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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巴黎没有摩天轮-第22部分

小说: 巴黎没有摩天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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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行啊。”我迟疑着随口回答,正酝酿要如何开口。  
    “这几天没去我那儿?”他接着问。 
    一提到这个我就没有兴致:“没。我没事去你家干嘛?” 
    他还挺有说笑的心情:“宁默同志,你就不能提早实习一下怎么做人家太太?这么多天没人在,房子乱着呢,晚上回来怎么住?不是要色诱我留宿你家吧?” 
    “谁爱留你,你就不会住酒店?”我态度不甚友好地反问。 
    “……又怎么了?谁惹你了?”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轻声说:“我不想穿别人的拖鞋。” 
    他停了停,什么也没说。 
    这个时候我的房间门口传来于筝的脚步声,她见我在跟白彦通话,便指着自己的手机对我眉飞色舞地做口型:“我——被——录——取——了!要去新橙上班了!”说着还比了个穿衣服和吃东西的动作,又再指了指大门口,示意我赶紧起床来一起出去找吃的庆祝。 
    “行了,你不是有事吗,我一会儿还跟于筝出去,回来再说。”于是我打破短暂的沉默,挂了电话。 
    很奇怪,出门口的时候我无端地猜想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应该是眉头有些微微的皱,像晴空里的微风将云吹起了波澜,转瞬便平息过去。 
    然而我们没能“回来再说。”因为白彦没能回来。 
    当天傍晚,那趟本该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的航班中途在某个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地方撞山失事,飞机粉碎性裂解,机上141人全部遇难。 
    新闻里说撞击点海拔520米。从撞击痕迹判断,飞机是呈接近90°的右坡度侧着撞山的,当时现场失火,据说,事故后有关技术文件曾被重新查阅过,证明该机右发动机油门反应迟缓,虽经检修,但未能彻底排除。 
    我仿佛看到一朵破空燃烧的璀璨烟花,升腾起各色烟雾弥漫了视线,带着噼辟啪啪的裂响声震耳欲聋。那一刻似乎眼已失明耳已失聪。 
    新闻还说由于飞机是在撞击后粉碎性裂解,残骸搜集十分困难,大部分已找不到或流失。于是,从知道白彦遇难到亲眼见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用去了整整六天不眠不休的等待。 
    第一天,白叔叔和Chriatine阿姨闻讯起来。 
    第二天,我接到快递公司的电话。是一个事故当天上午寄出的包裹,寄件人姓名里赫然写着“白彦”。拆开来看,里而是一双浅咖啡色格子拖鞋,鞋面上的细绒干净柔软。闭上眼睛,那是白彦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 
    我打开他的鞋柜,把那双新的格子拖鞋放了进去。这才发现鞋柜里根本没有一双粉色的维尼拖鞋。我以为始终在他心里占据着某些位置的往事,原来早已经只剩下一片空荡。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第六天,一枚再熟悉不过的银白色指环被交到我手里。他的戒指跟我同款。只是稍稍完一点,简单的圆环里向内镶嵌着闪烁如星的钻石。转过戒指背面,内圈上细细地刻着“B&N”。我们的名字首字母缩写。 
    我取下了自己的戒指,把他的那一枚戴在我右手食指。 
    坐在沙发上,想起那个夜里他要我再问一次那个他从没回答过任何人的问题:整理他的书桌,看到几张没有拆封的法语片…… 
    当我走到厨房拿吸尘器,忽然觉得眼底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退回一步,蹲下来。只见地上躺着一颗孤单的玉米,安安静静地,像从来不曾苏醒过一样睡在那里。 
    我们以为一辈子还很长,我们以为有些事只有感觉才是真实的,我们“以为”得太多,一直到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感觉,已经与死亡和永别一样,刻成我们苍白生命里最鲜红的伤。   
    第二十二天,我终于决定跟白彦的父母一起回。我看着他们办各种各样的手续,仪式,很奇怪的是我始终没有哭,只是不断、不断地从白日梦中惊醒,以为他还在,醒来握住戒指,觉得他最后的温度那么熟悉。 
    又十天之后,我再回来,因为顾昕。 
    她要离开北京去巴黎了。 
    在机场高速上,风也是有重量的。这一天难得地下着小雨,零星的雨水混着泥点在风里乱飘乱撞,它们都找不到归属,于是狠狠地冲向玻璃车窗,冲向我们的脸和眼睛,冲向一个未知的终点。 
    机场大厅里广播声此起彼伏,一张张面孔转身就只剩下背影。所有人都这样来了又走,机场其实不过是一个拥有短暂喧嚷的空港,从来没有人属于这里,只有人不断地经过,用他们干净或肮脏的鞋底踩出一个个的脚印,最后一走了之。 
    顾昕托远了大箱子,我陪她带着随身的小包到安检门。 
    曾经她站在月台上接我回到这座城市,现在我就要站在安检门外目前她远远离开。 
    拥抱时,我拍拍她的背:“为了当村姑,加油。” 
    她轻声说:“你也是,Paris waits for you。” 
