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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只害怕我爱你(伪兄妹) 作者:沈南乔(晋江13.10.20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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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沫不敢在他怒火正当头时和他正面冲突,僵僵地坐在沙发里,抿着嘴不说话。
  
  辜徐行将身体投进沙发里,衬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一手搭着着沙发背,一手胡乱摸出电视的遥控,闪了几下,将画面定格在一个相对安静的频道上。
  
  骤然响起的人声冲淡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两人各守一隅,默然对峙。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扮演一只温顺小猫的角色,他已经习惯这只猫懒洋洋地趴在他腿上晒太阳
  的情景,却从未想过这只那么亲他、黏他的猫有天会真的朝他扬起反抗的利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杯温水递到了以沫面前。
  
  以沫机械地接过那杯水,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反倒让她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她望着水面因她颤抖生出的縠纹,定了定神,紧握着那杯子说:“哥哥,你其实从来没有正视过我们的关系,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内疚,但是当年的伤害早过去了。是,我是少了半截拇指,可是那里早已经不疼了。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我现在是江宁的女朋友,以后能为我人生负责的人,只有他。”
  
  房间里静了静,电视上斑驳陆离的灯光激烈地频闪着,各色光线在辜徐行脸上明灭交替,他的脸色很白,神情透着一股疲惫。他垂下头,用手摁了摁眉心,忽然不知所谓地笑了,那笑像暗夜里忽然擦燃火柴蹦出的光,猝然而短暂:“看来,你真的长大了,知道往人最痛的地方下刀子了。”
  
  顿了顿,他虚弱地挥了下手:“你走吧。”
  
  以沫一言不发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开门、关门。门合上的一瞬,忍了很久的眼泪才像一条线似的滑落。身体里,像有什么被掏空了一般,她轻轻靠着那厚实的暗红桃心木门滑下,倚坐在那里。
  紧握的左手缓缓摊开,一只少了半截的拇指狰狞而无辜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有时候,人是一种很善于忘记疼痛的动物,如果没有什么痕迹留在那里提醒他们,也许很多在当时看来极其惨痛的事情,就真的会被丢失在时光之外,不知所终。以沫诚然是不幸的,因为她所受过的每一次伤害都会在身体上留下无法愈合的痕迹,比如这少了半截的拇指。她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只要她的手还要动,就会有个东西提醒她,那段岁月在那里,那个人也在那里,就像她对他的记忆,永不磨灭,不死不休。
  
  
        
第二章(1)
  宁以沫和辜徐行相识,始于一只陀螺。
  
  十七年前那个初春,一阵玩陀螺的风气在聿城军区大院里刮了起来。彼时的军区大院虽已失去了当年的活力,但这股没落气没有影响到大院的孩子们,他们照样风一般在大院里呼啸来呼啸去,玩着层出不穷的小游戏:滑冰、粘蜻蜓、逮蛐蛐、滚铁环、踩高跷、跳房子、跳绳……
  
  这些游戏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个流行一个月后,又改换那个了。
  
  所以,当有的孩子还迟钝地滚着铁环时,高学年的孩子们已经“啪”“啪”的抽起陀螺来了。和地方上的孩子不同,大院孩子能从长辈那里偷到一根纯牛皮的皮带,用皮带抽起陀螺来,声音既响亮又给劲,显得非常富有男人气。
  
  因此,当时的小孩都特别梦想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陀螺。
  
  辜徐行也不例外。
  
  十岁的辜徐行出生在北京军区,是某集团军副军长辜振捷的儿子,更是北京军区第一政治委员辜松柏的孙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再典型不过的高干子弟。由于刚随父母到聿城军区来,清高孤僻的他不愿主动融入大院孩子中。
  
  出生在北方的辜徐行,个子生得比同龄人高挑挺拔,总能把白衬衣和去了领章的军装穿得格外熨帖帅气,加上面容生得异常清俊,他便成了大院妇女们挂在嘴边教育小孩的“别人家的孩子”。更让旁人嫉妒的是,除了能弹一手好钢琴,辜徐行还会一口流利的英语,越加衬得那群小孩乌眉皂眼,举止荒疏。
  
  大院的孩子们年纪虽不大,但个个眼高于顶,谁也不愿和一个能把自己比下去的孩子交往,不约而同地孤立起这个首长公子来。
  
  不管多老成的孩子,少年时期总是敏感、好强的,别人越是排挤,辜徐行就越想证明自己没了他们,他也能自得其乐。
  
  以他当时的眼界来看,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弄到一只比他们更大更新的陀螺。
  
  他不敢问爸爸要,只好缠着家里的勤务员给自己做。勤务员拗不过这位小公子,只好找来一根枣木,帮他削了一个,末了,还给他用桑树皮扎了根抽陀螺的鞭子。
  
  不料辜徐行还没把那个陀螺捂热,就被他妈妈徐曼缴了。徐曼看都没看那个陀螺,扬手丢给勤务员:“烧了。”
  
  继而又瞥了眼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辜徐行,冷冷丢下一句:“玩物丧志!”
  
