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影 作者:宋颜(晋江12-08-27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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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那个老女人吃错了什么药，拿我来开刀，以为我真的变得像班上那些胆怯懦弱的学生，狠狠地从头到尾骂了我一顿。我那时被人吵醒已经很不爽了，更何况她还骂我。所以我当场骂回她，什么难听的都骂了。完全不顾肖林在一旁拼命劝我，他想要拉我坐下的时候，我似乎还推了他一把，骂了他一句“多管闲事。”
最后，看到她脸青得却又说不出话来骂我的样子，我心中涌起报复过后的快感。我又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踏出教室的门，不顾肖林沙哑地叫着我的名字。
那时还是下午，天空是很茫茫然的天蓝色，像隔着一层雾般。我没有留在天台，走出学校后，我去了附近我和伊静工作的酒吧。
不同于夜晚的红灯酒绿，白天的酒吧很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坐着喝酒。日光透进酒吧门口，让人有种在咖啡馆的感觉。
我静静地坐在吧台，感受酒吧安静的气氛，伴随着一杯啤酒，度过了那个下午。
等到晚上，我才跟老板请假一晚，说了再见，然后回家。
在上楼时，我的心情很好，一边想着叔爸看见我这么早回家的欣喜，一边幼稚地像小时候那样去数一层一层的阶梯。
可是下一秒，心跌到冰窖里，沉得很深很冷。
因为我打开门，迎来的不是叔爸一如既往的笑容而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冰冷面孔。尽管桌子上还是往常冒着热气的饭菜，却捂不热叔爸结冰的表情。
他见我回来，怒不可竭地吼着骂我：
“纪寞绊，你在学校到底干什么？”这是第一次叔爸叫我的全名，用冰冷的声音。
“逃课，旷课，上课睡觉。。。。。。”
“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到最后，他打了我一个耳光，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我的心痛得没有知觉。
叔爸的脸，过度愤怒而涨红了。我不明白，这些有那么重要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在乎这些，在乎到可以打我耳光，难道你以为我会成为和你一样的下岗工人吗！”
我知道我说中了叔爸的痛处，所以我说完就奔下楼，不顾一切地跑向小巷的深处。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勇气回头看后面，尽管我听见叔爸后悔地在喊我。因为我害怕看见叔爸眼里的心痛，全都是因为我。
疯狂地奔跑着，我的脑海也疯狂地闪过关于叔爸的片段。
直到跑进一条陌生的小巷，我才停下来，停止去想以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很乱的一条小巷，如果不是因为两旁的楼房几处的灯光稍微照亮了路面，恐怕这里会是漆黑一片，没有光亮。
不过这样更好，我感受不到温暖的话，那就让我沉浸在黑暗之中，彻底地沦陷。
小巷的路面有很多玻璃碎片和一些啤酒瓶之类的，就在我想捡玻璃碎的时候，不远处的巷口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妈的！下次一定要打死那小子，这么猖狂！”
“你不找你的兄弟来打他，怎么打得过他。”
“对！找人来打他！”
随着声音的接近，我躲在暗处，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三个人。最旁边的两个是小混混的模样，染着各色的头发。还有一个，我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只看见他穿的好像是校服。
我顺手捡起一个啤酒瓶，朝他们扔过去。
只可惜，啤酒瓶没有扔中他们，砸到另一旁的墙壁，碎了。倒是那两个小混混，吓得立刻跑了，还大叫着，真没胆。只剩下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镇定地站在原地。
“你不怕？”我走出来，又把一个啤酒瓶扔向他后面的墙壁，然后问道。
酒瓶砸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唐突，落了一地的青色透明玻璃渣。
“我很早就看见墙边的影子了。”那个男生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
“你是四中的？”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而他的校服是四中的，我见过。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一脸的冷漠，越过我走向小巷的另一边。
我倒有点奇怪，那个男生没有必要回答我的话，但他却应了一声，好像我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叫住他：“喂！你知道附近有一条通往大桥的斜坡小路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去大桥那里，但我又不认识路，只好厚脸皮地问别人。看那个男生的样子，应该是住在这里附近，应该会认识路。
