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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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把他们的追随者都动员起来了,这次活动仍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为了便于观
众回忆格雷诺耶在一周前的情况,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让人传阅描绘这个|穴居人
的丑陋和褴褛不堪的画片。随后他叫人把新的格雷诺耶带进来——身穿漂亮的天
鹅绒蓝色外衣和绸衬衫,涂了胭脂,拍上粉,理了发。他笔挺地迈着优美的步伐,
腰部摆动得像个绅士,这种走路的方式和他完全不靠别人帮助向大家致意,一会
儿朝这儿一会儿朝那儿深深鞠躬,微微笑着登上讲台的风度,使所有怀疑者和批
评者都哑口无言。就连大学植物园的朋友们也难堪地沉默着。这种变化太明显了,
看来在这儿发生的奇迹太令人倾倒了:一周前,那里蹲着一头历经磨难的野蛮的
动物,现在则的的确确站立着一个体态健美的文明人。大厅里洋溢着近乎庄严肃
穆的情绪,当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开始讲演时,厅里寂静无声。他再次发展了他
那已经颇为出名的致命的土壤气体理论,后来阐述了他用何种机械的与饮食的方
法把这种气体从被展示者的体内驱出,代之以活力气体。最后,他要求所有在座
者,无论是朋友或持不同意见的人,鉴于如此令人信服的事实,放弃对这种新学
说的抵制,同他,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一道对这凶恶的气体进行斗争,为善良
的活力气体敞开道路。说到这里,他展开臂膀,眼睛对着天空,许多学者也模仿
他这么做,妇女们则放声哭泣。
格雷诺耶站在小讲台上,不去听侯爵的高谈阔论。他怀着极为满足的心情观
察一种完全不同的气体,即一种现实得多的气体——自己一的气体——的作用。
他按照大礼堂空间驹要求,给自己喷洒了大量的香水,还没有登上讲台泊己浓重
的香气就从身上散发出来。他看到这香气——他甚至真的用眼睛看到了!——抓
住了坐在前面的观众,然后继续向后面传播,最后抵达后几排的观众和回廊。它
抓住了谁——格雷诺耶高兴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谁就明显地发生变化。在他的
香气作用下,人们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他们的脸部表情、他们的举止、他们的感情。
起初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的人,此时则用和善的目光瞧着他;先前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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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明显下拉、背部始终靠在椅子上的人,现在松动了身子,背部向前倾了;甚
至那些只是带着恐惧B光和始终抱着疑惑表情的神经敏感的人,胆怯的人和恐惧
的人,此刻当香气传到他们身上时,在他们的脸上也泛出了友善,泛出了同情。
报告结束时全场起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活力气体万岁!塔亚德一埃斯
皮纳斯万岁!气体理论万岁!打倒正统医学!”法国南部最著名的大学城蒙彼利
埃的学者们这样喊叫着。这是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侯爵一生中最伟大的时
辰。
格雷诺耶现在从自己伯小讲台上走下来,挤到人群中,他知道这样的欢呼只
有他才能领受,这只是对让一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一个人的欢呼,即使大厅里没
有哪个欢呼着预料到这一点。
他在蒙彼利埃又呆了几个星期。他颇有点名气了,人们邀请他出入沙龙,询
问他在洞|穴的生活,打听侯爵给他医治的情况。他只得再三讲述把他掳走的强盗
们的故事,讲述放下来的篮子和梯子的故事。每次他都添枝加叶,虚构新的细节。
因此他在说话方面又得到了一定的锻炼——当然这是十分有限的,因为他这辈子
并不热衷于语言——他觉得更重要的是如何自圆其说地说谎。
其实,他十分肯定地说,他想对人们讲什么就可以讲什么。他们只要相信过
一次——他们在吸入第一口他配制的气味时,就对他表示信任了——那么他们对
