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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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长英哭笑不得。
我问:“要我嫁你?”
慕容说:“菲儿!”
我问:“向我借钱?免谈啊。”
慕容说:“菲儿!”
我问:“不是借钱,不是求婚,那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说吧,但我可不一定原谅你。”
慕容大叫一声:“菲儿!”
我问:“要我的命?”
慕容又说一声:“菲儿。”可是这次说话声小得多了。
:“要我去送死?”
慕容不语。
我站起来:“我已经准备好要为国捐躯了!”
慕容长英不说话,我从他眼睛里读到危险信号。
我一边后退,一边试探着:“我是同你说笑的,你不是真的要我回汉营去吧?你不是不放心我吗?”
慕容长英想不到我会拒绝,也是一脸惊骇,我们统统理解错了对方。
他说:“你——?”
我说:“我?我!”
他沉默了。
我从他脸上看到失望,从小到大,看到的形形色色失望表情很多,慕容长英的失望最美丽动人。
不过我是见惯这种表情的,我要是怕了他,我也就不叫慕容菲了。我清纯地与他对视。
慕容长英忽然笑了:“说的是,有我在,怎么会轮到你。”
他转身而去。
第一卷《大漠鹰飞》(8)
一刻钟后,大营一片嘈杂声,我出去看看,身后的小兵自动跟着我,我问:“慕容长英让你跟着我?”他笑不语。
只见慕容长英在前面跑,我父亲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抓住他!”
慕容长英出了什么事?
兄弟不是我的亲兄弟,可父亲是我亲父亲,我从怀里取出绊马索。绊马索有许多种,通常是设在地上的,分手动与自动两种,手动就是人来了,两边的人手一拉绳子,最简单,最普及;自动的是在地上设个机关,来人的马蹄一碰到机关,地上的绳子自动跳起来。我现在用的这种,是一根绳子,两头有小沙袋抡圆了转着扔出去,绳子一受阻,两边沙袋就往中间一缠。在下因为武功差点,所以暗器绊马索总是常备常用。
我把绊马索扔出去,慕容长英的马一下跪倒在地,慕容长英像只箭似的飞出去。我笑,慕容长英好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我,气得大叫:“慕容菲!”
我大笑,然后我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然后我的面纱被一把抓下来。
我亲爱的老爸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这下子慕容长英也不跑了。
我老爸做梦似的:“菲儿!”
糟,怎么解释?
慕容长英不是故意的吧?
我父亲并没与我亲切拥抱,他大喝一声:“长英!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长英慢慢走过来,我从他眼睛里就可以看出他在编故事,但是还没编好。
我说:“我和他——。”
我父亲说:“闭嘴!我没问你!”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我绝望地地想;不如我叛变吧,到汉营去,过得还好点。
慕容长英过来:“是菲儿救我。”
我父亲怒吼一声:“菲儿又怎么会在汉营?”
我喃喃地:“几年前,汉人招兵,我就去了,总不能饿死吧。”
我父亲怒问:“堂堂将军府会把你饿死?”
我打定主意,你爱说说去,说完了,我转头就跑掉。
慕容长英道:“爹,菲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应该高兴才是。”
我爹冷哼一声:“你大哥要是不被汉狗陷害,你还要当多久汉军将官啊?”
我呵呵两声,引开话题:“大哥做了什么事,被爹你追着跑啊?”
我爹道:“你大哥要去郁城。”
我点点头:“好啊,我大哥不愧是慕容家长子,了不起有骨气。”
我爹听我这样夸讲他的心头肉不但没高兴,反而气得吹胡子:“放屁!”
我蒙了:“难道他愧对了慕容家?没出息没骨气?”
我爹斩钉截铁地:“长英绝对不能去。”
我呆了。
慕容长英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绝不能去?
我爹说:“我去!”
我怪叫:“什么?”连孔子都说:有事弟子服其劳。现在我爹两个正当年的儿女在,他居然要亲自出马。
我说:“爹;为什么你去,不让大哥去?有什么道理?”
