找到他。
九濂其实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为了昭月安全,他应该要打掉她的念头,将她送回苍竹海。如果非要游历修行,那么由他护卫着昭月在灵洲各处走走也可。虽然对不起昭云,但不让兄妹相见,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看着昭月第一次露出了急切的神色,他的那些话都说不出了口,只能道:“昭云一切甚好,你无需担心。”
闻言,昭月霍然抬头,急道:“那么先生是见过我哥哥了?他真的没事?他现在何处?为什么连……”
她急急说下去,直到触及九濂讶异的目光,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冷,眼中竟然已经落下泪来。她慌忙止声,低头擦去泪水,再次抬头,已经恢复了镇定,盯着九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先生,如果您知道我哥哥的下落,一定要告诉我。”
因为昭月被延请入屋,碧池的群鸟也渐渐恢复平静,开始来回走动,偶尔低鸣,东一声、西一声、稀稀落落散在各处,反而衬得屋内更静了,只听得到昭月清凌凌的声音。
九濂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脸,明明心中痛极,神色依旧坚毅。他低低叹息一声:“明明知道那是劫数,你也不会退避。如今你的女儿,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第十章 墨羽
鹰谷之西的树林中,夜景还不知道自己找寻的凰女就在离此不远的木屋中,手中的短枪依旧静静地点在昭云眉间。
昭云想要闭上眼睛,枪尖离得那么近,他稍一动就会撞到上面去。夜景左手一压,枪尖便滑到了昭云颈间,她冷冷哼了一声。饼道长不言亦不语,只是按着徒弟不让他动,昭云无奈,只好顺着枪尖的方向,慢慢抬起了头。
四目相接,昭云看见了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这样近的距离,只辨得出清秀的轮廓,和那苍白的脸色。昭云毕竟是年轻男子,除了妹妹昭月之外,从来没有和少女这样对视过,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红,拼着被划个口子,硬是往后挪了几分。
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不算艳丽,眉目亦只是清秀。这女子的年纪大约与昭月差不多,约在十六七之间,却不似昭月眉目清婉,总带着笑意一般,相反,她的脸上有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她手中的短枪,冰冷而锐利。然而,即便是这样,昭云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
心底有一种淡淡的惆怅涌出,为这女子,或者也为了他自己。在他的记忆中,十六岁少女的容颜,即便不是娇艳如花,也应该是明媚动人的。昭月在族中也算不得最美的女子,平时也不喜修饰自己,但羽灵本就身姿轻盈,加上昭月又不似母亲一样常常绷着脸,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着的,看起来十分可亲。
一旁的饼道长悠悠道:“这位姑娘,还请消气。小徒虽然顽劣,但本性不坏,若是从前有何得罪之处,还望你看在他年幼无知的缘故上,原谅则个。”
这一厢夜景已经恍觉自己失态,居然这样冒失地冲了出来。她不答饼道长之话,收起短枪,一侧头避开昭云的目光,低声道:“对不住,认错人了。”言毕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就想离开。
昭云兀自怔怔,饼道长已经拎着他绕了个圈子,拦住了夜景的去路。
夜景无法探出饼道长气息的根底,知道自己不是敌手,不欲多做纠缠,低头施了一礼,道:“失礼了,却是我的不是,还望道长和小哥见谅。我尚有急事,以后如能再见,一定郑重赔礼。”
饼道长慢慢道:“却不是小徒的过错?”他神色似乎颇为黯然,又对昭云道,“这姑娘与你同是羽灵一族,难道不是你以前的小友?”
昭云被束紧的领子勒得喘不过起来,一边扒着自己的领子,一边摇头。圣凰部落大概有两千多名族人,哪里能够一一识得。何况昭云在族内不受欢迎,看见同龄人,多半是避着走的。但这女子气质如此独特,只要见过一面,就绝对不会忘记。昭云可以断定,他从来没有见过她。
谁知饼道长对他的答案十分不满:“小子不老实,见到人家姑娘还会脸红,枪尖都戳到眼球上了,还呆呆地看着人家不肯动,还说没见过?”他看着夜景,笑得很和蔼,另一只手却敲打着昭云的头:“难道你是嫌弃人家不够漂亮!”
