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 (第二部)作者:路人甲甲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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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并不是特别的强烈,但足够叫人惊慌失措。
双真冲出去看,有几处燃着火把,火光中天地黑的更让人胆颤,那些在黑暗中翻滚移动的东西已经闹不清楚是哪里塌下来的山石,到处裹着血压着肉。
这异常骇人的暴雨导致了山体不稳,即便是不大不小的地震,已经足以引起大量山石滑落。
慌乱中双真倒还记得职责所在,赶忙四处寻找应该跟他配合的那两匹狼。
不找还好,这一找,险些气死。那两只狼根本无视了他,径自带着部下冲了老远,去歼灭那些趁乱进攻的蛇。狼王交代过的话,他们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气归气,却不能像小孩子似的气了就只懂跑。事已至此,也只能硬抗着随机应变了。
晚上的视野很差,双真完全是凭着本身的灵力在乱战,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离原来待的地方有多远了。
蛇族的攻击并不是毫无章法的,尽管他们还无法成为军队,却凭着本能找到了惊人的默契,互相帮着忙,灵活的穿梭,张开血盆大口攻击敌人。
什么都看不清,四处是厮杀,血腥味铺天盖地的弥漫。
体内有什么在翻腾。
他害怕的某种东西。既恶心,又雀跃。
一个小小的走神,他险些遭到攻击,只是眼前猛地晃过一道黑影,攻击者已经被截成了两段,径直摔在了地上。
他愣了愣。
血,还是血。
双真却莫名平静了下来。
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他的嘴角微微弯了:不知道非遥是不是长了一双狼的眼,在黑夜里都能看得那么清晰,一丝不差的守着他。
战斗从半夜一直到清晨,又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正午,到日落,蛇群好像发了疯,连休息都不肯,拼命的从自己的领域里蜂拥而出。其间又有好几次地震,每一次都让蛇群越发的暴躁。
仿佛他们的神发怒了,他们不得不惶恐而焦虑的用敌人的鲜血去献祭。
这一天中,双真试过飞到空中去找溟央,可是溟央就好像消失了似的,完全不见踪影,其他狼族人完全不理会他。
因为已经是短兵相接,他根本不能使用大型法术,只能一点点的杀,像停不下来的野兽,只知道死和生。
他很疲乏。
手上沾满了湿黏黏的血液,手腕快要断掉似的,喉咙深处干涩得难以发声,只是呼吸仿佛都能在胸腔里烧一把火一般难受。
从走出风炎的营帐开始,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回。他在厮杀中忙碌到麻痹,脑子却因为麻痹而空闲下来,不断的有奇怪的思想挤进来,叫他不由自主的想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里杀个不停。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所有人远远的,没有烦恼没有压抑没有痛苦。
世界没有他本不会怎样,最多只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会成为某些人的悲哀的念想,再之后,便只会是一种回忆。
看看芸,如今除了没有意义的往事,他的死还剩什么。
总喜欢问为什么,却又总是困顿找不到答案,因而无法前行。
明明那么坚强的活了下来,心却像浮萍,没有依托处。或许找到了一直牵挂的小辰,一切都会有答案。
好像只有血脉的天生相连,他才能感到顺理成章的安心。
突然有一队狼冲到了他身边。
他们其中一只化成了人形靠近他,其他人,包括挂着红绳和蓝绳的两只,则暂时形成了两人的屏障。
双真得以听到那人的传话。
溟央已经布下了大型的守护阵法,需要双真绕到蛇族的侧翼,配合他施法。
原来溟央去设阵法了。
很快天完全黑了下来,轰的一声响雷,又下起了暴雨。
可见度更低了。
双真和身旁的那些人伏低了身子,开始行动。
奇然在听到前方传来地震的消息时,才是将近黎明,狼族以自己的传信方式向小栈传达了这个消息,同时也要他派出援助和医者。
小栈一直片刻不离的守着奇然,一直到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奇然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脱身的机会,偷偷溜了出去。
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是……
他只知道,他的主子不应该一个人在那个地方独自战斗。
说他愚忠也好,固执也罢,即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却为这一份使命感到骄傲。他们一族是光族的侍奉者,他更是终身属于双真殿下的人。这一点,没有人能改变。任何人。
不能成为其依靠,至少,可以给他一点点的支撑。
一路上奇然已经遇到了许多漏网之鱼的蛇群,一条条都沾着血,身体上的鳞反射出早上柔和优美的光,在大地上匍匐舞动,狂烈的妩媚。
奇然正要避开几条蛇,省得浪费时间,突然一个身影在那些怪物上闪过,瞬间将他们撕了个粉碎。
奇然呆住。
“哼,一群杂碎,简直污了本王子的手。”
小栈立在那一片血肉模糊中,小小的身板傲然挺立,线条纤细而刚毅,衬着日光勾勒出一幅诗画。
只可惜画中多了个奶娃娃。
小秋吊在他背上半挂着,显然刚刚受了惊吓,嘴一歪,哇的哭了。
小栈立刻放弃装帅,手忙脚乱的把小秋了拎下来,塞到还愣着的奇然手中。
奇然终于缓了过来,破口大骂:“你来干什么?!”
