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夭夭 作者:黑刺玫(晋江2013.11.09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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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琛素知道薄琅话不多的性子,也不恼他。突然裤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他翻出手机一看,是医院打来的,立刻按下接听的电话,平日里平坦的额头成了山壑。
“薄琅,我的病人临时出事,我先走了。”
看到柳琛神色满是担忧与怜悯,薄琅想起柳琛前两日同他提过的小女孩子。眉间也滑过一丝不忍,“顾玦?”
“恩。”柳琛已行大步行至玄关处换鞋子了。薄琅低着头,手中的调酒壶不知不觉已经搁置在调制台上。再抬头,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穿过大厅,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车钥匙。
“我与你同去。”
前几日电子媒体和印刷媒体都争相报道着一件惨绝人寰的杀人案。连平日里只关注财经新闻的薄琅都知道那件事。
这桩因入室抢劫发生纠纷引发的杀人案发生在本该花好月圆人团圆的中秋节前几天。据报道,被杀害的一家人中,遇难的夫妻是从国外特地刚回来与家中的老母和唯一的女儿一起过中秋的。因为老人家平日里不懂藏富,为了向相邻街坊夸耀她的儿子和媳妇多孝顺,而把玉镯子和金戒指金链都带在身上。而S市流动人口一天上千万,自然而然惹了歹人的关注。
这本是一转入室抢劫案,可不知为何发展为让听闻者潸然泪下的案子。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那对夫妇与老人家都已断气,男人身上被砍十几余刀,女人的头磕碰到沙发,流血过多致死。而老人家致命伤在背部的一刀,其脖子上有金链子的勒痕,手指也与肉体分离了。想必是歹徒在短时间内拔不下老人家用红线缠绕着的金戒指,直接下了狠手。
只余头破了的她幸免于难。可是十四岁的她变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由于受惊过度,她失去了为她在无数次歌唱比赛中捧得奖杯的引以为傲的嗓音。
因为头部的外在伤口不是很严重,封了十几针只等过几日拆线,头内部造成的局部积血不是短时间能消除的,省立医生经过检查后发现孩子的咽喉附近并没有划伤的痕迹,声带完好无缺却发不出声音,认为是经历了这一惨象后在心理产生了阴影,而将她转到市最好的心理治疗医院。
柳琛安抚了顾玦后就出去和其他心理医生商量顾玦的病情。在门掩上后,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顾玦缩着腿,坐在绿色布艺沙发,眼光似迷离似专注地看着窗帘微微拉开的口,天空只是一个缝隙,高悬在天空的月亮那么圆,那么圆。耳边似乎还飘着奶奶给她讲白兔捣药成的故事。在她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曾问过奶奶,为什么人家有爸妈,而每年她的生日与中秋都是她和奶奶呢?
奶奶安抚她的脑袋瓜子,一脸祥和,“说什么胡话啊,你阿爸阿妈都在国外,等新年了就回来陪你。”
治疗室的门传来三下轻轻的叩门声,里面的人没有应答。他轻轻旋动门的把守,他的走近,她仿若未闻。
后来奶奶和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那个时候粉嘟嘟脸蛋的她瞬间发出异样的光彩,“既然嫦娥能飞上广寒宫,我为什么不能飞去找阿爸阿妈呢?”
奶奶说,“等你长大了。”等她长大了,等她长大了,她等来的是什么?顾玦想起眼前闪过的狰狞而扭曲的画面,那个带着黑色布罩只露出两只凶恶双眼的男人、和他扭打在一起的阿爸,护在她身上才熟悉了几天面庞的阿妈……惊恐地抱着脑袋瓜子,将脸掩埋在膝盖上。好一会儿拉上窗帘,感受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顾玦。”薄琅随手打开了墙壁上橘黄色的灯光按钮,房间瞬间亮了,橘色的灯光不刺眼,对于已经在黑暗中处久的人而言,仍然是一种刺激。
顾玦抵在交叠的手臂上的下巴,轻轻一颤,微不可见。
薄琅蹲了下来,颀长的身姿瞬间低了下来。目光所到之处与女孩子平视。
顾玦眼里,眼前的男人眼里没有这两日来看她的人群里投射的意味不明的,让她感到抵触的光芒。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警惕着,抱着膝盖的手微微地握成拳。
“顾玦,如果你想有人照顾你,到处都是人,这个社会最不缺乏短暂的怜悯和关切。如果你想有个家,我可以给你。跟我走可好?”
家?