    巴黎在你。 
    我回答:“进去吧,Paris waits for you。” 
    顾昕,那早已不是我的巴黎;那是你的、林非的、还有我们曾经的。    
    再见,顾昕。再见,巴黎。  
    《伊斯兰百科全书》中记载了一个典故——伊本·阿拉比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他的一位圣人朋友灵魂升上了天堂,途中抵达了环绕世界的卡夫山,他观察到卡夫山本身被一条蛇包围着。如今,众人都知道世界上其实并没有这么一座环绕世界的山,也没有那么一条蛇。 
    那么我们看见和听见的究竟是不是事实的全部真相?没有人知道,我们都以为直来直往才不虚伪,却掉进了一个两难的陷阱里;很多事情并不曾那么长久地存在过,比如不能的某些往事;相反又有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根深蒂固,比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离不开某个人。 
    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没有失去,可能继续困在自己知觉的假象中迷糊度日;失去能让人猛然清醒,但代价便是从此不再拥有。清醒地活着注定要直面惨痛的遗憾,混沌地生存却领略不到记忆的幸福,要怎么选择?谁能选择? 
    按照面试通知上的日期,我回了公司。法国区编辑总监和Frank坐在会议室里一个个面试申请人。 
    我坐在他们对面,清楚流利地用法文跟他们交谈。白彦离去后四十天时间,我发现自己的心脏已经坚硬钢。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坚定地闪烁。 
    问完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后,法国区的编辑总监忽然说:“请给我一个想去巴黎的理由,我想听你私人的理由。” 
    我开口,几乎都认不出自己平缓的声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巴黎’,那是他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感觉就好像坐在摩天轮里;你始终站在观光舱内透过玻璃看风景,即使转到最高点,即使无限接近,风景也不属于                 
你。当转完一整圈之后,依然孤孤单单地离开摩天轮。然而无论它多么虚幻,每当你仰望天空,你都还会对自己说:巴黎在等你。你并不知道巴黎的样子,你并没有见过巴黎的轮廓;你如此地渴望巴黎,只因为那是一个触碰不到的梦。其实我从不知道如何去验证一个梦的真实性,只是恰好它在我头顶破灭。到今天我依然渴望巴黎,可是,我已经不知道我的‘巴黎’在哪里。”   
    当天下午,Frank把我叫到他办公室。 
    “法国区编辑总监对你很满意,她认为你的语言优势足够弥补资历上的缺陷,从所有申请人中脱颖而出。”Frank双手交叉搁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停顿了一下,“可是,你之前连续请的一个多月假已经违反了公司规定,我想在处理之前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谢谢,我这次回来是打算申请离职。只是面试的机会不想错过,仅仅是想经历这一次面试而已。其他都不重要了。” 
    他对我伸出手:“OK,不管什么理由,公司尊重你的决定。希望你离开之后,能在别处找到你的‘巴黎’。” 
    我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丝毫不怀疑此时此刻Frank的诚意。 
    早晨我就看见我的座位上已经有了一张新的面孔,无论是实习生也好兼职也好取代我的正式员工也好,都与我无关了。Stella去了楼道里等我,我收拾好桌子,拎着装满自己物品的纸袋,跟她坐在台阶上安静地抽完了在这幢大楼里的最后一根烟。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人、什么事一直在等你,永远只有一个替代另一个;有人愿意与你告别,就已经足够幸运。   
9。   
    于筝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之后,敖然开始频繁出入我们家里,肩负起一部分照顾我的重任。他们俩照顾的内容包括用很不专业的手法不遗余力地引导我每天吃多种维他命;包括以管家的姿态把我生活里杂七杂八的小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包括不知疲倦地反复游说我出去散步出去运动出去购物出去旅行…… 
    想想这些日子,还真是委屈了咱们未来的设计师敖然同学,来替咱家洗碗拖地换电灯泡修水龙头,赔上了体力还要赔上笑脸和耐心。 
    梁箴箴居然也破天荒来看了我一次——或许说“看我”不太确切,主要是通知我她又要走了,通知的内容大概包括她回来就是为了白彦,白彦不在了北京对她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等等。 
    这么多天,这么多来来去去的人,坐在我面前时让我感觉最自在的竟然是她。她从未给过我虚伪的关切,直来直往,简单坦荡。只是坦荡有什么用?我们毕竟都失去了。都同样错过同一个人,都同样明白得太晚,追悔莫及,在时间面前一败涂地。我们从来都赶不上时间的脚步,如同逐日的夸父终将渴死途中,不能瞑目。 
    她对我说:“到最后你还是赢了我。” 
    我反问她:“有什么分别?我宁愿输给你,输给任何一个人,也不愿意输给生离死别。” 
    她看了我许久,忽然问:“你到底,爱不爱白彦?” 