“我带你去吧。”出乎意料，他居然回头答应了。
我很惊讶，总觉得像他这种冷到极点的人会耍酷，很跩很跩地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不理睬我。
果然，人不可貌相。我乖乖地跟着那个男生，心里突然想到我这样跟在他后面，像一个跟屁虫。于是我快步走上前面，与他并肩走。
那个男生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行为，依然带着路。很快就走到了那条斜坡小路的下坡边沿，他跨了几步走上去，然后看向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正要走上去，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硬是将我拽了上去。
“动作真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加多一句：“像乌龟。”
我没有听见他在讲什么，思绪被眼前的小路拉去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个叔爸曾带我来过的地方。小路两旁的树还是像以前一样与天空的颜色融合，是印象中一如既往的黑蓝色。左边是楼房，右边下坡是伴随着小路通向大桥的小河，只不过小河岸边堆满了脏兮兮的垃圾。但不知道为什么，整条小路透着一种暗暗的深蓝色光芒，能够清晰地看见前方的路。
不用那个男生带路，我也知道怎样走下去。于是，我向他挥挥手，表示他可以走了。
小路没有蜿蜒如蛇的特点，所以我能够一眼看到终点——在明亮的路灯照耀下呈鹅黄暖色的大桥。我被久违的大桥吸引着向前走，但走到一半，我突然停住脚步，走到小路一旁的石桌坐下。
我不想去面对记忆中的温暖。
“你怎么不走了？”那个男生没有走，一边问我一边也坐下石桌。
“我不想走了。”我趴在石桌上，感受它的冰冷。
因为我这一句话，气氛变得沉默，有些尴尬。
“你叫什么？”我还是忍受不了沉默。
“你叫我阿落吧。”
“那，阿落，”我起身，问他：“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已经坐在他的旁边了，笑嘻嘻地看着他。
“哦。”阿落淡淡地应了一声，我便马上靠在他的肩膀上。靠在我才刚刚认识的男生的肩膀上，没办法，石桌实在太冰了，硌得我的手冷得不行，我向来讨厌冰冷。
只是我觉得有点奇怪，眼前的这个男生怎么不回家？这样想着，我不知觉地抬起头，看着他清秀得有点精致的侧脸，融合了黑夜的颜色。很像肖林。我看得有些发呆，将想问他的问题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在他侧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又把头靠向他的肩膀。
“阿落，我叫阿寞，寂寞的寞。”我像是开玩笑似地喃喃自语。
“知道了。”阿落没有什么反应。
我闭上眼，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阿落，我很渴望温暖，讨厌冰冷。”
“阿落，我不向前走，是因为一个人。”
“阿落，那个人是我最亲的人。”
“阿落，我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改了很多
☆、第二章（3）
凌晨的时候，我就醒了。我睡得不熟，在阿落轻轻地将我挨在他身上的身体放向石桌上时，我就清醒了，只是仍闭着眼睛装睡。
他没有说什么，不出声音地走了。
我想起昨晚靠着他的肩膀时，觉得无比安心。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感觉，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男生陪我一晚的用意。
天有点蒙蒙亮，但比晚上要好一点，可以看清路。我循着记忆找回家的路。
终于走到我家的小巷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有一大群八卦的妇女围在一起兴奋地说着什么。我没有理会，径直越过她们，打开大门，走上楼梯。清晨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妇女聊天什么的，上学的时候我就经常看见这样的情况。
我的心里只是想着怎么向叔爸交代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听见她们谈论的内容：
“听说了吗，楼上的一个人摔下来当场死了！”
“对啊，听说是昨晚才发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好像是因为他的女儿离家出走，才会摔下来。”
……
我打开门，却没有看见叔爸，只看到妈妈呆在凳子上无声地哭。我厌烦地看着她：
“你哭什么？”
妈妈不停地哭着，没有说话。
这时电话响了，我本来是不想接的，但我看了啜泣的妈妈一眼，还是拿起了电话。
“请问这是舒任青的家吗？”一听是叔爸的名字，我心里有些不安。
“是，怎么了？”我焦急地问，心里很担心叔爸出了什么事情。
“他的死亡原因是因为摔下楼梯而引发的心脏病致死，请你们。。。。。。”
我还没有听完，妈妈突然从背后抢了电话。
