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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颜倾三世-第29部分

小说: 颜倾三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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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这场预示不祥的雪之外,还有一事同样让苏小繁心神不宁,那就是片刻前西将军神延来看过她了。他人来她是不忌的,那家伙一向沉默寡言,只是偶尔嚣张一下。问题是他的身后跟着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金车玉轮押着无数令世人艳羡的聘礼,踯躅而来。
  看到府里那些喜气洋洋的面孔,苏小繁在心里大骂叛徒,尤其是她二叔苏敬,竟然在她犹豫着不肯出门见客之际,找了三五个人准备将她从闺房里强行架出去,并且火急火燎地再三交代:“我的姑奶奶哟,你再不紧着点这煮熟的鸭子可要飞了!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都快二十二了还未出嫁,城里那些风言风语你都当作耳边风吗?!你二叔我一出门,这老脸都没处搁呀!再说人家西将军是何等人物,能看上你这是祖宗显灵,你还别不识抬举……”
  苏小繁对他们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行为感到颇为不满,咂咂嘴道:“你们要嫁就自己嫁,我跟他都熟得像手心贴手背了,嫁给他能有什么意思?我将来一定会被闷死的。谁要是再敢逼我,大不了我铺盖一卷出家得了。”
  “你你你!”苏敬一听肺都炸了,指着那胆大包天的小妮子,气得是眼歪鼻子斜,“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你!神皇陛下指的婚,谁敢抗旨不遵?!你自己不要活了,是不是还想拖着我们这一大家子都统统给你陪葬啊?!我们几个老骨头完了倒不要紧,冕儿炽儿昼儿他们都还小,你这个做长姐的何其忍心?!”
  他的这番话直击苏小繁软肋,她听后默不做声了,独自回房关了门。苏敬见有转圜之机,也不再强硬逼她,使了个眼色,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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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期间,黄泉一直赖在苏府白吃白喝,他有个爬屋顶的坏习惯,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看星星看月亮,还是在偷窥别人隐私。
  为此苏小繁曾严重警告过他,不许他瘫在她的屋顶上,去别处她不管。如果不是甄夫人在遗命中嘱咐她善待黄泉,说是以后大有用处,她早就将对方扫地出门了。
  黄泉的耳朵尖得跟山猫似的,远远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心中明白了个大概,立即翻身跃起,足尖点着琉璃瓦疾步如飞,风也似的掠到车队之间。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那阵仗,沉下脸来:“阿延你不是吧?真的准备娶那位大小姐?”轻巧地跃上车辕,掀帷之时愤愤不平,“你明天就要远赴北疆战场了,要是你光荣牺牲了谁来娶她?那她岂不是冤枉死了,还没过门呢,就成了寡妇,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妄想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么?你别做梦了,我也是有自尊有喜好的,别的女人都好说,唯独这苏小繁我实在吃不消,大不了誓死不从!”
  神延一袭潋滟熙白的长袍坐在车里,眼神明媚,让黄泉毛骨悚然。
  “你还别不乐意,这便宜你想捡都没得捡。”神延如沐春风地笑着说,“不出三月,我定能返回,到时候我踢你都来不及。”他下了马车,在一众随从的护送下进了苏府,并且受到了苏府上下除苏小繁外的热烈欢迎自是不提。
  在大堂内与苏家几位长辈将婚事筹划完毕,苏敬一整个上午都笑得合不拢嘴,这时捋着胡须,迫不及待地提议道:“将军明日便要北上,此行路途遥远,我家繁儿为此一直寝食难安……”
  神延撇着嘴冷笑,想她苏小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么,她会为了自己寝食难安,那母猪会上树也就不奇 怪{炫;书;网了……苏敬那只老狐狸可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啊……
  苏敬接着道:“咱们两家不比别人,祖祖辈辈都是至交,将军与我家繁儿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些小规小距自是不必计较。既然将军此番大驾光临,依我看不如与繁儿见上一面,也好消除她心中那些不必要的忧虑,将军你看如何?”