她的家在前些日子里就破碎了啊。与她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的父母好不容易答应了自己在她读初三的时候就回来陪她,她用了那么多那么的奖杯奖状去唤阿爸阿妈的注意。她成功做到了,只要自己再等两年,只要自己再等两年,她一家团圆的梦就圆了……
她的奶奶,从小相依相伴的人就这样没了。有谁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煮长寿面,在中秋的时候给她买月饼?曾经的曾经那样羡慕有父母亲陪同的小伙伴们,拥有一个雪白的奶油蛋糕。如今,她宁可统统不要,她甚至连长寿面都可以不要,只求奶奶安好,只有今夜一闭眼,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让她懂得知足,不能有贪念的梦。
“顾玦,你看……”薄琅拉开窗帘,月光瞬间溢满整个治疗室。“外面的世界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生活的改变,而改变。你可以痛恨世界的不公,可是你要做得不是因此画地而趋,而是去适应它。”
顾玦的眼眶澎湃着阵阵湿气。如果上帝关了她那个家的门,眼前的男人是否是上帝为她开的另一扇家的窗?
她确实需要一个家,她不要像小时候自己收养的流浪猫、流浪猫一样辗转于街头。她不想再接受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形形□的怜悯的面孔。
薄琅再一次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大大的手掌,掌心朝上。白月光中那样的神圣,她握着拳的手慢慢地舒展开了。墙壁上的静音时钟一秒一秒地跳动着……
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长相俊美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薄琅耐心地等她,嘴角含的笑意不多不少,恰如入了她的眼,入了她的心。多一分灼烧人,少一分不足以撼动顾玦的心。
“顾玦,我今晚就带你回家。”
……
这一年,公元二零零五年,十四岁的顾玦遇到了二十八岁的郁薄琅。
作者有话要说:
☆、顾玦的玫瑰发夹
薄琅停下手中翻阅的文件,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宝珀表,这个时间点顾玦快结束手语学习了吧?
桐山的别墅,素来都是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每日他离开后有固定的家政公司派来的宝洁人员做卫生。自从九月末顾玦住进来后,他就请了一个长期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佣人和司机。
窗外开始飘起薄如蝉翼的白雪,落在落地窗外化成小水珠,汇成细线。年关已近,公司需要他处理的事务太多,看了一样桌上用红色马赛克笔圈中的20日,已经有五天没有亲自接送顾玦去学手语了。
“叩叩叩……”王秘书敲门,得到薄琅的允许后,推门进来。她拿了一份文件进来,“郁总,距离四点半的会议还有十五分钟。这是您刚才要我准备的资料。”
王秘书粉色的职业套装,给这个素雅的办公室增添了一分喜气。薄琅不经意地一撇发现,平日里总是淡妆示人的王情,今日多了三分艳丽。
发现单身的钻石王老五上司看她,王情的薄薄的脸皮腾的红了,有些羞涩地拧了拧手,“郁总,今天是圣诞节。”
是了,今天是圣诞节。薄琅点了下头,然后示意她先出去。
从三十七层的楼看下去,依然能被楼下商店前摆设的圣诞树和圣诞老人引起注意力。清晨开车经过时,薄琅想过要早些回去陪她过圣诞节。可到了公司,事务一忙竟然险些就忘了。
他离开家的时候,餐桌上正在给土司涂着蓝莓果酱的顾玦还穿着她白色细绒睡衣,不知李妈是否留意到今日会下雪,顾玦这时是暖还是冷?
轻轻地喟叹后,他拿起手机给顾玦打电话。他把顾玦的号码设置在数字键1上,只要长按片刻,这一头和那一头就通了。
铃声嘟嘟地响了五声后,接通了。“玦玦,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敲击声。他曾和顾珏约定,如果他给她打电话,她敲一下手机机身表示“知道、好”。两下则表示“不要、不想”。如果有急事,就连续敲几下。
“下雪了玦玦,你在莞老师那边多待会儿,等我去接你?”
一下。
“冷了让老师给你开暖气,不要冻着知道么?”
一下。
“饿了,让刘炜去买你想吃的,知道么?”
顾玦站在莞老师家的阳台上,一只手接听手机,听着他的声音从四十分钟小汽车车程传来,另一只手伸出护栏,伸向半空中,摊开手心去轻触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李妈把她照顾得很好,暖和的白色安哥拉兔毛毛衣裹着她,她没有感到冷。不过让顾玦感到真正安心、温暖的人还是电话那头的男人。
听完他的交代后,她用食指轻敲手机壳背面。这是只属于他与她特别的交流方式。
挂了电话后,顾玦回了莞老师的书房。
莞老师是聋哑人学校的老师,同柳琛一样都是薄琅的大学校友。相同的是她和柳琛一样都不是和薄琅同专业,不同的是柳琛是薄琅的舍友,很铁很铁的关系。
柳琛说以顾玦现在的情况看,不适合回到正常学校去上课。
薄琅问,“那应该去什么样的学校呢?”