    “这个问题重要吗?”我抬头看她,表情茫然。 
    “重要。有件事我不知道是否要告诉你。” 
    我心底忽然一沉。莫非这接下来的情节又是三流编剧的老套手笔:男主角死了,女主角满怀伤感觉得自己会怀念他一辈子,接着却忽然有个女人冒出来揭露真相——比如对方其实早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子今年都五岁了,比如他们俩早就旧情复燃正在准备跟我摊牌的时候出事了等等。这也太邪门了点儿。 
    无论如何我还是开口说了这三个字:“你说吧。” 
    ……   
    五月,我的申请终于通过了。做援外汉语教学志愿者。前段时间不停地办各种各样的证明、文件,参加一轮又一轮的面试笔试培训……终于完成了。 
    当时全地球人都不相信:宁默竟然要自动跑去非洲国家当志愿者了!那是什么景象?等到24个月志愿服务期满,估计得是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现代社会就算去当个卖炭翁也没这么夸张。 
    非洲是个什么概念?太阳,大象。炎热,钻石。 
    也对,没了钻五,钻石也不错。想到这儿我就十分想笑。周围的人估计早已经对我这种一个人忽然发笑的行为习以为常了,竟然没有人表示吃惊。 
    无论怎样的人怎样的事怎样的生活,只要习惯,便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我看着镜子。宁默已经冷静并且规规矩矩地生活了二十六年,如果再不给自己一次头脑发热的机会,似乎是白白浪费了只剩下尾巴的青春。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我手掌里都渗出细密的汗珠。白彦,每个人都有该去的未来,不管多么深刻的记忆终究会在时间里渐渐腐坏。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天会淡忘,抑或麻木。 
    我并不想随着时间忘记你,我不想在自己迟暮之年时忆起白彦这个名字,却已经忘记了你在初夏阳光里微笑的侧脸。   
    那天,在楼下的花坛长椅上,梁箴箴递给我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当时我感觉脑袋里像被开水冲了一样哗地一下懵了,抬起头来问。 
    然而她却猛然盯住我,几秒钟之后流下眼泪来。这叫什么场面?骄傲如王妃的梁箴箴在我这个基本不具备竞争力的草根灰姑娘面前黯然落泪。 
    她拿出一张比脸色还要惨白的柔软纸巾遮住眼睛,一言不发。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那一刻我像个白痴一样抬起了迷茫的双眼,看着她,如同看着阴沉的云层后面刺眼的阳光。眼睛刺痛。 
    “是他办公室书柜下面最右边第二个抽屉的钥匙。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就拿来给你。”她似乎卸下了很大的包袱,缓缓说出这一句。 
    我默默地站起来,用双手抚平裙子的褶皱,对她笑笑,“回去吧,不然到下班时间了你打不到车。” 
    她也勉强笑了笑,回国这么久还是没改她的海归习惯,拍拍我像朋友一样说了句:“Take care。” 
    等我打开白彦办公室书柜那个抽屉,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整整一夜我握着钥匙躺在被子里仰望天花板,任由黑夜又一次像包饺子一般把整个世界一点点吞没进去,再捏上缝隙,所有不安只剩下茫然。   
10。   
    第二天清晨阳光很好,空气中飞舞着许多几乎没有重量的小尘埃。站在白彦办公室里,数着书柜的格子找到了属于这把钥匙的锁孔。钥匙转动,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脆响切开了我的视线——抽屉里躺着一个大大的快递信封,信封上没有写字也没有贴单,看样子并不打算寄。 
    信封有点厚,还没有封口。我打开它。 
    里面是张很大的手绘地图。世界地图。上面的字迹很熟悉,是白彦的。地图上还标出了一条路线,沿路密密麻麻的圈,把图向外翻卷成圆筒可以看到路线的延伸一直环绕整个世界。 
    仔细看,信封里除了地图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白纸蓝格子,左上角印着公司的标志,一看就知道是这家伙随手从桌上抓来写的些什么。 
    “宁默: 
    希望你不介意我送你一张这么难看的地图给你做结婚的礼物。这张图是刚认识你的时候开始画的,具体用了多久画完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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