  军二代出身的徐曼在管教儿子上,绝对是拿出古代皇帝培养皇太子的心气的,她不但要求辜徐行十项全能,还要求他沉稳持重,务必甩别人家孩子十万八千里。
  
  被妈妈那样一吓,辜徐行不但没有对拥有陀螺这种事情死心,反而越发盼望能得到一个。勤务员是不能再指望了,他只好寻思自己做一个。
  
  从那以后,他只要见别的孩子在做陀螺,他就会停下来,一边假装等人,一边暗暗偷师。
  
  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做陀螺的门道不难,只要找到一根好木头,就成功了一半。
  
  于是他留了心,满大院地找这样一根木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他在南边一个院子里发现了一棵瓷缸口粗细的枣树,枣木木质坚硬,颜色漂亮,刚好是做陀螺的最佳木料。
  
  他南边晃悠了两天,“踩好点”后,逮着一个妈妈不在的机会,趁黄昏食堂开饭的时候,拎着一把锋利的小斧子摸到南院,不料他刚进院子,就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坐在那棵枣树下画画。
  
  他一下呆住了,他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会遇到这么尊拦路神。
  
  他故作淡定,实则百爪挠心地走到她背后,站定,琢磨着怎么把她弄开。
  
  那小女孩画得入了神,全然没有留意身边站了一个人,将鼓鼓的小脸搁在小桌子上,半垂着眼睛,十分专注地描画着。
  
  辜徐行好奇地瞄了眼那画,居然还挺不错,他不禁正眼打量了下这个女孩。女孩四五岁大,一头还泛着点黄的细软长发扎了个小马尾顶在头上,一双黑眼睛清透得像浸在水里的黑玻璃珠。她的脸还远没有长开,肉嘟嘟的像只白嫩嫩的小笼包子。
  
  这还是辜徐行第一次认真看这么小的女孩子,不禁耐住性子,好笑地观察她。
  
  这时,不知道哪里画错了,小女孩抓起橡皮擦,笨手笨脚地擦了起来,末了,她轻轻用小指扫掉纸上的橡皮沫,鼓起脸蛋把橡皮沫吹走,那小样儿,倒活像只小汤圆。
  
  辜徐行低下头,抿唇一笑。
  
  与此同时,他清了清嗓子,正色敲了敲小女孩的桌子,学长辈们吓唬小孩子的口吻说:“小鬼,起来,去别的地方画。”
  
  小女孩乍然见着这么威严的一个哥哥,吓了一跳,握着橡皮,怯生生地看着他不说话。
  
  辜徐行不愿和一个小女孩多说什么,径直上前挪开她的小桌子,拿着斧子对着那树比划,作势欲砍。
  
  小女孩见架势不对,冲上前抱住那棵小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不给砍,这是以沫的树。”
  
  辜徐行没想到砍棵枣树还能节外生枝,不悦地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证据证明么?”
  
  小女孩不懂什么叫证据,但见他面容冷峻,气势逼人,委屈得眼泪水直打转。尽管如此,她抱着树的手反倒更加紧了。
  
  辜徐行见了,未免心软,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用东西跟你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女孩嘟着嘴,怀疑地摇了摇头说:“不换。爸爸说这是我的树,让我保护它。”
  
  眼见饭点就快过了,只怕很快就有人回来,辜徐行不免有些着恼,但又不能上前动粗,只能僵在原地,气恼地看着她。
  
  小女孩抱了一会儿,体力有些不支,小眼珠转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就算你把树砍下来种在自己家里,也吃不到枣子的。”
  
  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啊掏的,掏出两三只红枣,递出去:“你要是想吃枣了,我这里有,只要你不砍树了,这些全给你。”
  
  辜徐行盯着她那几颗枣,计上心来,装出考虑的样子,很不甘愿地说:“不够,起码要十个才行。”
  
  小女孩果然中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这就回屋里给你拿。”
  
  见她欢快地扑进了屋子,辜徐行扬起斧子,二话不说地砍了起来。枣木固硬,却敌不过那斧子的锐利,才几下就被砍出了一道口子。
  
  他歇了歇手,活动了下手掌,刚扬起斧子准备下斧的时候,身后忽然爆发出一声委屈至极的哭叫:“不要砍我的树!”
  
