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贱人心 作者:棒果榕frucy(晋江vip2013-12-21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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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年幼,也是这样纯白地像一张纸。
可是人长大了之后,总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最后,到底是被迫还是自愿的,连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她半蹲下来,弯起好看的眉眼,问:“小妹妹,你妈妈呢?”
“妈妈去上厕所了,让我先看一下。”
“好,那给我六个苹果吧。”
“姐姐,平安夜的苹果要叫平安果哦!”她一边拣着苹果,一边说,“听说平安夜的晚上吃了平安果明年一年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虽然说是迷信,但是有时候迷信一下也不错,姐姐,你说呢?”
陶可笑容淡了下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姐姐,二十四块八角。”
陶可付了钱,想了想,塞了一个苹果给那个小姑娘,“这个平安果给你,祝你圣诞节快乐。”
小姑娘咧开了嘴,笑得更灿烂了,“谢谢姐姐!”
她直起身离开,转过身的一瞬不禁唏嘘了起来。
如果苹果真的能让全家平平安安的,那该多好。
只可惜,信仰总抵不过现实。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陶可没走几步,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闪烁着“陈某人来电”,陶可不知为何,一点儿都不想应对,任由它在手心里振动,等待它自动隔断。
可是在陈子桥打了第三个电话时,陶可不由地开始怀疑,打这个电话的到底是不是陈子桥。
陈子桥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陶可想把手机直接扔回包里,可是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令她想把手机牢牢地抓在手里。
她很想看看,如果她始终不接他电话,他会怎么做。
五个未接来电后,手机终于安静了下来,半晌没丁点儿动静。
陶可看上去平静无澜,可她瞒不过自己,失望同浪潮一般扑面而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此起彼起的热闹,无时无刻的喧嚣筑就一个城市的繁华。
可是谁都知道,在繁华的阴暗面,不是一张张笑脸,而是夜已深欲哭无泪的辛酸。
有多少人在此时的热闹中默默努力,有多少人在热闹的人群中强颜欢笑,有多少人在浮华的表面下只余沉重的失落。
她伫足在原地,忽然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都习惯一个人了。一个人多好啊,自由自在的。
而且是她自己故意不接电话的,干嘛搞得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什么时候变那么矫情了?
自我建设做完之后,手机振了两下,陶可意外地收到了一条短信——
“楚煦说你不见了。你在哪儿?”
陶可对着手机屏幕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别太贪心了,陶可,这样已经够好了。
陶可顿时心情舒畅,连步伐都好像轻盈了起来。走到一半,又有一条短信进来——
“我在你左边,上车。”
陶可怔了怔,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往路边看去。
路灯下,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了灯火交映处。
华丽的线条,低调的颜色,显著的LOGO,陶可不是傻瓜,不会不知道这个LOGO背后的代价是什么。不过这座城市里豪车遍地,保时捷悍马路虎兰博基尼随处可见,这样看来宝马也算不上什么大牌,多得是人为自己的座驾一掷千金。
陶可遥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三步并两步上前。
到了车边,她敲了敲窗户,陈子桥把窗放下,陶可低下头来,把被风吹起的头发撂倒脑后。
她迎着风说话,怕他听不到,所以提高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他看向她,脸色发沉,声音都是冷冰冰的,“上车。”
这是生气了?
陶可缩着脖子莫名其妙,他身边美女环绕应该高兴才是,没事跑出来同她生气,这不是吃饱撑得慌又是什么。
陶可撇了撇嘴,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厢里开了空调,温度很高,内外温差太大,陶可一下子缓不过来,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又抽了张纸擦了擦冻得通红的鼻子。
陈子桥冷哼一声,“知道冷了?”
