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往事 作者:简暗(晋江2012.9.13完结)-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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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
“我想跟你借点钱。”
“借多少?”
“不多,就两万。”
“你要干嘛?”
“噢,是这样的,我看中一个门面,想在结婚之前买下来。但是我现在还缺一部分钱。”
“你怎么不找你家人借?”
“哎呀,我不说了想结婚吗?我爸爸妈妈正筹钱帮我弄嫁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何况我又不想嫁得太寒酸。不过你放心,我男朋友家条件很好,经商的,结婚以后我马上可以还给你。真的,我保证。”
“这个我得问一下韦宗泽,毕竟是我们俩一起存的。而且他的收入比我高,所以他存的那份比我多。”
“好,反正他什么都听你的,你快点答复我。”
傅剑玲跟许为静聊了一会儿,虽然依旧没找到更好的答案,但已不像先前那么生气。
独自晃荡,亦走亦停,一路看着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她最终还是回到了他们的屋里。看到韦宗泽侧卧在床边,抱着双肩,正在睡觉,明明还在熟睡中,眉头却深锁着。也难怪,最近他要写毕业论文,公司里又正好有个项目是交给历洋和他一起负责,最近他还要应付自己家的人,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休息。
傅剑玲趴在他身边,感觉了一会儿他的体温,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天塌了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他却转醒,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没睡?”“你都被我气跑了,我哪睡得着?”
她还是就着那姿势趴在他床边,“韦宗泽,我们都诚实一点好吗,你认真告诉我,你想去北京吗?”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会去的。”
傅剑玲听到这话,眼睛一眨不眨,“你为什么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是不是这么说能让你轻松一点?”但她实在不想太快听到他的答案,于是也钻到床上,“算了,最近大家都太累了,睡一会儿吧。”
“现在是白天。”
“嗯,晚上起来直接去吃宵夜。”
尽管找不出答案,他们还是相安无事过了一段类似夫妻但不是夫妻的日子,都写了一篇过两年就不大记得内容的论文,工作上也没有丝毫怠慢。期间韦宗泽一再表示想让她跟父母早点和好,但她都觉得那是因为韦宗泽害怕自己万一不在她身边了,至少她还有父母。
不久,韦宗泽决定和她一起去买房子,幸运的是,那套房子还没有被别人买走。他们取了钱,签了合同,韦宗泽毫不犹豫先写了傅剑玲的名字。
合同办好了,他们被告知受理房产证还需要两年的时间。
这也算是傅剑玲名下第一套房产,她心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珍惜之情。
“我要把我们的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嗯!你一定行的。”
“从现在开始就是背贷人士了,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赶紧去赚钱!”韦宗泽被她逗笑了,垂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最近事多,他们的亲密举动变得很少,就是这样亲她一下,傅剑玲都有种难能可贵的感觉,不禁紧紧握住他的手,此时此刻,她心里积压着的那些话,能说出来么?
第五十一章
听说毕业的那天很多人都失恋了。
但大家还是很兴奋,一起回忆青春,一起录影集留恋,一起约定多少年以后再相聚一定一定还能认出彼此的脸,还有恶作剧的创意集体在这一天爆发。虽然薛涩琪说这是一种通感效应,一个人失恋了,大家都觉得失恋了,一个人出发了,大家都觉得要出发了。
傅剑玲预感到自己一旦踏出校园,就会遇见某些人。有点像是她欠着一笔账,欠太久了,终于有人来催账一样的。明明不想输,明明不觉得会输的,托了薛涩琪那句通感效应的福,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随着许多人出发了。
韦宗泽一定不知道在那时候是他姐姐先来找她的。
他晚了一步,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晚的。
韦开娴把车停在他们租的房子那儿等她,笑着对她道:“我一直在猜,今天是你先回来,还是宗泽先回来。看来我又猜对了。”
傅剑玲站在原地,韦开娴又道:“不用怕,例行公事而已,去见见我们家的人吧!”
“不去可以吗?”
“可以。”她姑且一笑,站在车边。
“……”傅剑玲抿了抿唇,“其实没什么区别,对吗?”
韦开娴点点头,取下了墨镜,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笔直看向她:“干嘛不去听听他们都会跟你说些什么?虽然电视里头也许已经演过了!”