  那小女孩步履蹒跚地跑到树下,大叫着要往树上扑,一把暗红的枣子骨碌碌滚落在地。
  
  辜徐行被那绝望的哭叫吓得一愣,然而已经来不及控制斧子的去势,直直往树干上剁去。与此同时,那个小女孩忽然伸手一把握住树干,只听“咔”的一声闷响,一道寒光从女孩的拇指上闪过,顿时削去了她半截拇指。
  
  小女孩疼得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厥倒在地,鲜血霎时蜿蜒一地。
  
  辜徐行脸“刷”的白了,那一斧子像是砍在他腿骨上,整个人立时瘫倒在地。他望着那摊不断蜿蜒开去的血迹,双唇哆嗦着,想叫,喉咙却像被什么卡着,怎么也发不出声。
  
  院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回来了,他圆睁着眼睛就地瘫坐着,像被人施了定身法。
  
        
第二章(2)
  当时的场面,辜徐行已经记不确切了,依稀记得有三个人抱着小女孩急匆匆地出去了,压根没人管地上的他。紧接着,院外传来很多小孩的脚步声,有人叫嚷着“出事儿了,赶紧上军区医院看看”。
  
  一时间,整个大院好像都空了。他合着眼,蜷在地上,脸贴着透着潮气的地面,觉得有一张无形
  的网正缚着他,越收越紧。
  
  天地间渗出一股巨大的森冷,他怕得要命,从小到大,他没有一刻像那时一般害怕,他懵懂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他小小的心脏猛烈地收缩了几下,胸口跟着大力起伏着,豆大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滚。
  
  他会被抓去上军事法庭吗?他会被枪毙吗?可是就算他死了,她的手指也长不回去了。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手,却因为他而终生残缺。一辈子这个概念,对那时的他来说,太长了,他无法想象终生残缺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
  
  远处,天光已经被层云收了起来,周遭越来越暗。他觉得自己被人遗忘了,而他也鼓不起勇气逃开这个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妈妈徐曼才找到了这个院子。
  
  徐曼心疼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一把裹进怀里:“阿迟,不怕,你爸爸已经去处理了。一个后勤兵的女儿,不小心砍了就砍了,你爸爸是军长,没人敢说你什么的。跟妈妈回家,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辜徐行用陌生目光打量着妈妈的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猛地把她推开,疯一样地往军区医院跑。
  
  直到军区医院的大门撞进眼帘,他才停下脚步,畏惧地望着里面,好像那是一个巨大的兽口。
  
  医院里,陆续有看完热闹的人走了出来,见着他,他们都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他捏紧拳头,一步步往医院里面走,十几米的路程,他走了十几分钟,直到最终站在了病房门口。
  
  他僵直地站在门口,里面传来爸爸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爸爸用他从未听过的歉疚声音连连道歉。
  
  他缓缓伸手,将病房虚掩的门推出一道小小的缝。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正视里面的一切。
  
  屋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脸上。
  
  “你给我过来!”
  
  耳畔响起爸爸严厉的吼声。
  
  他缓缓抬起头,看了眼靠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她的左手手指已经包扎好了,手背上还连着输液器。她面前放着一个小桌子,桌上搁着一个小镔铁碗,碗里放着糖水梨罐头。
  
  因失血过多,小女孩的脸白得像纸,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安静,唯一双大眼睛亮得像清晨的星子。她静静地看着他,那种眼神,直到十数年后,辜徐行仍记忆犹新,那眼神里没有畏惧、委屈、怨恨,更加没有痛苦脆弱,反倒充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宁静、坚强、平和,以及圣洁的原宥。
  
  就在他出神望着她的时候,一只大手骤然将他从门口拖了进去,一个响亮的耳光冷不丁落在他脸上。
  
  几个随行的军官忙上前拽住辜振捷的手:“首长,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不要再打了。”
  
  “你们都起开!今天不打死他不算数。”
  
  辜振捷挣脱那群人的手,刷地抽出皮带,对着辜徐行劈头盖脸地抽过去,不料却被女孩的爸爸一把抓住了,那个老实畏缩的男人紧紧攥着皮带,低声说:“首长,不要把孩子打坏了。”
  
  床上的小女孩也听话地一骨碌跪坐起来说:“伯伯,你别打哥哥了,我的手不疼了。”
  
  说着,她晃了晃包得厚厚的左手:“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辜振捷望着小女孩的脸,心一软,垂下手,冷冷对一旁的辜徐行说:“在那边好好站着,晚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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