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病(出书版) 作者:钫铮-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静了好半晌,罗世哲在电话那头讲,“我安排个时间,我们三个坐下来,就冬冬的问题好好谈谈吧。”
那个有苏曼出席的,三个人的会谈,因为苏曼一直有事,改了几次时间,等能聚在一起,已深冬了,大雪纷纷。他们在一家茶楼包间聚齐,苏曼先发制人,坐下就冲简明道,“我知道,你想把冬冬接到身边,亲自带他。非常抱歉,作为冬冬的继母,因为我没有处理好,让大家都很不开心。其实我不反对你把冬冬接走,不过我是继母,对孩子也负有责任,所以,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你带冬冬一起生活的可行性……”
首先,苏曼列举简明的薪水和各项日常开支,缴纳学费和保险费用等等的清单,明白,细致,比简明整理出来的还通透。
简明颇意外,苏曼何以对自己的的生活作息财务状况洞察若此?还以为罗世哲告诉她的。瞄一眼罗世哲,他也正对她看过来,表情上显示,罗世哲也在惊愕乃妻所知甚详。而简明拮据清苦的生活现状,估计罗世哲也第一次了解,所以对着简明的目光里,隐隐有几分怜悯。简明不免难堪,如果可以,她真想活的意气风发漂亮一点,活给他们看。耳中听见苏曼结论,还是很客气给简明留余地的结论,“你应付自己的生活已经比较艰难了。”
接下来苏曼拿出的是罗世哲的薪水和奖金清单,再列举他们家的生活开销和人情往来开支,与罗世哲的私人消费状况等等。她语言流利,声音清脆,用词精准,侃侃而谈,一串串均有考证的数字证明,显然,维持他们家目前高贵的生活水准,单凭罗世哲一个人的收入是不行的,必须苏曼承担一部分。
这一刻,简明不无感叹,罗世哲厌恶被人掌控的感觉,他的钱物,他的私人空间,他的事情,一向他愿意让你了解,你才可以了解,反之他会暗暗暴躁。可此等暗癖在苏曼这儿算是作废,看得出来,罗世哲从皮到骨,从头到尾,苏曼了如指掌。简明想,可能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人家爱你,你做什么都是,不爱了,你什么都不是。
苏曼还算给老公留了面子的,没明说自己比老公有钱,同时,也没披露罗世哲或多或少会有的灰色收入,除此,巨细靡遗,能拿到明面上看的账单推演过之后论定,“简明啊,冬冬若给你照顾,我们不谈孩子的教育问题,也不谈你接送孩子有没有问题,咱们单说钱,世哲承担冬冬的生活费用是应该的,但世哲能给的也是有数的。就算我做的再不好,但冬冬跟着我们,起码正常生活是能保证的,难道为了让冬冬小孩子似的任性得以满足,我们连你的生活都要一起负担吗?简明,你自己考虑一下,是不是这个理儿?”
其实苏曼语气挺好,有商有量,有理有据,但表象下暗涌的是让简明无地自容的道理,难道为了让罗冬小孩子似的任性得以满足,罗世哲还要继续养你这个下堂妻?
跟着苏曼闲聊似的提及,“简明,我知道你节省惯了,你的生活方式我理解,有钱傍身总是有些安全感,不过八十万你和冬冬可以用一段时间的。”
苏曼这一击非常狠,她话里有话,钱,不是没给你简明,离婚时候,该清的清了,你简明不满意孩子的生活环境,大可干脆地把孩子接走,冬冬的生活费罗世哲也不是交不起,但你死乞白赖非得把三个人整到一起商量是什么意思?有啥好商量的呢?念及此处,简明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站起来,“我先去趟洗手间。”
简明冲到洗手间,掬把凉水泼在脸上,力图清醒,哦,可以了,无须再自取其辱。思忖,大概她也没立场要求苏曼对孩子更好点,相信有备而来如上战场一般的苏曼能举出各种例证来说明,她虽非完美,但就一个继母来说还算是尽责,再诸多要求等于无理取闹。或者简明应该检讨的是她的教育方式,而不是她儿子继母的态度。不得不承认,苏曼真的很厉害,简明从她身上能学到不少。
擦干脸回去包间,虚掩的门缝里隐约传出苏曼与罗世哲对答
苏曼,“你用不用当着我的面和她眉目传情?”