陶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只好闭着嘴不说话。
陈子桥又接着说:“谁教的你离开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的?我告诉过你,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陶可冒出一声冷笑,“怎么?蒋若梦还不够,陈大经纪人,你也来质疑我的家教了?还真不好意思,我确实没什么家教可言,我父亲死得早,母亲又外嫁了,你不是不知道。”
陈子桥蹙了蹙眉头,深邃的眼睛如两颗黑曜石闪闪发亮,他沉吟了许久,开口:“无意提及你的父母,对不起。”
陶可垂下眸沉默,她好像听见身旁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车子便启动了。
她没有问陈子桥去哪儿,反正去哪儿都不重要。
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陶可别过头探向窗外,路边的事物飞一般地倒退,路灯的光亮在她的眼中连成一条线。
此情此景,她不由地回忆起了小时候。
那时,车还是一件很稀奇的东西,自行车才是主流。她还记得爸爸会骑着他的“老毛驴”接她下课。她永远都是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杠杠上,被父亲的双手牢牢地护住。爸爸常会跟她讲故事,或者让她好好观察经过的事物,有时候还会出题考她,比如“刚看见的花是什么颜色”之类的问题。
回家的时候,妈妈会站在路口,翘首盼望,每当看见他们父女俩归来的时候,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招呼他们快点回家吃饭。
她还记得有一回,兴许是好奇心作祟,她把脚伸进了轮胎里……
结果就是她大脚趾的指甲断了,上面一片暗青,她因此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
后来说起这件事时,爸爸说,他是在下坡时发现后轮被拖着走,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说这话时,爸爸揉着她的脑袋,笑得和蔼而温存。
她傻傻地问,难道我当时都没疼得大叫么,爸爸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爸爸说,这得问你啊,你那时候特淡定,在我停下车之后才来了一句,爸爸,我的脚好像伸进去了……
陶可想起这些,不由地笑了笑,笑容略微苦涩。
竟然还记得。
有些记忆,她以为忘了,却愈发深刻;有些记忆,她以为深刻,再去想时,却已经淡忘。
那时总以为幸福能天长地久,后来才明白那只是咫尺一瞬,不足为道。
“笑什么?”沉稳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陶可有点惊讶,按她了解的陈子桥的性格,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该她受宠若惊了,更何况还是他先开口求和。
只怕是他对刚刚的一时冲动感到抱歉吧?
陶可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摇了摇头,“没什么。”想了又想,又补充了一句,“想到了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而已。”
陈子桥轻轻“嗯”了一声,“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身为公众人物,时常要掂量自己的身份,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你要记住,你是艺人,艺人这两个字意味着放弃自由,一旦开始,你就没有资格随心所欲,任何时候都不能。”
陶可一声不吭,听他继续说道:“还有,若要人爱,必先自爱。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保护不好,还谈什么演戏?你要还想混口饭吃,就别在这样的大风口自讨苦吃。”
见陶可还是不说话,陈子桥的脸沉了沉,车子猛地靠向路边,一个急刹车,幸好陶可系好了安全带,才不至于有危险。
不过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之时只听陈子桥冷着脸,提高声音,用命令的口吻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陶可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中风起云涌,一下子掠过许多不知名的情愫,最后只剩冰凉的怒意。
陶可极少看到陈子桥生气,他从来都是沉稳淡然,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他,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大动干戈的,也没有什么人是值得有所畏惧的。他有着与他年纪所不符的成熟稳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很安心。
然而他这场盛怒来的突然,就像一阵冷风惶然过境,令她招架不住。
陶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诧异又忡怔。
他定定地看着她,好像非得等她一个答案,若她今天不为她的举动做出一个回应,他就不会放她下车似的。
陶可突然觉得好笑,暗自叹息,他一个经纪人管得还真多啊。但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陶可最后咬着唇点了点头,嘟囔道:“知道了。”
听到陶可的回答,陈子桥的眉头这才松了开来,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去。
车子重新启动,陶可分辨了一下,分明是通往她家的方向。
这人什么意思?特地跑出来送她回家的?那他怎么知道自己何时走的,又还准备走路回家?
陶可沉思了片刻,倏地听他开口:“有没有兴趣说说你的父母?”
陶可顿时又被他吓了一跳。
今天他是怎么了?……忘吃药了?
陶可莫名其妙地问:“陈子桥,你……还好吧?”
陈子桥瞥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陶可摸了摸后脑勺,“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没惹到你吧?”
陈子桥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模样。
“那请问陈大经纪人,我哪里惹到你了呢?”
他淡淡地抛来一句:“你说呢?”
陶可有些恼了,“我不知道!……陈子桥,你真的不觉得你反复提醒我注意艺人形象,因为这些有的没的和我生气,只是在找一个借口吗?!”
