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暖暖的好 (出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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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规矩,大理石地板,电视的样式有点老,不及郑家的素雅,墙壁有着温暖的黄色,光影错落有致。
客厅中央摆放着套一圈木沙发,前面的漆木茶几上堆了一沓书,摊开个厚厚的笔记本;赵初年翻了翻那堆书,几乎都是数学相关的资料。
孟缇走进书房,从赵初年手里取过书包扔在桌上,长呼出一口气来,定了定神,回到客厅,开了饮水机烧水,说:“赵老师你随便坐,不要客气。”
“我知道,我不会客气的。”
说归说,赵初年却没坐下,站在沙发前仔细看着墙上的大幅家庭照,“这两位是你父母,这个戴眼镜的是你哥哥吗?看日期是五年前照的?”
“嗯,对的。这是我上高二的时候照的,”孟缇站到赵初年身边,指着照片兴致勃勃地介绍,眼神明亮,笑容如昔,再不见刚刚的阴霾。
“你身边的人是?”
“啊,我嫂子,”孟缇兴致勃勃介绍,“那时候我哥第一次带我嫂子回家,呃,那时候还不是嫂子,我叫她文君姐。我哥跟她是留学时候认识的,新媳妇上门我爸妈很高兴,来特地把隔壁楼的汪伯伯请过来照的,他是专业摄影师。”
照片大概宽三四十厘米,足够大小,五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背景是春光灿烂的花园,赵初年很快辨认出就是楼下的小花园;孟家的父母坐在最前面的两张藤椅上,五十多岁的人不会年轻到哪里去,表情很是温和,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后排中间是一个五官清俊戴着眼镜的男人,自然就是孟徵,他右手边那个留着齐肩短发的俏丽女子毫无疑问是他当时的新婚妻子,他们感情看上去很不错,她很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孟缇站在孟徵的左手边,穿着宽松的娃娃衫,那时候的她还有点虚胖,典型的苹果脸,线条圆润丰满。
赵初年自顾自地微笑起来,“你那时候很像壁画里的唐代仕女,芙蓉如面柳如眉。”
孟缇试图撇了撇嘴来展现对他恭维的不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只好立刻收敛表情,淡定地回答,“不用这么委婉的,直接说我胖不就好了。”
赵初年看了眼她,目光再次回到照片上,“阿缇,你是胖是瘦,我都不在乎。”
因为太累太困,孟缇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眼神有点迷茫,喃喃说:“怎么会无所谓?谁会喜欢胖姑娘。其实这张照片的我已经瘦了很多了,小时候更是难看得很。”
赵初年在她身边坐下:“上次你说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现在可以给我看看吗?”
“嗯,你等一下。”
她去书房拿了本大相册出来递给赵初年,“我跟我哥的照片都在基本上这本里面。不过我的照片不是很多,我不喜欢照相。”
“我慢慢看。”
“在这之前先换一下衣服吧。”
孟缇把赵初年带到了另一间卧室,拉了灯打开衣柜,解释说:“这是我哥的房间,衣服也都是他的,也都是干净的。赵老师,你外套上有些泥点子,你先脱下来,换上件你喜欢的衣服。赵老师,你把衣服留在这里,我明天送去干洗。”
她平时没在意过赵初年穿什么,只依稀觉得他喜欢黑白二色,衣服很少重样;从她刚刚摸着那件风衣的绝佳质感来说,绝对不会便宜。上选修课的时候,也曾听到其他女生挖空了所有的褒义形容词,来评价赵初年的外表衣着。
赵初年看着衣柜,衣服挂的整整齐齐,都偏深色系,是外套的常见模样。一望可知衣柜的主人非常有条理,联系到照片上那个戴着眼镜看似沉默寡言的年轻男子,这个素未谋面的孟缇大哥的形象立刻生动起来。
孟缇看着他迟迟不挑出衣服,自己动手取了件双排扣的褐色风衣,一挥双臂呼啦啦展开,踮起脚尖披在他身上,“我哥的衣服虽然没你的好,样式也有点老,但还是很暖和的。赵老师你不要嫌弃啦。”
“不是,我怎么会嫌弃,”赵初年迅速穿好大衣,“不是说观屋可以知人吗,我想,你哥哥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赵初年穿孟徵的衣服比较合身,孟缇满意地笑了,“这话有道理。我哥哥很有忧患意识,是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人生画成格子,做成框架的人。”
“好像很成功。”
“是啊,我哥那叫一个聪明啊,”孟缇笑得眯起眼睛,但脸部皮肤却被扯疼了,立刻收了笑,蹲下身抱出衣柜下方的木箱子,打开盖子,“你看,这里面都是他的奖状。”
各种各样的奖状,从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到各种竞赛的各种级别的奖,哪里是奖状,完全是一箱子骄傲。
赵初年翻动着那些奖状,听不出感情的“嗯”了一声,“他的确很能干,不过对你,压力就很大了吧,处处都要跟他比较。”
孟缇摇头,“不是,如果要这么比较我简直可以不活了。从小到大,我身边的这些人,我哥,郑大哥,小声姐,哪个都比我聪明能干。我最好的朋友熙如都比我厉害得多。我爸妈对我没有任何高要求,他们根本不在乎我成绩好不好,平安长大就好了。”
她一幅很想得开的样子。赵初年摸了摸她的脸颊,颔首,“阿缇,你去洗个澡吧,出来后我给你上药。”
身上的确早就是脏兮兮的,孟缇也表示同意:“好的。”
第十三章 月夜(下)
洗完澡后人都轻松多了,换好暖和的衣服,大致吹干了头发才浴室出来。
赵初年坐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本相册。他穿着孟徵的衣服倒也还合身,青郁郁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中指插在正在看的相册中间,好像读着一本回味悠长的小说,很长时间才翻过一页。赵初年坐姿非常标准,脊背挺得笔直,不协调地僵硬着,整个人好像在沙发上生根发芽,连动弹都忘记了。他是如此地入迷投入,根本就没发现她站在身边很久了。
孟缇轻声咳一下,“赵老师,相册有这么好看吗?”