柳琛说,“残疾人学校。”
薄琅皱起眉头,薄怒,话语里尽是让人刺骨的寒意,“你明知道玦玦不是先天性的,她只是心理问题。我不会让玦玦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柳琛抚眉,他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今有此想法不过是无奈之举。“薄琅,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何必恼我?顾玦也是我的病人。作为她的心理医生,我很清楚她对她父母以及奶奶死亡的阴影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失的。而她如今的心态,你让她如何去接受学校里可能有的冷嘲热讽?她已经受伤的心灵能承受住么?”
薄琅的手指轻叩桌面,坐在沙发上的他凝视着夜空,说不出地肃杀与孤寂。回过头来看柳琛的时候带了笃定的信念。他相信玦玦不会一直活在黑暗中。柳琛知道薄琅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他。就帮着他找到了校友莞夏作为顾玦的私人家教,教她手语和初一各科目的教学内容,打算来年九月为她转校,直接升初二。
书桌前齐耳短发的女人正伏案,用红水笔莎莎地批改着顾玦的英语小测卷。听到顾玦回来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玦玦来,来老师这儿。”
莞夏有着一双给人感觉纯净娇憨的杏眼,这双眼睛让她在28岁的女人里,更显活泼年青。
顾玦走了过去,莞老师把身旁的椅子挪好,待顾玦坐下。她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引导她看向自己正在批改的卷子。
“玦玦,单选部分、阅读理解以及完形填空都是满分,老师很欣慰。只是这作文……《My Home》,你为什么只写了几句呢?是老师给的词汇有看不懂的么?”
顾玦摇摇头。莞夏并不知道顾玦是三个月前那一宗惨案里的小女孩。她只知道有一日突然接到郁薄琅的电话,说是他收养的孩子有语言障碍请她帮忙。大致上她想顾玦应该和普遍被收养的人一样有一个不幸的家庭。
莞夏正要伸手摸摸顾玦的脑袋时,顾玦连人带椅往后退了一步,她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戒备盯着莞夏,房间里只听得椅子左右摇摆时与木质地板摩擦的声音。莞夏尴尬着收回半空中的手,这个孩子跟了自己学习已有一个月了,还是对她有警惕。
无可奈何中,她笑了笑以缓解气氛,“玦玦,你知道么,老师也是孤儿。”
顾玦回头用她带着湖光山色一样朦胧,黑白不那么分明、形似桃花的眼眸看着莞夏,里面泛着警惕,警惕中还有一丝好奇与探究。
莞夏笑得温和,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被人窥视了不幸的过往。她说,“顾玦姓顾,是你父亲的姓。而莞老师呢,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我整个孩童时期都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因为福利院在东莞,所以莞成了我的姓氏,而院长说我是初夏第一个进来的孩子,所以夏成了我的名字。从小到大都是好心人资助我长大的。刚升上初一那年,同你这般大,我被一对年过四旬的夫妇领养,也就是我的养父养母。奈何他们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死于非难。”
“我这一路的成长,也许在他人看来是不幸的。可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得到了那么多的帮助,我的生活照样活得很精彩不是么?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从事参残障学生教育的问题。当你微笑时,世界爱了他;当他大笑时,世界便怕了他。”
顾玦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随着她低下的头,低了下去。良久,她用手比划着,“薄琅,他知道你也是孤儿么?”
“薄琅他不知道的。我虽没有任何隐瞒,不过你义父是个薄情的人呢。他可一点都不关心我呢。”莞夏说起薄琅的时候,眼底满是缱绻的星光一点都不亚于顾玦以往骄傲于人前时露出的人间四月芳菲。
顾玦起身不理会莞夏,而是趴在窗台上,凝望着楼下纵横交错的大道。大道上往来的私家车中没有她熟悉的黑色兰博基尼。莞夏的家虽没有薄琅在桐山区买的别墅高档奢华,在这个住宅区里也是中高档次的。
她也起身站在顾玦身后,温声着,“你可是在等你义父?他说了今天会来?”
顾玦不爱听莞夏把薄琅说成她的义父,她偏头,眼里有丝他人察觉不到的戾气,比划着“他不符合收养我的资格。”
莞夏被顾玦眼里的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