慕容越沉下脸来:“菲儿,你好好反省自己吧。此事已经决定,来人,将慕容长英拿下,好好看管!”
一个老头过来,我认出他是在昨晚说话的白瘦老头,他走上前来制止我爹:“慕容将军,此事我们再商议。”
又看我:“这位是……”
我爹惭愧地叹息:“小女慕容菲,唉,拙劣不堪。”
那老头笑道:“我看倒是位巾帼女英雄。”
连我都忍不住“嗤”地笑了。
老头道:“慕容小姐带给我们的消息在这场决战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慕容菲,你会成为大宛独一无二的女将军的。”
我张开嘴,从没见过这样信口开河的人,我?要是一个人胡说八道就可以当将军,那我们的国家也快完蛋了。可怜我那老爹,只是面红耳赤,虽然面带笑容,我也不知道他是真高兴还是害臊得讲不出话来。
老头问我:“以慕容小姐的机智,想必会想出两全之策吧?”
我的耳朵支棱一下竖起来,来了,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有巧言令色鲜矣仁,我就知道他说了两车好话,都不是白送我的。
那老头道:“慕容长英不能去,慕容老将军,年纪又大了,我们这里也需要老将军押阵。”
我干笑两声:“老先生的意思是,我去最好了?”
我爹竖起眉毛:“菲儿,不得无礼,这是皇叔毋成。”
什么东西要我去送死,我也起不了敬意。
毋成道:“慕容小姐的功夫虽比慕容少将军差一些,但机智果断,又曾是汉将,一定可以出奇制胜。”
我看他,再看看身后跟着我的小兵:“这个跟着我的人是你派的吧?”
毋成微笑。
我说:“我跟我大哥说的话,他都跟你说了?”
毋成还是微笑。
我说:“我要是不幸落到汉人手里,被他们先奸后杀,那都是你的错。”
哼!
临走时,我大哥让我张开嘴,然后在我后牙边上贴了个什么东西,我一边用舌头舔,一边问:“这是什么?”
我大哥说:“剧毒,咬破之后,三秒钟就会断气。”
啊?我手指冰凉地想把那东西挖出来:“干什么?想杀我?”
我大哥说:“不得已时,不必受辱!”
我脸色惨白地问:“要是我不小心咬破了呢?”
我大哥说:“外壳很结实,不用力不会咬破的。”
我一边用牙试,一边问:“有多结实?”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一股杏仁味充满我的嘴巴。
我的血,“唰”地从上半身逃跑到下半身去了。我吓得:“那,那毒,是什么味的?”
我大哥说:“杏仁味,怎么了?”
我哭了:“破,破了,怎么办?”
我大哥也结巴了:“吐吐吐出来!”然后一大群人以我为中心开始乱转,要我吐口水,要我漱口,要我捅捅嗓子呕吐,我的妈呀。
折腾完之后,众人出去,只有我大哥,我爹,还有那个皇叔,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半晌我大哥问:“还要菲儿去吗?”
不管,我已经瘫在地上了。
我看我爹和毋成的眼神好像都在说:“这孩子确实不是那块料。”但是他们都没说话,看来,这些人铁了心要牺牲我了。我只得慢慢爬起来:“女儿去了。”
我一边慢慢爬上我的马,一边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慕容长英冲过来:“菲儿!”
我冲他笑。
慕容长英第一次对我父亲无礼,他怒道:“我不明白,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让我看着一个弱女去为国效力,你们当我不是男人吗?”
我拍拍他手:“大哥,你可能有更大的用处,我猜,他们一定有更不好做的事派给你做,放心了,即使咱爹偏心,老天爷也不偏心,不会把所以好事都给我的。”
第一卷《大漠鹰飞》(9)
风萧萧易水寒。
我跑到汉营;远远有人喊:“什么人?”
我高声:“穆容飞回营!”
哨兵走近我:“穆将军!”
我跳下马:“怎么样?我不在这两天有什么好消息?”