“找你啊。我一个狼王子把媳妇弄丢了算怎么回事嘛。”
“那你把小秋背来干什么?!”
“我觉得应该有个人质在手啊。”理所当然的语气。
奇然面对毫无逻辑可言的王子殿下,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娃娃,一个头两个大。
天,他造什么孽了啊?!
奇然深吸口气,压抑的对小栈劝道:“我不逃跑,真的。我只是去看看双真殿下的情况,你先带小秋回去。”
“我不要!那里那么危险,而且你又帮不上忙,还不如跟我回去。”
“哪有主子在外面冒险我却坐视不管的道理?”
“那妻子去冒险,我就该回家带小孩?”
这……这什么跟什么呀?
奇然耐性尽失:“你搞清楚,从头到尾我都没答应过要嫁你吧?”
“你为什么不嫁我?”
“我为什么要嫁你?!”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难沟通啊?!为什么他们的对话总会跑到又幼稚又无聊的地方啊?!
小栈用比奇然矮了半截的身子一把扑上去抱住了他,闷声闷气的委屈道:“我知道你就是嫌我小嘛。你再等几年,等我力量回复了就会长成大人的样子了。”末了抬头冲奇然眨巴眨巴眼睛,“我长大很帅的哦~”
奇然抖了一下。
算了,跟个小毛孩在这吵架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只好半劝半哄:“那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好不好?你这个样子,跟我走在一起别人都还会以为你是我儿子呢。”
小栈总算松开了他,不大满意的瞪着。
奇然好声好气的:“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
小栈突然转头,嗖的越过了奇然,一把撕了他身后不远处潜伏的蛇。
奇然惊了一跳,四处仔细一探,才发现有好些蛇都被鲜血的味道吸引了过来。
“啧!怎么这么倒霉,半路杀出一堆杂碎?”小栈抹了抹手上的血,怒道。
奇然都要哭了:还不是你这个爱现的小祖宗招惹来的?!
雨将双真浸了个通透。雨滴打在身上一片钝痛,张口想说什么,只喝进了一口的水。
他伏低身子对身后的狼打了个手势,在灌木丛的掩蔽下潜伏迈进。
他们已经在某座山的脚下,十分靠近蛇族的领域。只要达到合适的地方,那两只为首的狼就会给溟央信号。
双真依旧看的不清楚,心想如果非遥能露面就好了。
突然不远处一阵火光大亮。
双真一惊:怎么还有人在附近施法?这样他们这一队人很容易暴露的啊!
定睛看去,那人居然是尹忱。
远处也有几簇火光相继闪出,看来是尹忱带着一小队人马先赶过来援助他们了。
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见到狼王,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这下反是帮了倒忙。
正想着,天上骤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一声轰隆雷响,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
果不其然,双真脚下的土地再次颤抖起来。
刚开始的晃动并不强烈,但可怕的是,他们背后的这座山竟开始随着雨水滑下大量泥石!双真霎时慌乱起来。
只是下一刻,他已经被裹进了一个怀抱中。
一样的湿哒哒,却莫名觉得温暖的怀抱。
是非遥。
非遥顾不了狼族的仇视了,揽着双真挡去滚落的山石。因为他的动作,尹忱也看见了他们,迅速冲了过来。
这短短的几秒里,双真甚至觉得耳边都是安静得只余呼吸声,眼睛全被这天灾占据。
震动越发的强烈,在反射着火光的雨幕中,山石带着黑暗,灭顶而来……
血的诅咒
奇然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闭眼适应了一下黑暗,再睁眼,竟发现头上有个黑影子靠了过来,他吓一跳,猛然坐起来。
头晕得厉害,不偏不倚正撞了上去。
小栈一口水喷在了奇然脸上。
奇然:“……”
小栈呛得咳了两声,揉揉被撞扁的鼻子,黑暗中一双狼眼亮闪闪,很无辜的冲他眨啊眨的。
奇然缓缓的抹掉一脸的水,面无表情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想喂水给你喝嘛。”
“……”奇然深呼吸,决定忍,“我不渴。”
“哦。”小栈好委屈,像被人抢了宝贝的小孩。
奇然望望四周,这才看见小秋就在他身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栈在一边居功:“是我救了他哦。这小鬼真是命大,这样都毫发无伤的,以后肯定是个祸害。”
你才是祸害。奇然暗暗的在心里反驳。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在哪?”