  “也好,就当是道个别吧。”神延微笑着站起身,有礼地请辞之后,在苏府侍从的引领下,在一干苏家长辈含笑颔首的满意目送下,去了重峦叠嶂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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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刻,苏小繁还没有出来,神延坐在庭院一角的凉亭内,一边品酒,一边欣赏雪景。那酒来势极大,据说是西方砂之国进贡的御酒,名唤瘾君子,存世仅三坛,神皇赐婚之际特地赏了苏家一坛。
  美酒被烧得滚烫,然而隔着犀盏握在手中却丝毫不炙。神延轻轻晃着盏中桃花一样嫣红的酒水,阖上眼睛轻轻一嗅,不由暗叹此瘾君子酒果然名不虚传,实有一种使君子上瘾的非凡魅力,视之如见美人酡醉笑靥,闻之更是令人神魂颠倒,尚未入口,便已是如痴如醉。
  “延哥哥!”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年方八岁的苏昼手里拿着一副崭新的弓箭一蹦一跳地跑来,孩子的脸和手都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欢喜莫名地亮了起来,一个猛子扎进神延怀里,亲热地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延哥哥最厉害啦!你教昼儿射箭好不好?刚才在花园里练箭的时候,昼儿笨手笨脚的,怎么也射不中靶子,被丫头小厮们好生笑话,延哥哥你就教教我嘛!”这个小家伙从小就粘神延,苏小繁其他那些稍微懂事些的弟妹都很怕他,只有这个最小的孩子不一样,他不仅丝毫不惧,反而一见面就藤蔓似的缠上去。
  “呃……小心。”那孩子对他热情如火,酒杯都差点被他打翻,奈何他心里还是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因而掰开孩子的手道:“这事该找你傅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候不是号称神箭手么?教个小孩子应该没问题吧?话说回来,傅一鸣收了你们家的钱却不干活,以苏小繁那锱铢必较的性子,能饶了他老命吗?”
  苏昼忸怩了好一会儿,才嘟着嘴道:“我才不要他教呢,死老头最爱骂人了,还动不动拿竹简敲人家的头,昼儿的头都给他敲肿了。”说着给他看头上的包,完了还拿腔作调地拣起他师父的样子,语重心长道:“苏昼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家里就你这么一个男丁,要争气啊,将来长大了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建功立业,守护家园……”话锋一转,变成了愤怒咆哮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干嘛呢!本来记性就差,上课竟敢睡懒觉,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这可是孔老夫子的经典名传!你小子是不是想把为师气死啊!站住!你给我站住!今儿我非打死你不可!”
  神延见状扶额良久。不久两人来到庭院的空地上,他先自行试了一番弓的柔韧性,然后教了苏昼好几个弯弓射箭的动作。箭是他站在苏昼身后把着对方的手射的,苏昼说射什么他就让那个小屁孩射中什么,简直是百发百中。
  “哐啷”一声,又一次将苏昼指定的屋檐上的某一片绿瓦射落下来,积雪簌簌而落,小家伙见状兴奋得手舞足蹈,在雪地里欢呼个不停。
  这时苏小繁从房内款款而出,到了回廊之上。她一袭雪色夹裙,忍冬绕肩,兰草缀面,一颦一笑清雅秀洁,仿佛是从水墨画上拓下来的人。
  神延望了望不远处的苏小繁,嘴角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再次俯身握住苏昼的手,优雅而嚣张地朝着她拈弓搭箭,瞄准目标,危险地眯起双目。
  苏昼还没反应过来,离弦之箭便朝着苏小繁直射出去,然后就听到空气中“啪”地一声,有什么生生断裂开,他整个就傻掉了。
  “繁姐中箭了!”小嘴一扁,苏昼放肆大哭起来。
  苏小繁在惊慌失措中,看到自己的珠钗碎成两半掉落在地,乌玉般的长发瀑布一样泼散开来,一种淡淡的芳香弥漫在周身。
  “昼儿,我没事!”她连忙跑过来搂住自己的幼弟,柔声安慰了好一阵,对方仍是哭闹不休,顿时没好气地瞪了神延一眼,嗔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神延哪知道那小孩子的脾气就跟六月天似的,刚才还咧嘴笑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喊哭就哭了,一时也是心中懊恼,尴尬地立在一边,无语。
  听到自己的姐姐在责备神延,这下苏昼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道:“姐姐你别骂延哥哥,我不许你骂延哥哥!”
  “呃……不骂就是了。”苏小繁一个头两个大,瞪着神延之余,忍不住又笑了笑,这一笑明媚嫣然,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盛开了一树繁花,耀人眼眸。她早年双亲尽丧,苏昼打小就跟着她,几乎是由她一手带大的,两人感情深厚。她对这个幼弟自是从小百依百顺,宠溺非 常(炫…书…网)。
  神延回到凉亭内坐着,继续饮酒看雪,只是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她那副样子,毫无戒心地对一个人,毫不犹豫地为之付出,虽然说那个人是她的弟弟。
  “哦哟!小祖宗!”她二娘四处找寻不到苏昼,就带着一帮女婢觅了过来,见苏昼正在坏人家的好事,疾步过来一把抱了去,走的时候仍在叨叨,“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跑到这儿来了呢?你这不是成心给你姐姐姐夫添堵么?赶紧跟二娘走,不然待会儿你那二三四五爹就要抽你了!”