傅剑玲哑然失笑:“是嘛!那我去感受一下看看。”
韦开娴让司机开得很慢,她让剑玲坐在后座,自己则坐在副驾座上,从后视镜里,她看到傅剑玲侧脸完美的曲线,她正认真地看着外面。
韦开娴说,“如果你相信爱情能够经久不衰,就不需要害怕,但如果你已经感觉到害怕,不安,说明你的信仰还不够坚定有力。”
“那我应该怎么做?”
“磨砺它。”韦开娴爽快地说。
那磨砺可不该是一张苍老布满岁月痕迹且冷酷无疑的脸。
韦宗泽的爷爷韦天铭看起来比他年迈的年纪还要显老很多,可以想象他终日里是怎样在拼命转动他的脑袋,然后生得这么一些白花花的头发和锐得像刀一样的皱纹。
他见到傅剑玲的时候,傅剑玲觉得,哪怕只是一根汗毛,他都没有动一下。空气荡漾着旧世纪的烟草味道,还有一些如影随形的黯淡。
“你不用坐在那儿不说话,我虽然是个老人家,可也不是能随便浪费时间的人。”
他却一开口就不太友善,说话间走近傅剑玲,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已经在心里打了个分数,补充道:“浪费在你身上就更没必要了。”
傅剑玲只当没有听到的,开门见山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韦宗泽去北京?”
韦天铭一脸诧异道:“他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叫他怎么样是我们家的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来质问我?”
“我是他的女朋友。”
“哦,那你是舍不得他?那也行,你就跟他一起到北京来吧,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公司,让你在里面上班,这样你们想见面的时候还是能见到的,不过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至于他将来跟谁结婚,我希望你不要过多干预。”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的父母都是老师,你应该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孩子,我绝对相信你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说真的,就算是为了钱也没关系,这不重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不过我们家的孩子要跟谁结婚,绝不是你该搅和的事,有了这一点心理准备,你还是要跟他在一起的话,我也不反对你们来往。”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哦?你不答应吗?”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怕吗?”
“有什么好可怕的,聪明的男人就要懂得跟对自己有利的女人结婚,有句话叫儿子不嫌多,女儿不愁嫁。我们家的孩子都懂得为自己的家族获取利益,当年宗泽的爸爸还不是一样痴情得不得了,结果呢,换个老婆一样相亲相爱。孩子,相信我,经济地位决定你们的未来。感情再好,对男人来说,都只是温柔乡。你们现在还小,还不懂,等你们长大了,懂了,或许就晚了,毕竟,你看,你是个女孩子,吃亏的事儿越少越好。”
听到这里,傅剑玲忍无可忍,嗖然起身,“按照您这种思路,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就不应该生孩子。”
韦天铭可是最注重自家血脉开枝散叶的,被剑玲这么一顶撞,马上就变了脸色:“我跟你好好说,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的长辈?”
“什么长辈,自私自利,不就是因为你现在有点地位,可以任意玩弄人。”
韦天铭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否则我生这么多儿子还真管不过来呢!其实像你这样的姑娘能有什么怨言,我一清二楚,也不稀罕。实话告诉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天下就是你们的,你以为我管不了?告诉你,韦家不要说是一个孩子,就是只小猪小狗也要听我的。我能放任你们到现在,已经很留情面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傅剑玲适得其反,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们的区别,对他们来说,从一开始就只是她单方面胡闹而已,谁也不会把她的想法当真的。
傅剑玲垂着头,咬紧了牙,各种疯狂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最后画面归于碧空,没有人,没有风,没有韦宗泽。她破天荒地低下头,一字一字道:“你们没有他,什么也不会改变。可是我没有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韦天铭岂会把她的屈服放在眼里,“你不是还有套房子嘛。对你来说,已经不算吃亏了。还有,我们家的孩子不管是谁生的,只要是我们家的,就要为我卖命。”
傅剑玲听着真想笑,不禁喃喃道:“这个台词我倒是没在电视上看过。一般棒打鸳鸯的不都是因为太把自己家的孩子当宝了吗?可怜的韦宗泽,就算是这样,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指南针,永远指向家。”
韦天铭仿佛没听明白,只是沉沉地看着傅剑玲。
小时候傅剑玲学中文,学到对眼睛的形容,通常会说它们是灵魂的窗口。
事实上,她相信在韦天铭的那双眼里是没有灵魂可言的,或许有,但是已经很稀薄了。
“说真的,我现在只有一种感觉。您想知道吗?”