“你不记得啦?我们东躲西窜的,还滑下了山坡,哪知道掉到了哪。我也刚醒一会儿,看情况也没昏过去太久。现在雨停了,也没地震了,应该安全很多,只等天亮应该就好办了。”
也只好如此,他现在还很乏力,大致感觉不到身上有特别重的伤,小秋更精神,左爬爬右滚滚,裹了一身的泥。
奇然把他抱了过来躺好,“那就休息会儿吧。”
小栈蹭过来,“我也要。”
奇然推开他。
“很冷啊。”
“你以后都管我叫叔叔我就让你靠。”
“……”太狠了吧?
小栈思想斗争了半晌,最后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窝在了一边。
终于清静了。奇然叹口气。
在狼族宫殿的时候小狼没少换着法子闹腾他,每每到了晚上,奇然就要绞尽脑汁的和他斗智斗勇,躲过他的同时还要想办法打听其他人的下落,真是苦不堪言。偏这小子乐此不疲,不管被赶了多少次,都坚定不移的往他床上爬。
奇然躺着望黑漆漆的天空,想它何时能变亮,心里对主子担心的不得了。
自从当年认出了他,就一直跟随左右,照顾他的起居,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不安。之前匆匆的一面,只觉得他越发的憔悴。
心里忍不住怪风炎没有把他照顾好。
不知为什么,奇然在心里不由自主的觉得,若要将主子交给谁,那个人会是风炎,而不是非遥。
该说他对王者有天生的崇拜心理吗?
不会吧。
小栈就是个王子,可瞧他那样。
小秋动了动,翻了个身,奇然赶紧抱牢了。
这么危险还带着个孩子,真是……
奇然忍不住愤怒的瞪向正睡着的罪魁祸首。
那小子倒好,完全没有身为犯人的自觉,还撒着娇,边咕哝着“好冷,好冷”边又挪了过来。
终于蹭到了人体暖炉,小栈一把抱住奇然的胳膊不放。
死小子。
奇然再推。
咦?怎么?他赶紧伸手探了探——这小子居然发烧了。
奇然将他揽过来仔细瞧了瞧,发现他腿上胡乱缠着一圈破布,掀开来看,伤口并没有特别吓人,血也止了,只是因为浸了水,又没有及时处理,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好。
还发烧了。
奇然望了望将近黎明的天空,一阵心烦意乱。受伤了又不早说,装什么英雄。
他不由得想,如果他死了,一定是操心死的,遇到的人没有一个能省心的。
天终于露出了一丝光线,奇然利落的背起小栈,抱着小秋,开始寻找出路。
如果奇然知道双真现在的状况,恐怕就真的要操心而死了。
双真醒来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或者应该说,他只觉得无力和麻痹,其他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睁眼就看见眼睛鼻子一片红通通的非遥,十足一个娇弱的水美人,忍不住笑他:“什么时候成爱哭鬼了?”
一出声才发现声音哑得像割裂了,喉咙一震疼。
非遥赶忙低头看他:“你醒了?!”随即破涕为笑,搂紧了忙问:“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双真摇摇头。哪有什么不舒服,他都感觉不到这身子是他的了。他艰难的转了转脖子,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他枕在非遥腿上,不远处燃着一小簇法术火,照出粗糙的墙壁。像是个山洞,只是看起来有些窄。
非遥解释道:“这大概就是山里的某处,我们被埋了,是沿着石缝爬进来的,一起的还有尹忱和两只狼,就是挂着绳子的那两只。”
居然有狼跟着?双真但有的看向非遥。
他摇摇头示意不必担心:“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什么恩怨也都得等出去了再说。现在他们三个都去探路了。”他帮双真盖好身上的那件衣服,柔声说:“你伤得太重,先好好休息……”尾声竟带了颤。
双真倒是奇怪了。以前也受过重伤,怎么不见非遥这么爱哭?忍不住无奈道:“你哭什么?这不是还没死吗?你呢?受伤了吗?”记得那时候落石很吓人。
非遥又摇头,想起之前的状况,竟有了些怒意。
“那个时候你干嘛推开我去挡那块石头?本来情况就那么混乱,都自身难保了,谁不是躲都来不及了,你装什么英雄好汉?!你不是最惜命的吗?