  耳根总算清静了,苏小繁走到他对面坐下,给他斟了一杯美酒,双手捧着犀盏,恭谨地递过去道:“七郎,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问你。”
  “什么?”酒已经带着三分凉意,可他还是接过,一饮而尽。
  “我想,”她看着他幽美而深邃的脸容,声音有些艰涩,“关于我们之间的这场婚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不情我不愿吧,就比如我,明明不想要,却不得不迫于家族间的利益,为了顾及我们全族老小的身家性命,必须嫁给你。”顿了顿,“你呢?又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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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婚事(四)
更新时间2011…9…1 9:52:06  字数:2860

 漫天鹅毛大雪滚滚而下,其势如沸如崩,望之好比雷霆骇目。苏府后花园的凉亭之内,两人面对面僵坐了半个时辰之久,苏小繁为之斟酒,他便埋头饮酒,只是不说话,这种氛围让人觉得很不好受。
  “我?”他蓦然开口,声音沮涩,眼睛里盛满了刀光般雪亮的笑意,“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她想了一想,垂下了眼睛。
  又是沉默几许,他道:“有喜 欢'炫。书。网'的人了吗?”
  她眼波流转,刚要开口,忽然被他抬手阻住,他眼中泛起一丝凛冽的寒意,在这一刻显得妖异异常:“我要听的是实话!”
  她一脸平静道:“我想,或许是吧。”
  “是谁?”尽管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却又耐不住地想要问问。
  “现在还不确定呢。”她眼睛望向别处。
  “哈哈!”他笑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再一次举杯,饮尽盏内冰冷刺骨的酒。这一次喝得太急,他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回手捂着自己的嘴,咳得撕心裂肺。
  “你还好吧?”她连忙站起身,有些急切地拍着他的背。
  “闪开!”神延将她一把推开,目光超乎寻常的霰凉。
  两人就此沉默下去,神延静默无言地自斟自饮,而苏小繁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也不阻止。酒入愁肠,乃是穿肠毒药。
  外面的人仍在大放鞭炮,张灯结彩,醴酒跟熏香的味道,远远就能闻到,然而这一切,此刻在他的眼里,忽然变得如此滑稽讽刺,活生生像一场闹剧。甚至是悲剧。
  “苏小繁,算你走运。”他忽然带了丝醉意地笑了一笑,一手撑着大理石桌颓然站了起来,语气不再是倨傲冷冽的,而是一反常态的平静淡然,“老子决定放过你。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你不必担心神皇会有所怪罪,他那里我去应付,保证不会让你们苏家死人就是了。”
  “什么?!”她惊骇欲绝。他们的婚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利益纠缠的两个大家族,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朝夕相处的青葱岁月,岂是能割就能割断的?苏小繁情知他说出这一番话来,已然是底线下的底线,可是这一刻,她竟然丝毫没有喜悦的感觉,反而是害怕得紧。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许你这么做,现在那个朝堂上坐着的人,你以为还是源君吗?谁敢违抗轩君大人的命令,那就是死路一条!事隔这么多年,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你才突然想到要毁婚,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你不是在放手,是想将我逼上绝路吧?没有任何瓜葛?说得倒是轻巧!你说没有瓜葛就是没有瓜葛了吗?我之前跟你说的,只不过是一时所感,你、你怎就知道,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了?总之不同意,我也绝不许你任意妄为。”
  她感觉自己越说越不像话,语气也越说越乱。
  神延看了她一眼,嘴角边带上了一丝苦笑,眼底的光彩终究寂凉了下去。十年前封王之乱,他们整个家族的继承人,都被轩君召入宫室,各自分封之余,每一个人都被勒令喝下一碗特制毒药,从此沦为傀儡,必须无条件为之效忠。
  他当时年少轻狂,一举夺了那三碗血酒,统统一饮而尽,嘴角边残留的酒液如同血迹,抬头之际笑着对轩君道:“我皇在上,神延在此立誓,终不背叛皇族,有朝一日违背此誓,定当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个人承担了整个家族险厄的命运,他的身上背负着一族没落与兴盛与否的诅咒,却仍然要笑逐颜开地面对周围所有人,不能露出半分怯态与疲态。
  当晚他回府之后,夜不成寐,只感觉一觉醒来,身上如同剜心剔骨般传来阵阵剧痛,脱了上衣一看,发现自己肩头上赫然呈现一道金色图腾,宛如火焰鸢尾,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耻辱与成败,皆掌握在别人手里,而他并非池中之物,身上如煎似烙,心中怒火更盛,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翻盘的契机罢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是在踩着无数枯骨前进的,这十年来,的确让神轩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不再将他作为二世祖,而是一个真正能征善战的将领,也因此很好地保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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