昭云有苦说不出,哪里是他不肯动,明明是被饼道长按住了动不了。脸红这事情和见过没见过,更没有关系了。
饼道长还在对夜景循循善诱:“姑娘啊,如果昭云做了什么错事,你一定不要心软,好好教训一顿才是。”说着就把昭云向夜景推了过去。
夜景从十四岁开始就握着一杆短枪在灵洲大陆上纵横往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把人直接推到自己枪尖下的事情,不禁一怔,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饼道长。
昭云离了师父的“魔掌”,哪里肯再入夜景之手,歪歪斜斜往旁边一跳,一跤跌在地上。他也顾不上疼,朝着夜景大声道:“这位姑娘,我并未得罪于你,你突然提着枪杀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话虽是对着姑娘所说,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饼道长。他怀疑若是让饼道长真的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子的事情,指不定亲手就帮着这陌生女子把自己了断了。
还在发怔的夜景被他这么大声呼喝一下,身子不由得一震,再见他脸上的表情是无辜又无奈,看起来竟是十分可怜。她毕竟是女孩子,心中顿觉十分过意不去,郑重地再行了一礼,对昭云道:“小哥,真是对不住。”语气真诚,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去扶起昭云。
这一次连胡搅蛮缠的饼道长也看出两人确实不相识,喃喃道:“原来是真的不相识。”目光在夜景身上瞟了瞟,落在她领口那小小的四翅夜枭之上,恍然大悟。他冷笑一声,道:“幽枭,原来是夜鹂部的人!”
夜鹂部是苍雾灵州上少数恶名昭著的部族,虽然和圣凰部落一样是羽灵,却以“食人”的恶习为人所不齿。外人恐惧也好,厌恶也罢,对夜鹂部的传说却越来越离奇,渐渐被描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部族。
夜景被他一语道破身份,更是尴尬,伸向昭云的手也讪讪地收了回来。这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恐怕是没有人愿意碰触的了。
昭云却是从来没有听过夜鹂部的名字,只见饼道长露出不屑的神色,夜景低了头,显是心中羞惭,却都不再理睬他,他只得自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沾的树叶和灰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饼道长复又“嘿嘿”冷笑几声,才道:“夜鹂部横行苍雾已久,今天居然敢欺负到老道头上了,真是可气可气!”说着一横眉,瞪着夜景道,“看你盯着我们许久,定是不怀好意。又纠缠小徒,难道是要和圣凰部落过不去。你们做的那些事情,苍雾大陆谁不知道?只有圣凰部落为了那点儿不值钱的面子,一直不管不问,任由你们胡作非为。哪知倒让你们气焰嚣张起来了!”
他说到此处,一指昭云,接着道:“他虽是圣凰部落之人,但既已拜我为师,就是我老道的乖徒弟,岂容你无缘无故地欺负?”言毕大喝一声,也不见他身形晃动,左手食中两指疾点,一道冷光直冲夜景而去。
夜景未曾料到饼道长会突然变脸,收起来的短枪不及取出,只得往旁边闪避,却忘了站在那里的昭云。昭云哪有她身形快捷,躲闪不及,两人重重撞到一处。却见那冷光极快地击在夜景斗篷之上,“嗤——”的一声划开一个大口子!
夜景只觉胸口被沉沉一击,仰天摔倒。被撕裂的斗篷之下,比身体还要巨大许多的羽翼露了出来。
昭云的目光落在上面,无法再移动。墨色的,居然是墨色的!不是苍鹰一般带着淡淡苍青色的黑,也不是夜枭那种泛着幽光的黑,而是墨一样的颜色。
仿佛有焦雷在头顶炸开,昭云一个踉跄,向后跌去。
第十一章 凰纹
后来炎歌回想这一日,总觉得命运的转折奇妙得不可思议。他先是送走了最好的兄弟,接着见到了曾经拯救过自己生命的人,然后,他被带到了昭月面前。
昭月,对于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九濂所居的碧池到鹰谷,路程并不远。炎歌很快就看得见谷中忙碌的村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得越近,他的步子越沉重,不由得慢了下来。
一个人生活久了,原来并不觉得独自回家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是这几个月来他习惯了和昭云相伴,再要回到过去的样子,心里一片空白。
他抓抓小狐狸的耳朵,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小狐狸伸出爪子,也挠了挠炎歌的脸,斜了脑袋看着他咧开嘴。炎歌被他逗得笑了,松一口气,定了定神,还是抬起脚,准备继续向鹰谷。忽然,身后疾风掠过,炎歌急往一旁躲闪,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呼啦啦”落在了他面前。
大雁收拢了翅膀,长长的脖子向他伸了过来,这正是他初见昭云那日送信的那只大雁。
他看看大雁喙上叼着的布条,心中猛地跳出一个念头:难道昭云……
炎歌再次来到碧池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九濂已经站在屋外等他。黑色的斗篷在姹紫嫣红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落寞,可是九濂的眼睛却发着光。
周围也有些不同,炎歌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那些平时吵吵闹闹的群鸟,现在都十分的老实。
最爱蹦蹦跳跳的雀鸟都一本正经地站在树枝上,大雁那些体型较大的鸟类干脆卧在了地上,原本就很优雅的水禽们愈发贤淑了,连低头的动作都变得慢吞吞,离开了碧池中心的小岛,悠悠地浮在岸边。
碧池之畔,木犀鸟的身上披着一件青白两色织成的斗篷,尾端一直拖到了地上,怪模怪样地跟在一个白衣女子身后。
九濂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的时候,不仅闪亮,而且连神色都变得柔和起来:“炎歌,这是昭云的妹妹。她来寻昭云,你可不可以带她去?”