赵初年如梦初醒地抬起头,目光深邃,却没有说话。客厅的灯光本该是静止的,也忽然在他脸上流动起来,最后蔓到脖子和喉结,浑身流淌着清冷的气质。
从他刚刚要相册开始,孟缇心里就有数,他虽然是在看她的照片,看她这些年的成长轨迹;可心里想的,除了赵知予不会有别人了。
赵初年修长的手指在相册上轻轻划过,在某张照片上点了点:“这是你的照片吗?”
孟缇弯腰扫了一眼,是个抱着巨大布绒熊的小女孩,熊挡住了大半个脸,路出一只眼睛和光滑的大脑门。
“是我啊,大概两三岁吧。我妈妈说我当时哭着喊着要这只熊,不得已给我买了,我拿到熊后很高兴,抱了足足一个星期都不松手呢。”
一瞬间赵初年神色莫测,好像被石头惊扰到的湖面,但很快趋于平静;他低下头去,目光停在另一张照片上,“这张也是?”
“是啊,我的一周岁照。”
“你跟小时候相比,样子差很多。”
“这是很正常的,小孩子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哥也是这样的,小时候和长大完全是两个人啊。而且我起初太瘦,后来太胖,”孟缇翻了一页相册,“赵老师你不要笑我,不论哪一种都很难看就是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照片。”
赵初年没有继续看下去,疲惫地摇摇头,手指头动了动,慢镜头一样缓缓合上相册,好像全身最后一份力气被抽走了,连抬头都没了力气。
屋子里静得吓人,灯光晃了晃,好像要熄灭了。孟缇从他手上抽走相册放在茶几上,在他面前半蹲下,握住他的手:“赵老师,我知道你在看什么。你别难过。刚刚我的话是真的,我不介意被当做赵知予的替身。不过我可能做得不好,但如果你看着我会高兴一点的话,我都会陪着你。”
好像被子弹击中了心脏,赵初年怔怔看着他许久,很长时间里视线抓不住一件实物,孟缇的眸光闪烁,汇成一条闪烁的河流。
她瞳孔里全是自己的影子,她的那双小手包住自己攥成拳头的双手,赵初年觉得指尖都在颤抖,声音也不受自己控制,他从嗓子眼挤出一句:“阿缇,真的吗?你真的愿意陪着我?”
不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句普普通通的话让他受到这么大的震动,他那么欣喜,震惊,好像不可置信。孟缇心里那个本来就坚定的念头更加坚定,她一字一句地开口:“直到你找到你妹妹为止,我都会陪着你。”
赵初年没有再说任何话,抽出双手,轻轻拥抱住她,在她额角蜻蜓点水的一吻。
“阿缇,你做你就好了,不用当知予的替身。你们虽然很像,可我不会认错。”
那是个很轻的吻,没有就像羽毛划过脊背,疑惑是微风拂过面颊,轻得没有重量,好像怕伤害到到她,带着契约似的虔诚。
屋子里怎么会这么安静,孟缇想,那个吻明明是没有声音的,怎么在我的身体里产生了回音呢。
他很快放开她,端详她片刻,跟照片上的那个起初瘦骨嶙峋,后来胖得好像充气气球般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样,她整个人比小时候瘦了一圈,身段修长;而脸部的大轮廓光滑,小线条棱角分明,介于瓜子脸和鸭蛋脸之间,多一份太胖,少一分太瘦,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
真的是一张很美的脸,可惜现在那张脸已经变得有点滑稽,在医院上的药膏在洗澡过程中自然已经被洗掉了,明亮的灯光下那么多的擦伤纤毫毕现,好像精美瓷器上的裂痕,细碎而杂乱。
赵初年拿过茶几上的药袋子,“我给你上药。”
治疗擦伤的药是透明的黄色小软膏,涂在伤口上会来十多分钟的刺痛,不过相比起王熙如的痛苦来说,也不算什么。
赵初年的手不小,但做这种细致的事情居然做得很好,下手比医院的护士还轻,沾着药的棉签从脸上轻轻的擦过去,好像蚂蚁在脸上爬过去,微弱的刺痛后一阵清凉。
赵初年随后又处理了一下她腿上的伤口,浇了一点红花油,然后用绷带在小腿上捆上两圈就大功告成。
孟缇伸手压了压绷带,捆的力度正好,不紧不松,她放下裤腿,跟赵初年道谢。
赵初年摇摇头,又伸手指了指客厅对面的书房:“我刚刚看到书房里有架扬琴,阿缇,你还会演奏扬琴吗?”