他抬头看着她,看到她琥珀一样映着霞光的眼眸,深不见底的生命力在其中奔腾。
“你老了,我还很年轻。你再怎么凶狠,我只不过觉得你很可怜罢了!你现在可以夺走我所拥有的东西,但是不能夺走我所有的,我想当我三十岁的时候,您不见得还活在这世上呢,您说是吗?祝您余生快乐。”
韦天铭长长地闭了一会眼睛,再睁开时,他整个人已经融入了暮色之中。
“姑娘你记住,我若不让你吃点苦头,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韦宗泽接到韦开娴的电话时,才知道傅剑玲跟爷爷见过面,而且还被骂了一顿,心里一团麻,连忙赶过来找她,毕竟晚了一步。韦开娴说:“我说要送她,她摇摇头就走了,理也没理我一下。”
韦宗泽拿出手机打她电话,一直关机,韦开娴看他着急的样子,笑道:“别着急,这种事总要经历一两次的,其实,是我把她带到这儿来的,反正,像你这样两边躲着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我帮你推一把,你现在也该轻松些了吧。”
“你还敢说,我轻松什么?”
“我帮你把现在的情况简化了不是吗?你只用做一道选择题就行了,二选一,不去北京,什么都不要了,你的血缘,你的各种主导命运的机会,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去北京,你那个米源爸爸家的事,我一毛钱也不会出的,还有爷爷要是对你的宝贝女朋友出手,我保准坐山观虎斗。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除了装模作样拼命把自己扮成你那小女朋友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韦宗泽虽然常被她说中心事,但这一次却令他十分困惑,“你到底是在支持我,还是在害我。姐姐,不管我做什么决定,我不想将来发现总是你在背后□一刀。”
韦开娴想了一会儿,忽然垫脚在韦宗泽脸上亲了一下:“不,你只要相信,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姐姐,我是爱你的,只不过,我还有个坏毛病,那就是我对这世界上一切无聊的,生涩的,薄弱的感情都有种克制不了的破坏欲。你知道么?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了人的心,那心碎的声音。”
虽然韦开娴的立场有点变态,但韦宗泽却无法埋怨她,她就像死去的母亲辛乔。生于人世,载于苦海,长醉于恶,长眠于爱。他憎恨不了她。而且她说得对,坚强的人不会受到伤害,如果受伤了,那是因为你不够坚强。
傅剑玲拖着行李箱,一个人坐在以前大家一起散步的草堤上,看着翻滚的江水,仿佛听到有歌声在飘荡,小时候听过的,大家都喜欢的,还唱过的,噢,对了,是卡本特兄妹的昨日重现。韦宗泽从堤的那一头徒步走来,末了,也挨着她的肩膀坐下。看到她收拾的行李,却什么也没问起。
“你听到歌声吗?”傅剑玲忽然道。
“没有。”韦宗泽说。
“噢,原来是我自己的心在唱。”
“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一下,“怎么样,你来找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真奇怪,我就是在街上乱逛,逛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坐坐而已。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你会去的地方只有这么几个,我租的地方,我想你是不会去了。你家……你暂时也不会回去,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通常也不会去哪儿玩一下,薛涩琪那边,听说跟她领导出差了。现在就剩许为静,我打电话问她,她说你没找她,于是我就猜你在这儿,以前你跟杜雅经常来这儿的,后来她不在了,你总让我陪你来。”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我呢!那就太厉害了。”
“剑玲,你听我说……”
“噢,不,我突然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傅剑玲道。
“你说。”
“你还记得杜雅吗?”
“还记得。”
“你时常想起她吗?”
“不。我很少想起她。”
她听了一笑,仿佛意料中事
“你还记得苏丽吗?”
“我记得。”
“你会想起她吗?”
“也很少想起。”
“你知道她当时很喜欢你吗?”
“我有点这种感觉。”
“是吗?听起来你们好像都是那种很容易感觉到别人的类型,那你感觉到我吗?”
“我感觉得到。”
“能形容一下吗?”
这个问题让韦宗泽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答出来。
“形容不出来是吗?”她却苦笑出来。
韦宗泽忍不住想要打破这种循环提问,因为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更实际的,更有用的。
“剑玲,你听我说……”
她却立即就打断了:“不行,你先听我说。”她不肯看着他的眼睛,只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