炎歌远远看着那白衣女子,忽然意识到,她也是羽灵,而且身为女子,是一只可以掌握很多灵术的羽灵,和仓皇奔逃的昭云虽是兄妹,境遇却大不相同。
他正待回答九濂的问话,忽觉怀中一空,原来是一直抱着的小狐狸跳了下来。只见一个金晃晃的小球,滑过绿草地,向着白衣女子滚了过去。
木犀鸟先发现了小狐狸,伸出一只爪子朝着小狐狸威胁地挥了挥,却不防被挂在灌木上的斗篷绊了一下,仰天而倒,另一只爪子还直楞楞地翘在半空。
炎歌担心小狐狸,禁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却见白衣女子微笑着弯下腰去,扶起了木犀鸟,将歪到一旁的斗篷重新给它系好,拍拍粘在上面的草叶,问道:“是不是太长了?”
木犀鸟极快地摇摇头,两只翅膀从斗篷下伸出来,紧紧按住斗篷的边缘,可怜巴巴地看着白衣女子。
引得那白衣女子笑了起来,道:“都送给你啦,不会再要回来的!”说着,又抱起已经跑到脚边的小狐狸,“咦,小狐狸,你是从哪里来的?”一边问,一边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小狐狸似乎很喜欢她,脑袋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用小爪子颤颤巍巍点了一下炎歌。
白衣女子顺着它的指点回过头来,炎歌第一眼只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白衣女子有一张清秀的面容,下颌的弧度柔和,左颊的皮肤似乎隐隐透出了荧光,在阳光之下闪着银波。炎歌等那银波闪过,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勾着银色的花纹,似鸟儿的尾羽又似腾起的火焰。不用别人指点,炎歌已经明白,这一定是羽灵一族的标志。
炎歌第一次见到昭月,心中升起无数念头。在那些纷乱无章的念头中,有一个声音渐渐响亮起来:那对曾经抚养过他的鸟族夫妻,就是被这样的标志所诱惑,甘愿抛家弃子,也要进入苍竹海。
这样一想,那银色的花纹,在他眼中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炎歌无法压抑胸中升腾起的怒火,脸色变得僵硬起来。
此时昭月已经看见了炎歌,她笑了笑,问道:“你是炎歌?”
尽管心中怒火熊熊,但是在昭月轻柔的目光中,炎歌还是梗着脖子点点头。
昭月轻轻施了一礼,道:“多谢你照顾哥哥,他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也没有送他。他一直音讯全无,我着实担心。听九濂先生说,哥哥一直多亏你的照顾才能复原。这次又要你陪我去寻他,真是多谢你了。”
她得到昭云并无大碍的消息之后,十分宽慰。但是此刻说到当日的情形,脸上还是显出了忧色。
炎歌腹内似被冰火相煎,艰难地摇摇头,别转脸,不去看昭月眼睛,终于将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不能送你去找昭云。”
因为身份尊贵,在族内几乎没有被人拒绝过的昭月,面对炎歌的冷面冷口,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他从自己怀里拎走了小狐狸,背转过身去。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将目光转向九濂,却发现他的脸上也是一副愕然的表情。
炎歌在九濂面前,态度一直十分恭敬,对于九濂相请的事情,总是默默接下,从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