一切都会相信。此外,他在社交中获得了某种自信。这种自信他过去从未有过,
它甚至在身体方面表现出来。他觉得自己似乎长高了。他的驼背似乎消失了。他
差不多完全挺直身体走路。若是有人同他攀谈,他已经不再抽搐,而是笔直地挺
立,经受住向他投来的目光。当然他在这期间还没变成地道的男子汉,还不是沙
龙的雄狮,不是独立自主的社交上的清客。但是很明显,蜷缩着身子和侧向左边
的情况已经没有了,自然的谦虚和任何情况下都带点天生腼腆的姿态已经显示出
来。这种姿态给某些先生和女士留下了动人的印象——当时在上流社会圈子里,
人们偏爱自然的姿态和一种毫无变化的魅力。
三月初他整理好行装,并在一天清晨城门刚打开时,穿上了前一天在旧衣市
场上买来的一件不显眼的蓝色外衣,戴上一顶破旧礼帽,这顶帽子把半个脸部遮
住了。他偷偷地离开了。没有人认出他来,没有人看到或注意他,因为他在这天
特意没有使用他的香水。将近中午时分,侯爵打听他的情况时,哨兵信誓旦旦地
说,他们虽然看到了所有离城的人,但是没有看见那个大家熟悉的|穴居人,那|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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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人一定会引起他们注意的。侯爵于是叫人散布说,格雷诺耶是经他同意才离开
蒙彼利埃,回巴黎处理家事的。可是暗地里他恼火到了极点,因为他已经筹划好
和格雷诺耶一起游历整个法国,以便争取追随者支持他的气体理论。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因为即使不出去旅游,几乎不用他自
己努力,他的名声就传开了。关于塔亚德致命气体的长篇论文发表在(科学报)
乃至俄罗巴信使报上,许多受致命气体传染的病人远道而来求医。一七年夏天地
建立了第一个“活力气体共济会分会”,该分会在蒙彼利埃有一百二十名会员,
在马赛和里昂有支会。后来他决定到巴黎去,以便从那里出发争取整个文明世界
对他的学说的支持,可是为了进行宣传支持他的远征,他首先要完成一项伟大的
气体事业,它使得医治|穴居人以及其他一切实验都黯然失色,十二月初,他由一
群毫不畏惧的门徒陪同,出征卡尼古山峰,它与巴黎位于同一经线上,被认为是
比利牛斯山的最高山峰。这个已经接近老年的男人打算114人把他抬到28ho米
高的山峰上,在那里呆上三个星期,呼吸最纯洁、最新鲜的活力空气,以便如他
所宣布的,准时在圣诞前夕变成一个二十岁的健壮少年重新下山。
他的门徒在到达韦尔内——可怕的山脚下的最后一个居民点——不久即退
出远征,但侯爵一点也不介意。他在冰天雪地中脱去他的衣服。发出欢呼声,开
始一个人登山。人们最后看到的,是他极度兴奋地朝天举起双手,唱着歌消失在
暴风雪中的侧影。
圣诞前夕,门徒们等候着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归来。但是他们白等了,
他既没作为老头也没成为青年回来。第二年初夏,一批最勇敢的人外出寻找,登
上终年积雪的卡尼古山峰,可是没找到他的任何东西,没发现衣服,也没发现他
身上的任何部分和小骨头。
可是这对于他的学说并未造成什么损失。情况正相反。不久有了这样的传说:
他在山顶上与永恒的活力气体结了婚,自己融化在气体中,气体融化在他身上,
继续永远年轻地飘过比利牛斯山的山峰,谁也看不见,谁上山去找他,就分享到
他,一年中不会生病,不会衰老。直至十九世纪,有人还在医学讲座上为塔亚德
的气体理论辩护,在许多神秘的团体里还用它来治病。直至今天,在比利牛斯山
两侧,即在佩皮尼昂和菲格拉达福兹,还存在着秘密的塔亚德主义者共济会分会,
他们一年一度聚会在一起攀登卡尼古山峰。
他们在那里燃起黄火,据说是为了迎接冬至的来临和纪念圣约翰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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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是为了对他们的师傅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表示尊敬,对他的伟大气体表
示崇拜,为了获得永生。
第三章(1)
格雷诺耶游历法国的第一阶段花了七年时间,而第二阶段他却用了不到七
天。他不再避开热闹的马路和城市,不再走弯路。他有了气味,有了钱,有了自
信。他匆匆忙忙。
就在离开蒙彼利埃后的当天晚上,他到达埃格莫特西南一个港口小城市,他
在那里上了一艘开往马赛的货船。在马赛他没有离开码头,这条船继续沿着海岸
把他送往东部。两天后他到达土伦,再过三天到了莫纳,剩下的路程他步行。他