罗世哲,“你想太多了。”
简明心里也同样OS,罗太太你想太多了。与此同时,她彻悟,对罗冬的抚养权,事实上苏曼不会轻易放手,因为放冬冬到自己身边,反过来就是罗世哲时不时来看望冬冬,那等于罗世哲会有很多机会见到自己,苏曼不放心。很搞笑,由第三者成功转正后的正妻,原来也会怕啊?稍放重点脚步,给包厢里的人几秒准备时间,等简明推门进去,苏曼已满面笑容,她面子上的功夫一向做得出色,招呼,“简明,来吃点东西,这儿的芋枣和虾饺都挺好。”
简明想告辞,“谢谢。不过,我还要去店里上班,没时间了,你们慢慢吃吧。”
“先吃点吧,”罗世哲说,“这个时间塞车,天气又不好,等等我们给你叫车送你过去,或者让苏曼送你过去,她顺路。”这话他是说给简明,但脸却对着苏曼,那种隐隐施压的语气,“你有时间的哦?苏曼?”
苏曼大方爽朗……那真是简明辨不清到底有几分真诚的大方爽朗,“没问题。”一客虾饺她亲自送到简明面前,安慰,“你别着急,大概我和冬冬的磨合期要长一些,我们会好的,再给我和冬冬一点时间吧。”
简明无言以对,心里沮丧到极点,消极地想,时间啊,不知自己还撑得下去不?
罗世哲忽然问,“简明,你爸妈在这儿买的那套房子装修没有呢?”简明表示没有,他建议,“或者你可以跟你父母商量一下,房子装修好,干脆搬过来,反正也都退休了不是吗?其实你爸妈挺疼冬冬的,冬冬给他们照顾,大家都放心,就算有什么事情,我就住在附近,总能及时帮得上。这样你一边工作一边读书,还没那么辛苦。”
确实是个好建议,简明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她不觉得爸妈会同意,毕竟,父母的心思简明了解,他们最大的希望是她赶紧另嫁,带着冬冬不好找对象,所以,搬过来照顾冬冬,爸妈未必接受。可绝地之下,简明还是想试试,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觑着简明脸色,罗世哲有给他的建议做注释,“如果你打算跟你爸妈提这件事情,要做点准备,想好怎么说,再去提。”
简明答应一声,“哦。”
苏曼此刻突然插嘴,“简明啊,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人?其实,再找个合适的一起过,如果对方和冬冬也合得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苏曼的话,让罗世哲喝茶的手顿了顿。而简明,几乎是在满地难堪的落叶里,妄图找片还能看下去的顶在头上,咬牙死撑,“嗯,是啊,也有这个意向,暂时没合适的,不过,总会遇到……”
对简明来说,当务之急不是再找个,而是回家见父母,希望能求援成功。反正房子买了,装修好就算不自己住,出租也能赚点零花钱是不?春节回家,就这么跟爸妈提的,“把房子装修了吧?”
简爸利落地拒绝,“简明,我们不会答应你把冬冬接出来的。”
简妈妈更加直白,“明儿,孩子小不懂事儿,大人别一块儿跟着不懂事儿。冬冬跟着罗世哲和苏曼好吃好喝好日子的,有啥不行?冬冬现在小,不明白,等他大了,明白了,知道你这当妈的把他从蜜罐里给摘出来,会恨你的。就冲罗世哲答应你把钱都留给冬冬,能看出来,再不地道人还虎毒不食子,不至于亏了冬冬,你别节外生枝了。”
简爸跟着又说,“你要说是苏曼又有了孩子,后妈,虐待冬冬了也成,这都好好的,你就别瞎折腾了行不?”
简妈妈又又跟上,“明儿,初二跟妈去见个人,你表姨妈堂弟家的儿子,也离了,他条件好,在家外企……”
简明跪下了,给爸妈,“就当我不懂事儿吧,爸,妈,拜托,能不能还像我小时候那样疼我?妈烧好饭,我不喜欢,吵着要吃冰激凌,爸就去给我买,不管这合理不合理,只是因为爱我,所以无条件的支持我。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呢?我只是想和冬冬生活在一起,爸妈,帮我一次行不行?”
简家二老眼圈通红,硬把简明从地上拖起来按炕上。
简爸坚持,“不行,简明,就是小时候没好歹的惯着你,你才混到现在这德行。”
简明觉得这是没希望了,垂死挣扎,“爸,妈,能不能把那八十万还给我?”
“不行!”
“春节过后,我爸把那套房子很快脱手,地价涨的快,这一转手,他还有赚不少。”简明迷茫恍惚,“可我爸始终不肯帮我,就像我小时候那样。是不是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
凌励还蹲在简明面前,唏嘘感叹,“或者,这个时代造成的,变化太快,速度太快,总觉得什么都不可靠,只有抓着钱才有安全感。”
因着凌医生的话,简明的泪又下来,再次泣不成声,“我知道是我没用,是我不该让他们失望,我并不想这样,可我又没办法把自己改成他们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凌励再凑近一点简明,很温柔地说,“人生中支撑我们活下去给我们安慰的能量,往往都显得很没用,象公平,象文明,象正义,象爱情。人不应该分有用和没用,你说呢?”
简明的泪顺着脸庞一粒粒往衣襟上掉,看上去惨兮兮,“你也这么想吗?”