“会一点吧,小时候学过两年,”孟缇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什么音乐天分,不像郑大哥那样音乐天分很高,恐怕现在我只会最简单的曲子。”
“哦?我可不可以点播?”
看到赵初年期待的眼神,孟缇想了想走到书房,一把掀开盖住扬琴的幕布,抓起两只琴竹夹在手指中,另一只手从琴架下抽出本曲谱翻开,回头问:“你要听什么?”
赵初年自然跟着她来了书房,整个人嵌在打开着的门框里,作为背景的客厅灯光耀眼,像一副超现实的四维画面。
“什么都好,不过我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听过音乐系有人演奏过一曲《春江花月夜》,”赵初年说,“调子宛转悠扬,你弹奏这个怎么样?”
“真是为难我了。你怎么选这么难的?我好几年没摸过琴了,”孟缇伸手摸了摸那些粗粗的琴弦,用指甲敲了两下,“不过也算巧合吧。就《春江花月夜》我还有点印象,初中时我用这首曲子参加比赛,练的次数是最多的。你让我先试一下音,看看能不能想起来。赵老师,你在沙发坐着吧。”
“好,洗耳恭听。”
到底是久不摸琴了,生疏的一听可知。演奏扬琴一靠记忆,二靠琴感。可她的记忆好像生锈了,次次击错,手指顾不过来;学理科太久,脑子里除了公式还是公式,音乐是什么都快忘记了。她本来也不是乐感很强的人,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顺畅地演奏,一日不练就手生,还要费神的去看谱,击出的乐曲不是跑调就是结结巴巴,就像没有润滑的嗓子,或者是半夜怪叫的鸟儿。
很长时间后才稍微顺起来。在那偶尔流畅的音符里,孟缇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眼前浮起的画面——
春江潮涨,江海难分,明月东升,光照万里江海。渔船停泊江岸,雁声划破长空;江岸的石块被流水冲刷千百年,抹去了所有的棱角。那隐蔽的缝隙中却有生命,那是在春雨中滋长出碧绿的嫩芽。
待到一曲终了,孟缇才松了口气,回头去看赵初年:“赵老师,我弹完了……”
声音戛然而止。赵初年靠在沙发上,竟然已经睡着了。孟缇简直是愣住了,他居然可以在这么糟糕的配乐中睡着并且还睡得很好,那需要何等强韧的神经。
认识赵初年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他完全处于被观察的角色。
他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身体微微倾斜靠着沙发后背,双手随意地搁在腿上,手指微微弯曲着,贴着沙发。他平时经常微笑,此时收敛了笑意,一派平和,好像她刚刚演奏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催眠曲一样。或许是因为那份平和,面孔上甚至有一种奇异的光辉。
孟缇实在不愿意搅人清梦,但不能让他就这么睡下去,轻轻摇了摇他,“赵老师。”
看见赵初年疲惫地睁开双眼的一瞬,她简直要被愧疚击倒:“赵老师,你困了?想睡觉去我哥的卧室里睡吧,沙发上太凉。”
赵初年的目光迷茫了片刻,很快清醒过来,一怔之后局促地道歉,“我睡着了?真是抱歉啊。你演奏得很好,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要再给我带高帽子了,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孟缇完全不信,啼笑皆非地摇头,“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也该休息了吧。你今天晚上就别回去,那么远的,就在我家住吧,睡我哥的房间好了。”
“不,你一个女孩子单身在家,让人看到不好。”
也是这个道理,说起来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确实实惹人嫌疑。孟缇有些为难,“你现在这么困,开车没法让人放心啊。”
这次赵初年倒是从善如流,打了个电话,听他的意思是让赵家的司机来接;孟缇也放下心来,两个人闲聊数句,赵初年再次叮嘱她记得擦药后才下了楼离开了。
第十四章 暗潜(上)
休息对伤口有奇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