顺着一条通往北方的小路登上小山。
他物站立在后园的山坝上,面前展现出方圆数里的大盆地,盆地四周是缓缓
升起的小山和陡峭的山岭,盆地广阔的凹地上有新耕作过的田地、园圃和橄揽树
林。盆地的气候独特而又宜人。虽然大海离此很近,从小山顶上一眼就可以望见,
但这里丝毫没有海洋的特点,没有盐、沙,一点也没开化,而是偏僻、闭塞的;
人们到了这里,仿佛到了离海滨许多天行程的地方。虽然北面是白雪皑皑的大山,
可这里却感觉不到阴冷或贫瘠的迹象;这儿没有凛冽的寒风;这儿的春天远比蒙
彼利埃来得早。温和的雾气像一个无形的罩子罩在田野上。杏树和巴旦杏树的花
朵盛开,温暖的空气中充满水仙花的香气。
在大盆地的另一端,或许有两里距离,坐落着一个城市,或者说得更确切些,
一个城市贴在屹立的山边。这个城市从远处给人的印象并不特别壮观。那里没有
耸立在房屋之上的大教堂,只有一座小教堂钟楼;没有占主体地位的城堡,没有
特别豪华的建筑物、城墙的作用似乎不是为了防卫,到处都有房屋突出在城墙之
外,尤其向下面平地的一侧更是如此,因而市区的外观显得有些破损。似乎这地
方过去经常是兵家争夺之地,似乎它如今已经厌倦对即将到来的入侵者再作认真
的抵抗——但是这并非由于软弱,而是出于懒散,或者甚至是由于感到强大。它
看上去仿佛无须显示出豪华。它的脚下有散发芳香的巨大盆地,它觉得这就足够
了。
这个外表并不引人注目但同时又自信的地方就是格拉斯市,数世纪以来它都
是香料、化妆品肥皂和油的无可争议的生产和交易中心。吉赛佩·巴尔迪尼说到
这个城市时总是眉飞色舞。他说,这个城市就是芳香的罗马,香相家向往的地方,
谁没有在这儿留下他的足迹。他就不一配当个香水行家。
格雷诺耶怀着非常冷静的目光望着格拉斯这个城市。他并不是寻找化妆品行
业的圣地,他望着紧贴山坡的房屋,并没有心花怒放。他来这里是因为他知道,
这里比别的地方可以更好地学到生产香水的技术。他要掌握这些技术,因为他需
要它们为自己的目标服务。他从口袋里掏出装着他的香水的瓶子,精打细算地轻
轻涂着自己,并且立即动身。一个半小时后,即将近中午时分,他抵达了格拉斯。
他在城市高处空旷的广场旁的一家客栈里用餐。广场的中间有一条小河穿
过,制革匠就在河边冲洗皮革,随后把皮革摊开晾干。皮革的气味刺鼻,致使一
些顾客食欲大减。但这并不影响格雷诺耶的食欲。他熟悉这种气味,它给予他一
种安全的感觉。在任何一个城市里,它总是首先寻找制革匠聚居区。随后他就会
觉得,仿佛他这个从臭气环境中来并由此了解这地方的其他地区的人,已经不再
是个陌生人了。整个下午,他都在城里游逛。这城市脏得出奇,尽管是或者确切
地说正是因为水量过多,这些水从数十个泉井冒出,汇入毫无规则的沟渠和小河
向城市的低处流去,使大街小巷泛滥;泥沙加乱在某些区里,房屋挤在一球以·致
留给通道和台阶的地方只有一尺宽,在泥泞中经过的人都得摩肩接通。即使在广
场和少数几条较宽的街道上,车子相遇也几乎无法避让。
然而,尽管一切都脏乱不堪,街巷狭窄,但是这城市各行业却非常活跃,仿
佛要爆炸似的。格雷诺耶在他的漫步中看到肥皂作坊不下七家,看到了一打化妆
品和手套师傅、数不清的小酒店、润发脂店、香料店以及大约七个大量销售香料
的商人。
这些当然是拥有真正的大香料店的商人。从他们的房屋往往认不出来。面向
街道的房屋正面看上去相当简朴。可是在其后面,在贮藏室和大地下室内,是一
桶桶油,一堆堆高级素在草肥皂,一瓶瓶花精水、葡萄酒、酒精,一袋袋、一箱
箱、一柜柜塞得满满的香料……格雷诺耶透过最厚的墙详尽地嗅到了这一样样东
西,这就是财富,就连君主们也是没有的。若是他透过朝向街道的普通的店堂和
库房更仔细地嗅去,那么他就会发现,在这些小方格形市民房屋的背面,有着最
奢华的建筑。在夹竹桃和棕榈郁郁葱葱和有花坛和美丽喷泉的小花园周围,延伸
着庄园真正的厢房,多半呈U形朝南建成:在楼屋里充满阳光的。用绸子作墙布
好的卧室,豪华的、用外国木材做护墙板的面向平地的沙龙,偶尔也像震台一样
突出到露天的餐厅——餐厅里真的像巴尔迪尼所说的,人们在用金制的餐具吃着
()
瓷制盆里的东西。
他在一座不引人注目的宫殿前仁立良久。这建筑物位于德鲁瓦大街的起始
处,那是一条自西向东穿过该城市的主要街道。它并不太壮观,当然正面要比邻
屋宽阔一点,可是绝对没有宏伟的气魄。在大门口停着一辆载桶的车子,桶经过
一块木板被卸下来。一个男人带着证件走进账房,又同另一个男人走出来,两人
消失在大门口。格雷诺耶站在街道的对面一侧,观看熙熙攘攘的情景。至于那里
发生了什么,他并不关心。尽管如此,他还是止住脚步。有点什么吸引了他。
他闭起眼睛,聚精会神地嗅着从对面这建筑物朝他吹来的气味。首先是圆桶、
醋和葡萄酒的气味,其次是仓库成百种浓烈的气味,然后是财物的气味,像纯金
的汗一样从墙里蒸发出来的气味,最后是一个花园的气味,这个花园想必是坐落
在房屋的另一侧。截住花园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