“我一直一直这么想,也这么相信着。”到底简明哭的让凌励难受,为了自己的梦想,要付出多少代价才算到头呢?想找纸巾给简明,早就用光了,情急无奈下也顾不得制服上细菌多寡,抻着制服袖口给简明拭泪,按捺着心疼和心酸,说,“简明啊,你前夫,叫罗世哲对不对?判断力也不是很好,有一件事儿,他肯定弄错了,即使这么艰难,你都没向现实妥协,嫁给曹亮,你始终忠于自己的感觉,努力工作,生活,想办法照顾冬冬,为孩子负责。”蹲在简明膝前,凌励仔仔细细,把简明脸上的泪擦干净,用那种听在简明耳中,足以媲美回荡在松林上空的风一般的音色说,“我们简明真勇敢,是个英雄。”
简明僵住,一个活得象她这么糟糕的人,还能被赞美,并且是被一个看起来很不赖的人赞美是英雄,穷其终生,大概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她是被老天掉的馅饼砸中了吗?按理说,她应该抱着他呕心沥血狠狠嚎啕才对,可现实是简明被凌励那张快伸到她鼻子底下,轮廓清晰的脸,和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温柔姿态给吓得浑身僵硬,不行,离太近了,被人看见很容易造成某种误会,简明往长椅的椅背上努力靠,以期拉开点和医生之间的距离,说非常俗气的两个字,“谢谢。”
于是,凌励的一腔柔情也这么僵掉,他是觉悟自己太过造次,可咱说情绪上是顺理成章走到这儿的,应该……他盯着简明那张脸,哭的真难看,眼睛肿成俩核桃,可皮肤白皙细腻,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澈明亮,近距离看才知道,原来简明的睫毛长而微卷,两滴泪水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那张几近眼前的樱唇红润饱满,他想……凌励抻着衣袖的手,扶在简明下巴上。
简明也瞪着医生,除了唇是红的,连耳朵脖子都红了,局促,再次,“谢谢。”
难以为继,凌励那点理不清道不明的斗志,立马全废,“客气啥。”站起来,哇,蹲太久,腿麻了。他苦着脸,退后一步,活动筋骨,促进血液循环,为了赶紧冲淡刚才那段短暂的尴尬感,医生给简明讲故事,“可能就像你说的,儿女婚前和婚后不一样,社会关系改变,以至于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不再牢不可破。记得我刚到内分泌科的时候,有个快做妈妈的女病患,妊娠期糖尿病。她家条件还不算好,夫妻两个刚结婚买了房子,手头不宽裕,付医药费就困难点,双方父母也是互相推卸不乐意帮忙解决,最后我的病人一怒之下,孩子引产。”凌励格外遗憾,“都七个月了,想想真可惜。”
出于和医生同样的目的,简明也忙起来,把他们没吃完的饭盒丢去垃圾箱,回应凌励,“原来不是只有我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啊。”
“当然,”凌励开解,“以前教我们临床心理学的老师说,我们有挫折感不是来自于挫折本身,而是来自无法达到预期的失落。我们愤怒和委屈,也往往不是来自于愤怒本身,而是在于对方没有按照我们的期望行事。挫折和愤怒,生气,委屈等等情绪,有点象同类,只要我们学会如何处理失落的部分,其他就容易解决的多了。”
简明很受教,真的就在那儿琢磨起来,喃喃自语,“学会处理失落的部分……”
凌励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哇塞,这到底是谁在找啊?催命哦!继续按停,叫简明,“回去吧,都下午了,等等会冷起来的。”
“好。”简明跟着凌励,“你的腿不麻了吗?”
“不麻了。”
“对不起,”简明满怀歉意,“我自己的问题,却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凌励再次重申,“别这么说……你要记住,我们是朋友,我乐意的。”关心简明,“对了,中午吃那么少,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简明老老实实,“还是饿。”
“自己有没有准备点吃的?”
“有一包无糖苏打饼干和一个苹果。”
“等回去把苹果吃掉。”说话间他们进去内科住院楼,凌励顿了顿又交代,“还有啊,记得洗个脸。”
简明垂头,“哭起来太难看了。”
凌励是铁没辙,“你们女人的思维真奇怪啊。”不得不直言,“因为我刚才用袖子替你擦眼泪,你知道白大褂上很多病菌的。谁让你这么会哭,我的纸巾全部用光光。”
哦,这样,简明为凌励职业习惯式的细心周到微笑,“你的制服会比钱更脏吗?”
“什么?”
“你知道银行一线员工,每天工作时间都对着验钞机,当几百万现金从验钞机过检的时候,扬起的灰尘全冲着他们的脸扑过去,躲都躲不掉。以前罗世哲刚调到市行,开会期间不止一次强调,要求前台员工,喝水用餐之前用湿纸巾擦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