可惜没有用，我还是听到了，心在那一瞬间被人狠狠扯下了一个大洞，空空地留着不断的血。眼前的一切我已经看不见了，黑暗蒙蔽了我的双眼，耳边不停地回响着那句话“他的死亡原因是因为摔下楼梯而引发的心脏病致死……他的死亡原因……”循环响着，心也被这句话伤得千疮百孔。
突然之间，我想起叔爸昨晚喊我的名字时，紧接着还有匆忙下楼梯的声音……
所以……
是我害了叔爸，是我导致叔爸摔下楼梯，是我让叔爸愤怒伤心，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我！
等妈妈挂了电话，我还是艰难地颤抖着声音问她：“叔爸死了对不对！”
妈妈又哭了起来，默认了我的问题。
我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心好像已经死了，流着的鲜血似乎溢上了我的鼻腔，满满充斥着腥味。
可没过多久，我又艰难地站起来，愤恨地指着她说：
“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因为你每天晚上加班，那么晚才回来，他又怎么会摔下楼梯，又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的错！都是因为你！！”我把所有的错推到了她的身上。
然后我跑进房间，重重甩上门。
我挨着房间墙壁，心里对妈妈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只是我没有勇气承认，承认叔爸是因为我才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跑下楼梯，叔爸又怎么会因为追我而摔下楼梯？我明明听见叔爸的声音，却没有回头，如果我回头了，是不是就可以阻止叔爸摔下楼梯？我多希望是。
可惜希望从来都不会变成真的愿望。
☆、第二章（4）
那一天，妈妈出去处理叔爸的后事了。我一直在房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八岁的我好奇的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男人。
“寞绊，这是你的新爸爸，来，叫爸爸。”妈妈把我拉到这个男人面前。
“寞绊，送给你。”他将一只栗色布偶熊递给我，我很开心，接过来，用脏兮兮的才玩过泥沙的手摸了摸布偶熊的头。
“我可以叫你‘叔爸’吗？”我傻傻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讨厌面前这个憨笑的男人。
看着他，脑子里突然涌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愣了愣，随即又笑了，“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叔叔，也是爸爸，所以合起来就叫‘叔爸’。”我幼稚的回答，使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都听你的。”他摸摸我的头，嘴角的笑充满对我的宠溺。
梦境又连到另一个画面。十岁时，因为和妈妈吵了一架，叔爸说带我出来散步。走到楼下，往巷子深处走去。
我一直跟着他，跟着他走到一条斜坡小路，直走出去，看见了满世界的温暖。
这是大桥下河边的一小块草地，明亮的路灯照得到处都是鹅黄色。让刚才在昏暗小路的我刺得睁不开眼睛，一大片都是温暖到心里。
“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来这儿走走。”叔爸笑着对我说。
“嗯。”我望着眼前的暖暖的景物，还有五彩的小灯点缀，心中也装满了暖意。
叔爸的笑和这一个隐蔽却温暖的地方，对于十岁的我来说，是最美好的回忆。也许是从那天我就渴望暖到心里的温暖。
接着的是在我十二岁时，叔爸教我写书法。
“慢慢写，心要静。”叔爸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用毛笔印在纸上。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父爱的感觉。我正认真地临摹着，叔爸突然松开了手，我不解地看向他。
“你可以自己写的。”叔爸在一旁坐下，一副打算喝茶的样子。
“不要！”我气呼呼地发现叔爸正在拿茶杯，想要阻止，就冲过去抢了他的茶杯。
“我教了你一年了，”叔爸很无奈地看着我，“你还不会？”
“就是不会！”我开始耍赖。
叔爸叹了声气，还是开始握着我的手继续写。
我很开心，感受叔爸手掌的温暖。的确，我是会的，而且写得很好，比叔爸写的还要好。可当时的我只是太渴望从爸爸那里体会不到的亲情，就连妈妈也没有。
梦里的画面不断回放、重复，全是关于叔爸的记忆，清晰到心也痛了起来。我的身体微微发抖，突然从梦中惊醒。
看着未关的窗户，阵阵冷风灌满整个房间，冷进我的心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发抖了。以前我睡觉的时候，我不喜欢关窗，但是又怕冷得要命。叔爸虽然表面不说，可是我知道叔爸每天在我睡着时去帮我关窗，在我醒来时又打开窗，因为我喜欢每天早上透过窗的阳光。那时我心中全是暖冬里的暖阳，充斥我的整个世界。
可是现在，我关了窗户，却比不过当时我偷偷地把叔爸关上的窗户又开了的房间。整个房间一片灰暗，天还没亮，应该是凌晨。这时，我才发现枕头已经湿透了，一大片泪痕，好像把我知道叔爸死了之后没有流的眼泪全都流尽了。
我透过窗看见天空的黑蓝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