车子停了下来,陈子桥转头看向她,陶可却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
“我提前走怎么了?除了楚煦和你有人知道我走了吗?没有!至于我是不是通过哪种方式回家,这和你一个经纪人完全没关系吧?你说会感冒,会影响工作进度?呵,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知道?之前在戏里被冷水淋了一个钟头都没有感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老是纠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朝我生气?就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今天晚上明明左拥右抱一个又一个美女,无时不刻香肩环绕,这么好的事,你却跑出来跟我吵架!”
陶可都没有停顿一下,一个字一个字犹如机关枪脱口而出,好像她早就准备好了台词,藏在心里已久,就差这样难得一遇的机会。
陶可说完之后有些喘,胸口起起伏伏着,眼睛却定定地盯着陈子桥。陈子桥镇定自若地看着她,表情纹丝不动,好像她的“子弹”根本没有打到他身上似的。
陶可瞬间后悔了起来。
她这段话一听就是在变向地问陈子桥是不是喜欢她嘛,她这不是明摆着自取其辱吗!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没脸皮怎么能这么丢人啊!
她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怎么就那么克制不住自己的嘴呢?!特别是对着他的时候!
几秒前那气势汹汹的陶可就像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缩了回去。她清咳了两声,眨了眨眼,想要别过头去掩饰,但一想不对,这时候做这样的动作不是等于自动认输了。
于是她继续瞪着眼睛看着陈子桥的双眸,尽管心跳就像刚跑完八百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内心是极度的忐忑不安。
陈子桥皱了皱眉头,喉结上下滚动,嘴微微翕开了一条缝。陶可心一颤,竟然觉得有种小时候老师报考试成绩的紧张感,好像接下去那张考卷就是她的,越到后来越紧张,脚都会不争气地发软,唯恐自己的成绩不堪入目。
等待的时间仿佛跟古代临刑似的,其实内心早就被千刀万剐,但真正的那一刀却总迟迟不落下。
“到了。”
陶可怔了一下,蹙了蹙眉头,“嗯?”日久贱人心12
陈子桥初时波涛汹涌的目光不知在何时趋于平静,深邃的眼眸沉静如深夜,他说:“你家到了。”
陶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因为那些谁都不会在意的小事同她发火,却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表现的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好像她说的那些话像空气,一阵风就把他们吹走了似的。
在她激动地说完那一番话后,他却平淡如水地告诉她“你家到了”?
呵,真好!
陶可低下头眨了眨眼,掩饰住自己不甚失望的眼神,收起了脸上呼之欲出的愤怒,在几秒钟内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绪,告诉自己要笑、要笑,然后用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她咧开了嘴,抬头倨傲地笑,“到了?那我该下车了,今天有劳陈大经纪人特地送我回家,多谢。再见。”
说着她扳动门把手,一脚跨出,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转身的决绝,痛苦的炽烈。
陶可没那么痛苦,却是满心的失望。
他那副样子,故意回避话题,分明清清楚楚她想表达的意思,可是却闪烁其词,答非所问。
是不好意思拒绝她?还是他的EQ太低?
陶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仍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有关于某人的一言一行到了她的眼里就成了神秘的一万年都解不出来的为什么。从小到大,别人都夸她聪明,可是到了他那里,她除了辗转反复地猜测就是质疑自己的智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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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班时分,陶可突然想起之前被她差点忽略的《连环计》选角就在下午。
虽说她只是个三流小明星,但是小明星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有欲望、目的、梦想。
尽管现实很骨感,一点点磨平了她天高望远的志向,可是她怎么都不可能忘记怀揣着志向努力的自己。
那时候,她想,总有一天,她要站在举世瞩目的舞台上,让所有人看见自信美丽的她,她要告诉曾经那些嘲笑过她和她母亲,把无数唾沫飞溅到他们的人,她永远不是任由别人欺负、操控的玩具,她比只会八卦别人的他们都优秀,都有能力有金钱有地位。
可是,三年了。
三年不长不短,正正好好可以让她明白一个道理:理想比现实伟大,做梦是通向理想最直接的途径。
她反复思量了很久,依旧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去试试。
因为她很清楚,这部巨作将要花费公司一整年的心血,同时又是斥下巨资,为了有更好的效应,能够赚回本,无论如何,他们一定会请最佳的阵容,而非她这样的无名小卒。当然,除非她只是想演站在女主身后一群女婢之一,也许老板会通融一下。
最后,她还是准备先去试镜现场看看。
到了现场,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人山人海的场面给吓到了。
据说,《连环计》的试镜并未对外通知,但在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