哨兵小声同我说:“你被慕容长英掳走之后,将军大发脾气,后来军粮又被烧了,真是祸不单行,李将军现在,真是杀气腾腾。”
我笑笑,想:“慕容长英逃走这事,我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片刻,进去通报的士兵回来:“李将军传你禀见。”
我进去大帐:“将军,属下无能。”
李将军回过头来,问:“无能就算了?该当何罪?”
我可怜巴巴地:“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李将军沉默一会儿:“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我可怜地将经过说一遍,李将军又沉默一会儿:“回来就好。”
我回帐休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李广利的态度不对。
我相信我的感觉。
我的腿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总是想逃。
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嗅到危险的气味,那是一种介于金属与血之间的味道。
我吓得想哭。
不管怎样,今天午夜时分,我就去叫城门。希望老李不会在午夜前向我发难,一切就好说。
李广利进帐来,我忙过去请安:“将军大人。”
李广利点点头,半晌问:“慕容?”然后又轻轻吐出个“菲”字来,我的汗毛“刷”地竖起来,我全身奔腾的鲜血都要凝固了。
我惊骇的表情一定逃不过李广利的眼睛,因为我从李广利眼中又看到了失望。这些年来,老李对我实在不错,可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他失望的。
我忙陪个笑脸,绝望地做最后挣扎:“将军叫我?”
李广利道:“我这些年对你如何?”
我说:“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将军。”
李广利笑了,过了一会儿:“也没那么好,但,你这些年来,事事偷懒,散漫惫赖,总是我包涵庇护才没被打断狗腿。”
我的良心又被老李唤醒了,这些年来,我遇到的人,除了我妈,就是老李对我好了,现在,这点好,也完蛋了。
我说:“唉,将军。”
李广利道:“那么,现在,你对我说几句实话吧,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沉默一会儿,说:“家母是侧室,我自小不受宠,为一点小事同大哥起冲突,被大哥毒打,我父亲不但不责备我大哥,倒把我关起来,我一时气不过,逃出家门,没有别的生计,只好参军,幸而遇到将军。”
李广利忽然拍案而起:“你到现在还不对我说实话。”
我诧异:“将军,我说的都是实话。”
老李怒道:“你同那慕容长英走后,我审问了俘虏来的大宛兵,慕容长英有个妹妹,就叫慕容菲!你以为这么多年,我看不出你是个女子吗?你是女子,你自称是穆容飞,你又救了慕容长英,你不是慕容菲是谁?”
我眨眨眼:“我是慕容菲啊。”
老李一时不敢相信我这样轻易就承认自己的身份,追问一句:“慕容长英的妹妹?慕容越的女儿?”
我点点头:“我大哥慕容长英自小在家中就如皇太子般尊贵威风,我父亲慕容越一手挚天,双脚踏地,慕容长英是天,我是地。哼,我临走时抓破慕容长英的脸,你注意到没有,他脸上有三道抓痕,那就是我干的,我爹为了这,要划花我的脸呢。”
老李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我又逃回来了。”
老李啼笑皆非地:“这怎么可能?慕容菲,你怎么会想出这种故事来同我开玩笑?”
我抬起头:“看看我脖子上的勒痕,听听我现在的声音,还有,我的舌头上被牙齿咬的痕迹,你叫个仵作来,他一定会告诉你这些伤痕意味着什么。”
老李问:“意味着什么?”
我说:“我差点被吊死。”
老李问:“怎么没死呢?”
我说:“被路过的人救了。”
老李问:“路过的人呢?在哪?是什么人?我大军压境,几十里内不会有路过的人,还有,慕容长英杀了自己的妹妹,难道连尸体都不埋吗?”
我说:“在葱城郊外,张家村,姓张名阿牛。我大哥大约是着急去葱城召救兵,或者他回去葱城会着兵士来找我尸体埋掉吧。他那样高贵的少将军哪会做粗活呢。”
老李沉默。
去吧去吧,去找张阿牛吧,当然找不到这个人,不过一来一回,午夜前是回不来了。哈哈哈。
老李半晌才叹口气:“慕容,要是不知你的为人,难免不为你所骗,可是,两军阵前,事关重大,别怪我不信你。”
我问:“你要怎么才信我呢?”
老李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